他似有所感,低头看去,正值少年怯生地抬起头,哭红的眼翼如赤色的霞云,因泪水如打破湖面的金色的眼睛藏在黑密的睫毛下望着他。

  “明明情绪失控的应该是我才对嘛。”他抬手揉了揉少年有些无精打采的湿润黑发。

  “抱歉,”声音最初哑了一下,童锐躲开降谷零的手道,“是我的行动过激了。”

  降谷零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道:“所以呢?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身份有猜测的?”

  “伪装并不能说明一切,从里到外,你是个好人,尤其是对我的时候,”眼波微动,童锐认真看着降谷零蓝色的眼眸,他的眉眼,向后退却着道:“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呢。”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以至于无法对你抱有一丝恶感,童锐从降谷零的身上离开,蜷缩着坐到一旁。

  “卧底就是用欺骗获得正义的职业,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抱歉,”降谷零会错了意思,声音坚定地解释道。

  “是我唐突了。”动了动嘴唇,童锐露出一个笑容,“请放心,你的身份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也会为你提供尽可能的帮助。”

  “我相信你。不过,吐真剂你是从哪里来的,还有这个假炸弹,做工和真的一样。”降谷零踢了踢扔在一边的炸弹问道。

  “……FBI。”童锐犹豫道,他有一种自觉,他说出这个词降谷零会更生气。

  果然,随着他把能说的讲述了,降谷零的眉头锁在了一起。

  “离那个叫赤井秀一的家伙远一点。”

  “哦。”童锐乖巧道。

  “所以控制器的按钮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降谷零问道。

  “纳米催眠胶囊的按钮。”童锐缩了缩肩膀,把自己埋在膝盖下面,只有眼睛露了出来。

  “FBI都教了你什么!不要再和他们有接触了知不知道!”降谷零痛心疾首。

  童锐乖巧地连连点头。

  台风天持续了一天半,罗克台风最终没有按照专家们预想最坏的航程走,它穿过卡扬埃尔岛、阿里翁沙洲等几个近乎无人的岛屿,最后在科罗尔岛的北部擦了一个小边,拐了方向,跑进了大海里。

  第二天下午放晴的时候,教堂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经过两天暴雨和狂风的洗礼,外面多少有些狼藉,但没人在乎这个,都抬头看着放晴后用湛蓝两字不足以形容的天空,呼吸带着海风的空气。

  对于童锐一行人来说。

  达文波特对他们的围剿戛然而止,他们的自由和安全得到了保证,但机场要一天后在能恢复使用,他们还得在这个美丽而朴质的岛屿国家待上一天。

  收拾好物品后,他们回到那个之前觉得闭塞,此时又有些不舍的出租屋。

  他们回来时,一楼酒吧里,老板卡布阿正和几个小伙子收拾着进水后一片狼藉的屋子。

  卡布阿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并没有被这恼人的情况恶心到,反倒依旧笑嘻嘻的。

  见到他们,他停下手中的伙计,拿着扫帚走了过来,道:“今天晚上有周聚会,各位要不要参加?”

  “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有孩子在。”降谷零看了一眼柯南道。

  “不是平时那种聚会啦,”卡布阿连连摆手道,“虽然我们这边没怎么受台风影响,但事实上再往前走,临近海边的房子多少都被淹了一遍,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整理房子,家里的孩子没地方看管,我就想着,给孩子举办个聚会。”

  “当然,大人的聚会也有,在二楼我的房子里,不过不是同性性质的。”

  “酒吧收拾出来给孩子聚会用没问题吗?”童锐在旁边问道。

  “没问题的,”卡布阿显然有些怕他,往后躲了躲道,“每次台风后我都会举办这个活动,当年我父母因为台风不幸离世,那时候我就希望有人能陪伴我度过这段时光。”

  “这样的话,”降谷零看向身后,“你们觉得呢。”

  “我没问题。”柯南抬手道。

  童锐和山岸五和也没有拒绝。

  经过两个小时的加急打扫,一楼昏暗暧昧的酒吧变成了孩子们的天堂。

  画着火烈鸟的木板墙和成排的酒柜被印花的布料遮挡在下面,吧台上堆满了椰子、糖果和零食,厅里的桌子都被撤到了墙角,中间摆着一个烤肉架,几个大人正围着桌子腌制传统的帕劳烤肉。

  时间还早,不过已经有大人把家里的小孩带过来了,两个只会说帕劳语的男孩和柯南在门外踢球,即便语言不同,他们也搭档得很有默契。

  这一切被童锐看在眼里,他在给降谷零递工具,他们和一个小女孩围坐在一辆零散的儿童自行车前。

  很显然,台风把小女孩心爱的自行车吹散架子了,降谷零正在尝试维修,而童锐,他其实只是搬了一个椅子发呆。

  “平口螺丝刀。”降谷零伸过手来。

  他在工具箱里翻找了几下,将螺丝刀递给降谷零。认真做修理工作的降谷零看起来格外具有魅力,童锐先是撇开视线,后是直接找了个借口离开。

  当降谷零给女孩修好自行车的时候,才发现童锐已经不见很久了,他左右打听了一下,有人看到童锐上楼去了。

  当他走到二楼,听到屋内萨克斯悠缓的音乐,和里面有说有笑的声音,他停下脚步。他明白驱使他来到这里的,绝对不是什么陪伴、不放心之类的东西,他推开门,里面是装潢有些繁复的东南亚风格的客厅。

  这里的氛围和清酒吧差不多,放着抒情和缓的音乐,空气里弥漫着酒水并不浓烈的味道,坐中是几个年轻的男女,童锐也在中间,他正在给自己倒着什么,脸上爬过了晚霞。

  降谷零走过去,只是闻了一下,便知道是什么。

  “你喝酒?”他皱眉道。

  “只是一点。”童锐抬头道,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眼睛里藏着水光。

  “一点也不行,你还没到喝酒的年龄。”降谷零拿过他的杯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没关系的,只是果酒,我妈妈说没事的。”旁边的一个女孩说道。

  见降谷零不准备放过童锐,女孩又道:“那个,别说他,他还没来得及尝呢。”

  降谷零愣了一下,抬头摸过童锐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