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故不耐道:“办什么正事,你可闭嘴吧!”

  碰上这架势,曹肆诫自然明白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尽管对江故会见廖振卡的行为仍旧心怀不满,但事急从权,先把眼前的障碍解决了,剩下的账再私下慢慢清算。

  他走到江故身边问:“怎么,他又要杀我?”

  江故道:“你先等会儿。”

  刚刚廖振卡的那句话令他想通了。

  他冷笑一声,质问对面:“你们从一开始就明确了,只要看过那东西的人都必须清除,是吗?曹肆诫不知道则已,他若是找到了、看过了,哪怕稀里糊涂放进棺材给父母陪葬,一样要被你们杀掉灭口。无论我如何斡旋,都是如此?”

  廖振卡沉默不语。

  江故继续说:“我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如果由我找出来交给你们,你们也一定会想办法杀了我,是吗?”

  廖振卡忍不住问:“你究竟如何得知?”

  东西被盗之后,他们一路都寻得非常小心,连自己人都只知皮毛,他实在想不通江故为何会那么笃定,是他装模作样?还是哪里真的走漏了消息?

  江故回答:“太简单了,猜的。”

  廖振卡:“……”真的吗?我不信。

  江故甩出圆棍道:“我给了你唯一能保全的选择,奈何你不肯信我。看来不动真格的话,你不会罢休了。”

  廖振卡一扬手,所有杀手和兵士严阵以待。

  他坦言:“此非我所愿,让我们检查随葬品,只要你们都没经手过,便不用……”

  曹肆诫啐道:“呸!我管你们找什么,就凭你们,也配碰我爹娘的遗物?你们只配给我爹娘陪葬!有胆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江故道:“他肯定有这个胆。”

  曹肆诫抓狂:“我在放狠话!你能不能别插嘴!”

  “好吧。”江故冲廖振卡叹了口气,“好好的鱼汤,我请你还不如喂狗。”

  “所以你为什么要请他喝鱼汤!还约他一起钓鱼!”曹肆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都没吃过师……亲手钓的鱼呢!

  “这叫先礼后兵,你不懂。”

  “……”什么玩意的先礼后兵啊!

  廖振卡不得不再次打断他们:“那就开打?”

  江故点点头。

  他看看对面百余人的阵势,又看看天上飞雪般的纸钱,对曹肆诫说:“正是送葬的好时辰,徒弟,我劈座山给你开开眼?”

  ***

  曹肆诫觉得江故在说屁话。

  他早在心里盘算过,此时最有胜算的方法是,让江故拖住廖振卡,他去求助薛先生和大师傅他们,能多叫一些人来,总归能多一分胜算。

  曹肆诫跑到队伍末尾,三两句说明原委,请求道:“薛先生,帮帮我,那些贼人……”

  薛仪抄起脚边石块:“少主,不用说了,当日我等未能守住凛尘堡,今日必定不能再让他们得逞!辱我东家,欺我良民,是可忍孰不可忍!”

  几位大师傅也看不下去了,一时间群情激奋。

  卢家那边与克林国私下有勾结,不指望能出多少力,但想要顺利接手凛尘堡,面子上的功夫他们还是要做的。有人要在曹家出殡的日子掀棺材,他们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缩头乌龟,日后定然树立不了威信。以此为要挟,曹肆诫说服了卢望均。

  他成功带了一批人来襄助江故。

  在薛先生和大师傅的号召下,军户和佣工手里拿着石块、树杈、铁镐,捋起袖子冲了过来,打算悍守老东家的灵柩。

  卢家护卫懒散地跟在后头,只当做个样子,凑个热闹。

  这群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赶到前排的时候,竟见到了此生最震撼的景象。

  ***

  嗡——

  众人不知变故是如何发生的,只感到脚下地面动荡,头顶轰隆作响。

  刹那间,山峦崩摧。

  山顶的积雪如浪涛般倾泻而下,裂痕顺着山脊蔓延,碎裂的巨石接连滚落,裹挟着万钧之力,重重砸向了廖振卡等人。

  曹肆诫这里也并非全然无碍。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尽管大部分破坏是奔着对面去的,但在那股无形的气场之中,积雪、山石、枯树……地动山摇所带来的灾难也同样无差别地袭向了己方。

  大家吓得惊叫哀嚎,纷纷抱住头,凭借本能逃跑躲避。

  即便如此,面对这种排山倒海的力量,他们心中还是不免绝望,只觉得自己今日必然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嗡——

  又是一声爆响。

  曹肆诫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但目光还是忍不住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他看见江故背对他们,身周聚起风场,将他的衣摆吹起,整个人似被托于半空。

  他横棍于身前,左掌平推,像是刚从那根圆棍的中段击打出了什么。随后,几束无形的气劲推向倒塌下来的山体和雪墙,两方对冲之处激起一片苍茫,接着这处苍茫被卷进那些气劲中,呈现为环状的漩涡,生生阻住了这场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