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来救我的?”

  “也不是,但你必须跟我走。”

  “哦,只是来抓我的。”曹肆诫点点头,“你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走吧。”江故不想多费口舌。

  曹肆诫还是没动。

  江故皱眉:“怎么?”

  曹肆诫指指自己的下半身:“腿伤了。”

  江故问:“你是想让我背着你走?”

  曹肆诫也不跟他客气:“那最好了。”

  江故瞥他一眼,见他小腿还在流血,便撕下他本就破烂的衣袖,给他包扎了一下伤口。

  他处理伤口的手法细致妥帖,即便没有敷药,血也很快就止住了。

  曹肆诫偷偷观察他被黑布蒙住的眼睛,琢磨着他找到自己后这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时猜不出他是真瞎还是装瞎。

  还有,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属于哪方势力?为什么要带走自己?

  他这一夜家破人亡,如坠地狱,心绪激荡之下,只觉得处处都是危险,谁都不能信任。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该怎么逃,或是逃不掉的话,该怎么死。

  反正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不如同凛尘堡一起付之一炬。

  收拾好曹肆诫的腿脚,江故见他在发呆,起身绕了个棍花,甩去上面残留的鲜血和脑浆,然后把棍子递给他:“自己拄着。”

  棍子是干净了,可那些红红白白的浆液溅了少年满头满脸。

  曹肆诫:“……”

  接过棍子的那一刻,他不得不重回人间。

  ***

  曹肆诫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跟在江故身后。

  残垣与火光中,他仰望着这个人的背影,故意嘲讽:“你一个瞎子,能带走我么?你知道来了多少杀手吗?他们甚至派来了无碑境的高手。”

  多罗阁将世间强者划分为五个境界:

  行者境为高手入门,武林新秀必须踏入这个层次,才算是有了名号;

  千代境为高手中的千里挑一,其中佼佼者已可横行于江湖;

  风华境则又要高出许多,开宗立派,可谓宗师;

  无碑境乃宗师之上、不可言说之人,每每出手,必会掀起血雨腥风。

  至于最后一级“渡天客”,通常被认为是多罗阁刻意杜撰的境界,以告诫后人学无止境、武无巅峰。毕竟提到无碑境,人们还算能举例说出个一二三来,而渡天客,至今未曾横空出世,也未见哪位无碑境高手登顶,不知其事迹,便只能当做一个虚名。

  曹肆诫提到无碑境的高手,也是想探探面前这人的底。

  可江故只反驳:“我不是瞎子。”

  曹肆诫:“那你蒙着眼做什么?”

  江故侧耳听听风声,继续走着:“凛尘堡有那么多密道,你为什么要钻狗洞?”

  “嗯?”曹肆诫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想了想说,“凛尘堡防卫向来严密,可这次奇袭之前,我们竟没有任何察觉。这么多屋舍,那些杀手熟门熟路,毫无阻碍地一路杀到小花厅,定是有人事先给他们透露了堡内的布局和我们的位置,密道未必安全。”

  “你怀疑有内应?”

  曹肆诫咬牙。

  父亲临终将他托付给身手最好的赵护卫,嘱咐他们从祠堂的密道出逃。他带着爱犬“将军”,跟着赵护卫等人突围,在前往祠堂的时候,他感觉不太对劲,整条路上的袭击骤然减少,像是等着他们往这里来,将军也表现出一丝烦躁不安。

  曹肆诫当即决定放弃走密道,转而往柴房的方向跑去,那里有他跟将军玩耍时挖凿的洞口,以前用来偷跑出去逞威风的。

  就是在去往柴房的途中,千代境的赵护卫被一剑穿喉,将军为了保护他,飞扑而上,死咬住了那名杀手的手臂,最终被生生开膛破肚。

  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曹肆诫说:“走狗洞是最安全的,内应不可能知道我和我的狗挖的这条‘密道’。”

  江故“嗯”了一声:“难怪,我找你也费了些事。”

  这样的突发情况本就无法预测,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的视野盲区,以至于他这次来得晚了,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曹肆诫心想,你能找到我已经很神奇了,怕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说话间江故突然停了下来。

  曹肆诫拄着棍子喘气:“呼,怎么了?”

  江故微微抬头,向着凛尘堡依山而建的楼阁看去,处处火光冲天,唯有那里万分冷肃。

  蒙眼缎带的末端被风带起,扫在了曹肆诫的脸颊上。

  他问:“那就是你说的无碑境高手?”

第2章 星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