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翀复又说道:“长老,弟子的意思是,这场比试其实是弟子输了,方才弟子是挡不住兰师弟那一剑的。”

  审判长老终于抬头,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番,表情古怪:“你还挺执拗,我都说了,这场比试是你赢了。”

  “不是我,是我输了。”白翀再一次强调,“我是打不过兰师弟的。”

  “哎呀!白师兄!我等在台下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你赢了!”

  有几个观赛的弟子围了过来,审判长老见状,把玉板竖在胸前,径直走向其他擂台去了。

  “长老!”白翀抬脚就想追过去,却被这些人围在了中间。

  “方才那兰则安全程都没有还手之力,师兄你也太谦虚了。”

  “白师兄,你是不是顾及那兰则安的师尊啊?我跟你说没事,藏霄仙尊——”

  “不可妄言!输了就是输了,我从来不说假话,也不会顾及谁的面子。”白翀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很认真地跟他们说:“我若是能赢,绝对不会谦让,无论对方是谁的弟子。但这场比试我白翀心里清楚,我没赢,也赢不了。”

  他的面容看着本来就不亲和,此刻表情严肃,就更显出距离感来。尤其是他双凌厉的银眸,宛若霜雪天结晶的冰锥,冷漠又疏离,叫人看上一眼就不想再接近他。

  而白翀也没有再跟他们废话的打算,径直从人缝中挤出,跑着去追兰则安去了。

  他走后,离他最近的一个圆脸弟子不忿道:“装什么装?!搞得自己好像多清高一样!”

  “行了行了,反正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咱们去看看其他擂台的比赛吧。”有人打着圆场,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这些。

  众人都离开后,水镜才切换到其他擂台。

  褚漫川收回目光,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仍旧是往日那副冷淡的样子,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才施施然离去。

  兰则安这边,白翀远远叫着他的名字,丝毫不管路过弟子怎么看他,跑得飞快。

  “兰师弟!等等我!”

  蓝义跟来的时候一样,跟在兰则安身边,闻言还打趣道:“这一声,我都分不清是叫你还是叫我了。”

  “师兄可知自己和白师兄谁入门更早一些吗?”兰则安也觉得有趣,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刚才那一瞬,他忽然想起了最初被自己弄错的名字。

  楚崖师兄,他最开始还以为是随师尊姓‘褚’。

  蓝义想都没想就给了他答案:“白师兄入门比我早上一百年。”

  他刚说完,白翀就追上来了。

  “师弟!你没输!是我输了!”白翀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眼眸澄澈,“走!我带你去跟审判长老说清楚,让他把胜负改过来。”

  兰则安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好笑道:“师兄倒是先听我一言,那一剑,若是我真能挥出,我就不会收手了。”

  他直勾勾看着白翀,眼神很坚定:“我也是今日这一战才发现,我的剑道似乎有些问题,我以为的并不是我以为。倘若方才我真的挥出那一剑,能不能赢我不敢说,但我一定会付出比输惨重百倍的代价。”

  蓝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目光在白翀和兰则安身上打转儿,眼神耐人寻味,带着点说不出的意思。

  白翀不太明白这个‘代价’指的是什么,他正想继续说些什么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你知道就好。”

  这道声音对白翀而言很陌生,他是第一次听见,但兰则安却是精神一振,抬眼就望了过去,眼中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惊喜。

  “师尊。”他尾音轻扬,眼眸也在这一瞬亮了起来。

  褚漫川一身紫色长袍,面容冷峻,眉目之间透着浑然天成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蓝义和白翀登时清楚了来者的身份,赶忙行礼道:“拜见藏霄仙尊。”

  “不必多礼。”

  褚漫川的目光精准无误地落在兰则安身上,肃声道:“你随我来。”

  兰则安还没应声,就收到了蓝义和白翀递过来的眼神。

  两双眼睛,皆透露出一个意思来:自求多福。

第17章

  兰则安站在褚漫川对面,低眉敛眸,小声道:“师尊,弟子输了。”

  褚漫川淡淡瞥他一眼,回他:“为师知道,也看见了。”

  兰则安的心脏重重一跳,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师尊为何笃定我此战会输?”

  “为师先前问你,你是否悟出了自己的剑道,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褚漫川声音清冽,像冰一样落在兰则安心头,让他登时清醒,须臾就回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话。

  [弟子悟出自己的剑道了!]

  彼时他信心满满,以为会挥剑便是入了剑道,君子剑便是他的剑道,全然没想过去请教师尊,去询问自己的不足。

  “弟子……弟子知道错了。”兰则安自知理亏,他耷拉着脑袋,话说完时耳朵一片通红。

  “在比试的擂台上,弟子才想清楚,弟子并没有修出自己的剑道,弟子的剑只代表了自己的道心。”一种难言的情绪从心底最深处涌出,兰则安眼神顿了顿,语气迟缓,“弟子的剑没有剑意,尚且不知为何拔剑。”

  “方才弟子强行出剑时,不知为何,竟有种失了神智的感觉。”纷纷扰扰的思绪混在一起,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让兰则安感到无比沉重,“师尊,为何弟子没有剑意,却能使出完整的青霄剑法呢?”

  “怎么?你以为你上仙二层的修为是花架子吗?”褚漫川眼神轻傲,嗓音也很随意,“这么些日子就学会了一套剑法,若是再使不出来,以后出门在外,可别说是我褚漫川的弟子。”

  “啊?这、是这样啊。”兰则安只觉得面颊发烫,不敢去看师尊的眼睛。

  他还当是自己天资卓越,才能在没有剑道的前提下,使出青霄剑的杀招。但他却忘了自己好歹也是一个上仙,怎么会连区区一把剑都用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