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整个地堡的平静。
原本打算看点午夜节目的Dean被吓了一跳，他愣了不到一秒钟便警觉的掏出枪冲了出来。地堡的防御措施和警报机制都无比健全，所以Dean从来没过多担心过。现在一想到可能有什么闯进来的东西会伤害到萨姆，他的心就紧紧的绷了起来。Dean和Sam在萨姆卧室门口不期而遇，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Dean直接踹开了单薄的木门板。
走廊的灯光照进房间，Sam和Dean抬枪扫了一圈，却发现屋里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任何鬼怪，只有萨姆瘫软的跌坐在地上一个人。
他似乎是从床上翻滚下来的，床单和被子被拖拽着耷拉下来，显得匆忙而凌乱。对于破门而入的两个人，萨姆没有任何反应，他脸色可怖的盯着天花板，用手掌撑着地不断后退，汗水几乎湿透了他的衣服，他像是个哮喘患者一样大口呼吸着却仍然感觉到窒息。
“Sam？Sammy！”Dean顺着萨姆的视线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天花板，他收起来枪两步跑到萨姆身边扶住他。萨姆后退的身体几乎整个撞进Dean的怀里，他单薄的T恤已经被冷汗湿透，Dean捧住萨姆的脸使劲的摇晃他。
萨姆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如梦初醒一般死死握住Dean的手，无法控制力道一般在Dean的手上烙下鲜明的指痕。像是失声了一般，萨姆下颌打着颤却说不出话，他的喉咙里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苍白的脸色刺的Dean眼睛生疼。
“醒醒，Sammy！”Dean捧着萨姆的脸抹掉他脸上挂着的冷汗，他焦急的快速检查了一边萨姆身上，发现没有外伤之后才略微放下心来。“Hey，hey，伙计，冷静下来。看着我，看着我。”
Sam警惕的检查了一下房间，在确保了万无一失之后他收起枪打开了房间的灯。
骤然诈亮的灯光惊到了神经极度紧绷的萨姆，他的身体一下子戒备起来，眼睛大睁着视线却无比空洞。灯光下，萨姆的脸上显得更加难看，他的这种状态让Dean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扯住萨姆的衣领，Dean直视着恐慌的萨姆，“Sammy！你他妈给我清醒过来！”
“……！”萨姆的身体一震，他像是窒息许久突然获得了氧气的人，剧烈呼吸着大口喘气，视线慢慢聚焦回来。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一脸急迫的Dean，萨姆张了张口，嘴唇抖了很久才沙哑而迟疑的开口，“……Dean？”
“谢天谢地……”Dean跪在地上扶着几乎虚脱的萨姆，一颗被死死扼住的心终于得到了喘息。拍了拍萨姆的侧颈，Dean的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他扶着萨姆想将他拉起来，萨姆却一动不动。
反手紧紧握住Dean，萨姆喘息了很久才抬起头，他眼眶猩红的看着Dean，握住Dean的手力道越来越大，像是只能说出这一个词一般的反复呢喃，“Dean……Dean……”
Dean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萨姆脆弱的模样像是以一己之身承受了千万的重量，稍不注意就会被压垮。Dean努力的安抚着萨姆的情绪，他心底已经乱成了一团，这样的萨姆让他焦急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Dean……”萨姆像是终于平复了下来，但是他看向Dean的眼睛却浸满了泪水。Dean被萨姆的视线看的愣住了，他听见萨姆断断续续的沙哑声音，“Jessica……其实早就死了，对吗？”
Sam和Dean愣了一下，然后同时沉默了下来。
这种默认的方式让萨姆嘴唇颤抖着，他握住Dean的手指绞紧，捏的Dean发疼。
刚才看到的那些真实的可怕的画面根本就不是他的噩梦——或者说，那就是活生生存在且发生了的噩梦。这个认知让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Jessica扭曲的肢体、淋漓滴落的鲜血、吞噬一切的火焰……画面鲜明的像是他刚刚经历过一般，每一帧都沉重的让他无法呼吸。
跪在地上蜷缩起身体，萨姆喉咙里溢出像是呻吟一样的哭腔。他原本以为哪怕他们分开了，哪怕他们最后没能在一起，Jessica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也可以像个旧朋友一样见面叙旧，或者喝一杯下午茶互相聊聊彼此的生活……然而追溯的记忆像是一记凌厉的耳光，狠狠的掌掴在了他的妄想之上。
“为什么……”萨姆的眼泪压抑不住，他握住Dean胸前的衣服，嘶哑着声音固执的追问着Dean，“为什么我们没有救她？她什么都没有做，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死？Dean，为什么我们没有救她？”
萨姆的话像是对Dean的质问，一句一句砸在Dean的心上，他一句都回答不上来。握住萨姆的手，Dean嘴唇抖了抖，却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站在一旁的Sam的心狠狠的绞了一下，那些忘却的伤痛随着萨姆的突然闯入再次摆在了他的眼前，他拉起来Dean，矮下身子直视着萨姆，臻绿色的眼睛同样有些泛红，Sam的声音微微发哑，“这跟Dean没关系……错的是我们，Jessica会死，全都是因为我们。”
萨姆像是听不懂一般睁大了眼睛，眼泪从他的眼眶滚出跌落。他下意识的摇头，下意识的拒绝承认Sam的话——他怎么会害死Jessica？为了拒绝猎魔，他甚至已经逃离了父亲和Dean！他怎么可能会害死Jessica！
“Sam！”Dean想阻止Sam的话，然而Sam却异常坚定的看了他一眼，那种执着而强势的目光将Dean的话全部堵回了喉咙深处。
Sam近乎苛求的要十年前的自己承认这一切都只能归责于他自己，这种压迫的态度让原本就处在混乱之中的萨姆几乎崩溃。
“不、不不……不！你闭嘴！”萨姆眼眶猩红的吼出来，他的眼底像是烧着一把火，燃尽对方的同时也在消耗着自己。
“……！”Sam的身体猛地一震，萨姆的怒吼像是一道禁令，硬生生的砸在了他的身上。他膝盖一软，竟直接跪在了地上。空气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空，他捂住喉咙痛苦的缩了一下身子。
“Sam！”Dean连忙扶住倒下去的Sam，他抱住Sam的手臂无法自控的微微颤抖着。
“……我没事。”痛苦的呼吸着稀薄的空气，Sam剧烈喘息着缓慢平复下来。刚才的那一瞬，他竟感受到有人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喉咙。惊愕的看向萨姆，他从来不知道十年前的自己居然有这种能力。
萨姆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他的眼底全是震惊。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后的那块皮肤，萨姆突然被无边的恐惧死死的束缚住。
Dean把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泛白的线，脸上表情异常严肃。他撩开萨姆的头发露出耳后的纹路，原本暗红的烙印竟然变成了艳红色，像是要活过来了一般浮动出一股强大的能量，随着萨姆的情绪不断起伏着。
Dean的瞳孔骤然紧缩，他被他自己所看到的惊骇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萨姆的情绪似乎终于平复下来了。Dean眼看着他耳后的那个烙印从艳红色一点点褪去变回了上次见到的暗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萨姆耳后的烙印，别无二样的触感让Dean眉头紧皱着。
再次确认了Sam已经无恙，Dean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先出去。萨姆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们不知道那个咒痕还会带来什么，将他们两个放在一起Dean根本无法安心。Sam张口就要拒绝，却被 Dean的一个眼神震慑住了。扶起来思绪已经一片混乱的萨姆，Dean向Sam保证，他会处理好这一切，并且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
Sam虽然满心不情愿，却也明白Dean的道理。站在门口踌躇了很久，他最后叮嘱了Dean一句有事叫才关门离开。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萨姆坐在床头，整个人毫无生气，像是一句疲倦的躯壳，失去了灵魂，破败不堪的颓废着。Dean弯腰捡起来拖拽到地上的被子，他沉默了片刻，把被子推到床的一脚坐在了萨姆对面。
“Sammy，我很抱歉。”Dean的声音很低沉，却天生有着让萨姆平静下来的力量，“Jessica的事情，是我要瞒着你的。我很抱歉。但是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我仍然会选择瞒着你。”
萨姆没说话，沉默的低着头。Dean却可以清晰的看见有眼泪顺着他的下巴低落下来。
“这十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失去了很多……亲人，朋友。”这是Dean第一次开诚布公的和萨姆谈起他们所经历的十年，不是靠萨姆的猜测，也不是靠Sam的记忆，是他第一次愿意和他分享。“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不被圈入，一无所知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萨姆喉结微微滑动，良久沉默。他擦了脸上的眼泪，眼圈仍然红着，声音沙哑，“所以……我们帮她报仇了吗？”
“嗯，已经报仇了。我们杀了他，亲手杀了那个婊子养的恶魔，连着妈妈的份一起……”
Dean的话像是对萨姆难捱的心最后一道救赎。他蜷缩起身子把脸埋在臂弯之间，记忆的画面像是一个毒瘤，不断侵蚀着他的大脑，一遍一遍回放。压抑的哭泣声锤在Dean的心上，比起让萨姆压抑着，也许发泄出来会更好。
Dean无声的坐在萨姆的身边，拍了拍他年幼弟弟的肩膀。
“Dean……”萨姆的声音带着哽咽，顿了很久，他才说出来一句，“对不起……”
他不该苛责Dean，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Dean能够掌控的。Dean眼中的疲惫和掩藏的痛苦都是那么的深刻，他虽然不知道这十年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这对他们来说都非常沉重。
Dean没说话，他们兄弟之间从来不需要这种客套的道歉或者道谢。胡乱揉了一把萨姆柔软的头发，Dean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我保证马上就回来。你能让自己冷静的待一会儿吗？”
萨姆依然坐在床头颓然的将脸埋在双壁之间，脑袋动了动，似乎是应着点了点头。
Dean仍然有些不放心，出去的时候特意没有关上门。
一直坐在客厅里心神烦躁的Sam一看见出来的Dean就迎了上去，Dean神色无异让他猜不出来到底怎么样了，他皱着眉跟在Dean身后，“Dean，怎么样了？”
Dean没说话，只丢给他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走到一半突然站定，Dean转过身和差点撞到他身上的Sam打了个照面，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有些不满的开口，“Sam，你不觉得你刚才实在不应该那么逼……他，或者说你自己吗？”
“不然呢？我该怎么办？”Sam睁大了眼睛，“难道我要听着“自己”把Jessica的死归责怪罪到你头上？拜托Dean，我们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Sam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红着，深受过去那些记忆困扰的不止萨姆，哪怕是十年后的他也依旧不可避免的被影响着。但是他不想把这一切都变成Dean的错——某种程度上而言，Dean要比他们两个都无辜。
Sam固执而坚持的眼神让Dean愣住了。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最终还是Dean妥协了。他拍了拍Sam的肩膀，从冰箱里拿出来三瓶啤酒，递给他一瓶，他绿色的眼睛里闪着光，认真而诚恳，“答应我，别对过去的自己太苛刻，Sam，无论如何还有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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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的一章_(:з」∠)_
终于不是大半夜更新了……祝食用愉快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