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非零战绩【完结番外】>第97章 :赫鲁斯监狱(八)

  顾延亭舔舐着獠牙,狠狠地笑了。

  江星鸣停在郑峰身边。

  眼神迷离的江星鸣,满身是血,一条手臂不堪重负地挂在锁骨下,摇摇欲坠,他没有马上倒下,而是傻愣愣地站在郑峰边上,无法理解地上的人是怎么了?

  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不再是平日里高高在上,脾气暴躁的男人了。

  郑峰是谁,其实江星鸣一向不知道,他只晓得,自己在十八岁亲手杀死哥哥后,郑峰就是这个世上,唯一需要他的人。

  郑峰需要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骂他,需要在打架的时候用到他,需要在冰冷的黑夜里抱着他……

  “哥哥,我背你。”

  眼前的场景令江星鸣的记忆开始混乱,他蹲下,单手将郑峰抗在完好的肩上。

  “……”

  郑峰垂挂在江星鸣的肩上,一滴泪无声滑落,随后是悲怆地哭泣,暴风雨似地痛哭……

  江星鸣开始奔跑,快速奔跑,他很少喊累,很少喊痛,很少拒绝,很少伤心,他不会痛的吧,不会累的吧,不会拒绝的吧,不会伤心的吧。

  少年背着一个白化病的男子,在街上狂奔。

  路的尽头,江星鸣终于倒下。

  他心满意足了。

  这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再也没有抛弃掉深深需要他的人了。

  江星鸣是被霍桑带回国的,他一直处在昏迷状态。

  郑峰的骨灰安葬在首丘,那处炼命师亡魂的归墟。

  “谢秋石呢?”蒋召南问。

  霍桑摇头:“我只见到他们两个,当时一个气绝,一个昏死,我若再晚一步,这小哑巴的命也保不住。”

  蒋召南愁眉不展。

  霍桑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的死鱼眼,“别担心啦,那货是组织公认的强,没消息或许是最好的消息。”

  蒋召南看着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江星鸣,心疼地道:“他一直是个很乖很温柔的孩子,十八岁那年杀了最爱他的哥哥,一时间受不了刺激,就变成这样了。”

  “杀了?最疼他的哥哥?”霍桑坐到床边,拨弄着一根输液管道,“你每个字组合起来,我怎么听不懂?他父母呢?”

  蒋召南只是用沉重的眼神盯着霍桑,久久无话。

  霍桑摊手,“算了,反正和我没关系。”

  蒋召南却喟叹道:“不是每个父母都配为人父母。”

  出于职务性质,蒋召南知道一些关于炼命师至暗的过往,只是时过境迁,加上组织对那段黑历史的隐瞒,许多炼命师只知道诅咒令人不得善终,而不知掩埋其下更令人窒息的“一生一代人”的诅咒。

  曾经炼命师差点因此把自己整灭族,是大统领的出现,拯救了存亡绝续的全族。

  在大统领封印血皇之后,他百感交集,郑重而洪亮地向全天下的炼命师宣布:“不存在一生一代人的恶毒诅咒,生育自由,教养自由。”

  从此炼命师一族才从泯灭人性,人人自危的内乱中解放,但还有不少家族把恶习当优良传统,依然秉承着“一生一代人”的养蛊育人,在最小孩子十八岁那年,召集他的兄弟姐妹,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做父亲唯一的孩子,继承家业和家族更强大的武术,咒术和炼命术。

  并且,此类家族不在少数。

  江星鸣是其一。

  郑峰也是其一,包括他的白化病,更是家族为了保证炼命师的纯良血统,亲近结婚导致的遗传病。

  病房内,气氛低靡。

  霍桑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江星鸣,似乎充满着同情和好奇,而蒋召南则看着窗台边上的绿桔梗,出神。

  “他果然来过了……”

  医院外的马路边上,方蕲和白诗南并肩而行。

  方蕲去了医院,看到病床上的江星鸣,他的痛心和震惊无以言表,就这么怔怔地看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将一束绿桔梗放下,神色凝重地离开了医院。

  白诗南亦步亦趋地跟着,偶尔用小拇指勾勾方蕲的食指,反被方蕲一把抓住,握在掌心。

  “方蕲,八两多大了?”白诗南突然开启话题。

  方蕲不以为意地道:“十六岁,怎么了?”

  白诗南说:“十六岁的猫,相当于人类的八十岁,都成爷爷辈了。”

  方蕲微微笑道:“小白,八两是灵猫,寿命比普通猫类长很多,身体素质也更强壮,他们的年龄不能按照普通猫咪的年龄来对照。”

  “所以普通的猫咪蹉跎不起光阴。”白诗南无语地看着方蕲,“你知道八两喜欢小苍兰杂货店的小甜甜吗?”

  “那只德文?”方蕲先是讶异,再是恍然,“怪不得他有空就往杂货铺跑,我以为他是馋嘴,原来是馋人。”

  白诗南撇撇嘴,眼神里大有“瞧瞧你,是怎么做人家长”的责备,接着说:“八两和我说,他喜欢小甜甜很久了,只是他有身为灵猫的使命,他不能离开他的主人,所以这份妄想只能放在下辈子。”

  方蕲停下脚步,似乎挣扎了许久,才道:“小白,我可能说得有点自私,但炼命师离不开灵猫,灵猫对炼命师而言,并非只是同伴那么简单。”

  “更是家人,是吗?”

  方蕲默认。

  炼命师和灵猫,是同伴关系,家人关系,也是契约关系,一个炼命师一生只训练一只灵猫,而灵猫也只认一主,或战死方休,或直到炼命师死亡,猫会跟着殉身,绝不独活。

  白诗南牵过方蕲的手,“你别忘了,我也能做储存命格的容器。”

  方蕲很早就知道白诗南特殊的体质,只是他从未往这个层面上深想,一是他认为八两理所应当要跟他一辈子,二是过去他对白诗南有着患得患失的感觉,不舍得放手,也不敢百分百上心。

  今非昔比,他承认白诗南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以复加,是他值得赌命去深爱的男子。

  “方蕲,我们成全八两吧,他守护了你十六年,接下去的十六年,三十二年,一辈子,换我陪着你。”

  白诗南的话如春风化雨,如杨柳拂面,听得方蕲豁然开朗。

  “小白,你在趁机表白吗?”方蕲笑容满面,捏了下白诗南的鼻子,调侃,“你这样子,就像给自家儿子婚事操心的老母亲。”

  白诗南反问:“怎么不是?虽然生物学上来说,我们不是一家人,但是社会关系来讲,你是我老婆,八两是我儿子。”

  “啧。”方蕲纠正,“你是我老婆。”

  白诗南歪头想了想,不解道:“有区别吗?”

  “……没区别。”方蕲感觉继续探讨下去,白诗南又该语出惊人,他们一会儿还要去见大统领,暂时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命题中。

  白诗南搭上方蕲的肩,贴耳道:“今晚回去,我会把你绑在椅子上,一边听你喊我老公,一边抵达高潮。”

  方蕲反手用力地搂住白诗南的腰,一提一拥,霸道而强势,“到时候别一边哭一边爬着要逃跑。”

  白诗南就像被戳了软肋,明明蔫了,却又嘴硬道:“才不会。”

  方蕲但笑不语,烦闷的心情纾解了许多,但有件事仍似千斤重鼎压着他,这也是他找大统领的原因。

  是时候摊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