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头,高鼻薄唇,五官精明,端的是丰神俊逸,其他两个一男一女同时转过身,轻慢又略带敌意的注视方蕲和白诗南。
一只银棕色的挪威森林猫在方蕲的脚边转悠,华丽的银灰色毛领圈让它看上去威风凛凛。
瘦成竹竿的男人,肩上站着一只锥子脸的暹罗猫,女人的怀里抱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波斯长毛猫。
三个人,都是炼命师,且都是与方蕲同时代的新秀,家世和实力皆不俗。
“好巧。”男人叫容时安,与他诗情画意的名字不符的是他恶劣虚伪的性格,“这么晚了,还带着……嗯……怎么称呼?”
他在笑,眼里没有笑意。
白诗南回以一个不友善的眼神。
方蕲拉回白诗南,“不巧,别乱打招呼。”
女人嘴角噙着一抹恨意的冷笑。
容时安不以为意地摊手,“方蕲,咱们是同个院子长大的,别生分。”
方蕲嗤笑,要走,被枯瘦的男人拦住,“还是这般无礼。”
“周寻,让他走。”女人颐指气使,傲慢地说:“毕竟他有娘生没娘教。”
自诩名门望族之流,自然瞧不上方蕲这类布衣。
方蕲不恼火,炼命师的败落有迹可循,当一群人成立了氏族,建立了门户,阶级存在,矛盾激化,墙内外的明争暗斗,走向没落是必然。
几千年来的固步自封,思想腐朽,想要打破传统改变它,很难。
“你看什么。”施安娜被白诗南盯得不舒服,她怀里的猫气焰嚣张地冲白诗南吼叫。
白诗南龇牙震慑,以牙还牙。
“小白。”方蕲不想和他们发生冲突,“我们走。”
“急什么。”容时安伸手要去触碰白诗南。
方蕲打开他的手,微吓:“容时安。”
容时安举手投降,“别生气,我逗逗你养的小玩意儿。”
“哼,乡巴佬也学别人赶时髦?养实验体当宠物玩?”施安娜的爷爷在长老团声望极高,她从小到大就瞧不上方蕲,再加上那件事,两个人基本是结下了“血海深仇”的梁子。
“养?宠物?”方蕲冷下脸,拳头捏得咯咯响,然而没等他做出回击,白诗南再次歪着头细细观察施安娜。
施安娜被白诗南放大的脸吓得花容失色,扬起巴掌要打,被方蕲抓住手腕。
几乎同时,周寻体内的真气暴涨,做好大打出手的准备。
方蕲松手,施安娜见准时机反手一巴掌抽过去,幸好被容时安接住,巴掌没能落到方蕲脸上。
白诗南眼中的凶光转瞬即逝,尽管克制,可尖锐长出的獠牙还是出卖了他此时暴戾阴暗的心情。
——真想,宰了她。
白诗南咬住下嘴唇,尖牙在唇上留了个齿印。
方蕲捕捉到白诗南阴翳的情绪,单手捂住白诗南的眼睛,把他扯进怀里,半开玩笑说:“别看,她牙上有韭菜,还口臭。”
“你……”施安娜感觉自己受了侮辱,本就不多的名门修养通通抛诸脑后,“姓方的,你才臭,你就是丧门星,害人精,靠近你的人都会不幸……”
施安娜的下颚被方蕲掐住,方蕲的手臂被周寻钳制,两者同时进行,不带分秒之差。
容时安站出来做和事佬,“都是自己人,怎么还翻脸了,大家目标一致,应该齐心协力才对。”
方蕲松手,嘴角的弧度僵硬,秉承着不内耗自己,气死他人的良好精神状态,他道:“不翻脸翻旧情?哦,不对,你小时候穿着女装一直追我屁股后边说要嫁给我来着。”
安时容窘迫地干咳两声,愤懑地说:“方蕲,我们走着瞧”
方蕲抓劳白诗南的手,以免他不服真干,“各凭本事呗。”
容时安冷哼,带着周寻和施安娜扬长而去。
方蕲疲惫地揉捏眉心,另一手与白诗南五指紧扣而不自知。
白诗南生气地说:“我们为什么不教训他们,又不是打不过。”
方蕲牵着白诗南往家走,“几个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少爷小姐,我们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白诗南不解:“你不生气吗?”
方蕲答:“生气啊,但是想到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就不气了,因为我的甲状腺不允许。”
生气是最大的精神内耗,尤其是为了三瓜两枣斤斤计较,绝对得不偿失。
基本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使人遭遇更难堪的窘境,从运势上来说,运气跟着气势走,那些倒霉的人,若是不调整好心态,一味怨天尤人,只会更加晦气,相反的,重振旗鼓,积极乐观,幸运女神自然会再次光顾。
然而有些人,他一辈子都是幸运女神的宠儿,他甚至想为幸运女神盖座庙,金砖玉器地供奉起来。
“又是一单,哈哈哈,钱到账了。”男人贪婪的嘴脸一览无余,他看着银行卡余额里数不清的零,红肿的眼睛满是膨胀的欲望,“我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今后我一定找个女人好好爱她。”
陈斌泪流满面,今晚又是一个兴奋到无法入眠的夜,他再次躲过了警察的调查,经保险公司认定后,获得了巨额保费。
灭绝人性的发展,陈斌的人生只剩下滔天的罪恶和花不完的钱财。
“喵……”一声猫叫,打破了寂静的夜,听得人毛骨悚然。
陈斌从床上坐起,打开卧室的灯。
他睡觉没有关门的习惯,门外是偌大的客厅,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夜的外头格外得漆黑,那扇门洞宛如一口巨大的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光线。
寂寞无声,整个房间只有陈斌一人的呼吸声,沉重,急促而慌乱。
“笑话啦,哈哈……”陈斌干笑着自我安慰,“我家住在二十六楼,猫不可能爬上来。”
他一定是最近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幻听了。
陈斌心有余悸地关上灯,然而关灯的刹那,本就墨黑一片的客厅中,好像多了一抹诡异突兀的黑,呈一人多高的,被特意描浓的黑色。
“啪!”陈斌开灯,呼吸愈发急促紊乱,“谁!谁在外面!”
他壮着胆子大喊,无人回应。
陈斌后背发凉,竭力克制住害怕的情绪,他披上昂贵的貂绒外套,赤脚去客厅查看了一番,没有人,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人在恐惧和无助时总想求助神明,寻求精神的寄托。
“啪。”电灯被关上。
那块黑影又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陈斌开灯,面目肌肉紧绷,充血的眼球快要挤出眼眶,他惊声尖叫,仿佛他才是那个恐怖的东西,“谁!谁!他妈的谁在恶作剧!”
陈斌才不信世上有鬼,如果有鬼的话,被他害死的前几任妻子早来寻他报仇了,为什么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娶妻生子,再次混账的害死血亲,再次吃着人血馒头逍遥自在。
客厅只剩下男人凄厉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