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综英美] 眷养莱克特【完结番外】>第130章 费多尔·汉弗莱(一)

  我们该回忆一下关于费多尔·汉弗莱的一生。

  他的这一生, 只有他本人是格外清楚。当然包括他所经历的一切东西。但是在此时,应该往前找一找,找一找全部的源头会在哪里。那一个源头应该涉及费多尔·汉弗莱六岁的时候。

  费多尔·汉弗莱六岁时,汉尼拔·莱克特才刚刚三岁。不过这个时候费多尔和汉尼拔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费多尔·汉弗莱原本是有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 即使他的家庭其实并不富裕, 他的母亲也在生下他的妹妹时死去了。但是在他的家庭还算是美满幸福的情况下, 这点清贫其实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

  但是,这件事终止于那一天。如果那一天费多尔没有带着自己的妹妹出门,准确地说, 如果没有带着自己只有三岁的小妹妹和父亲出门去,那么费多尔这一辈子都会拥有这种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

  还记得当时费多尔带着戴娜·汉弗莱出门时,戴娜是尤为高兴的。

  她被费多尔背在自己的背上, 高兴地晃着自己的手臂。她小小的、宛如藕节一样的手臂在空中挥舞。她稚嫩的嗓音能够呼唤着费多尔的名字。费多尔的父亲查尔斯·汉弗莱转头看见这样美好的一幕, 脸上也会露出微笑。

  费多尔看见了父亲脸上的笑容,于是费多尔对自己的父亲说:“这次我们去买点什么呢?”

  “亲爱的,你知道我们没有吃的了。我们需要去买一点面包。我们用的东西也没有了。这次的旅程可能是一个大工程。说实话,我是不支持让小戴娜出来的,这会让你比较辛苦。”

  戴娜听懂了查尔斯埋怨自己的话语, 于是戴娜在费多尔的脊背上挥舞了拳头。她对查尔斯说:“爸爸!我不是累赘!”她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好像带着愤怒的意味, 但是因为她这样稚嫩的嗓音而显得格外地没有威慑力。

  费多尔笑着和父亲说:“戴娜很轻,她待在我的背上就可以了。”

  “是的, 我待在费多尔的背上就可以了!我一点都不会乱跑!”

  费多尔和她说:“戴娜, 要叫哥哥。”

  “好的!哥哥!”

  话是这样说的, 但是戴娜依旧举着自己的拳头, 眼神坚毅而又凶狠地这样说。想想这个时候的小戴娜, 那真是一副让人忍俊不禁的可爱模样。但是, 这一副模样应该已经在逐渐多年后的费多尔的记忆里淡忘了。因为人类的记忆,即使是多么深刻的东西,再回忆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一段回忆变得稍微模糊。它还能够深存于记忆中,并且还是这样的清晰,那是因为心底里的沉痛在将这一份记忆深深地烙印在心脏上。

  不过,现在该讲一讲的,应该是什么让戴娜的这样的面容彻底深刻在费多尔的记忆里,也让戴娜彻底地沉睡在费多尔的记忆中。

  当时,费多尔带着好不容易出门的戴娜跟随在父亲的身后。

  现在的费多尔的年龄是六岁,六岁的年纪其实已经足够让费多尔独立,毕竟家境的清贫,以及他是家中的长子这些事情,让费多尔早熟。他需要尽快担当得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当时,戴娜还是跟随在费多尔的身边的。戴娜是一个很听话的女孩,即使有的时候她看起来蛮横可爱,但是那种可爱的蛮横绝对不会惹得人厌烦,她只是知道自己的家人宠爱自己,所以想摆一摆表情而已。她听了费多尔的话,紧紧地抓着费多尔的衣角。但是她漂亮的浅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四处凝视着周围的一切东西。她也看见自己的父亲查尔斯和一个商贩进行交涉。她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对于只有三岁的戴娜来说,听不懂也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即使现在的戴娜觉得太无聊,但她还是没有随处乱走。

  这事,费多尔被商贩的儿子呼喊了一声。

  费多尔对这个人已经感觉到熟悉。因为他们经常会来这里购买大量的面粉。费多尔的父亲查尔斯有一辆村子里的人都会羡慕的牛车。

  那是一只强壮健硕的大牛,这只牛还有这一辆牛车帮助村民们带了很多的东西。村民们委托查尔斯到城里去买东西,他们会给查尔斯一点报酬。每次,费多尔需要做到的就是去运面粉了。

  面粉很重,就现在的费多尔来说,他可以和商贩的儿子一起抬一包扔上车。查尔斯似乎和商贩之间有点争论,查尔斯没有时间和费多尔说话,只是告诉费多尔搬快一点。费多尔不放心戴娜,告诉戴娜要紧紧跟随在父亲的身边。

  戴娜乖乖点头答应了,挪过去拽着查尔斯的衣摆。

  费多尔对着查尔斯高大伟岸的背影说:“爸爸,你要看好戴娜。”

  查尔斯现在还在和商贩争论。费多尔拽了拽查尔斯的袖子,查尔斯低头看着他。费多尔又说了一遍。即使现在查尔斯面带怒色,但是在面对费多尔时,他尽量控制了自己的脾气。

  他揉了揉费多尔柔软的金发,他对费多尔说:“知道了。费多尔。你先过去吧。”这样说完后,费多尔离开了。查尔斯摸了摸小戴娜圆圆可爱的脑袋。

  然而,费多尔一走,这样的争论又发生了。

  “你根本就没告诉过我这次的价格会上涨。先生。”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现在的面粉很贵。先生。”

  “你之前答应会给我优惠,但是现在你出尔反尔。”

  “我不想和你吵了,汉弗莱。你想要便宜一点的。当然可以,但是那些已经不太好了。”

  “你让我看看。”

  “可以,我说的那一批在对面的仓库里。”

  他们移动了位置。

  戴娜拽着查尔斯的衣摆,跟随着父亲的脚步穿过街道。刚才的争吵或许真的太过激烈了,这让查尔斯都忘记了自己的身后跟随着戴娜。查尔斯迈的步伐太大,这让小小的戴娜根本就跟不上。

  整个街市都闹哄哄的,戴娜的声音淹没在这嘈杂当中。她的小手勾着查尔斯衣服的尾摆,已经快抓不住了。她的小手指,最终将那褐色的布料解脱出去。戴娜被一群奔跑过去的小孩子冲撞得几乎站不稳。戴娜迷茫的眼睛凝视着这闹哄哄的集市,她正要扯开自己的嗓门大声呼喊查尔斯或者费多尔,一道刺耳的、尖厉的声音传递整个街市。

  “让开!快让开!哈哈哈!快让开!不然都撞死你们!”

  这样充满恶意的、尖锐的、属于少年的声音就这样穿过整个街市。

  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将这拥挤的集市撞得七零八落,任何东西都被这猛然闯入的马车而掀翻,散在空中后又被无情的马蹄和车轮碾成碎片。

  所有人的人担心自己丧命于马蹄之下开始四处逃窜,他们惊惶地叫着,吓得扑倒在另外一边。这是任何一个有成熟的辨认能力的人都能够做到的事情。然而,站在街道中央的戴娜,她三岁。她被吓坏了。那冲击过来的马车,那撞击过来的马匹,不断在空中掀涌的杂物,依旧周围刺耳可怕的叫声,都让戴娜不知所措。这样的声音也必然会让在里面搬运东西的费多尔看了一眼。

  她所有的记忆中的最后,大概是属于她的哥哥费多尔的一声呼唤:“戴娜!!”

  这应该是费多尔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鲜血。

  当然,一个人彻底被马车碾碎绝对不会多么的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可怕。但是这一个年仅六岁的男孩,确实将自己妹妹的残肢断臂捡起来。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悲伤,他的脸上已经不知道哭泣是什么了。

  但是所有人都能够知道这个男孩是极度悲伤与绝望的。费多尔那样的呼喊声也能够引起查尔斯的注意力,查尔斯从仓库里走出来,他看到了。他呆滞地愣在原地,看着费多尔在停下的马车底下去捡戴娜的四肢。他的脸部肌肉痉挛着,查尔斯好像也不知道在自己的面部该呈现什么表情了。最后,他好像无法承受这种悲伤而彻底昏死过去。

  “该死!真的撞到人啦。”

  这样的声音让费多尔抬起他头来。

  他已经满身鲜血,这样的场景必然是吓人的。这让那位坐在马车外前室的车夫——不,这不是车夫。其实看到这个少年的着装就足以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是车夫,因为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布料,绝对不是一个马车车夫能够承担得起的。

  这个少年居高临下看着费多尔,他刚才所说的话语就像是面对一只被不小心碾死的牲畜一样没有任何的怜惜,在他这一双深色的眼睛里的,是一种不容忽视的傲慢。甚至在刚才他话语的尾音中能够听出来,他对这种情况的毫不在意。

  “叮叮当当”的声音降落下来。

  那一片片在阳光里散发着刺眼金光的金币掉落在鲜血当中。

  那个少年说:“喂,既然她死了,这个就给你了。”他的脸上带着的是一种充满恶意的笑容。然而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一个男孩从马车里钻出来。

  他看起来更加比这个少年尊贵,因为这位少年在看见这个男孩时用一种讨好的语气和他说:“莱克特少爷,您怎么出来啦。”他这样说着,先用自己的双手去覆盖这位叫做莱克特的少爷的双眼。

  他看起来也是三岁。和戴娜的年龄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位三岁的男孩,站立在马车之上,好像就已经与在这里的众人分隔出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先不说他那精美泛光的布料,也不说他那在身上也是闪闪发光的装饰。他这张精致、白皙、干净的脸,就已经比这里所有黧黑、脏污、粗糙的脸漂亮精致很多。

  那个少年想要遮盖住他的眼睛,以防止让这位少爷看见眼前的场景。但实际上,他已经看到那被压在马车下的残肢断臂与鲜红的一片。很难看出这位少爷的脸上的是什么表情,不过他也确实是还年幼,一双眼睛看起来懵懂而又可爱。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被那位少年盖住了眼睛。

  这位少年说:“这次真的撞到人啦,少爷,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这里玩了。我们之后去别的地方驾马。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蠢货看到马车也不会躲,哈哈,真的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他这样说着,要将这位莱克特少爷推进马车里。不过在那之前,费多尔抓起了地上的金币。这些金币混杂着鲜血与泥土,都被费多尔抓着扔到了马车上。甚至还砸到了那一位叫做莱克特的少爷。

  那位少年嫌恶地怪叫了两声,将这些脏兮兮可怕的金币踢了下去。他叫着说:“你干什么!你不知道我们少爷的脸比你们家底还要干净吗?混蛋!你把少爷弄脏了!我会被一顿骂的!”

  他作势要下来揍费多尔,但是那一位少爷眨巴着深色的眼睛抓住了这位少年的衣服,这让这位少年以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害怕,于是带莱克特进了马车当中。

  他重新驾驶了马车,那马车的车轮不会再卷起那么严重的尘土。因为这块地界已经被鲜血所浸透,这里也不会有之前那样混乱,因为所有人都不敢在这两位贵族人士的面前说什么。

  当马车驾驶出这狭窄的通道之后,所有人才得以回过神来。那一位站在道路中央的男孩,依旧抱着那可怕的残肢断臂站着,他紧紧凝视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这双蓝色的眼睛里,在那淡色的虹膜之上倒映的是这街市清寂的模样。那一辆奢华的马车已经彻底离开这里,但是也好像彻底映照在了费多尔的虹膜上。

  那些混入在鲜血与泥土里的金币,他始终都没有去捡。

  在这时,注意到这件事的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地上的金币。他可不管这金币上流淌着什么样的鲜血和泥土,他将这金币捡起来后擦干净装在自己的怀里。那被粗糙灰色的布料擦拭过的地方留下来一片片没有干涸的鲜血。在短短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涌过来,不管在这街道上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悲景,也不管那还未收拾干净的人类尸块。他们灰色的、褐色的、布满灰尘与贫穷辛劳的身影涌过来,疯一样地抢夺被扔在地上的金币。也任由那金币上的鲜血,那赤目的红色也沾染在他们的衣襟上、手上。他们为了争夺一块金币而破口大骂,因为一块金币大打出手,滚入鲜血与泥土混杂的地板上,与那些可怕的破碎的躯体躺在一起、混在一起。那个男孩可怜的、凄厉的声音被掩盖在这样吵闹的洪流中。他开始在这个时候哭泣了。他褐色的脸庞上爬满了泪水,蓝色的眼瞳里布满了悲伤与绝望。他稚嫩的嗓音大声呼喊着:“不要踩我的妹妹!不要踩戴娜!”他看起来可怜又绝望,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金币哪有这个男孩的呼喊声重要?

  这样的事情不会就此结束了。

  戴娜死后,这并不是费多尔不幸的终结。

  如果要仔细去概括费多尔接下来的生活。那不是用简单的语言可以去讲述的了。但是我们依旧可以说一说关于费多尔的家庭情况。首先是他的妹妹死去了。

  查尔斯因为这件事一直后悔愧疚,这成了查尔斯内心里无法治愈的疤痕。每当查尔斯闭起眼睛来,好像戴娜被碾死的场景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让查尔斯内心的苦闷一日比一日还要严重。他的痛苦让他的病情加重,他的病情加重,让整个家庭之中缺少了真正的主心骨。

  而费多尔的情况也不会比查尔斯好上很多,因为费多尔是一直坚持到将自己的妹妹拼凑起来带回家的。他看见了关于戴娜的任何一截断肢残肉,任何的东西都那么清晰地烙印在费多尔的记忆当中。那血淋淋的,不可忽视的东西彻底在费多尔的记忆中深藏着。甚至不用费多尔闭上眼睛,他的眼前的,永远是那血淋淋的一片。

  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查尔斯的身体上,他感受到查尔斯薄弱的生命力正在这虚弱的呼吸声中体现。费多尔和查尔斯说:“爸爸。你知道法国大革命吗?”

  这个时候的查尔斯已经不能进行简单的交流了。无论是多么简单的交流都让查尔斯感觉到费劲,也好像任何一句话都让查尔斯难以呼吸。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费多尔在和查尔斯说话。

  现在费多尔就是在和查尔斯说着这样的事情。他擦拭着查尔斯干瘦枯朽的手掌,他说:“我在一位老先生那里听说过了法国大革命。”他现在已经九岁了。他可以认字,可以书写,也可以听一听关于历史的东西。不久之前,他所听到的就是一桩关于法国的历史事件。

  这件事引起费多尔的注意力,是因为其中的内容让费多尔感兴趣。

  法国大革命是这样的一件事——“这是1789年7月14日至1794年7月27日在法国爆发的革命。”费多尔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轻轻的。他继续和查尔斯说:“法国的贵族和宗教特权不断受到自由主义政治组织及上街抗议的民众的冲击。”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说:“那么,我们立陶宛可以发生这样的事情吗?”他将自己父亲的手放下,他的神色显得很平静,在这样一张稚童脸上的是一种可怕的冷静,但是如果仔细去看的话,更为明显的是这样一双蓝色的眼睛里极致的痛恨:“那么,那些贵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彻底消失?”

  这一直以来都是费多尔在想的事情。

  相比较于在这个地方那些讨好贵族的家伙们来说,只要看见到过贵族的马车,费多尔就会和一群也是脏兮兮的孩子坐在暗处。如果那些孩子们在对贵族的到来还充满好奇与希冀,那么费多尔蓝色的眼睛中只会倒映着关于贵族的仇恨。

  他讨厌贵族。

  任何贵族都讨厌。

  他认为所有的贵族都是一个样子。

  即使是长得多么无害无辜,即使他们用一副多么和善温柔的样子,即使他们在面对贫民时会面带微笑。但是实际上,大部分的贵族还是将他们看作是脚底的泥土。又或者说,他们是连泥土都算不上的。不管怎么样,从费多尔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神色、这样的举动作都可以看出无论是什么贵族,那都是费多尔讨厌的。

  他厌恶任何贵族。他会故意用石子去敲打贵族停在路边的马车,他会带领着一些不懂事的坏孩子去欺负贵族小孩,在那时,如果有机会,他们也将贵族的金钱或者华美的装饰物抢夺过来。费多尔听得最多的就是:“该死的贫民!不应该对这样的家伙施以善意,贫民才是最应该踩在脚底的东西。因为他们生来就邪恶!生来就没有教养!”

  一声声属于贵族人士的批判与叫声充斥进入到费多尔的耳朵里。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抢到贵族的东西就足够了。那可以支撑他去治好父亲的病。即使费多尔也曾经被贵族的守卫打得近乎死亡,被贵族当作是牲畜一样羞辱与报复。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那对费多尔来说,那又怎么样?只要费多尔还能够活着,他始终都会有机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付回去。

  噢,对了,虽然如此,费多尔从来不会对小女孩和女性下手。

  这是费多尔告诉给查尔斯的。

  他和查尔斯说这些事情时,查尔斯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就连费多尔都无法判定查尔斯到底还能不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是费多尔依旧在和查尔斯说:“我始终在想念我的妈妈和妹妹。我的戴娜,那个可爱又明媚的小女孩。”

  他说这件事时,他的脸上已经近乎看不见因为长时间搞坏事而出现的戾气与厌恶了。他就像是一个本来就柔和的哥哥一样,但是他这样的爱意,已经无法传递给他的妹妹戴娜了。

  在那一年的秋天。费多尔的父亲查尔斯最终还是死亡。这件事其实是费多尔干的。他最终父亲是被费多尔杀死的。很多人都不知道。知道这件事的大概只有费多尔一个人,很多人都认为查尔斯是因为病重而死的。但也只有查尔斯知道,他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一天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那对费多尔来说那简直是没有什么值得回忆。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真实地发生着。

  费多尔满脸都脏兮兮的,身上都是泥水。很显然,在下雨的今天,他在泥水里滚了一趟,仔细看看费多尔脸上的还显得新鲜的伤痕,就足以证明费多尔在不久之前与别人打了一架。不过费多尔一直以来都在和别人打架,这已经没有什么新奇的了。

  费多尔抱着怀里的东西走进了那一间屋子里。他看到的不是以往的场景,也不是日常平静都会有的经历。

  查尔斯躺在床上,他的脸上是一种痛苦到极致的神色。他的脸色已经发青,无法发出声音的喉咙只能够刺耳痛苦的哼声。费多尔上前去,他呼唤着他的父亲,但是查尔斯这一双痛苦的双眼也无法凝视费多尔了。费多尔闻到了查尔斯嘴里的味道,查尔斯被投毒了。这是费多尔异常清晰的一件事。但是这样的剂量不能够让查尔斯立即死亡,费多尔不知道查尔斯到底在这里挣扎多了多长的时间。费多尔却知道查尔斯已经足够痛苦。于是费多尔将查尔斯杀死了。

  那是费多尔第一次杀死一个人。杀死的还是他的父亲。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然后他将自己的父亲杀死了。

  外面的雨声依旧大得震耳,传递到费多尔的耳朵里的是那轰隆的雷声,也是那在这雷声与雨声中突然消失的痛苦的哼叫声。鲜血从查尔斯的动脉里喷涌出来,这样的鲜血太多,不会让查尔斯经受太多的痛苦,即刻就死亡了。

  雨声砸落下来,查尔斯低下了头。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那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床沿,昏黑当中,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看见费多尔的神情是怎么样的。那滴落在地面的水珠,没有人知道到底是破烂的屋顶导致漏雨而出现的,还是从费多尔那一双时常出现仇恨的蓝色眼睛而溢出来的。

  一道可怕的闪电劈开了黑暗与雨幕,一抹诡异的晶亮在漆黑中忽然泛光。费多尔看见了那掉落在泥水里的金色的东西。

  他将这个东西拿出来,他在这一道又降落下来的闪电里看清楚了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费多尔已经对立陶宛内存在的贵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个家徽是费多尔知道的——莱克特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