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院里的人们都知道最近汉尼拔·莱克特的心情不错, 甚至因为他的心情不错,他最近特别配合医院里的人,而且也很乖顺——虽然好像这个词语用来形容这位杀人狂魔不太合适。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因为他格外配合奇尔顿博士的各种事情。所以奇尔顿博士在给汉尼拔带来书籍的同时, 他也好心情地给汉尼拔一只没有任何攻击力道的画笔。

  一开始, 看护们还是比较担心汉尼拔·莱克特用这只画笔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实际上, 汉尼拔也挺喜欢能够得到这只画笔。那么汉尼拔就可以在闲暇的时间内,可以通过绘画来消遣时光。

  自从汉尼拔有了这只画笔之后,看护们确实无时无刻不盯着汉尼拔, 看他会不会拿那只画笔干些什么。但是实际上,汉尼拔只是在画画而已。不久之后,众人发现汉尼拔画了一幅耶稣受难图挂在栅栏所对的墙面上, 这样能够使得任何人都能够看见那一幅耶稣受难图。

  奇尔顿博士对汉尼拔的这个举动进行了解读, 他认为汉尼拔将自己比作耶稣,这是汉尼拔对教堂与宗教的轻视、傲慢与辱渎。这让奇尔顿博士对汉尼拔的轻视更加严重了。他看起来真的是讨厌极了汉尼拔,甚至他说,现在的汉尼拔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牢笼里没有爪牙狼狈的野兽一样。他还说,只要看见汉尼拔·莱克特那一副沮丧的样子, 他就会觉得心情很愉悦。

  当然,实际上, 在汉尼拔·莱克特的眼中这位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博士其实才是真正的可笑的人。或许连奇尔顿博士都没有发现,自己到底对汉尼拔多么的关注, 汉尼拔如果不对他施以关注, 他就会做了一些根本没有依据的猜测, 或者是像个可怜的求关注的狗一样摇着尾巴搞点破坏。如果汉尼拔对他施以关注, 他就像一只被抛了骨头的狗一样四处乱吠。

  不过比起奇尔顿博士的猜测, 所有人都能够轻易发现汉尼拔·莱克特的心情简直愉悦到了极点。他的心情开始愉悦, 还是因为他被允许能够和他的爱人进行通信。

  关于他们之间的信件,当然必须要给警官们过目才能够传递给对方。那样的信封在警察的手中被传递过去,到双方的手中被伪装成从未拆封过的模样。那让我们来看一眼那位远在特夫顿的他的爱人贝蒂·埃尔西女士能够寄进来的第一封信上写的是什么——

  【他哪里知道人的情涛欲海,如果堵塞泄口,就会澎湃汹涌,汇积暴涨,就会漫溢泛滥,就会冲毁心田,始发为内心的泣饮、无声的痉挛,终至冲垮堤坝,恣意横流。】

  如果对一些书籍足够熟悉,就会知道这句话来自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中对那位病态疯狂的教士克洛德·弗罗洛的描述。她使用了这一段话,正是用这句话来表示,那疯狂倾泄的感情与思念。真是让人见了就能够品味到她对他深深的念恋,她的思念,也正像是那不断蔓延出来的、疯魔一样的爱侵蚀着她。

  守着汉尼拔·莱克特的两位看护以及他的管理员注意到,在汉尼拔拿到这一封信件之后。他将这一断短短的一句话看了很多次。

  他将这样的信件拿在自己的手指尖,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其间他用自己的手指摩挲信纸,好像在摩挲那位女性白皙细腻的肌肤。他低下头去,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触及在信纸上,他那敏锐的嗅觉,好像就能够从这千里迢迢过来的信件中,嗅到属于贝蒂的芬芳。他那充满着各种想象脑子里,已经描绘了他喜爱的画面——那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或许也走进了自己的记忆宫殿,将属于贝蒂·埃尔西的那一间房子打开,然后他会在里面与自己的爱人在其□□舞。

  于是,在那之后,汉尼拔·莱克特也给他的爱人写了一封信。

  也是十分简短的,看起来没有什么重要内容,都是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他写的是——

  【少年看到一朵蔷薇,荒野的小蔷薇,那样娇嫩而鲜艳,急急忙忙走向前,看得非常欣喜。蔷薇,蔷薇,红蔷薇,荒野的小蔷薇。少年说:“我要采你,荒野的小蔷薇!”蔷薇说:“我要刺你,让你永不会忘记”。】

  蔷薇。蔷薇。远在别处的红蔷薇。

  贝蒂·埃尔西就是这位杀人狂魔思念的红色蔷薇。这一朵红色蔷薇在他的心里好像长了尖刺与荆棘,深深地扎入到他的心脏中。于是他就像是诗歌中所说的那样,将这朵蔷薇深深地记在心间。

  汉尼拔用歌德的的句子回以她的话语,于是她也用歌德的诗歌来回赠给他:【爱之翅膀是火光的颜色,爱之躯体如烈焰般光明。爱之唇甜如蜜,爱之气息醇似乳香。】

  好吧,警官们原本对他们的信件格外在意,现在他们看了看,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那都这对恋人的甜言蜜语而已。他们开始对他们的甜言蜜语有些腻味了。这段时间就是这样延续着,而汉尼拔也确实帮助了巴里做到了一点事情,但是说实话,汉尼拔所给的东西太少了。但是巴里已经尝到了甜头,所有巴里又来见了汉尼拔。

  奇尔顿博士那个家伙没有没收汉尼拔的信件,于是这段时间,你可以经常看到汉尼拔在拿着那些信件观赏。巴里再一次坐到栅栏的另外一边时,巴里·马克斯韦尔看起来极其的沮丧。汉尼拔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看到巴里,毕竟,如果足够了解汉尼拔的话,就会知道汉尼拔故意保留了很多的东西。他就是在等待巴里能够再来寻找自己的时候。现在,就是巴里又一次来寻找汉尼拔的时机了。

  汉尼拔的脸上带着和上一次见面没有丝毫差别的笑容,他对巴里说:“马克斯韦尔警官,你还在因为这件事而困扰吗?”

  “你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我。莱克特。”

  “显而易见。”他心情愉悦地这样说。

  巴里看起来有点愤怒,但是他目前只能够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稳定一样,他说:“莱克特,你到底还要搞什么把戏。”

  “我认为你是知道的。马克斯韦尔警官。”他笑起来,他说:“你现在来见我,是因为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不觉得我还要和你谈论什么。”

  巴里的眼睛凝望着汉尼拔。他看起来有点恼怒了,他看起来真的很讨厌这种被彻底看穿的感受。但是在汉尼拔面前,似乎所有人都是被这样轻易就看穿。巴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了。然而此刻汉尼拔的心情依旧很愉悦,他的愉悦已经表现得让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了。

  到了这个月的月末,汉尼拔·莱克特希望巴尼让自己整理一下自己。巴尼虽然对此还是比较疑惑,但是还是让汉尼拔照了一下镜子,汉尼拔整理了一下头发,虽然平时他的头发就已经很整洁了。他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虽然平时他平时的衣服也很整洁干净。巴尼在栅栏的这一边听见汉尼拔说:“真可惜,我有一套很适合这种场面的西装。”巴尼开始真的为这件事感觉到疑惑了。

  似乎汉尼拔察觉到了巴尼的疑惑,汉尼拔从另外一面对巴尼说:“不要感觉到疑惑。就在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我将会面见到谁。”

  然而,也就在不久之后,确实在这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家从未见过的漂亮的金发女人。她被带领着来到这里。汉尼拔的病房在这条通道的最里面,这一条深色的通道里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阴暗与压抑。那些被关押在这里的家伙们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的眼睛凝望着那从外面走进来的美丽的女性。汉尼拔能够听见一声十分轻佻恶心的口哨声,然后是巨大的一声声响,大概还有男性的一声痛叫,以及被扯动的栏杆的声响。

  或许汉尼拔对那个自己这个角度无法看见的内容感兴趣,但是他的礼节让他不太着急想要探头查看。他依旧站立在这里,等待着那位女士缓慢地走过来。他听到那位女士熟悉而又动听的声音说:“我现在心情很好,不要惹我不高兴。先生。”

  然后,是慌乱的属于看护的声音:“埃尔西女士,你不应该这样胡来。”

  铁杆又被撞响了两声,她大概是松手了。然后她那声音听起来无辜又可爱,她说:“先生,你没有在进来之前告诉我,我不能将一个对我展露直挺挺下/身的家伙的脑袋狠狠撞在栏杆上。我保证,你只是告诉不让我和汉尼拔接触,让我不要给他递东西而已。你并没有说这件事。”

  “女士,你再这样,我会将你请出去。”

  “好吧。”

  她说着妥协的内容,但是依旧可以从她的语调里听出她不会知错。然后,跟随着那道脚步声,汉尼拔看见了那缓慢过来,面对自己明艳漂亮的面孔。汉尼拔听见她轻声呼唤自己:“噢,汉尼拔,我亲爱的,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