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屋子从两侧挤压过, 形成一个可以称之为是狭窄的通道。在头顶的电灯散发出白惨的亮光。这里面近乎安静得只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那暗色的栏杆上出现一些被抓挠的痕迹。

  贝蒂看见那间审讯室里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里面出来,他的目光在贝蒂的身上掠过了一下然后他离开了。

  波皮尔带着贝蒂走进了这一间审讯室,贝蒂终于看到了一整天都没有见过的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

  她并不意外看见了贝蒂。

  她刚才可以说是一种比较紧张的状态,但是在看见进门的人是贝蒂之后, 奥菲利亚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至少她肩膀的状态是这样表达的。她往后靠在了身后的椅子靠背上, 两只手被铐在了桌面上。她笑着看着贝蒂,她说:“我真没想到,你第一个来见的是我。你不是应该去见你的小情郎吗?”

  贝蒂坐在奥菲利亚的对面, 贝蒂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被抓的。”

  奥菲利亚说:“当时炸船的时候我就考虑过警察的事情。事实证明,当时的情况下警察是根本来不及来到那里。那只能够说明一点。”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她笑起来说:“有人先向警局透露消息了。我只能说幸好你们跑得够快, 但是事实就是, 即使这样,那个小子还是和我一样被抓了。”

  贝蒂说:“你现在知道是谁先向警察透露消息的吗?”

  奥菲利亚耸了耸肩,似乎这件事并不能够让奥菲利亚感觉到烦扰,她只是告诉贝蒂:“我可没什么仇家,虽然我干的不是什么可以称得上正义的生意。但是我从来不给自己招惹麻烦, 也不会让别人追着我咬。不过,我已经找了律师, 你知道的,就我们帮派里的律师, 我很容易就出去。”她动了一下, 手上的锁链跟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声响, 她凑近过来, 安静地凝望着贝蒂, 她那深色的眼睛直接望入贝蒂这冷肃漂亮的眼睛当中。她说:“你最好搞清楚, 你和那个小子之间有没有什么仇人。最后,警察还不是查了我的别墅吗?所以他们也抓到了汉尼拔,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抓到你,但是我能够感受到,那并不是朝着我过来的,只是为了抓你们两个而已。”

  “救出汉尼拔。”

  “我不是什么善人。而且那个小子还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厌烦了。”

  “我已经想到办法能够救汉尼拔,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不用花费太多的力气。”

  “我没有什么好处。”

  “你想养你的妹妹。我知道。你每次都让你的妹妹吃你的闪灵,那已经让你足够疲倦了,我探知到你身上的闪灵已经变得很微弱。你肯定为此足够困扰。”

  奥菲利亚盯着贝蒂,然后她忽然笑起来。是一种愉悦的笑容。她的手指掐着贝蒂尖瘦的下颌,她抬起贝蒂的脸,让贝蒂的眼睛能够望入她自己眼眸里,甚至还让她们之间的距离靠近了一点。她告诉贝蒂:“我喜欢聪明人。亲爱的。”

  贝蒂从这个审讯室里走了出去,她看见依旧站立在门口的波皮尔。波皮尔这样严肃的面色呈现在贝蒂的眼前,他告诉贝蒂:“汉尼拔在第三审讯室。不久之前,也就是你来到这里之前,他的叔叔和婶婶刚见去过他。”

  他带领着贝蒂又走在这一条狭窄的甬道上,那两侧的墙壁又在顷刻间压倒过来。这会让贝蒂容易想起全景为了让她精神崩溃,而在饭店里弄的那一次也是倾倒压制过来的红色阴暗的走廊。她的耳朵里近乎也只是能够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她看见那在门上写着3的第三审讯室。波皮尔朝站在门口的守卫示意,那个守卫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第三审讯室可以说是比较好的,最起码,比奥菲利亚所待的那个地方好上很多。这里的墙壁被粉刷成白色,似乎要遮盖原本墙壁上的什么痕迹与涂鸦,有一些看不清的深色印记显现在白色的墙漆下。

  这里的窗户甚至能够透光,将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那窗户栏杆的阴影轻轻落在汉尼拔的身上,他的侧脸被阳光晕染着,他因为听到声响而转头过来,他即使在这里面,依旧身上任何一切东西都显得一丝不苟,在看见贝蒂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了笑容。他轻轻喊了一声:“贝蒂。”

  波皮尔让刚才的守卫将汉尼拔手上和脚上的镣铐解开。

  “十分感谢,警督。”汉尼拔和波皮尔说:“你会拥有美好的一天的。”

  波皮尔没说什么,他就汉尼拔给予他的祝福并没有做什么表示。他走出了门外,甚至轻轻将门关了起来。被解开了镣铐之后,汉尼拔能够从椅子上站起来,并且走到了贝蒂的身前,他的手指轻轻触摸贝蒂的脸颊。贝蒂的手覆盖在了汉尼拔的手指上,她稍微歪头,让自己更加贴近汉尼拔。

  汉尼拔说:“贝蒂,你眼中的神色让我感觉到难过。”

  贝蒂说:“我不喜欢你待在这里。汉尼拔。我见不到你。我看见你被带走了,我无能为力,我感觉到很难受。”她像小动物一样,用脸颊轻轻蹭了汉尼拔的掌心。

  她告诉汉尼拔:“我是不是应该像紫夫人或者波皮尔警督说的那样?我是错的,我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处理这些事。我应该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去做他们想要我做的事情,那样就不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样子。我是不是真的是错误的?我是错的。我任何一切都是错的。”

  “亲爱的。”他亲吻贝蒂悲伤的眼睛,贝蒂稍微垂下了眼睛让汉尼拔能够吻自己,汉尼拔说:“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贝蒂亲爱的。”他又用嘴唇贴了一下贝蒂的嘴唇。“让自己放松一点。”

  “我可以想到办法让你出去。拜托了。我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你知道。”

  “贝蒂,我很好,你不要太过担心。”

  “斯普林霍尔有自己的律师,她的律师帮助她处理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了。她答应了会帮助我。”

  “刚才婶婶告诉我,她会和叔叔一起回到她的老家去。”

  贝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她似乎才反应过来一样,她慢慢地说:“是刚才吗?”

  “是的。”汉尼拔说:“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应该一直待在他们的身边了。即使叔叔无比希望我能够一起去,直到这件事彻底结束之后。我亲爱的叔叔,他认为在我的身上一定存在着误会。”

  贝蒂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汉尼拔的肩膀上。她感受到汉尼拔身上的气息与味道。她在这样的紧张状态下,终于能够有了稍微安心的时候。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她对汉尼拔说:“但是我并不后悔。汉尼拔。格鲁塔斯死了。”

  他们站在门后的这块阴影之下,相互依靠在一起。那明亮的日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但是并不能够延伸到这个位置。他们内心当中那隐含了几乎永久的阴霾,似乎在那一场爆炸中被覆灭。但又似乎留下了一片无法驱散的雾霭,无法照亮的阴黑。

  来见汉尼拔的客人可以说是不少。在贝蒂离去之后,汉尼拔见到了一个没有想到的人。

  那位很久之前是汉尼拔的首位心理医生J.鲁芬。如果会对这位医生感觉到陌生了,那一定要记得这位心理医生的头衔:医学博士、哲学博士、精神病医生。他来见了汉尼拔,这一次,波皮尔并没有给汉尼拔解开镣铐,如此说明,在见贝蒂的时候,波皮尔确实很讲人情。

  这位医生,在面见汉尼拔之后,对汉尼拔说:“我很庆幸。”他是这样说的:“我没有看见你的心脏被彻底冰冻起来。”

  这位年迈的鲁芬医生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他看见汉尼拔之后似乎大吃了一惊,他似乎在汉尼拔的身上看到了什么,但是就汉尼拔本身,他只是说了这样的话:“你将一块地方留出来存放了你的爱。我唯一希望的是,你所爱的永远爱你。因为你在为那点所爱保留最后的理智,我想后来的日子你也会因为此而暂时停顿你那可怕的举动与想法。我希望——”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女孩永远爱你。你不会感觉到孤独。你还能够拥有爱。”

  最后鲁芬医生说:“当初我觉得让那个女孩一直陪伴你。我想,这是我做过的,到现在为止我都觉得——是最为正确的事情。”

  鲁芬医生站起来,他离开了这间审讯室。在鲁芬医生彻底走出这间审讯室之前,汉尼拔对鲁芬医生说:“再见,鲁芬先生。你会有极为美好的一天。”

  鲁芬转头看见这个青年依旧坐在审讯里那中央的桌子后。他说完这件事之后,他脸上那种可以说是轻柔的神色不见了。阳光也彻底消失,没有再落入到他的身上,他坐在那阴黑里。审讯室的门被守卫慢慢地关闭起来,他那英俊的五官,也缓慢地被两边合拢的深色的门扉遮盖。

  作者有话说:

  (原著汉尼拔被捕后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件事的结束,贴在这里了,不做太多的重述:)

  共产主义者在警察局犯罪调查部和新桥附近的示威游行,示威的人大多是学生,他们举着写有处死法西斯的标语牌,齐声喊着“释放汉尼拔!释放汉尼拔!”,要求立即释放汉尼拔·莱克特。汉尼拔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名人了。《人道报》和《鸭鸣报》发文为他辩护,《鸭鸣报》还刊登了克丽斯塔贝尔被烧毁的一幅照片,并标着“食人者被煮”的文字。

  《人道报》还发表了一篇怀念儿童时代的动人短文,表达了对农业集体化的赞美,标题那儿署着汉尼拔自己的名字。这篇东西是从监狱里偷传出来的,后来为他的支持者们提供了理论支撑点。

  他本来很乐意为极端右翼出版物写文章的,但是右翼已经落伍了,不能很好地为他代言。

  在波皮尔面前摆着一份公诉人的备忘录,要求提供起诉汉尼拔·莱克特的有力证据。作为一种惩罚,战后对谋杀法西斯分子和战犯的犯罪判决在政治上并不受欢迎,这类定罪必须是无懈可击的,甚至有时会判决无罪。

  对于餐馆老板科纳斯或者如报纸上所称的“秘密法西斯餐馆老板及黑市商人科纳斯”死时的确切情况无法认定。的确,在他头颅顶部有一个不明物导致的洞,他的舌头和硬腭被不明身份者刺穿,但石蜡测试证明他曾用一把左轮□□射击过。

  运河船上的几具尸体化成了油脂和烟灰。他们过去的身份是绑匪和逼良为娼的人贩子。

  汉尼拔志愿去监狱的诊疗所工作,并请求法院允许他回医学院。警察局司法实验室的新头目克莱尔·德芙瑞医生是个聪明而有魅力的女人,她发现汉尼拔在定性分析和毒素鉴定方面非常在行,他只需要很少的试剂和设备。她为他写了一封信。

  汉尼拔的导师没心没肺的快乐情绪曾经让波皮尔十分恼火,他为汉尼拔递交了一份措辞热情的文件,说美国巴尔的摩的约翰·霍普金斯医疗中心在看了汉尼拔的解剖新作图解后,想为汉尼拔提供一个实习医生的职位。他还用确切的术语提到了道德条款。

  (要开始写巴尔的摩的剧情了ww。)

   2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