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完全消失过后, 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几乎无法看清的昏黑。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雨声与雷声,贝蒂打算用这一段时间内,能够扰乱这个人的视觉和听觉。

  她立即趁这个间隙翻身滚下床,她听得到床架上被砍刀砍过后发出的沉闷、惊人的声响——没有灯, 一切都是昏黑的, 对于一般人类五感来说确实难以分辨清楚。

  然而贝蒂却根据他的脚步声知道, 他诡异地能够知道自己的方位。

  闪灵给予贝蒂的超感知,能够模糊获得对方的定位——如果没有生病,她甚至可以用闪灵判定他下一个举动是什么, 或者直接使用意念的攻击——可是不行,她唯一还残存的就是比一般人稍强的五感以及在面临死亡前那一道强烈的闪灵警示——如果没有那一道闪灵警示,贝蒂很有可能就死了。

  砍刀劈砍在了贝蒂身前的这一张桌子上, 碎木屑飞溅到了贝蒂的身上。那巨大的破坏的声响, 近乎要将整个屋子都震碎。他行走过来的脚步,“咚咚”、“咚咚”。

  贝蒂整个脑子都混乱,她知道自己应该跑出这里,但是这个行凶者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议。“嗖嗖”的劈砍空气的声音经常贴着贝蒂的身前而过。

  猛然地, 贝蒂往后一跌,坐在了地板上。贝蒂先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沉重、虚弱, 摸了一下自己额头,发现滚烫得要命。

  上帝似乎注定贝蒂必须死在这个时候——她发烧了。

  那砍刀“哐”一声嵌入了她身后的墙壁中。一道闪电也紧接着降落下来, 贝蒂看见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 他面无表情阴森的面孔, 因为是跌坐在此, 甚至让这个矮小的男人显得伟岸可怕。

  贝蒂在闪电带来的短暂光明中看到了在他后面, 被汉尼拔放在床头位置上的左轮手/枪和匕首。也万幸, 在此时,这个行凶者的凶器卡在了墙壁中,他需要花时间奋力把凶器拔/出来。

  身体已经变得格外的沉重,贝蒂咬紧牙根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她近乎跌跌撞撞地跑到床头处,她拿起了手/枪。可是她一站起来,眼前就一阵阵发黑,触摸在枪栓上的手指总是不能把枪栓拔/出来。她狠下心咬了自己的舌尖,疼痛才能够让自己清醒一点。她终于拔出来枪栓,第一枪成功射出去了——但因为高度紧张与身体的不适,让她没握对枪,强大的属于左轮的后坐力让她手部疼痛,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而显然,这第一枪,并没有打中这个行凶者。

  他转身过来了,并没有一直执着于嵌入在墙壁里的砍刀。

  幸而,即使手部被后坐力伤到了,但也正是这一阵阵的疼痛让贝蒂的脑子清醒。她立马又捡起来手/枪,对着这个男人的胸膛射击——这一枪,射中了他的胸膛——子弹射入他的胸膛,子弹让他的整个身躯震了一下,甚至让他的动作迟缓。但是他依旧没有倒下。

  有一道及时的闪电让贝蒂看清这个诡异的男人。

  他站在那个位置,胸口上已经明晃晃地出现枪洞,但是那个洞口几乎没有流血。他的肌肤呈现可怕的青白色,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贝蒂。他只是出现了短暂行动迟缓,他又打算扑过来。贝蒂继续对他开枪——他的手臂、腹部、心口都被贝蒂成功射中了,可以说是除了第一枪打空了,几乎每一枪都中靶。

  但是这没有什么用。

  这次的闪电大概已经超过了6秒,在这6秒中贝蒂开了3枪。

  行凶者的身体因为每一颗子弹震颤,甚至手臂、腿部弯折,但他依旧没有倒下。

  这短暂的闪电给予的视觉明亮让贝蒂看清了这一切,恐惧与不安涌上来心头。闪电消失,雷声伴随而来,被干扰的已经是贝蒂的五感。她隐约听到男人朝她扑过来。

  忽然地,贝蒂的脑袋撞上了地板。

  这个潮湿腥黏的男人抱住她的双腿让她无法维持平衡。贝蒂的双腿挣扎,去踢他的脑袋。

  冰凉的未知的、黏腻的液体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流淌在贝蒂的腿部,她感觉到恶心,巨大的刺激让她能够继续透支体力与意识。她翻滚,去踢这个男人的胸膛,脑袋,这又没什么用——她只有一颗子弹了,她不能滥用,也好像子弹对于他来说没什么用。

  贝蒂感觉到扣在腿部的那双手几乎要挖进去她的肌肤里。贝蒂用枪柄狠狠敲击他的太阳穴,贝蒂的双腿终于得到解脱。

  贝蒂去够上面的匕首,这时候她才发现她的手在不断地流血,大概是左轮的后坐力确实伤到她的手。她没空在意这些,在那个男人又扑过来之前她抓到了匕首,刺入了这个男人的心口——

  没用——

  行凶者的心脏里插着这把匕首,但是他已经拽住了贝蒂的头发。贝蒂将匕首深深地推入到他的身体内,肉/体被破开的黏腻的声音传递进入贝蒂的耳朵里。稀少的血液流淌在贝蒂的手上——是冷的——

  这个想法刚钻入贝蒂的脑子,她的脑袋就被这个男人狠狠砸在地板上。疼痛与昏黑瞬间侵袭贝蒂。在第二次又要砸下去之前,贝蒂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没让他得逞,但是脑袋上的血已经在告诉贝蒂头已经破了。

  她将匕首拔出来,用脚踢开这个行凶者。贝蒂使用了很大的力气去做这件事,他被踢开了。贝蒂打算要逃出去,她的双腿又被男人抱住,她差点又失去了平衡。她只能和这个男人不断地进行缠斗——

  每一下,贝蒂都下了死手,可是这个人好像无法死掉,对于人类来说极为致命的伤口也无法让这个男人死掉。

  在无法承受的那一刻,贝蒂终于打算使用最后一颗子弹。

  她狠狠拽住这个男人的头,将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子弹完整地射击进他的脑袋里。血液与脑浆喷溅在了贝蒂的身上、手上——是冷的、稍微凝固的——她的脑子里又钻入这样的想法。

  她收回自己的手,看见这个男人的头发与头皮似乎被自己拽下来了。她来不及感受恐惧,她不敢保证这个男人彻底死了没有。

  寒冷与极度的疲倦在这场终于停下来的战斗中卷席她的全身。贝蒂不断地呼吸着,始终不敢扔掉自己手上的枪和匕首,即使枪已经没有子弹了。

  她保持所有的警惕与清醒盯着这个男人是否还会暴起攻击她,疲倦拖拽着她,让她几乎要陷入昏黑里。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撑不住了——

  或者她应该离开这里,可是她的身体不允许。身体太累了,太疼了。但即使这样,贝蒂还是艰难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滴在地板上,她眼前发黑,只能摸索着墙壁往门口走。手因为脱力与透支力量在不断地颤抖,双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潮湿的墙壁散发着雨天的冰冷,她的脑子又在昏昏沉沉——对了,之前她在发烧——现在所有身体反应开始涌上来。

  她站在了这里,终于无法控制地倒在了门口。她的手中依旧紧紧攥着手/枪和匕首。

  雨声又变得朦胧起来,那是因为意识的逐渐消退而导致。寒冷与滚烫相互交织着攀附在贝蒂的身体上。鲜血像雨水一样流淌,她的眼睛在竭力地凝视着漆黑的屋顶。

  她不能让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不然她会死——会死——

  她听到了脚步声,踏上着楼梯而发出的脚步声。脚步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彻底变得慌乱而又急促。

  贝蒂感受到了,来的人会是谁,于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手中的刀也没有刺向来人的胸膛。那个人抚摸在贝蒂的手上,他的手是颤抖的、温热的。他抱起她的上半身,不断地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肌肤。

  “贝蒂——贝蒂——”

  他说:“下了好大的雨。我来晚了。”他的胸腔似乎也在颤抖,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沉闷、喑哑。

  贝蒂的嘴巴努力地张合,她困难地挤出虚弱的声音:“有人...在找我...汉尼拔...好像要杀我...”他捧起她的脑袋,吻在她溢出鲜血的、苍白的嘴唇上。“你很棒,宝贝,你杀死了行凶者。你不会有事的。”

  汉尼拔抱起贝蒂沉重的身体,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裹在贝蒂的身上。他原本要走,又急匆匆回来,去卧室里拿了狼皮完全裹在贝蒂的身体上,汉尼拔当然看到了那具尸体。他故意踩断了尸体的手指,其余的,他来不及做。

  即使现在的风雨很大,但是汉尼拔依旧撑开了伞抱着贝蒂离开了这里。然后他终于来到那辆贝蒂开来的吉普车前,他将贝蒂抱上车。贝蒂身上的鲜血流淌进入泥泞当中,与雨水混在一起。

  汉尼拔又亲吻贝蒂苍白的嘴唇,他的动作是轻柔的。但是他的眼神,是翻天覆地般的狠厉与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