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有衾对此感到无语,但他说又说不过,反抗也反抗不了,最终还是被盛璟珩以“为学长遮风挡雨”的名义给强行压着走了一段距离。

  来到通往两人宿舍的分岔路口前,感受着肩膀上盛璟珩箍着的力量,又想起白天他们发生的争执,温有衾忙用力挣脱了桎梏。

  “我,走这边。”他指了指通往药学宿舍的方向,加快了脚步,企图从盛璟珩身旁走过,“再见。”

  “别这么急啊学长。”盛璟珩却长臂一捞,又拽住了他的衣角,“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温有衾脚步徒然往前迈空,两秒后又落回了原地。

  自知争不过盛璟珩,他只能放弃抵抗,任由对方继续钳着自己。

  身上那人像个巨大的火炉,暖烘烘的,在这寒冷的黑夜竟也生出几丝暖意。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温有衾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盛璟珩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终是忍不住问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盛璟珩闻言,声音稍微认真了些,但脚底步伐依旧散乱,走得歪歪扭扭。

  “刚吴院长喊你出去什么事啊?”他拉长了语调,“跟课题有关?”

  听他这么问,温有衾却倏地陷入了沉默。

  好一段时间后,他才徐徐吐出一口气,最终没有隐瞒,而是将事情复述给了盛璟珩听。

  一直等他说完了,盛璟珩都还是保持着那个压在他身上的姿势,只不过收回了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变成了单纯地揽着他。

  半晌后,盛璟珩开口:“你怎么想?”

  温有衾抿了下唇,随即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给。”

  盛璟珩眉头微挑,似是对温有衾这么明确的表态感到意外。

  “你这是什么表情?”距离隔得很近,温有衾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悦地蹙了下眉,“难道你想把我们的成果拱手让人?”

  “我冤枉啊。”盛璟珩哭笑不得,立刻解释,“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拒绝地这么干脆。”

  穿过后颈、落在肩膀前面的那只手抬起,碰了下温有衾的下巴,盛璟珩说:“我以为你会有犹豫的。”

  赶在温有衾开口之前,盛璟珩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当初你自己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喜欢麻烦。”

  温有衾有点想踩他了:“那能一样吗,这是我们的课题,给了别人我们就没有了。”

  他言语中多了些怨念,似是在抱怨盛璟珩居然会这么想自己,“再说我答应会给你一作,不会食言的。”

  盛璟珩愣了一下,听出温有衾语气里的埋怨后,立刻道歉:“好好好,是我不对,我应该信任学长的。”

  温有衾抿了下唇,耳朵忽然又开始发烫了。但他赶在耳朵泛红之前,紧接着开口给盛璟珩打了一剂强心针:

  “你放心,我明天就去跟吴院长说清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课题,我不会糟蹋它的。”

  盛璟珩偏头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温有衾:?

  盛璟珩拿捏着他的腔调:“我放心,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课题,你会对它负责的。”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学长,你让我好有安全感啊。”

  温有衾:“.......”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好像把课题两个字换成孩子也没有违和?

  被这道念头吓了一跳,他脚下步伐都乱了,情急之下不小心真踩了盛璟珩一脚。

  下一秒,崭新的白色球鞋上多出了一道黑色印记。

  温有衾:“......抱歉。”

  盛璟珩低头:“啊呀。”

  温有衾憋了半天,从兜里拿了张纸出来:“我给你擦擦?”

  “倒也不比。”

  盛璟珩被踩了新鞋,却没有半点不开心的样子,反倒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般,不停地左右看着这道黑印。

  “学长的手可是要用来做实验研究新药的,怎么能给我擦鞋呢。”

  看了半天,他宣布:“这是学长给我盖的戳,从此以后我就是学长的人了。”

  “......”温有衾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只觉得实在幼稚,可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两人闹了一会,盛璟珩担心一直压着温有衾的肩旁会酸,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手臂。

  但又不舍得离他太远,于是几乎是一路都在挤着温有衾走,没过多久温有衾就被挤到了草丛边上。

  温有衾:“.......”

  他停下了脚步。

  盛璟珩也跟着停下脚步。

  “怎么了学长?”盛璟珩疑惑转头,“怎么不走了”

  “你看我还敢走吗?”

  温有衾看着自己半只脚踩进土里的鞋,没动。

  盛璟珩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没吭声,默默跟温有衾换了个位置,自己走到了靠近草丛的那一边。

  “走吧学长。”他讨好地看向温有衾,咧嘴笑了一下。

  -

  第二天,结束完一天的课程,温有衾来到药学院的实验楼。

  他先去了趟实验室放书包,随即来到吴广义的办公室,决定当面拒绝昨晚的提议。

  今天的天气不好,乌云密布还下着暴雨。经过走廊的时候,尽管温有衾已经贴着墙面走了,但裤脚依旧被狂风吹进来的雨淋湿。

  弯腰在办公室门口拍了拍裤腿,将还未渗透的雨水擦干净,随后温有衾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门把手。

  但只听“咔”的一声,门把手并没有顺利被摁下,反复尝试了两次后,温有衾这才反应过来门被反锁了起来。

  不应该啊。

  他面上却略过一抹疑惑。

  刚才去实验室放书包的时候,他特意还问了吴广义在不在办公室,余璇说郑媛媛前不久刚被喊去改论文,肯定会在办公室,所以他才过来的。

  可眼下门是锁着的,敲了几声也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动静。

  压下心中的疑惑,温有衾刚欲拿出手机给吴广义发消息,却忽然耳朵一动,一道细微的动静穿过木门穿到了他的耳中。

  “老师......求你了.....别这样......”

  温有衾当即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听出了这是郑媛媛的声音。

  就是这一秒,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不对劲的地方好像都连通了。

  “郑媛媛,你的毕设还经得起拖延吗,一个寒假过去了,还是毫无进展。”吴广义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残忍,“我已经给了你很久的考虑时间了,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想想你的资助人,你要是因为写不出论文被延毕,对得起她这么多年供你吃穿供你上学吗?”

  吴广义高大的身影带着黑暗压迫而来,郑媛媛感觉到自己外套的拉链被“刺啦”一声拉下,心里大概是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逃不过了,颓然地闭上眼睛,两道眼泪不自觉淌下。

  记忆倒带退去,她想到自己刚刚考上研究生的时候,真的是怀着满心的欢心加入的吴广义实验室,那时的她满腔热情,决心要在院长的谆谆教诲下成长为更厉害的人。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前途无量的求学路,其实上是她昏暗无光研究生生涯的开端。

  吴广义对她的骚扰是从研二开始的,如影随形密不透风,每次都打着探讨学术的幌子,在办公室里对她上下其手,让她受尽了羞辱。

  一个导师想要了解手底下学生的家庭背景并不难,吴广义很轻易便抓住了她的弱点。

  她没有权势背景,没有家财万贯,甚至连读书都是有了资助人的资助才得以继续往下读。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仅凭“延毕”这一点,便足以将她威胁住了。

  吴广义也仗着她需要研究生的文凭不敢真的撕破脸皮,更加肆意妄为、无所畏惧。

  于是她日日夜夜挣扎在痛苦的边缘,努力死守着最后一条底线,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只要忍到毕业,一切就都结束了。

  却不曾想毕业也是如此的遥遥无期。

  吴广义卡住了她实验需要的原始化合物,没有原料的她根本无法开始实验,眼看着毕业的日子一天天靠近,同届的学生连毕设的初稿都写好了,她这边却连实验都还没有开始,她终于崩溃了。

  她不能被延毕,不能对不起资助她的姐姐。

  她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不想再回到那个偏远落后的家乡照顾两个弟弟,重蹈名字中带着“援助”意思的命运了。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一个女孩子想从偏僻落后、重男轻女的农村走出来要经历多少苦难,如今她距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她不能失败,也不能辜负资助人对她的信任。

  办公室里开足了暖气,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可裸露在空气中的肩头依旧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手上推拒的动作终是逐渐停止,她盯着天花板,双眼无神。

  “为什么是我?”声音带着啜泣呢喃,像是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而默哀,“为什么......是我啊?”

  砰!

  砰砰!

  “老师您在办公室吗?”

  一阵剧烈的捶门声打破了办公室的旖旎,吴广义手上猴急的动作一顿,但紧接着又继续往下剥落着女生的衣物,并没顾及门外的动静。

  温有衾浑身都在颤抖,他意识到了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一边不停地捶门,一门观察周围有什么东西可以破门。

  砰砰砰砰!!!

  一下一下震耳欲聋的捶门声像是敲响在郑媛媛的神经上,在某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外面的人是在救自己,心中蓦地一凛被压抑沉寂了许久的勇气终于再一次爆发了出来,猛然发力推开了吴广义,拢着衣服跌跌撞撞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