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他两都不太“聪明”,太轻柔的攻击会识别不出来,甚至识别出来也不会当真,宋辞索性来个大的。

  走那天,她收拾好行李,独自下楼去了街对面的大型超市,站在酒水区前踌躇张望,拿起两瓶红酒仔细端详。

  酒后乱性?

  不,这完全没有可行性。

  而且这要是搞不好,很容易担上法律责任,对他两影响都不好。

  宋辞放下红酒,转身买了两瓶果汁,又去食材区买了两份牛排和一些蔬菜,接着去日用品区买了几对安全可靠的氛围蜡烛,最后结账时又在收银台拿了几盒不同尺寸的杜蕾斯。

  一切准备齐全,只缺两个当事人坐下来好好聊聊,氛围正浓时一举捅破窗户纸。

  宋辞晚上七点的飞机,五点就得出发。

  所以,她买完所有东西提溜着快步回了家,开火把牛排准备好,而后瞧见时间差不多了,她给他两打了个电话,让他两立刻回家。

  路鸣野白天跟着程玉书瞎忙,晚上等工人回去后,借用程玉书的车去训练基地训练。

  一听宋辞着急忙慌地让他两回家,他还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

  结果两人急匆匆地跑回来,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桌上充满氛围感的烛光晚餐。

  路鸣野不明所以地和程玉书来了个对视,快速换好鞋后便在家里四处开始寻找起宋辞。

  可宋辞早走了,家里哪还有她的身影?

  找不到人,路鸣野只好打电话:“小姑,你这是又在演哪一出?”

  “你两到家了?”宋辞高兴,有些臭屁:“怎么样?你小姑我布置得还不错吧?”

  路鸣野搞不懂她的这一系列瞎操作,沉默着不回答。

  “除了客厅那个,你再看看你房间里的床头柜,有惊喜。”

  路鸣野被她故作神秘的腔调勾起了好奇,转身回了卧室,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最上面的那层抽屉。

  里面放着的东西让路鸣野眼前一黑,立马将抽屉塞了回去。

  “小姑,你放这种东西在这干嘛?”被家人明晃晃地送那种东西,路鸣野又羞又耻,捏着手机发狂。

  “我看你家里没有,就好心给你买些咯,没事,你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你迟早都用得到的”宋辞没皮没脸地笑着,揶揄他:“用的时候记得感谢我呦。”

  路鸣野咬牙切齿地哼哼:“我感谢你?我可真想好好感谢感谢你。”

  宋辞无视掉他恶劣的态度,仍旧笑道:“不急,等我先说完后面这件事,你会更加感谢我的。”

  不想再听她继续掰扯下去,路鸣野抬手想挂断电话,可他还没来得及点亮屏幕,就听到宋辞朝他扔下了一个巨型炸弹。

  “鸣野,你是不是喜欢程玉书?”

  闻言,路鸣野一怔,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人都像是被人念了定身咒,脑子里猛然间乱成一锅粥,全身血液都在顷刻间毫无征兆地开始倒流,这么些年培养起来的沉着和冷静也都在此刻全部覆灭。

  他无措地动了动嘴唇,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一副被人发现了重大秘密的心虚表情。

  而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宋辞的话就再次毫无保留地又炸了他一次。

  “那你知不知道,程玉书他也喜欢你?”

  听到她刚说了什么,意识走到悬崖边的路鸣野回过神来,不确定地问:“小姑你说什么?”

  “我说……”宋辞故意拉长尾音,“程玉书他,喜欢你。”

  死掉的灵魂重新复苏,路鸣野激动得语无伦次,“你再说一遍。”

  “听到了就听到了,总让我说干什么?”

  路鸣野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抖:“真的?你没骗我?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他没明说,但我看出来了,而且,他应该喜欢你挺久的了。”宋辞一脸笃定地诉说着她的判断。

  就在路鸣野快被这突然袭来的幸福感冲昏头脑时,仅存的理智拉住了他。

  宋辞前两天才向他传达过错误信息,他怎么能全信?

  可是,这要是是真的呢?

  他心里泛起一丝侥幸,盼望着宋辞这次没说错。

  发现人进了卧室后久久不出来,程玉书走过去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看着背对自己的路鸣野,问他:“找到人了吗?”

  路鸣野条件反射地挂断电话,回过身来看着他,点头回他道:“嗯,她已经去机场了。”

  “那桌上的……”程玉书走近他,朝他指了指客厅的烛光晚餐。

  “她说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不好意思,所以走之前给我两做了顿大餐。”路鸣野张口就来。

  程玉书低头看到他下意识地按压指尖,知道他又在胡诌,不想拆穿他,勾勾唇附和:“是吗?那你小姑这人还真挺有意思的。”

  “玉书……”路鸣野收了蜡烛,撤掉桌上杂七杂八的装饰,犹豫半晌后开口:“你最近,想不想试着谈个恋爱?”

  程玉书切着牛排的手一顿,抬眼瞄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我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程玉书咬了咬牙,想起宋辞那天跟他说的他是为了躲相亲才回来的,勉强笑了笑,低头切着牛排慌乱地往嘴里塞。

  路鸣野还在说:“我其实不在意他喜不喜欢我,心里有没有我,只要他肯陪在我身边,不管他对我怎样,我都会觉得很开心,但我今天刚知道,原来他对我可能也有那种意思……”

  不想听他和别人的爱情,也不想听他对别人的向往,程玉书举起玻璃杯猛灌了两口橙汁,打断他:“那还真是可喜可贺!”

  “是吧?”路鸣野见他杯底已空,懂事地又给他添上了一杯,谨慎问他:“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玉书没再拿起杯子,对家里没屯酒有点惋惜。

  路鸣野收回手,调整坐姿,一本正经地说着:“程玉书,我知道这事你早就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和你说,我……”

  “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早上答应了我妹下午要去看她的”程玉书抽了张纸擦擦嘴,从椅子上站起来,全然没注意他在说什么,逃也似地转身往门外走,“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他一边换鞋一边开门,没等路鸣野反应过来,门就已经关上了,人也彻底不见了踪影。

  路鸣野一脸懵地望着空无一人的玄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说错话了?

  没有啊,我这才刚开了个头。

  还是说他知道我要说什么,这是在变相拒绝我?

  可宋辞不是说他也喜欢我吗?

  难道这又是误传?

  不行,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路鸣野一边给程玉书打电话,一边换鞋追了出去。

  程玉书没进电梯,躲进了消防通道,一个人坐在楼梯上平复心情,看到路鸣野给他打来的电话,他迟疑了两秒,随后果断按了关机。

  没办法,路鸣野找不到他,只好打车去医院,问了所有能问的人,才最终在心理住院部找到了程珈安,结果他一敲门走进去,环视一圈,这才发现程玉书对他又撒了谎,又毫无理由地开始躲着他,他气不打一处来,走出医院后长长呼了一口气。

  我好容易才鼓起勇气决定直面出击,结果刚试探性地说了个开头,你就直接跑了,程玉书,你行,既然你这么喜欢玩躲猫猫,那我今天就陪你好好玩个够。

  河州也就这么大个地方,我就不信你还能跑多远,我今天就是把河州上下都给全翻遍了,我也得把你揪出来跟你告白。

  你以前还说我一遇到事就逃避,那你呢?

  你比我更会躲。

  路鸣野被激起胜负欲,在心里无声地愤怒着。

  程玉书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奇怪,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败坏路鸣野的兴致,可他就是忍不住,受不了,无论如何也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然而他不知道,就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决定,差点又毁了他后半辈子。

  晚上八点,调整好状态的程玉书下楼买了瓶水,打开手机正准备结账时,发现自己漏接了好几个程珈安的电话。

  一瞬间,一种不祥的预感层层包裹住他。

  他放下手里拿着的东西,一边快步上车往医院开,一边给程珈安打电话,整个人都像是悬在了空中,着不了地,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也都是抖的。

  约摸过了两分钟,电话终于接通,可说话的人不是程珈安,也不是程珈安的心理医生,而是路鸣野。

  路鸣野的态度有些冷,一开口便是质问:“程玉书,你人去哪了?”

  程玉书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子害怕和心虚,“珈安呢?珈安她怎么了?你怎么会拿着珈安的手机?”

  “你跟我说你来找她,我就跑她这来找你”路鸣野低着头,用手胡乱摸了摸脸,搓了搓眼睛,“你不在,我就走了。”

  “结果你妹妹她以为你失踪了,就私自跑了出来,你知道的,你妹妹她说不了话,又很容易犯病,所以,她在找你的路上……”路鸣野顿了顿,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出了点意外。”

  程玉书的心霎时凉了一大半,愧疚自责牢牢占据他的身体,逼迫着他一步一步踏入负面情绪的深渊。

  他擦掉眼角的泪水,踩着油门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五分钟后,他停好车,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急诊室门口。

  瞧见人来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呆望着他,路鸣野心软下来,拉他坐下。

  刚想开口和他说程珈安后面的事情,却还没张口,就见程玉书脑袋埋进手心里,抑制不住地小声哭了起来。

  路鸣野把他搂进怀里拍了拍,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程玉书肩膀耸动得厉害,后悔又自责:“我只有珈安一个亲人了,我只有她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办啊?”

  路鸣野一手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着,一手抚在他脑袋上轻柔顺着,“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有我呢。”

  “都是我不好,我为什么要关机啊?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珈安她就不会……”

  听他哭得这么伤心,路鸣野眼神复杂地捧起他的脸,用指腹温柔地抹掉他脸上的泪水,内疚极了。

  “别哭了,没事的,珈安她没事的。”

  “珈安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她要是因为我出了问题,我……我……”

  程玉书哭得正伤心,在心里骂了自己上百遍愚蠢,上千遍混蛋。就在这时,程珈安提着一盒冰激凌走到了他两面前,一脸疑惑地盯着路鸣野看了两秒,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弯腰拍了拍程玉书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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