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聆秋在开车去医院看望张黎时, 经过一条秩序稍乱的街道,人群乱走,岑聆秋慢慢地开车避过人流, 前方突然窜出一个人, 岑聆秋及时刹了车。
她下车想看看有没有撞到人。
一个喝的半醉的男人坐在路边,离车头很远,看样子应该没被撞到,只是被吓住了。
见男人没什么大事, 她便想走人。
男人突然转头, 看着她。
眼前的男人不修边幅,衣服破旧肮脏,满脸沧桑猥琐。
岑聆秋觉得他有点眼熟,想了一下终于知道他是谁。
喻连毅, 喻明皎的父亲。
自上次喻穗安的出现,为了以防万一,岑聆秋便让系统抽取了所有喻明皎家人的信息。
喻连毅的出现,让岑聆秋猛然意识到系统所说的,喻明皎会在她生日那天自毁系数达到顶峰甚至自杀的原因。
喻连毅是个喜欢酗酒的赌徒,喻明皎残疾之后,他不想养一个残疾的女儿,便跑到了别的城市,基本不回来。
这些年他一直在四处流浪,这次回到兰城也是因为没钱赌博了,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准备回来和她拿钱。
而喻明皎自然不肯给, 并把他赶了出去。
喻连毅没要到钱,恼怒无比, 又听说林栋在追喻明皎,只是喻明皎一直在拒绝。心生歹计,打算将喻明皎送到他床上,然后再向林栋要钱。
喻连毅在她生日那天,假心和喻明皎道歉,明面上说要给她过生日,实则偷偷在喻明皎的茶里下了药。
后面的剧情狗血又恶心,喻连毅将喻明皎送到酒店房间,林栋那天喝醉了酒,看到床上有个和白月光很像的女人,便没忍住。
按照后面的发展,女主在发现自己男主上床了之后,心生崩溃,躲的他远远的,而男主和她上了一次床之后,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她的,于是又去追她。
所以系统探测到女主会在生日这天自杀死去,就是因为这件事,喻明皎无法忍受这一切,最终彻底绝望,而后自杀。
岑聆秋控制不住地感到恶心。
绝对不能让喻连毅去骚扰喻明皎。
绝对不能。
要想个办法阻止他。
岑聆秋脑子快速地转,眼睛微眯。
喻连毅需要钱。
那就好办了。
她到车上拿了一把现金,这钱是她今天刚取出来打算听张黎的话,捐给寺庙,以保佑张黎的疾病快点痊愈。
刚好派上用场。
她把钱递给男人,假装抱歉地说“大叔,不好意思撞到你,这钱就当是我给你的医药费。”
男人见到钱眼睛一亮,赶紧接过钱,生怕她会反悔一样,把钱塞进口袋里。
“没事没事,哎呦,我等会拿着钱去医院看看。”
或许怕她会改变主意,男人握着口袋,眯着眼笑“那小姑娘我就先去医院了哈……”
岑聆秋点头。
男人逃也似的跑了。
岑聆秋冷冷地看着男人佝偻慌逃的背影,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男声“喂,姐。”
“ 林栋,借我几个人。”
喻穗安从学校回来,打算在家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眼睛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她走进了一些,才发现是她爸和那个女人。
那女人为什么要给钱爸爸。
喻穗安觉得岑聆秋不安好心,拿起手机便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她回到家时,第一时间便去问喻连毅。
“爸爸,刚刚是不是有个女人给了你钱。”
喻连毅眼神闪躲,“什么女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爸!”喻穗安加重了语气,“我明明看到了那个女人给了你钱,她和你说了什么?”
喻连毅以为喻穗安要跟她平分这个钱,死活不肯承认,不耐烦道“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什么女人给我钱!”
喻穗安急了,她上前要去搜男人的衣服口袋,男人一把推开了她,吼着“死丫头有完没完!”
“爸!”喻穗安倒在地上,表情悲戚,“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姐姐差点死在他们一家人手里,她的弟弟还把姐姐关进别墅里不允许她出来,姐姐因为他们受了多少苦,爸爸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喻连毅却只关心后面那些话:“别墅? 那个男的喜欢你姐姐是吗?他家是不是很有钱?”
喻穗安怒意涌涨,“你就只关心这个吗?为什么不关心姐姐!”
喻连毅啧了一身,给了她一巴掌,狰狞着脸:“告诉我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她肯定喜欢你姐姐,你姐姐就长了一副勾引男人的长相——”
喻穗安听不下去了,捂着通红的脸就想离开家。
喻连毅没得到自己的答案,开始烦躁起来,他抓起喻穗安的脑袋往地面砸。
“死丫头,快点告诉我!”
喻穗安的头很快就被撞出血,染红了整张脸,她的眼神浑噩噩的,咬着牙就是不说。
男人又去踹她的肚子,她的脸,喻穗安捂着脑袋,死活不肯说一个字。
“好!一个两个都那么犟是吧。”喻连毅狠狠地踹向她的肚子,威胁她“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回老家把你妈妈的尸体给挖出来!”
喻穗安知道男人已经被酒和赌博腐蚀了良性,为了钱他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她害怕了,颤抖着唇,说出了那个名字。
男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喻穗安被打的伤痕累累,根本无法起来。
在全身的痛苦里,她只有一个念头。
过去姐姐挨打的时候也那么疼吗?
_
喻明皎这几天把作品上交了,现在就等复试结果,过几天有考试,她今天在家复习。
有人在敲门,敲门声很急促。
她来到门口,从电子屏幕看见喻穗安的脸。
她的脸色包着各种纱布,神情异常焦急。
她并不想开门。
但是喻穗安的敲门声越来越凶猛,很吵。
喻明皎不耐地皱起眉,很烦。
她开了门。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喻穗安就半跪在了地上,她的腿被喻连毅猛踹,疼的站不住。
“姐姐——”喻穗安爬到她身边,满脸眼泪,“对不起——对不起。”
喻明皎不明所以,她躲过喻穗安的接触,表情很冷漠。
“要哭出去哭。”
喻穗安的一只眼睛肿了,只能睁着另外一只眼看着喻明皎。
“爸爸回来了。”她嗓音惶恐,“我……我跟他说了你和那个男人的事,他……他肯定会去找那个男人要钱……”
喻明皎咬着牙:“你疯了吗?你就那么想让我死,喻穗安,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长大?!”
“我不想说的,姐姐,我原本不想说的。”喻穗安眼眶通红,“就算他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但是他用妈妈的坟墓威胁我,我——我没办法。”
喻明皎看着她。
喻穗安一张脸都是伤,左脸颊还有着很深的巴掌印,高高肿起。
她一直在哭,一张脸又狼狈又恐怖。
喻明皎:“他打你了?”
喻穗安点点头。
喻明皎只觉得讽刺。
过去喻穗安一直被宠着,别说被打,连骂都很少经历。
岁月流转,她成了过去的自己。
喻明皎并不心疼她。
“别哭了。”喻明皎很烦,“滚进来。”
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抛弃了她们的父亲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喻穗安一瘸一拐地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
“把事情说清楚。”
喻明皎坐在她的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姐姐,那个女人肯定要害你!”喻穗安急匆匆地说,“我看到那个女人给爸爸钱!”
喻明皎撑着额头,阴冷冷的眼神,显然是不相信她。
喻穗安见她不信,从沙发上蹦起来,一拐一拐地跑到她身边,将录下来的视频给她看。
“姐姐,不要和她走的太近,她给爸爸钱,肯定不怀好意,说不定……”喻穗安因为害怕,少年人想象力丰富,开始胡言乱语:“说不定她是拜托了爸爸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毕竟……毕竟爸爸是你亲人,好下手。”
“闭嘴。”
喻明皎斥声打断她。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语气都僵硬了几分。
“没什么事就出去。”
喻穗安又说,“姐姐,爸爸肯定还会来找你的,他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他只要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你离那个女人远一点,他们一家肯定会联合父亲害你的……”
耳边都是少女叽叽喳喳的闹声,喻明皎烦躁的心情更上一个层面。
“我让你闭嘴!”喻明皎冷声,指着门,“出去。”
喻穗安委屈地撇撇唇,因为上次的不愉快,她已经不敢和喻明皎对着干了。
她捂着腰,慢慢地往门口走,一步三回头。
在走到门口时,她最后又重复了一句。
“姐,千万不要和那个女人走的太近啊,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待你的。”
客厅恢复安静。
喻明皎疲惫似的弯下腰,双手掩脸。
她无法控制地想起刚刚的视频。
她清楚地看到岑聆秋把钱给了她父亲,还说了一些什么,父亲满脸笑容地走了。
那个女人是认识她父亲的,过去她和林栋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调查了一个遍,她肯定认识她父亲的脸。
她也知道自己有多恨那个男人。
为什么要给他钱。
她对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是关于自己的事吗?
喻穗安刚刚的话像恶魔的低语一样旋绕在她耳边,又钻进她的脑海,侵袭她的理智。
这个女人真的另有所图吗?
就像喻穗安说的那样。
不。
不可能。
这只是一个视频,无法说明什么。
喻明皎拼命向自己解释。
可思绪却如同暴风,稀里哗啦地扯的很远,仅仅只是微弱的一点怀疑,喻明皎便能联想出各种极端的结局。
她本身就是一个多疑的人,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杀死她的理智。
喻明皎眼神开始癫狂,指甲不停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很快,白皙清瘦的手腕留了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她全然不知痛苦。
—
喻明皎有想过去问岑聆秋这件事。
但她一直没问。
她害怕事实如她所想的那样。
她无法接受岑聆秋的欺骗。
一点也不能接受。
所以她一直压抑自己几乎快疯魔的多疑,一直在等待着岑聆秋向她说起这件事。
可岑聆秋神色如常,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甚至还关心她,问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说她瘦了很多。
喻明皎听到她的关心,心里分出了两种语气。
一种是冰冷的语气。
恶心虚伪的女人。
一种是委屈的语气。
为什么还要关心我,和我坦白很难吗?
这两种语气在她心里争吵个不停,喻明皎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快恍惚了。
岑聆秋在和她吃饭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她走到阳台去接。
喻明皎看着在阳台打电话的岑聆秋,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
以前岑聆秋打电话都是当着她的面接电话的。
为什么要躲着她接电话,有什么要瞒着她不能让她听吗?
猜忌的那根野草越长越凶。
岑聆秋不知道喻明皎压抑的精神,她正自顾自地打着电话。
“事办好了吗?”她问。
电话那头说“办好了大小姐,那个男人被我们揍了一顿,腿和手都骨折了,只能躺在床上了。”
“嗯。”
岑聆秋挂了电话,唇边勾起一个很淡的笑,没有一点温度。
那个男人现在应该没力气再去找喻明皎的事。
岑聆秋是故意给男人钱,她知道男人拿到钱第一时间肯定就是去赌博,她又像林栋借了几个做高利贷的相关人员,林栋人缘广泛,什么人都认识。
她让这些高利贷人员用高额的利益去诱惑喻连毅和他们赌博,先让他赢,然后再做老千把他钱输光。
等到喻连毅不甘心时,最后唆使他和他们借高利贷,并对他洗脑后面一定会赢,喻连毅已经输的理智尽消,头脑一热便借了高利贷,签了合同后他才发现要贷款在三日内还完。
后面的赌局他又输了,而且还欠下了高额的贷款,他根本无法在三天内还完。
高利贷的打手见他不还钱,便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之后,只要他还不上钱,他的命就一直在高利贷的手里。
他要这个男人一辈子都要像条狗一样活着,离喻明皎远远的。
但是她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喻明皎,那个男人怎么样都和喻明皎无关,她不想要喻明皎听见这些肮脏的事。
就算要说,也要等到她生日那天,就当是一个礼物告诉她。
岑聆秋走到客厅,发现喻明皎一直在抠自己的手心。
她上前握着喻明皎的双手,皱眉,“你干什么?”
喻明皎别过脸不看她,嗓音带着置气的冷硬:“不知道。”
岑聆秋:“……”
这孩子又怎么了。
–
喻连毅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后面没钱交住院费,只能收拾东西回去。
他腿和手都骨折了,只能瘸着一条腿,动作滑稽地走回去。
办理出院后,他往外走,一个低头看着手机的男人走进来,两个人肩膀撞在一起,喻连毅身体太废了,只轻轻一碰,便被撞倒在地。
男人从手机抬起目光,看向喻连毅。
他皱了下眉,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扶他起来,最终啧了一声,拽着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男人力气很大,拽的太猛,喻连毅感觉骨头都散架了,哎呦了一声。
见他站好,男人便松开了手,刚想越过他走人,喻连毅突然拉住他。
“你是——”喻连毅仔细看了看他,“是林栋吧。”
林栋停住脚步,眯起眼。
喻连毅用拐杖撑住自己的身体,朝他讨好地笑笑“我是喻明皎的父亲。”
*
喻明皎的生日在冬至,在生日的前一天她突然接到喻连毅的电话,她直接挂了。
喻连毅又打来。
喻明皎看着手机,脑海里突然想起喻穗安给她看的那个视频。
她漠然几秒,接了。
“明皎啊,最近还好吗?”
喻连毅虚伪的笑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喻明皎言简意赅:“有事就说。”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哈哈哈,是这样的,我前几天翻到了你妈妈的日记,想了一想,还是给你比较好。”
喻明皎知道这是他的借口,但对于妈妈的遗物,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心动,况且,她也想知道岑聆秋那天到底和喻连毅说了什么。
她有太多想知道的。
“知道了。”
今天又下雪了。
喻明皎打车到自己家。
她已经很久很近没回去了,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家了。
她不喜欢这个家。
这不是家。
喻明皎上楼,敲门。
等了好几分钟才有人开门,喻连毅住着拐杖,左腿和右手都缠着厚厚的石膏,整个人如同沧桑破败的老狗。
“明皎啊。”喻连毅朝她笑。
笑的喻明皎直想吐。
她直接说:“我妈妈的东西呢?”
喻连毅走到客厅,给了她一杯水,“外面很冷吧,先喝口水。”
喻明皎没理他,“你说的日记本,根本就没有是吗?”
喻连毅眼神闪躲,“说什么呢?我肯定有的,爸爸等会给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别急啊。”
真烦。
喻明皎不想多待一秒,她懒的和喻连毅周转,手扶着额,嗓音压着极致的冷:“那天给你钱的那个女人,和你说了什么。”
喻连毅遮掩似的笑笑,手指紧张尴尬地搓了搓,装傻:“什么女人,明皎,你怎么净说一些爸爸听不懂的话。”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隐瞒。
喻明皎眼神阴鸷,心里那团猜疑已经到了涌出骨骼的地步。
“明皎啊,先喝口水吧。”喻连毅把水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么极力想让她喝水,这杯水看来有问题。
她的好父亲,真是为了利益,什么蠢事都做的出来啊。
喻明皎的指甲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水杯,突然开口“爸,我记得我房间有一张银行卡,里面妈妈帮我存了一些钱,我走的时候忘记拿了,你能帮我拿出来吗?”
喻连毅一听到钱就激动了起来,“是吗?哎,好,爸爸帮你去拿。”
他拄着拐杖,动作愚钝地往房间走。
喻明皎冷笑一声,而后把桌子上的两杯水调换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喻连毅便拿出一张银行卡出来,眼睛放亮,“明皎,是这张吗?”
喻明皎上前几步,看了一眼,“是的。”
“那里面你妈妈给你存了多少钱啊。”喻连毅忍不住激动地问。
喻明皎想了一下,“十几万吧。”
“十几万……”喻连毅喃喃,他又焦急地问:“密码还记得吗?”
“密码啊。”喻明皎轻轻抿了一口杯子的边缘,状似苦恼地说,“爸爸,水好像凉了。”
“啊,凉了吗?”喻连毅有心讨好她,便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还好啊,不会很凉。”
“可以给我重新倒一杯吗?”
喻连毅为了得到密码,便忍耐着脾气,装成一个慈父,“好好,爸爸去给你倒。”
他往饮水机的方向走,但没走几步,人就倒了下去。
喻明皎面色平静,淡淡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轻轻地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她来到男人身边,在他口袋里翻出手机,又用他的指纹解开了手机。
她第一件事就点进通讯录。
在一众的电话号码里,她的眼睛直直地聚焦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上。
她点进去,拨号。
电话响了好几秒,才接了。
“喂。”一道熟悉又令人恶心的嗓音如同针一样扎在她的耳廓。
电话那头的男音漫不经心的:“怎么,你女儿那边搞定了?”
林栋!
喻明皎死死地咬住唇,一把挂了电话,将手机狠狠地扔向地面。
原本质量就不好的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崩落的碎片划过喻明皎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她的猜忌在这一刻似乎都落了实。
她不由自主地将这三个人联系在一起。
岑聆秋给她父亲钱,她父亲和林栋达成了某种交易,下了药的水,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这群人的利益是自己。
让喻明皎最接受不了的是岑聆秋的隐瞒。
这个女人终究还是和她弟弟一个线上的吗?
她给喻连毅钱,就是为了帮他弟弟利用自己父亲的关系将她拉入他们的计划里吗?
为什么?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为什么要隐瞒她。
为什么要欺骗她。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林秋。
喻明皎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咀嚼这个名字。
如同被暴雨侵袭,喻明皎只觉得浑身潮湿寒冷。
她眼眶赤红,在狭小的房间里崩溃而嫉恨。
_
而另一边的林栋不明所以,因为上次车祸遗留下的脑震荡似乎又复发了,他便打算去医院找自己的朋友问一下,在医院里很巧合地碰见了喻明皎的父亲,那个男人说很看好他们,他说可以让自己的女儿主动去到他身边。
林栋最近被他爷爷的人监视,不允许他去找喻明皎,他正愁怎么把喻明皎弄到自己身边,刚好有人凑上来帮他,他自然接受。
但是为什么突然挂了。
*
岑聆秋在去寺庙捐香油钱时,看见一串红色的檀木手串 ,做工精细而朴素。
在看到这串红绳手链时,她便觉得很适合喻明皎。
喻明皎手腕如玉一般,白皙而娇嫩,红色和她的肤色很配。
她便买了下来,打算给她。
明天就是她的生日,如果不出意外,她的任务也差不多了,离别前先送个小礼物给她。
听到对面有声音,岑聆秋打开了门,“你去哪了?”
“身上怎么都是雪?没带伞吗?”
喻明皎低着头,看也不看她一眼,打开门直接进去了。
岑聆秋也跟着她进去。
她把手链拿了出来,递到她眼前,“我在寺庙看到这串手链,感觉很适合你,你戴一下试试。”
岑聆秋说着就想给她戴上。
喻明皎低着头,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手链被甩到客厅角落。
岑聆秋:“…………”
她平静地看着手链被拍飞,而后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开口:“说吧,因为什么事。”
“林秋。”
喻明皎眼神极冷,“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你想我说什么?”
“你觉得呢?”喻明皎扯起唇,反问她,“你为什么要给我父亲钱? 你想对我怎么样?”
“想毁了我吗?”
“还是想利用我父亲,又把我锁进你们那该死的牢笼里!让我成为你们姐弟两的玩具!”
岑聆秋不知道喻明皎是怎么知道她给了那男人钱,她从喻明皎的质问里择出了重点。
“你觉得……我想害你吗?”
“不然呢?”喻明皎脸色比任何时候都冰冷,“你不就是这样子的人吗?”
岑聆秋缄默,皱了一下眉。
“你不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是啊,喻明皎没理由相信她。
原主对她做了那些恶事,她只不过是一个夺了别人躯体的亡魂,喻明皎根本没理由相信她啊。
岑聆秋不禁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有点可笑。
她只是在喻明皎怀疑她的时候,没忍住想起了一件事。
过去弟妹经常闯祸,然后把罪扔给她,无论他怎么解释,爷爷奶奶都不相信她,最后又是一场挨打。
她被喻明皎怀疑,潜意识地觉得她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没忍住反问。
但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一样的,包括喻明皎。
只是她过于沉迷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地将就喻明皎纳入可以信赖的圈子里。
她自以为是地觉得喻明皎会相信她的。
明明她过去不是这样的,无论什么任务,她都不会对任何一切角色上心,并且会直接干脆地离开这个世界。
但她却在喻明皎这里破了例。
她有了不舍的情绪,并总想着在彻底离开前给予她很多东西。
她以为喻明皎是不一样的。
但其实是一样的。
岑聆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产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不行。
她不喜欢对任务世界有任何怀恋的情感。
这没意义。
岑聆秋像是一个走错了很久的旅途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歪曲,便决定转身走回正确的道路上。
【七七。】
她在脑海里呼喊系统。
【在的。】
【查看喻明皎的自毁系数。】
【百分之二十。】
挺好的。
喻明皎终于不再会因为这些琐事而崩溃了。
岑聆秋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她相信喻明皎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去死的,明天就是她生日,只要度过了这个节点,一切都会恢复正轨的。
“我没什么想说的。”岑聆秋轻叹一口气。
喻明皎却被这句话戳中了崩溃的点,她咬着牙。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喻明皎讨厌她的冷淡,她清雾一眼的眼睛像是一把杀人的钝刀直直地切割着她的理智,叫她无法平静。
这些天的猜忌,岑聆秋的隐瞒,父亲的利用,都一点一点地折磨着她的精神。
而现在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在岑聆秋的淡漠里被撕开,流落出肮脏晦暗的口不择言。
“你就是一个虚伪的女人!”
“你从来就没有对我怀有真心,既然你一直恨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我,为什么又要装该死的好人来哄骗我!”
喻明皎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她整个人快要疯了。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疯的理由。
她越疯狂,说出来的话就越像刀子。
“你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令人恶心的贱人!”
“你去死。”
无论她怎么疯狂,岑聆秋都是一贯的平静。
偏偏喻明皎最厌恶的就是她的平静,她希望岑聆秋能说点什么,可她一言不发。
岑聆秋并非什么都不想说,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觉得有点累。
说了有什么用呢?喻明皎就一定会相信她吗?
倘若她相信,也没有一点意义,她的任务时间要到了,明天过后,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原主的这具躯壳也会死去。
喻明皎的相信与否也都失去了价值,还不如就让她这么恨着原主吧。
原本喻明皎就应该要恨着林秋的。
毕竟受害者不能原谅施暴者。
岑聆秋叹息着说了一声:“冷静下来。”
“明天别来陪我过生日。”
喻明皎诡异地平静了下来,语气毫无情绪。
“我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