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聆秋进门, 闻芝正打着游戏,闻声,朝她看了一眼。
“我靠—”闻芝从沙发上蹦起来, “你脸怎么了?”
她走到岑聆秋的身边, “还有你的脖子,有人要暗杀你啊。”
岑聆秋笑笑,“没那回事,你帮我处理一下我脸上的伤口, 我右手不方便。”
“哦哦, 好。”
闻芝拿出家里的医药箱,帮她上药。
她实在好奇,“你到底怎么回事?是喻明皎做的吗?你欺负别人啦?”
“这么多问题我要回答哪个?”岑聆秋无奈,“我没欺负人。”
“那你脖子怎么回事?”闻芝皱眉, “这看上去跟下了死手一样。”
岑聆秋含糊其辞,“出了点状况,没什么事。”
闻芝表情一言难尽,“林秋,你现在对喻明皎到底什么想法,你之前那么厌恶她,现在又让我关注她,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岑聆秋眸色淡淡,没有说话。
闻芝自然不理解,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可能都无法理解。
她也不能向她们诉说这具躯壳已经换了人,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
这些都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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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穗安毕竟还是个高中生,学业繁忙, 没多余的时间找喻明皎,加上那天和喻明皎闹的不愉快, 她也起了脾气,不去找她了。
岑聆秋依旧和喻明皎像往常一样相处着,只是两个人的关系莫名其妙僵冷了起来。
岑聆秋倒是没有变,是喻明皎的问题。
她整个人更沉寂了,之前岑聆秋和她说话,喻明皎还能回几个嗯字,可现在连单字音节都没有了,只是沉默。
甚至,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抗拒岑聆秋的示好。
给她夹菜,她不吃,下雨天要送她去学校,她宁愿打车。
岑聆秋不明所以。
她又做了什么恶事吗?
岑聆秋不觉得自己这些天有做什么坏事,她都没对喻明皎差点要掐死自己这件事置气,怎么这孩子还反过来不开心了。
岑聆秋不理解。
她又把系统拉出来了。
“喻明皎的自毁系数现在是多少。”
系统:“百分之七十五,下降了百分之五。”
这就更奇怪了,喻明皎的情绪还算稳定,并没有产生过于极端的心思,那她的不对劲到底出自哪方面。
岑聆秋百思不得其解,左右她的异常没有引起不好的涟漪,她也就不再关注了。
她将喻明皎的反常归咎于年轻人的任性。
今天她处理完手头的翻译文件,回了一趟原主的家。
原主的父母是做建筑行业的,是兰城沿袭多年的建筑行业龙头,其名下还有各种各样的行业发展,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上流家族。
将车停好,刚走近客厅,一个保养得体的中年女人便走了上来,拉着她的手,温声“小秋,最近工作很忙吗?好久都没来看妈妈了。”
岑聆秋很少接触这种长辈的温情,因此很不习惯原主母亲的关怀。
“有点。”岑聆秋笑了一下,“抱歉,母亲。”
“哎呦,和妈妈道什么歉。”女人叫张黎,面容生的和气富贵,她拍拍岑聆秋的手背,“你好好照顾身体就好,来,吃饭吧,你弟弟今天被你爷爷放出来了。”
岑聆秋跟着张黎走到桌子前,林栋看到她,冷硬地叫了她一声,“姐。”
他表情很臭,脸颊瘦了一点,看来被爷爷逼着面壁思过的日子很不好受。
或许是因为上次进警局岑聆秋对他拜托的事不上心,林栋心里埋怨她,便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岑聆秋察觉到了,懒的理他。
一顿饭吃的不是很在意,岑聆秋心里一直在想着林栋后面会不会又去搞事,喻明皎的自毁系数好不容易下降了一点,真怕林栋一出现,又跟喻穗安那孩子一样,令喻明皎崩溃。
她不禁头疼。
喻明皎身边怎么尽是一群糟心的家伙。
张黎给林栋夹了一筷子的糖醋排骨,假装不在意地问“小栋,李总家的千金听说你这几天闲,想来找你切磋围棋,你之前和她一起玩过围棋的吧,抽个空两个人聚聚吧。”
林栋不耐,“我不会什么围棋,你让她自己玩去。”
张黎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那小姑娘多好,人漂亮又有才华,最重要的是健全,你为什么非要执着那残疾姑娘,她有什么好的。”
林栋别过脸没理张黎,对着岑聆秋,冷声“姐,明皎最近有见什么人吗?”
岑聆秋静静地吃着饭,头也没抬,“我怎么会知道?”
“姐,你为什么老是规避她的问题?”林栋不解,“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想多了。”
岑聆秋一如既往地敷衍。
“姐!”林栋压重语气,“你这段时间很奇怪,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和我陈述她的事了。”
岑聆秋后悔自己没磨住张黎的请求回来吃饭,一对上男主,她就头疼。
“没什么好说的。”
林栋神情阴暗暗的,很不开心。
张黎放下筷子,气的哎呦一声,“你们姐弟怎么回事?为了一个没什么用处的残疾女人在这里闹,那丫头有什么魔力?”
岑聆秋和林栋都不说话。
一顿饭就这么僵硬地吃完了,岑聆秋和张黎聊了会天,临走前她拉住岑聆秋,语重心长“小秋啊,你帮妈妈看着弟弟,让他别再和那女孩有什么联系了,和她在一起,小栋总会发生坏事。”
岑聆秋心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幸的是喻明皎。
她要是真敢这么说,张黎应该会对她进行大长篇的教育。
于是,她又敷衍,“嗯,知道了。”
张黎:“好,记得下个星期去粤居那吃饭。”
岑聆秋离开别墅,呼吸才得以舒畅。
她是真不喜欢回原主的家。
她不适应张黎的过度热情,又烦躁男主那副死样子。
岑聆秋看了看时间,快到喻明皎放学的时间,她打算顺路去接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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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课,喻明皎撑着额头看着黑板,旁边的安梧一直在戳她的手臂。
喻明皎眼神动也没动,并不是很想理会安梧的小动作。
安梧也不生气,很有耐性地用笔戳戳她的手肘,戳到喻明皎忍不住烦,用手按住了安梧的笔,淡声:“有事?”
安梧见她终于理自己,嘿嘿笑了几声,小声开口“明皎,下个星期我生日,你可以来我的生日会吗?”
喻明皎无情“不可以。”
“哎呀。”安梧又去拉拉她的袖子,“我在大学朋友也不是很多,你算一个,就去嘛,你不去我会很伤心的。”
喻明皎不喜欢聚会,她讨厌人多的的地方。
她拒绝的很冷漠,“我会给你礼物,但我不会去的。”
“我不要你的礼物,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缺,我只想要有人陪我过生日,你就来嘛。”
喻明皎神情寡淡,很决绝,依旧不去。
安梧还在劝说,直到放学了,她还缠着喻明皎。
喻明皎左耳进右耳出,无视她的撒娇,表情平淡地推着轮椅往前走。
安梧气哼了一声,有点不开心“明皎,我是真心诚意想邀你去的,别总是不回我的话啊。”
喻明皎推轮椅的动作顿了顿,脑子里莫名想起停电那天晚上岑聆秋说的话。
那个女人说忽视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会令人不开心。
她抬眼看向安梧,歪了歪头,眉眼无辜又冷淡,“你在不开心吗?”
安梧撇撇嘴,“是个人都会不开心。”
喻明皎:“……”
但那个女人就不会不开心。
喻明皎走出校门,安梧还在不停地絮叨,叽叽喳喳,如同蝉叫。
甚至还拉着她不让人走。
喻明皎受不了,抽回被她握着的双手,“知道了。”
“位置发我。”
安梧笑了起来,“好的。”
“哎,明皎,那个是你姐姐吧。”安梧眼尖,看到了朝她们走来的岑聆秋。
岑聆秋来学校接过几次喻明皎,安梧见过她,岑聆秋对外说她是喻明皎的姐姐。
喻明皎抬起眼皮。
岑聆秋穿着一件白色缎面衬衫,搭着一条垂感的深灰色西装裤,黑色细高跟,栗色长卷发随意地散着,左脸颊下方还贴着一个创可贴,可能忘了戴隐形眼镜,脸上架了一副银色眼镜。
她低头看着手机,创可贴并没有影响她的美感,白皙清丽的五官依旧沉静清冷,有种和晚夏不同的冷感,气质独特。
安梧感慨,“明皎,你姐真的好有气质哦,和周围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喻明皎记得这女人过去极爱艳色,穿的衣服都露骨而妖媚,很丑。
“她不是我姐。”喻明皎不知道第几次说明了。
安梧不关心,“嗯嗯嗯,我知道,有时候姐姐的称呼也只是一个情趣而已。”
喻明皎:“……”
什么跟什么。
岑聆秋收起手机,看到喻明皎,朝她走来。
“回家吧。”她说。
“我自己回。”
岑聆秋拉住她的手腕,“为什么?我顺手的事。”
喻明皎没看她,“我想自己回。”
岑聆秋眯着眼看她。
虽然她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情绪,但这次却更添加了些僵冷的排斥。
岑聆秋感觉喻明皎比之前更摈斥她了。
为什么呢。
眼看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古怪,安梧便开口缓和气氛“那个,姐,我送明皎回去吧,刚好我两要逛逛。”
见喻明皎没拒绝,岑聆秋也不强求,“嗯。”
两个人离开岑聆秋的视线,安梧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明皎,你和那个姐姐吵架啦?”
“不是。”
“那你们怎么了,你们两今天关系怪怪的,你好像不是很想见她。”
喻明皎抿了一下唇。
她的确是不想见到岑聆秋。
自从那天自己心里对她产生了感谢的念头,她便开始惶恐。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在逐渐忘记岑聆秋带给她的痛苦,转而沉浸在她的陪伴与好意里,一次又一次迷失在她将自己脱离困境的记忆里。
这是恐怖的。
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一个人的关切,无论是父亲,喻穗安,那些与自己至亲的人都是虚情假意。
遑论是这个女人。
她并不想被欺骗戏弄,不想重蹈覆辙过去的痛苦,不想背叛自己。
所有的都是虚伪的。
喻明皎不断地往脑海里塞进仇恨的棉花,两种大相径庭的情绪撕扯着她的理智,她能做的只有漠然。
就像在家里那样,什么都不期待,什么都拒绝,沉默而孤独地固守着一个人。
所以她又开始更深层度的疏远,冷漠,排外。
而究其根本,是因为她依然没有很相信岑聆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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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梧的生日宴在粤居举办,粤居是一家很有名的餐厅会所,其食材调料都是高品质,且都是空运过来的,价格昂贵,一些追求高质量的人经常是这里的常客。
安梧的生日宴在走廊尽头的包厢里,她的父母在国外做生意,没空回来,这次的生日宴就只有一些亲戚和朋友。
喻明皎是最后一个到的,她一进门,包厢叽叽喳喳的声音便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她推着轮椅,无视了人群,对着安梧道“我坐哪?”
“这里。”安梧赶紧跑过来,“你坐我身边。”
“嗯。”喻明皎将礼物给她。
“哇塞,谢谢。”
喻明皎在座位落下。
包厢才开始恢复声音,一些没见过喻明皎的人没忍住偷偷议论。
“我去,她好漂亮。”
“这皮肤是真实的嘛,好白。”
“她好瘦啊。”
“这脸简直了,像漫画里的女主角,你知道吧,就那种漂亮阴郁的女鬼。”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女鬼,真不礼貌。”
喻明皎听力很好,自然能听到这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她全都忽视了。
“但是,她是残疾人吧。”
一道细细的男声突然插嘴,“看她坐着轮椅,好可惜,这么绝逼的一张脸,偏偏是个双腿残疾的。”
说话的男生戴着眼镜,他喝了酒,脸通红的,正和旁边的人叽里咕噜地说悄悄话。
旁边的人立马捂着他的嘴,小声说“闭嘴吧你,乱说些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喻明皎,刚好对上喻明皎冰冷如蛇类一样的阴冷瞳孔。
安梧开始调和气氛,“好了,人都到齐了,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喻明皎。”
喻明皎冷淡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就当是礼貌回应了。
同龄人的聚会就是喝酒玩闹,中途不乏有想和喻明皎喝酒的人,要么被安梧给挡开了,要么就是被她森冷幽静的神情怔走了。
就像那个声音所说,喻明皎像个漂亮的阴郁女鬼,她穿着一身黑色裙子,衬的肤色雪白,嘴唇红艳,因为这几日莫名置气,又不好好吃饭,显的下巴尖尖的。
因此,就算她生了一张昳丽惊人的脸庞,却太过于阴冷,没什么人过来和她说话。
喻明皎不喜欢喧闹的氛围,很吵。
她讨厌吵闹的环境。
和安梧说了一下,她便出去了。
喻明皎想去洗手间洗手,刚走几步,迎面撞上了最不想见的人。
林栋今天和父母以及爷爷在粤居家庭聚餐,出来想抽根烟,便看见了喻明皎。
他还记得喻明皎设计把她弄进警察局的事,那是他从小到大最狼狈的时刻,被警察询问,缩在拘留所里,像破败的狗。
后面被爷爷捞出来后,又被爷爷打断了一根肋骨,面壁思过一个月,到现在肋骨还是疼的。
这一切都是喻明皎的功劳。
他小看了这个柔弱美丽的女人。
“很巧啊,明皎。”林栋慢悠悠地朝她走来。
喻明皎知道自己现在逃是不可能的,索性就待着原地,看他想做什么。
“托你的福,我的肋骨断了一根,又关了一个月——”林栋俯下了身,唇边勾起邪冷的笑,“你还满意吗?明皎。”
“当然不。”
喻明皎直直地逼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因为你还没死呢。”
“你死了,我才满意。”
林栋额头冒起青筋,他的笑容越来越冷。
她拽着轮椅,直接将人拉进隔壁还未清理完的一个包厢,大力关上门,将门反锁。
门外清洁员工着急地敲着门。
林栋毫无所觉,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两侧,“明皎,你真的很令人意外。”
喻明皎回应他的是一个冷笑。
“我本来想将你安置在庄园里,最好一辈子,但我没想到,我姐竟然带你离开了。”林栋很不能明白他姐的所作所为,他眯起眼,“我姐最近似乎对你很不错啊,甚至都不再告诉我你的行踪和所有事了。”
那个女人过去是监督喻明皎的存在,无论她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林秋都会添油加醋地告诉林栋,从而让林栋生气发火,喻明皎的苦难之一也就开始。
而林栋现在却说这个女人已经停止了这种恶劣愚蠢的打小报告行为,她不再监督自己了。
喻明皎过去真的挺讨厌被她监视的,就好像自己是一条狗,需要被监视。
现在,她已经放弃这种愚蠢举止了吗?
喻明皎缓慢地眨了眨眼皮,眼眸低垂着,暗自走神。
林栋还在好奇,“我很好奇,明皎,你对我姐做了什么呢?我姐可不会是容易心软的人。”
“为什么呢?”
喻明皎手指随意地点了点脸颊,仿佛也在不解,而后勾起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告诉你。”
林栋眼神一沉,掐着她的下巴。
“喻明皎,适可而止,你以为我姐是真心对你好的吗?别想了你,你要不是有几分长的像宁珈,无论是我,还是我姐,都没有人会理你的。”
他又恶劣地笑了笑,说出来的话无情自私,“你该庆幸你长的像她,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尝尝活着就跟死了一样痛苦。”
“哈——”
喻明皎捂着唇突然笑了起来,眼睛深深地弯起,头颅笑的低了下去,很好笑似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她明明在放声大笑,却没有一点笑意,因为幅度夸张,反而有几分渗人的味道。
林栋面无表情“你笑什么?”
喻明皎半掩着唇,眼眸微弯,轻轻地开口:“我笑你可怜呀。”
“在一个活人身上找死人的影子,你不可怜吗?”
她歪了一下头,音速很慢。
“而且我听说,宁珈可是因为不想和你结婚,所以跳海死了。”
喻明皎仰起头颅,直视着他,用平静不解的口吻说:“她宁愿去死,都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在深情什么呢?”
清淡好听的嗓音如同利刃似的直直扎进他的骨头里,他像被戳中了身体的某根神经,眼眶瞪大,死咬着牙。
“疯子。”
他抬手,动作还未落下,门被打开了。
只见门口站了一堆人,清洁员工,安梧,还有安梧的几个朋友,站在最前面的是岑聆秋。
岑聆秋站在门口,烦躁似的抓了抓头发,“林栋,你又想干什么?是觉得爷爷打的太轻了吗?”
“姐。”林栋恢复理智,“你——”
“父亲和爷爷找你。”
岑聆秋指了指外面:“滚回去。”
林栋没动。
她补话:“爷爷生气了。”
林栋属实被老爷子打怕了,加上门外还有一群清洁工,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都看着他们,林栋没面子,只能先离开。
在离开前,喻明皎很轻地叫住了他。
林栋看向她。
喻明皎嗓音轻轻缓缓的。
“我的人生早就和死了一样痛苦。”
她说。
无论他再怎么做,她的一生也就这么痛苦了。
林栋瞳孔微缩。
喻明皎已经越过他身边,在经过岑聆秋身边时,她动作藏匿似的拉住喻明皎的袖子,用平静地眼神看向她,在问“你还好吗?”
喻明皎推着轮椅的动作很轻微地停了一下。
岑聆秋在这短暂的间隙里,仿佛感受到喻明皎的某种欲言又止。
但她还是什么也没说,越过她离开了。
岑聆秋的手背被喻明皎的长发抚摸了一下。
有点痒。
喻明皎先是去洗手间将刚刚林栋碰过的下巴狠狠洗了好几遍,安梧见她洗好后,立马将人推进包厢里,急急地担忧道:“刚刚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把门反锁啊,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喻明皎摇摇头,“一个蠢人而已,我没事。”
安梧松气,“那就好,你好久没回来我要吓死了,幸好看到了那位姐姐,她便拉着我一起去找你了。”
她又疑惑起来,“不过,那个男的好像和你姐姐是亲人啊。”
喻明皎喝了一口柠檬汁,不知道第几遍纠正“她不是我姐姐。”
柠檬汁很酸,她忍不住皱起眉眼。
她放下了杯子,手握住刚刚岑聆秋偷偷抓住的手腕位置,指腹慢慢摩挲。
岑聆秋和林栋走近包厢,里面坐着张黎,还有一个面容坚毅的男人,神色威严,是原主的父亲。
主座上坐着一个老人,面容清癯,没什么表情。
毫无疑问,是原主的爷爷,也是林栋最怕的人。
除此之外,桌子上还坐着几个人,都是家族亲戚。
原主家族喜欢不定时聚餐,相当于家庭会议,每次都会在粤居这里举行。
刚刚林栋出去抽烟很久没回来,便让岑聆秋出去找,岑聆秋又看到安梧,得知喻明皎也在这里,便猜测林栋可能会遇到她,岑聆秋便加快了速度要找到人,幸好撞见清洁护工才找到人。
林栋一进去,老爷子骂了他几声,说他出去抽个烟还能惹事,净会祸害人。
他垂着脑袋,神色很颓靡,也不回话,一坐到位置就开始喝酒。
岑聆秋听着亲戚的关于企业管理构思,不禁觉得无聊。
她撑着下巴,心思却在喻明皎那边。
刚刚喻明皎的眼睛分明是想和自己说点什么。
她想说什么呢?
她还在闹任性吗?
林栋有没有对她说什么不好的话?
她又忍不住问系统关于她的自毁系数。
答案依旧没变,甚至下降了百分之二。
更好奇了。
岑聆秋真的很想知道,喻明皎这段时间到底因为什么反常,她一点也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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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梧的生日宴终于结束,喻明皎来到门口打算等车回去,眼睛一抬,发现林栋靠着车身,低头抽着烟。
喻明皎简直烦不胜烦。
阴魂不散。
林栋嗓音有点哑:“明皎,上车。”
安梧一群人也出来了。
林栋挑眉:“你应该不想我用强硬的手段,在你朋友面前将你抱上车吧。”
喻明皎敛眉,目光扫过玻璃门,又垂下眼皮,推着轮椅来到车子前。
林栋轻笑一声。
“你不问问我去哪吗?”林栋见她上车后就一直沉默,没忍住问她。
喻明皎冷笑一声,“重要吗?”
林栋喝了很多酒,意识已经很不清楚,也没因为喻明皎的刺问生气。
“我要去宁珈的墓碑。”
她嗤笑,“带我一个替身去,你是准备把她气活过来?”
“闭嘴。”林栋醉了,说话颠三倒四,“我要…带你去和她道歉,她是喜欢我的,你说错了,去道歉…”
喻明皎眼睛浮上一层嘲弄冰冷的意味。
愚蠢的东西。
林栋往偏僻的路行驶,一路上没有交警,倒让他一个醉鬼开了那么久。
林栋没有开成直线,歪歪扭扭的,幸好这条路人少,没撞上车,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好几次差点撞上路灯。
喻明皎看向车窗外。
今天会不会死在这呢?
如果死了,会死的很难看吗?
身体会分开吗?
啊。
他不想和林栋死在一起呢。
喻明皎咬着唇,视线一直盯着后视镜。
昏暗的道路慢慢追上来一辆车。
那辆车越来越近,很快,喻明皎就看到了车牌号码。
她死水般的瞳孔浮越起一片猜想得逞后的满足色彩。
林栋眼神有点模糊,握住方向盘的手也逐渐不稳定。
车子扭歪的厉害。
后面那辆车子加速了速度,一举超过了他们,而后一个利落的急弯,在林栋的车子即将冲向悬崖时,车头迅速拦住林栋的车头,撞击着将车子远离了悬崖。
喻明皎被撞的身子往前倾,安全带束缚住了他,而林栋因为感受到被撞击的疼痛感得以清醒了几秒,迅速刹车,停车。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唯一庆幸的是林栋开到后面已经没什么力气,车速就慢了下来,撞击时又有弹出来的安全气囊挡住伤害,两个人倒是没什么大伤。
林栋头颅被撞,停车后晕了过去。
喻明皎额角被玻璃碎片击中,红色的血沿着眼睫缓缓流过苍白的脸颊。
岑聆秋迅速下车,先让人把晕过去的林栋带去医院。
她则走到喻明皎这边,打开了车门。
“喻明皎。”
喻明皎抬起眼皮,平静地看着她。
她平静的令人费解,额角的血不停地流,很快就染红了半张脸,另外半张脸苍白美丽。
岑聆秋扯了一堆的纸堵住伤口,语气有点急。
“除了额头,哪里还有伤吗?”
“身体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
喻明皎没有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问:“你是因为我在车上,所以追过来?”
岑聆秋看到她脸上刺眼的血就烦躁,她真的超不喜欢血来着,也没注意喻明皎古怪的语气。
她蹙眉,“不然呢,林栋喝醉了酒,坐他的车,你会死的。”
说起这个,岑聆秋又忍不住生气。
“喻明皎,你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他一看就喝醉了,为什么还要坐他的车,你不知道这样会死吗?你有这么愚蠢吗?”
岑聆秋在送张黎出门时,就看见了喻明皎打算要上林栋的车。
她立马想到林栋刚刚喝了酒,现在开车危险系数极高,两个人又八字不合,一吵起来难免出事。
到时候男女主全死了,这个世界还怎么继续。
她安顿好张黎,便迅速带人开车追上了他们。
喻明皎被她抱了起来,放进另外一辆完好车子的副驾驶上。
“我带你去医院。”
喻明皎坐在副驾驶上,手按着额头的伤口,面孔朝向窗外。
岑聆秋说的那些她当然知道。
她也知道林栋喝醉了,自己上他的车可能会死掉。
但她就是故意的。
喻明皎从玻璃门看到了正朝门口走来的岑聆秋,她也确定了岑聆秋看到了自己。
她想知道自己如果上了他弟弟的车,她会不会追上来呢?
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想补偿自己吗?
如果她死了,亦或者受伤,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她亲爱的弟弟,她会是什么反应。
是因为她死了,所以懊悔悲伤,还是不管她死了没有,只要她弟弟还活着,她就无动于衷。
喻明皎只是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虚伪还是真心。
这是一个很无聊的游戏。
输了,就拉着林栋一起去死。
反正她无所谓活不活着。
如果赢了。
那就是她赢了。
而岑聆秋激烈生气的情绪,似乎在告诉喻明皎。
她可能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