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栀收拾完,回到房间时间还早,便打开褚含章的笔记,对照着自己之前的记录心得,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不停地模拟勾勒着。

  褚含章的笔记为他补全了研究凡人气脉运行的空白部分,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人们研究阴阳五行学说,很多都是从西方科学的思维出发,将阴阳五行分解成为不同的物质。

  这样阴阳五行之间的相互依存的关系就了。

  而褚含章在他的笔记里则提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理论。

  他从气一元论的角度出发,用能量的聚散来解释宇宙万物的本质。

  他认为宇宙人体归根到底就是一种能量,而阴阳五行则是这种能量的不同形式,而并不是独立的七种不同物质。

  比如阴就是气之聚,也就是能量的有序状态;而阳则是气之散,或者说能量的混沌无序状态。

  宇宙万物由阳向阴转化代表生;而阴由阳转化,代表灭亡。

  阴阳学说从能量的角度揭示了物质的产生、发展、衰退和灭亡的规律性,包括人的生老病死也是同样的规律。

  同理,老先生认为五行就是能量的五种不同运动形式。

  木为组织、金为离散、火为扩张、水为压缩、土为控制。

  这五种能量相互促进相互制约,共同维持着整体的动态平衡。

  这几乎是最符合宁栀能量说的解释。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近些年国家多次强调重视发展国医,国医的研究依然不进反退的根本原因。

  众所周知西医的立足根本是细胞,所有的研究都是靶向细胞,国医的理论却源于阴阳五行经络。

  你用西医的制度和方法来研究国医,丢弃国医的根本,学人家研究分析国药的化学成分,研究的目标都错了,怎么可能出研究成果呢?

  很多不明就理的学生选择中西医结合专业,毕业以后却深感就业困难是同样的道理。

  西医技术不如临床,对比纯国医学生,他们看诊开方也没有优势。像个夹生饭,好像什么都会一点,什么又都不精。

  宁栀废寝忘食地研究着,梁恺之晚上起夜发现宁栀的房门底下还透着光。

  老先生以为宁栀睡着了忘关灯,拧开门把准备把灯关了,结果发现宁栀还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写写画画。

  梁恺之:“……”

  “都几点了还没睡?早点休息,研究也不缺这一天两天。”梁恺之欣慰之余不免有点担心。

  学生太懒散了他操心,学生太勤奋了他更操心。

  宁栀抬腕看了下时间,这才发现已经三点了。

  “这就睡了。”宁栀收拾好桌面,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睡下了。

  第二天宁栀准时六点起床,陪着梁恺之一起吐纳了半个多小时,快七点的时候才出门。

  路上梁恺之给宁栀的带教老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宁栀去研究所了。

  带教老师知道他是梁恺之内定的关门弟子,对他的翘班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医院的时候宁栀也不归他管,人家全程被梁恺之带着走的。

  梁恺之见宁栀头天晚上熬到那么晚,休息三个小时今天又跟没事人一样,心中不免感慨。

  到底是年轻人,精力旺盛。

  宁栀现在的工作主要是实习,研究所里的老师去坐门诊的时候都会叫上他,其他时间就跟在老师们身边学习。

  是的。

  除了梁恺之和褚含章,危正平和邬和静也以他的导师自居,每天抓着时间给他补课。

  尤其是方剂学的危正平,恨不得宁栀天天跟他研究方剂学才好。

  照他的话说,宁栀天生就是研究方剂学的,不学才是暴殄天物。

  梁恺之和褚含章都当他在放屁,压根没理他。

  宁栀现在把研究重心放在深挖国医学里隐藏的系统科学体系,他有预感如果真的能找出其中的规律,用来指导国医,国医必然能获得质的飞跃。

  要研究就需要时间,也需要金钱,还有人手。

  梁恺之就道:“先申报项目吧,其他的再慢慢研究。”

  这方面的研究褚含章早些年就开始了。

  他以前带的学生因为受不了长期光研究没进展全跑路,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直接把宁栀填补了上去。

  要不是因为这种级别的研究对于主持人的履历有要求,褚含章会连主持人都填上宁栀。

  轮到宁栀什么都不用管,只用专心搞研究就行。

  谁都没有他爽的。

  中午的时候,宁栀接到宁成周例行关心问询的电话时,顺便就把这事说了。

  宁成周一听那个高兴啊,当场给他转了三十万,说是给他花的。

  电话里一个劲地强调如果研究经费方面有需要,也可以找他这个爸爸。

  “多的不说,五六百万还是能给你拿得出的。”宁成周道,“如果实在不够,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他就是个小商人,虽然赚得不少,但这两年摊子铺得有点大,花得也多,现在钱全压在厂房机械这些固定资产上面了,现钱本来就不多,还要留出一部分当做公司的流动资金周转,每年落在他手里能自由支配的钱还不到千万。

  他舍得拿出每年收益的一大半给宁栀已经算是很开明很通情达理的家长了。

  宁栀:“……”

  他心里有点小感动。

  “这个研究的周期说不定很长,也许十几二十年甚至几十年都没成果。”宁栀说。

  没成果就无法转化成收益。

  宁成周不以为意地道:“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喜欢就放手去研究,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别人不相信他儿子,他还不相信吗?

  他现在巴不得宁栀去搞研究。

  只要宁栀肯去做研究,多少钱他都愿意投。

  因为肯定会有回报。

  边上听了一耳朵的导师天团们:“……”

  见过宠孩子的,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

  上次宁栀参加夏令营的时候,宁成周请他们吃过饭,所以几位导师都见过宁成周。

  当时宁成周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一个精明圆滑处事周到有点钱的小商人,还特别宠孩子。

  倒是没想到宠到这程度。

  这么一想,几位导师看宁栀的目光又不同了。

  这学生好啊!

  带他搞科研,还自带科研资金的。

  算是开眼界了。

  以前只见过带资进组当演员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带资进组搞科研的。

  想想以前刚名声不显的时候,为了拉到科研究资金,到处求爹爹告奶奶,卑微到泥土里,就为了那么点科研经费。

  比起以前现在真是幸福太多了。

  下午的时候,向来平静的研究所有点小骚动。

  骚动的人群是所里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和研究员。

  据说是研究所门口来了个大帅哥,个子高身材好,又酷又帅,气势很足。

  “好像是来咱所里接人的。”

  “等了快有一个多小时吧,这么有耐心肯定是在等女朋友。”

  宁栀下班离开研究所的时候,看到在门口站军姿的杨峥才发现那些女研究员口中的大帅哥居然就是他的亲亲小男朋友。

  宁栀:“……”

  杨峥也看到了他,快步过来:“栀栀,下班了?”

  梁恺之:“……”

  他在见到杨峥的时候就明白这个又高又酷的年轻人是谁了。

  伍自珍和冯旌口中的那个杨上校,他学生的男对象。

  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体格也好,可能是职业的习惯,看人的目光非常锐利,但在见到他学生后,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等了很久吧。”宁栀这才去查手机,发现杨峥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他到研究所了。

  那个时候他在忙,没有查阅信息,估计人就一直等到现在。

  “也没等很久。”杨峥把目光转到梁恺之身上,客气地打招呼,“您就是栀栀的导师梁教授吧,您好您好。”

  梁恺之心中本来对他勾搭自己的学生颇有微辞,现在见杨峥态度坦荡,人看上去也挺正派,心中的那点不快倒是很快消散。

  看上去还不错,比他想象的要好多了。

  “老师,今天就不要自己做饭了,我们一起去外面吃?”宁栀道。

  梁恺之摆了摆手,难得幽默一回:“你们去吧。天天给你做饭,难得今天有空,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宁栀:“……”

  宁栀先把梁恺之送回家,然后和杨峥出去约会。

  “去哪?”宁栀问他。

  杨峥抬腕看了下时间:“你说。”

  宁栀虽然来京都几个月了,但一直都在医院和研究所忙着,除了上次和宁家人一起去爬长城,也很少出去。

  “先吃饭?”宁栀问。

  两人去吃了当地比较有名的炸酱面、酸梅汤。

  从饭馆出来才不到七点,时间还早得很。

  杨峥问:“去哪?看电影吗?”

  宁栀对电影不感兴趣,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电影上。

  路过一家金店的时候,想起上次长城上那对小情侣中的小伙子向小姑娘求婚时,杨峥多看了对戒两眼,心中一动。

  “喜欢戒指吗?给你买一个。”

  “部队里对着装有要求,不允许随意配戴首饰。”杨峥看了他一眼,问,“你喜欢吗?我给你买。”

  宁栀对这些身外之物没有什么太大的热爱,杨峥不喜欢他就不纠结了。

  两人在外面逛到九点多,杨峥说:“走吧,送你回去。”

  宁栀好奇道:“你不想和我一起过夜?”

  杨峥迟疑了一下:“你跟师长一起住,还是不要外宿的好。”

  免得给师长留下一个生活放荡的印象。

  宁栀有点遗憾,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滚床单了。

  不过杨峥考虑的也有道理。

  两人慢慢地往回逛,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梁恺之正好下楼丢垃圾,见到他们还很惊讶。

  “回来得这么早?”

  说实话他都做好了宁栀外宿的准备,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早就回来了。

  “吃了饭,在外面逛了逛他就催我回来了。”宁栀说完,问杨峥,“你住哪儿?”

  杨峥说:“一会我去附近随便找个小宾馆就行。”

  梁恺之道:“这附近没什么好酒店,小宾馆招待所不干净。要是不嫌弃的话,到家里住几晚也没事。”

  杨峥:“……”

  见杨峥不说话,老先生又道:“我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只要不耽误学习工作,学生谈个恋爱什么的我是不会干涉的。”

  杨峥没动。

  梁恺之又说:“住家里吧,不然老这样,我担心到时候宁栀要住到外面去了。”

  杨峥:“……”

  宁栀:“……”

  别说他还真有这打算,想等梁恺之的积症好转之后就搬出去。

  梁恺之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你还真想过搬出去。”

  宁栀嘿嘿笑,不说话。

  梁恺之一脸无语,对着杨峥一招手:“上楼来吧,咱们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