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月亮岛的梅雨季。

  连绵的雨下了一整夜, 海浪不断冲击海岸,涨潮的海水淹没礁石,风疾驰掠过低矮的房檐,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

  雨滴划过干净的玻璃窗,绵延成细长的雨线, 隔着浓郁的大雾看这个世界,怎么都看不真切。

  秦朝意感觉整个身体都似火燎,却又似冰敷。

  在朦胧大雾中, 她好像做了梦。

  梦见去世的祖父,还梦见落水的哥哥, 梦见钟灵在晃她的身体, 还梦见吻洛月的锁骨。

  各式各样的人出现在她梦里又离去, 所有人都消失在大雾之中。

  她站在原地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忽然大雾散去,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雨打窗棂的声音遮掉了海浪声, 她茫然地朝外看去。

  月亮岛被笼罩在大雾之中,能见度只到院门口。

  脑仁像是被重物敲击过一样疼, 梦里的场景还清晰留在她脑海里, 那些快乐的不快乐的一股脑涌进来。

  秦朝意摁了摁太阳穴, 试着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赶走。

  “醒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秦朝意缓慢地转了转脖子, 单手扶着侧颈看向门口,只见洛月手里端着餐盘笔直地站在那。

  秦朝意皱了皱眉, 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换了睡衣躺在床上。

  后背还有未干的虚汗, 就连额头也是湿热。

  “我的衣服……”秦朝意皱了皱眉:“你换的?”

  洛月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 反问道:“你希望是谁换的?”

  秦朝意:“……”

  她刚醒, 脑子转得没那么快,见洛月还和原来一样说话, 顿时有些不快,说话语气跟着冲起来,“你就不能回答我是或不是么?”

  “程时景换的。”洛月语气也不悦。

  秦朝意:“……”

  安静的空气中多了几分尴尬。

  洛月伸手去摸秦朝意的额头,秦朝意却下意识往后避了下。

  洛月的手悬了空,手指在空中蜷缩几下,随后佯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还发烧么?”

  避开了上一件事,直接开启下一个话题。

  秦朝意摁着太阳穴,盯着身上的睡衣皱眉:“我衣服谁换的?”

  不可能是程时景。

  洛月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一个男人给自己换衣服。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秦朝意只是单纯想让洛月承认而已。

  她很讨厌洛月这种说话打太极的方式。

  “你觉得呢?”洛月仍旧如此。

  秦朝意抿唇:“我晕倒了,不记得。”

  洛月:“……所以昨晚的一切你都不记得?”

  秦朝意努力回忆,最终回忆失败。

  她的记忆定格在了拖着行李箱输入家门密码,进来这个家后跌倒在沙发上,又因为感觉身体太燥热,试图开窗通风,而贴在墙上。

  再之后……好像是做了个梦。

  梦到了洛月,梦见她在梦里也不愿意亲近她。

  ……但那都是梦。

  秦朝意沉默过后试图换话题:“你什么时候来的?”

  洛月坐在床边端起碗,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白粥,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粥看上去很软糯,和初见时的洛月一样。

  可现在的洛月却带着刺,秦朝意感觉她是生气了。

  却不知道她为何生气。

  该生气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被冷暴力,被冷风吹,生病发烧,独自来到许久没人住的房子里,差点死在这里。

  洛月有什么好生气的?

  “吃点东西。”洛月没回答她的话,直接将粥递到她嘴边。

  秦朝意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目光有些阴翳。

  僵持良久,洛月才回答:“昨晚来的。”

  “什么时候?”秦朝意问。

  洛月微顿:“昨晚。”

  说了等于没说。

  这语气实在算不得好。

  秦朝意眉头皱得愈紧,自幼要星星就有人给摘月亮的秦小姐哪受过这种委屈?

  向来只有她将别人怼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份,可没人在秦小姐面前如此放肆。

  “我问几点。”秦朝意耐着脾气又问。

  洛月手酸,见她在这里找茬,也懒得伺候,将碗放回餐盘里,放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冷声道:“说了你会知道?还是你记得?”

  分明连自己经历了什么都不记得。

  一句话说得秦朝意哑口无言。

  她确实不记得。

  洛月一夜没睡,心就像是被细碎的雨滴砸得四分五裂一样。

  上午又将久未住人的家简单收拾了下,又煮了软糯的白粥给病人备着,可谓面面俱到。

  没想到秦朝意醒来后又是那副警惕模样,再好的脾气都要被消磨掉。

  良久,洛月有些受不了房间里的沉闷气氛,起身打算离开。

  没想到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从后边抓住。

  洛月的视角居高临下,不经意地看过去,只见秦朝意表情别扭。

  她的指腹还有些凉,温度骤降,哪怕给她找了厚被子,还是耐不住这寒潮来袭时的冷风。

  洛月挑眉:“做什么?”

  “我只是问你。”秦朝意放缓了声音,仔细听还有点委屈:“我的衣服是不是你换的?”

  洛月:“……是。”

  秦朝意松了口气:“哦。”

  洛月:“……”

  洛月一时间搞不清她的意图。

  这就是很明显的事情啊。

  这个岛上还会有其他人给她换衣服吗?

  秦朝意瞟了眼白粥,思绪逐渐被拉回来,焦躁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你生气了?”秦朝意问。

  洛月:“?”

  房间里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晰真切。

  洛月被她这略有些小心翼翼的语气给气笑了。

  分明刚才醒来时还满是警惕,不可一世,这会儿又活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装可怜。

  “很明显么?”洛月问。

  秦朝意点头:“是。”

  “刚我还以为你让程时景给我换衣服。”秦朝意解释:“所以语气不好。”

  这对一向傲气的秦小姐来说,是做出的最大让步。

  洛月轻呼出一口气,依旧没好气地回:“哦。”

  说完就打算离开,可手腕被秦朝意紧紧拽住。

  “你还要走么?”秦朝意问。

  洛月冷声:“不然?”

  和之前的洛月相比,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秦朝意皱紧眉,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

  “你……”秦朝意斟酌着问:“为什么生气?”

  洛月面对她的问题,勾着唇轻笑,略带嘲讽:“你觉得呢?”

  依旧是熟悉的反问句。

  秦朝意思考问题时下意识要摩挲什么东西,寻常会在写稿时放支笔在旁边,要么转笔,要么摩挲笔杆。

  此刻被洛月反问,思考时便下意识摩挲洛月腕间的肌肤。

  洛月胳膊上迅速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她立刻用力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腕间一圈醒目的红痕。

  秦朝意错愕,却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抱歉。”

  洛月轻甩了甩自己的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彻底离开,只剩下秦朝意一个人茫然地坐在床上。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已经退了烧,但还有些虚汗。

  很明显,洛月生气了。

  但——她在气什么?

  秦朝意想不明白。

  —

  从房间里出来以后,洛月就收到了程时景的信息:【那个醒了没?】

  洛月对程时景这个称呼无语:【人家有名字好不?】

  程时景:【我知道。】

  洛月:【那你还这么说?】

  程时景顿了两秒才回:【吵架了?】

  洛月:【和谁?】

  程时景发了条语音来,背景音还是淅沥沥的雨声:“肯定不是和我啊。”

  洛月:【……】

  洛月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言,只交代了秦朝意的状况,还告诉程时景估计还得打一天点滴,让他下班以后过来给秦朝意打,顺带拿些消炎的药。

  程时景发了个ok的表情。

  洛月便收了手机,脑子有些昏闷,还没等她平复好情绪,程时景又发了消息来:【这样也挺好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洛月:【你说什么?】

  隔着屏幕,程时景都能感受到洛月的生气。

  洛月太乖了,从小到大都乖。

  就连当初被她爸抛弃在月亮岛,都没埋怨过她爸一句。

  这些年来,从不曾和谁闹过矛盾,遑论是生气。

  程时景:【仙女偶尔也得下个凡,活得有点儿人气。】

  程时景:【她惹你生气,今天我下手要不要重一点?】

  程时景:【先装找不到血管,多扎几针怎么样?】

  洛月:【……你幼不幼稚?】

  程时景:【给你解气。】

  洛月:【少欺负她。】

  程时景发了个“啧啧”的表情包,便再没回复。

  洛月则盯着程时景那几句话陷入深思。

  她确实生气,但和秦朝意说话时多少也带了点儿演的成分。

  她气的是秦朝意的不辞而别,气的是秦朝意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其他的倒无所谓。

  洛月坐在客厅,情绪刚缓过来,房间门就被打开。

  秦朝意端着餐盘出来,走到沙发旁,佯装不懂地问:“放哪儿?”

  洛月冷声:“厨房。”

  秦朝意将餐盘端走,又主动问:“你没去学校?”

  “雨太大。”洛月说:“今天放假了。”

  秦朝意哦了声,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却又想跟洛月说话。

  洛月抱着个抱枕,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像是发呆。

  秦朝意总觉得和这样的洛月之间隔了些什么。

  分明她问话,洛月也会答。

  “你今天没其他事?”秦朝意问。

  洛月顿时起身:“有的,要去做了。”

  秦朝意:“……”

  秦朝意的脸色顿时变了,早知道就不给洛月递这个话了。

  洛月不带任何留恋地离开。

  没有伞,她就那么毫无顾忌地走进雨里。

  秦朝意站在门口,冷风沿着肌肤纹理钻进身体,却察觉不到冷意。

  想出声喊洛月,但她已经回了隔壁的家。

  ……

  秦朝意在客厅闷了一下午,恰好钟灵给她打电话。

  “当我死了。”钟灵来电后第一句就是这个:“喝醉了以后就当我死了。”

  秦朝意还陷在洛月的情绪陷阱里出不来,无暇顾及钟灵,只敷衍地应。

  钟灵却滔滔不绝:“我当初就不该跟她谈。那个渣女撩了我睡了我又不负责,直女装姬,天打雷劈。害我到现在都走不出来。妈的,早知道当初就不去那个酒吧了,这样我就不会遇见她,我就不会这么痛苦。算了,她有马甲线,体力也好,跟她睡我也不吃亏……靠啊。”

  “等着,要是有天我再见到她,肯定让她后悔这辈子遇见我。”钟灵碎碎念着:“秦朝意,以后我要是喝醉了,你千万把我手机关机,我怕我真没出息再打给她。”

  “你说,我做错了什么?”秦朝意冷不丁地问。

  钟灵正要吐槽的话忽地卡在喉咙口,茫然回问:“你做错什么了 ?”

  “不知道。”秦朝意说。

  她要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

  算了,也干不出认错这种事。

  “有朝一日我必去月亮岛。”钟灵把话题又绕到自己身上,“我倒要看看这地儿是怎么养出这种负心渣女的。”

  “你说我要是去道歉,会不会被原谅?”秦朝意问:“道歉该怎么道?”

  “我真服了。都过去这么久,我怎么还忘不了。”钟灵说。

  秦朝意皱着眉:“是很难忘。她好像真的很生气。”

  钟灵叹气:“关键是昨晚我给她大学舍友打电话了……我他妈好没出息啊。”

  秦朝意微顿:“打电话道歉是不是更好一点?但我到底哪儿错了,分明我才是被冷落的那个。”

  “就是。那会儿也是她冷落我。”钟灵愤愤:“就她们警察学院忙,我们导演系就闲啊。我都是熬夜剪片才能腾出时间跟她吃饭睡觉的,结果一找她就冷落我。”

  秦朝意终于意识到问题,沉默几秒后道:“你还要说你前任到什么时候?”

  钟灵也不服气地回问:“你不也在说你自己的事儿吗?”

  秦朝意:“……”

  秦朝意径直挂了电话。

  过了会儿,钟灵发来微信:【别上赶着道歉,先弄清楚事情原委。】

  秦朝意:【她昨晚给我换了衣服。】

  秦朝意:【这算侵犯吧?】

  钟灵:【这他妈在直女的世界里是正义。】

  秦朝意:【但……她是个弯的。】

  钟灵:【那你呢?也跟我一样出柜了?】

  秦朝意的指腹悬在屏幕上,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良久,秦朝意回复:【我不确定。】

  见她开始认真,钟灵也不似之前那般吊儿郎当,反倒劝她:【你还是多想想。】

  钟灵:【你对她是一时兴起还是非她不可。】

  钟灵:【别冲动。】

  秦朝意回复:【没冲动,现在很冷静。】

  钟灵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宝贝,我看你现在满脸都写着我要跟这女的谈恋爱,全世界都没办法阻挡我们,我们就是真爱。】

  秦朝意:【有这么明显?】

  钟灵:【就冲你秦大小姐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想着去道歉这点,我就觉得你被拿捏死了。】

  秦朝意:【……】

  这倒是说得没错。

  但……

  秦朝意回复:【她生气了。】

  钟灵:【我他妈跟你生气那么多回,也没见你和我道歉一次!】

  秦朝意:【这不一样。】

  钟灵气得发语音:“有什么不一样?她比我还重要么?秦朝意,你现在就是恋爱脑晚期。”

  秦朝意思考半晌,最终有些不太确定地回:“她像是一阵捉摸不定的风,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消失,所以……”

  语音发到这里戛然而止,跟钟灵说了句:【算了,我自己想。】

  有时闭门造车也不算坏事。

  而八卦到一半的钟灵心像被什么挠了一样。

  却也无奈,只好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告道:【可以先谈,但不要先出柜。一切等稳定了再说。】

  秦朝意却在想所以之后的内容。

  所以——她想不择手段将洛月留住。

  于是,低头可以,道歉可以,认错也可以。

  意识到这点之后,秦朝意心底的燥闷愈盛。

  有点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身上那些残留的傲气还在,却在洛月面前被磋磨。

  可又心甘情愿。

  一下午的无所事事让秦朝意有些疲乏,还没休息好的身体传来疲惫的信号,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淅淅沥沥的雨渐停,门铃声将秦朝意吵醒。

  她站起来摁了摁太阳穴,拖着有些疲乏的身体去开门。

  走到门口时脚步有些虚浮,差点摔倒,伸手扶住了墙,冰凉的触感在此刻给了她些许慰藉,一手拉开门,身体重心不稳,干脆整个人倚着墙。

  冷风吹过她的身体,凉意直冲入脑海。

  还带着一些陌生的记忆。

  “洛月,过来抱我一下。”

  “洛月,怎么在梦里你都不听我的话。”

  “想亲你,还想和你上床。”

  “……”

  “冒犯吗?我还想更冒犯一点。”

  “毕竟这是我的梦里。”

  “咬你怎么样?咬哪里?锁骨?”

  “这样够冒犯吗?我咬开了你一粒扣子。”

  “你腰好细。”

  “……”

  昨晚的记忆悉数回到脑海,后背的冰凉和身前的热意让她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那些冒犯的话,冒犯的事似乎……并不是梦。

  可后来,她不过是伸手解开洛月的排扣,便晕了过去。

  晕倒前洛月还抓着她的手问:“你行吗?”

  她咬了下洛月的耳朵:“不行就换你来。”

  洛月嗤笑:“你这样儿是想让我女干尸么?”

  她在这种事儿上说话格外轻佻,和那张温柔的脸一点都不搭,却有种野性的美。

  很想征服,也想被征服。

  程时景是来给秦朝意打点滴的,一进门却发现秦朝意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眉头越皱越紧。

  “还发烧?”程时景拿出体温计:“先测个体温。”

  秦朝意只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根本无暇理会他。

  程时景冷声:“那就来量个血压。”

  秦朝意依旧没反应。

  程时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一把被抓住,反手就被秦朝意将手别在身后。

  一向儒雅的程时景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

  “我有事。”秦朝意说完松开手,转身飞奔进雨里,脚步将这一院的雨水溅开。

  似一阵风。

  刚遭受了重创的程时景甩了下自己的手腕,却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只急忙给洛月发消息:【你家那个疯了。】

  洛月秒回:【?好好说话。】

  程时景:【秦朝意,疯子一样地跑你家去了。】

  洛月刚看完消息,家门就被推开。

  毛毛细雨将秦朝意的头发微微打湿,她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睡衣,松松垮垮的衣服将她这个人都衬得很瘦。

  洛月把手机收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秦朝意则关上门,整个人靠在门上,手放在背后,手心还有些湿汗。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秦朝意微微喘息的声音。

  良久,洛月低声问:“什么事?”

  声音却和秦朝意的重叠:“昨晚我……”

  洛月认真地盯着她看,尾音上扬:“嗯?”

  “昨晚我发烧了。”秦朝意斟酌着解释:“所以冒犯了你。”

  洛月轻笑了声:“看来你都想起来了。”

  秦朝意不敢错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洛月看向她,稍往前走了几步,和她隔了一步的距离,恰到好处:“那你现在要为此道歉么?”

  秦朝意反问:“你是因为那个生气么?”

  洛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时没回答。

  秦朝意吞咽了下口水,伸出一只手去扒洛月的领口。

  她回家以后换了件浅色卫衣,圆领卫衣往下一扒,就看到了一个牙印。

  洛月眼神微变,却低敛着眉眼轻笑道:“做什么?欣赏自己的杰作?”

  秦朝意的指腹摩挲在那个牙印上,低声问:“疼么?”

  “那你要让我咬回来?”洛月微微抬眸。

  秦朝意没说话,洛月稍往前靠了些,呼吸的热气都吐露在秦朝意的耳畔。

  洛月说:“知道冒犯就别再提。”

  秦朝意舔了下略有些干裂的唇,稍稍踮起脚尖,比洛月高了几分。

  秦朝意说:“你也可以冒犯我。”

  她屏住呼吸:“我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