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冼第二天早上是被饭香味香醒的。

  江诏炒了一碟酸辣土豆丝,外加一盘裹上鸡蛋液,放油锅里炸的馒头片。

  裹上鸡蛋液的馒头片被炸得金黄,看起来就很香软。

  另外还有两小碟咸菜,一锅白粥。

  很清淡的早餐,很合陆冼胃口。

  陆冼洗漱完后,坐到餐桌旁。

  江诏缓缓开口:“哥,其实我昨天,不算强吻。”

  陆冼拿筷子的手停了下。

  江诏声音很慢,很轻,似乎在为自己辩解:“强吻应该是我要亲你,你不让我亲,我偏要亲,然后不顾你的反抗,压着你亲。可是昨天我亲你,你都没有反抗。所以……昨天那个吻,算不上强吻。”

  江诏小声道:“我还是挺尊重你的。”

  陆冼捏紧筷子,最终把筷子放下,把江诏拽起来。

  “哥?”江诏手里还捏着一块馒头片。

  陆冼推着他,直接把人推到门外,接着用力把门关上。

  “嘭——”门被摔上时,发出一声巨响。

  江诏拿着馒头片,跟大铁门面面相觑,他甚至差点被门撞到鼻子。

  江诏慢慢把仅存的那块馒头片吃掉,边吃边站在门外叫屈:“卸磨杀驴,你好歹等我把饭吃完,饭都是我做的!”

  陆冼坐在餐桌旁,也没心思吃饭了。

  片刻,他站起身,把房门打开,不发一言,把人放进来吃饭。

  吃完饭,江诏很自觉地去收拾碗筷,献殷勤。

  陆冼的表情却依旧冷冷的,等江诏忙完,他才缓缓开口:“我们谈谈。”

  “好。”江诏洗干净手,坐到陆冼旁边。

  昨天一直都是江诏在说,今天也该轮到他表态了。

  陆冼昨晚想了一夜,一整晚几乎都没怎么睡。他略有些疲倦地揉揉眉心,开口道:“江诏,我对你,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不管你喜欢我多久,有多喜欢我,我劝你,死了那份心思。”

  江诏垂着眼眸,然后又抬头看他,声音苦涩:“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说了,我喜欢你,我控制不住地喜欢你,对不起。”

  “我尝试过自救,四年了,没用,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很折磨,我昨天跟你说过了,也就是说,你现在推开我没用,哪怕你把我推得再远,再怎样不理我,我都会一直想你,爱你,绝对不会喜欢上别人,我的心里,只有你。”

  江诏说完,小心翼翼地靠近:“哥,你可不可以试一下,试着喜欢我?”

  陆冼面色冰冷:“那是因为我之前一直对你好,所以你的自救一点用都没有,你会一直因为我的好而念着我。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一个好脸色,时间久了,你心就凉了,就不会再爱我了。”

  “江诏,我不想对你做到这个份上,你趁早放弃吧。”

  气氛顿时凝滞。

  许久,江诏眼眶微潮:“你不会的。”

  陆冼冷冰冰道:“你看我会不会。”

  陆冼:“家里的门锁我已经换了,你收拾一下,搬回去吧。”

  江诏沉默良久,倔强地直着脖子:“我不。”

  陆冼不再看他,直接起身走进他的房间,手动帮江诏收拾行李,把他的东西全塞进收纳箱里。

  他正收拾着,一个三十厘米长的正方形铁盒映入他的眼帘。铁盒上挂着一把小锁,盒面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江诏的名字。

  江诏走过来,拿出钥匙把这个珍藏多年的蓝色铁盒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放满厚厚一沓的……情书。

  [时光如倒流,我们仿佛回到了以前,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比以前更爱你了,陆冼。]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谁能救救我,我好想你。]

  [骂我的语音听了八百遍了,能不能多骂几句,哥。]

  ……

  [对不起,我要放弃你了。]

  [陆冼,我爱你。]

  ……

  情书是按照时间顺序叠放的,最上面的情书是最近写的,越往后翻,情书的年代越久远。

  陆冼一张张往下翻看,仿佛把时间一点点推回到五年前,直到他看到了最后的那一张蓝色情书。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心动。

  只记得那年夏天的风,路边的树,和穿着白衬衫的你,

  永不褪色。]

  陆教授记忆力惊人,他很清楚地记得这是四年前他翻江诏书包时,看到的一段话。

  当时江诏还骗他说是在写散文,练文笔。

  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在骗我了。

  陆冼眼睛有点湿,转头问他:“这是给我写的?”

  江诏眸光深邃,跟他对视:“嗯,全都是给你写的。”

  江诏把陆冼手里的情书拿回来,把所有情书稍微整理一下,放回盒子里。

  蓝色铁盒重新上锁密封,江诏看着铁盒,冷静开口:“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不要抹杀一个少年爱你的权利。”

  陆冼偏开头,他实在忍不住,捂住眼睛,泪如雨下。

  江诏红着眼眶,轻声笑了下:

  你看,你虽然不肯接受我,却依旧因为心疼我,哭成这个样子。

  陆冼,你真的好爱我,可惜不是对爱人的那种爱。

  -

  整整一个上午,江诏没敢跟陆冼再说一句话,生怕他哪句话说不对,又惹他哥伤心了。

  陆冼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

  直到吃完午饭,他在床上睡了一觉,直到下午三点才起。

  陆冼心里乱糟糟的,又做不到完全冷下心肠,不理江诏。

  在对待感情这方面,江诏似乎比他还有经验。

  不过说起来,他也没谈过,怎么处理这种感情,他的经验本就是零。

  是个人好像都比他强。

  陆冼一脸郁闷地打着哈欠去洗漱,他刚洗完,路过客厅时,被江诏叫住。

  “哥,你怎么样都好,不要有负罪感,我反正铁心铜肺,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觉得痛的。”

  不会才怪。

  陆冼默默地想,真不会痛就不会写那么多矫情的情书了。

  陆冼手放在卧室门把上,嗓音沉重:“过两天我要出差,可能要待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你别来找我,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陆冼说完,把门打开,走进卧室。

  不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给江诏丢去一把钥匙。

  “新门锁的钥匙,两个星期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陆冼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别误会,我不会喜欢你,我只是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要怎么面对你。毕竟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

  陆冼语调冷淡,显然还在气头上。

  江诏坐在沙发上,郑重点头:“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