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陆冼是他女朋友,不过是顺着小孩的话说,实际上,陆冼是他男朋友才对。

  当然了,这种话江诏只敢在脑子里想想,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当着他哥的面说出来。

  晚饭后,大家回屋睡觉。按照计划,他们明天还得提着礼品再走一天亲戚,后天就得帮着他二叔杀猪了,杀完猪,陆冼家也得摆场席,请亲戚们来吃饭。

  一天后,江诏站在猪圈前,迟疑着不敢下脚。

  猪圈里脏兮兮的,他穿着长雨靴,手臂上戴着蓝色碎花护袖,身上还系着一件陆冼二婶借给他的,画着小猪佩奇的粉色围裙,再没有半分城里人的气质,远远看去,仿佛已经跟村里的老少爷们融为一体。

  只是他身量颀长,尽管穿得很土,站在人群中,仍然帅得显目。

  陆冼站在他身后看热闹,知道他二叔不可能让江诏上手按猪,顶多让他帮点小忙,递绳子烧水之类的。

  果然,江诏还没下脚,陆冼二叔就已经开口安排他:“小江你别在这站着了,你去帮你大爷烧水。”

  江诏顿了下,回道:“没事,我可以。”

  他皱着眉,刚要走进猪圈,刚被套中脖子的年猪立刻带着绳子疯跑出来。

  “我去!”

  江诏没有丝毫犹豫,转头拉着陆冼就跑,远离疯跑的年猪。

  不一会儿,那头年猪被饲料哄骗住了,紧接着,被十几个大老爷们用绳子绑住了。

  陆冼看一眼自己的手指,接着抬眼看着江诏,问道:“你不去帮忙吗?”

  江诏一脸为难:“它好脏啊,身上还有屎。”

  陆冼哦一声,手指动一下,接着抬头问他:“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们两人现在还牵在一起,准确来说,是江诏单方面牵着他的手,陆冼自己手指放松,手掌呈摊开状态,江诏却握住他的手掌,丝毫不放开。

  江诏唇角动了下,偏头拼命压抑住唇边笑意,含糊不清地回道:“危险尚未解除,再牵会儿。”

  陆冼不惯着他,硬把自己的左手抽了出来:“走啦,去帮大爷烧水。”

  江诏嗯一声,抬起自己的右手,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

  “好吃吗?”陆冼问。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陆冼端着饭碗,带着江诏坐在门前台阶上,两人的饭碗里都夹了不少刚炒出来的新鲜年猪肉。

  江诏点了下头。

  他还从来没吃过这么新鲜的年猪肉,上午杀猪,中午就可以吃肉了。

  陆冼夹口米饭,说:“等回家了,我们带点回去,给你家里也送点,我二婶腌了不少,拿回家放一放,就成腊肉了,很香的。”

  江诏嗯一声,专心吃饭。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粉红色的小猪佩奇围裙,蓝色碎花护袖也没摘。

  这土里土气的衣服,竟然丝毫没影响江诏的颜值。

  陆冼转头看他,视线不经意间落在江诏额头上一小块黑灰上,应该是刚才烧火时不小心蹭的。

  陆冼把饭碗放在一边,手伸过去:“别动。”

  江诏瞬间僵住。

  两人突然挨得很近,陆冼拿出湿巾,帮他擦一下,然后又看到江诏的头发上,不知道从哪蹭的一小块泥土。

  陆冼不由笑出声:“你是在哪儿打滚了吗?头上怎么还有泥?”

  江诏抬手摸了下,没摸到:“烧火的灶台是现垒的,可能有块泥没干,不小心碰到了。”

  “应该是。”陆冼换了张湿巾,帮江诏把他发梢上那一小块已经干掉的泥土擦掉,叮嘱道,“等下吃完饭,回去换衣服,洗澡。”

  “嗯。”江诏眼眶有点热,突然很轻地开口问,“哥,你以后结婚了,也会这么照顾你老婆吗?”

  陆冼没有犹豫,下意识回道:“肯定啊,夫妻间要互相照顾。不过结婚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太久远了,我从来没想过要跟谁结婚,跟文物过一辈子,挺好的。”

  江诏眼睛里那点热顿时又收了回去,他忍不住笑着开口:“是,老婆哪有文物香。”

  他话音未落,脖子上被轻轻拍了下,陆冼撤回来,把用完的湿巾放到一边,端起饭碗说:“你可不能这么想,你爸你妈还是挺想看你成家立业的。”

  江诏立刻不服气:“凭什么你可以一辈子不结婚,我就不行?”

  陆冼眯起眼睛想了下,回道:“还真是,随便你吧,反正不是我带坏你的。”

  “当然不是。”江诏声音很轻,突然开始畅想起以后的生活,“以后我们两个老光棍,一起坐在躺椅上晒太阳,聊天睡觉喝茶,也挺好。”

  “嗯。”陆冼对这种悠闲的退休生活也很向往,他随着江诏的描绘继续幻想,“还可以养一只狗,或者一只猫,或者都养,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幸福了。哎?”

  陆冼突然转头问道:“还有你哥呢,你把你哥给漏了,应该是我们三个人有空的时候一起聚聚。”

  心情刚有些不错的江诏:……

  算了,不聊这个了,吃饭。

  江诏不再说话,继续吃饭。

  陆冼想起他刚才杀猪时的表现,忍不住调侃:“之前还跟我说,肯定能帮我把猪按住,结果真到动手的时候,就你跑得最快。”

  江诏:“我那是拉着你跑,怕你出事。”

  陆冼笑了下,无心道:“这么喜欢我啊。”

  江诏呼吸瞬间一滞。

  几秒后,他缓了下神,不敢看陆冼,只在心里小声回了句:对,喜欢你,爱你胜过生命。

  然而现在他只能嗯一声,淡定自若地笑道:“对啊,你是我哥。”

  -

  晚上,陆冼爸爸掌厨,他和江诏帮忙,做了一大桌子菜,宴请亲戚。

  过年回家就是这样,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关系亲厚的亲邻间互相请一次。

  桌上还摆了一瓶他二叔自己酿的果酒,度数不高,带着一股甜丝丝的葡萄味。

  陆冼酒量不佳,再加上旁边还有江诏看着,他只喝了两杯。江诏自己也只喝了两杯,两人身上都染着一股淡淡的果酒香味。

  很快,吃完晚饭,一大家子亲戚又要打牌。

  陆教授不会打牌,也不想陪大家熬夜,于是往江诏那边靠了下,问他:“我们去睡觉吧。”

  “好。”江诏立马答应。

  他们的卧室都在楼上,亲戚们都在楼下玩乐,卧室房门紧闭后,楼下打牌的人根本吵不到他们。

  二楼也有洗手间,两人洗漱干净后回到卧室。

  江诏把灯关上,两人躺在床上,在浅淡醉意的熏染下,很快陷入梦乡。

  然而时至半夜,江诏突然醒了。

  陆冼毫无防备地在睡梦中往他身边靠,取暖。

  两人手臂贴在一起,被窝温热。

  江诏默默把手撤回来,看着天花板。

  从明天开始,他要跟他哥分床睡,天天晚上挨这么近,他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