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里需要排除在行动外的咒术师。”披着夏油杰壳子的羂索说道,“五条悟,乙骨忧太。”
在远离人类社会的一片山脚下,自然生成的温泉向上蒸腾着热气,漏瑚正坐在石堆上恢复咒力。
不等羂索说完,漏瑚抢先复述起这两个名字,它那被五条悟破坏的躯壳削减到了称得上幼小的地步,目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原地干等。
透过浓浓的蒸汽白雾,花御提着真人走来,甩手将真人摔进温泉池里,溅起的水花浇了它满头。
“……”漏瑚观察了一会,道出结论,“就连你也轻敌了么?那个宿傩的容器能把你打成这样?”
“不是他,是另一个五条啦,五条!”真人泡在水里,咕噜噜地吐泡泡,“五条娅子!虽然用得超级烂,但她的术式能够小概率造成额外的灵魂特攻。”
没有接触到宿傩,还被狠狠坑了一把,真人抱怨地喊叫:“夏油,行动黑名单里加上她一个!”
漏瑚和花御也扭动脖子向他看去,等待一个解释。
羂索:“……”
这三只特级咒灵,具有同伴间的意识。
那有些挑拨离间的言辞就不能说了,咒灵不像人类,它们是更为纯粹的恶,以及…
羂索眯了眯眼睛,思量过后,开始自己的侃侃而谈。
“真人把五条娅子列入排除名单的想法不错,但是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真人:“?”
此时,花御开口证实:“乙骨忧太,他当时赶到了现场。”
“在战斗中的某个时刻,如花朵绽放的一瞬般短暂,我能感受到他们二人之间咒力存在关联。”
花御:“互为牵绊。”
羂索接着道:“从规则上来讲,为了维持住那种关联,看似回报丰厚的同时,施加了很多不可见的诅咒和束缚。”
“也意味着…牵绊?我认为花御用得不太准确,我更喜欢羁绊这个词。”羂索说,“他们是一体的。一旦我们利用恰当,让他们相互牵制,被束缚纠缠得难以脱身,就能将乙骨忧太排除在外。”
真人捏住下巴思考:集中对一方下手就好。
乙骨忧太,夏油说把他当作次于五条悟之下的人类,那答案自然是…
“可以杀了五条娅子吗?”真人一脸好奇地询问,“见到,直接就杀。”
“预期中最好的情况是你能提前杀死五条娅子。”羂索浅笑,满脸写着“你最好能给我做到哦”。
羂索:“灵魂术式是彼此的天敌,重点是对于灵魂的把握上,谁更强。”
“可以。”真人琢磨一会便想通了,“我感觉现在的我,身体恢复完成后能赢她欸!”
羂索颔首:“那么,我们来谈谈回收高专保管六根宿傩手指的具体分工。”
*
观战席,屏风上代表着咒灵的咒符们在同一瞬间燃烧起红色的火焰。
象征着东京校方学生祓除咒灵的色彩映入每个人的视线里,庵歌姬下意识惊叹:“团队赛结束了?东京校拿下了全部分……”
然后她瞪大眼睛,回头看向不知何时站起的五条悟。
来了吗,从外部入侵的敌人?
可是天元大人的结界怎么会刚好在这个时候出错?……明白了,是内部的问题吧。
很多问题在简短的考虑后基本都有了答案,或许也有五条悟一方的人提前通知她的原因在内,庵歌姬轻轻皱眉,思路逐渐明朗。
“我去天元大人所在的地方,学生的安危交给你们。”夜蛾正道言简意赅地说,“冥冥,你继续确认学生们所在的位置,并且随时汇报……”
“还有帮忙照看这个小子对吧,底线是不死。”冥冥伸手朝吉野顺平一指,微笑,“和五条家的委托可以一起做,我会期待双份奖金的。”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庵歌姬跟在五条悟和乐岩寺嘉伸的身后快速离去,行至门口时,才注意到一个不知何时起被她忽略的问题。
五条家的那两个人去哪了?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1]
仅在眼部附近戴了黑色面罩的男人两指交叠,降下“帐”,他悠哉地握着长斧走下楼梯,站定,猛地抬头。
怒目圆瞪地望向上空,目光不断地在浅黑色的幕布四周游荡,愤怒地谩骂:“搞什么啊!?”
“五条悟也好,乙骨忧太也好,通通都不在!我可是为两个新衣架期待了好久啊……那家伙竟然敢骗我!”
“说好的第二个‘帐’呢!?”
*
“所以……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放我进去呢?”
另一边,天元结界外侧某处,真人双腿并拢,看似乖巧地蹲坐在一名诅咒师身旁,问起:“我说过的吧,行动已经开始了,五条悟和……其他不太重要的人类马上就要抵达第一层‘帐’的附近。”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放我进去?”真人重复道。
自人与人之间的恐惧和憎恶中诞生的咒灵,再次体会到阴谋没能顺利开展的心头不快。
它怏怏不乐,手掌轻轻拍在诅咒师的肩膀上:“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那名诅咒师面部的褶皱紧紧绷起,持续埋头苦干:“我说过,天元结界难以从外部解除,但是可以暂时让它失效。”
“结界的效果至今仍在,证明结界内部串通好的人员没有完成任务,死了或者被逮捕的可能性都有,不能去指望他们。”
诅咒师继续说:“事先我让他们埋在地下的‘备用标记’很难找,术式发动需要时间……”
他忽然收声,手立刻插入土壤之中,拔出一卷黑白色相间的长带。
“找到了。”
真人好奇地捏住一角,一把将长带拽出地面,好奇询问:“这是什么?”
“电影胶卷……”诅咒师提了一句,不想跟它废话下去,夺过长带,将其中一头含在嘴里,双手合十拍掌。
“快点做好准备。”
“好恶心,泥土还在上面吧……”真人佯装干呕一声,随即眼前的结界轮廓变得愈发清晰。
诅咒师嘴里的胶卷从尾端开始消失,真人所处的那一小块结界表面,咒力的流动几近异常,像是经过了时间加速。
在某个零点几秒的片段里,咒力流动出现断层,真人捕捉到时机冲入结界内,到此,潜入计划结束。
诅咒师咳嗽几声,转身欲走,这时,一条狭长的臂膀突然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拖进结界!
“等会还需要出去呢……”真人抚摸着变形的手,轻笑,“让你跑了可不好啊。”
诅咒师阴沉着脸,却无力反驳。
他只拿最大笔的钱办事,单兵作战能力并不算强大,因术式特殊而自负多年,就算是特级眼皮子底下,都能够撤退。
而眼前这家伙……是咒灵。
他冷冷地跟上,捏紧领口的胶卷,如有不测,可以为了自保而发动绝招。
被危险的咒灵盯上,靠全速赶到目的地,诅咒师亲眼见证着真人只是触碰到咒术师的皮肤,便可以轻松地捏爆(字面意义上)他们,更是将术式攥在手心。
此时不远处的上空,一排排半透明的幽灵炸弹引爆声,伴随着其他入侵的诅咒师惨叫袭来。
真人感知到熟悉的咒力气息,兴奋地舔了舔嘴角:“来了啊!”
——要杀掉五条娅子。
用最快的手段吧,可惜不能和玩游戏那样慢慢地和她交手,因为自己还要去拿高专仓库里保存的东西。
灵魂与咒力的气息越发浓烈,就在拐角处,真人讪笑,提前摆出手势。
在“五条娅子”跨入边缘线的一刹那,就发动。
“嗒。”脚步声落下。
*
[这里面有第二个“帐”。]五条悟观察道。
两个“帐”无论是大小还是范围接近于趋同,几乎是上下完全重叠在一起。
应该是某种术式吧。
第一次设下的“帐”,术式效果快于视觉效果一步,而建立在它的基础上,从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咒力重新灌注进内测,由此构建出第二个“帐”。
就和同心圆一样,两个“帐”的形成有时间差,目的是……
五条悟双手插兜,他脚踏半空,四面八方空空如也,庵歌姬和乐岩寺嘉伸已经进去支援。
为了确保学生的安危,一旦高专方发觉第一层“帐”的特定效果是“拒绝五条悟入侵”,那么首当其冲选择的下一个入帐者,会是乙骨忧太。
待乙骨忧太进入到结界里,第二层“帐”便开始构筑,其效果也浮出水面,即“拒绝乙骨忧太离开”。
刚好统括了两位校内的特级咒术师,五条悟摸了摸脖子,顿时感到无比困扰……
才怪。
“‘忧太’,里面解决了吗?”五条悟喊话,嘴角扯出一个恣意的笑。
结界内。
应战的东堂葵和虎杖悠仁还没来得及察觉出来人是谁,从花御右臂散发出的巨大咒力输出量,引得他们跳远避让。
“该怎么办呢……如若和真人所说的那样,领悟到领域的使用技巧……”花御自言自语。
咔擦一声,尚在恢复的眼部树枝折断了一半。
“很好的灵感,谢谢你的提议。”阿尔娅挥动太刀从枯萎的丛林里走出,“初次见面,‘树枝’。”
将太刀收鞘,磅礴的咒力输出量凝聚在掌心,敞开的制服外套无风自行,冥冥之中似乎感悟到了什么,阿尔娅谦逊地低头示意,表达最诚挚的谢意。
“然后去死,再见。”
双手合掌,领域展开——
*
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被尖刺穿插,来回碾压,最后嵌入墙中。
“无为转变”的发动失败,“自闭圆顿裹”也被同时展开的领域中和。
真人自知倒了大霉,本身的灵魂遭受到术式的直接攻击后,从内到外都喧嚣着痛苦。
“咳……咳,哈哈!”
为什么来的人是乙骨忧太?
眼睛部位的灵魂已经受损到无法看清,真人却意外地冷静:
骗过了所有内外部眼线和监测术式的错误情报,甚至连咒灵都能隐瞒过去的气息。
连乙骨忧太用的术式都和五条娅子相同,他的术式是“模仿”或者“复制”吧。
完全不属于花御所说的范畴了,简直是融为一体的存在,连咒灵都分辨不出两者的差别。
分明是两具身体,两种灵魂……
“是束缚啊。”真人反应过来。
巨大的爆炸自它的灵魂深处引发,香肠嘴的小幽灵们咯咯咯地笑着飘来,嘲弄地在它的残骸周围拉手跳舞,欢叫庆祝。
[夏油说,有他人介入的束缚并不简单,终究是不要去碰为好。]
[真是错了。]
“果然应该……尝试缔结些束缚。”
“你在说什么呢。”乙骨忧太笑容温煦地反驳,一步步朝它走去。
“我不喜欢用这个词定义我和阿尔娅的联系。”
抹了一下飞溅到脸上的血痕,借由这个动作,轻吻在中指上的订婚戒指。
“我们可是纯爱啊。”
【幽灵咒法·共鸣】
【详解:建立在媒介、束缚、术式等多方面的契约条件之上,情绪的相互同步而产生的灵魂共鸣】
【处于该模式下需要耗费海量咒力,与此交换得来的,为针对灵魂的绝对强化型特攻】
真人/花御,祓除。
*
清理并收集完缝合脸咒灵的残秽,乙骨忧太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虽说有计划过把入侵的敌人方都抓去当俘虏拷问,但毕竟是咒灵,还是直接杀死……抱歉,和阿尔娅在一起久了用词也慢慢变得相似。
祓除掉了,五条老师锁定的特级咒灵仅剩下一只下落不明。
想到这里,他幽幽地转过头,看向旁边抱头躲藏的诅咒师。
嗯,俘虏。
那个诅咒师正浑身颤抖地死死按住右腕,他的手掌部分,因为被卷入到“自闭圆顿裹”里意外受到无差别的攻击,而不受控制地想将破坏性移到全身。
乙骨忧太淡淡地抬眸,手习惯性伸到背后握住刀柄。
握空了,他想起和阿尔娅互换过咒具,于是更替了术式效果,装上手套。
“请不要杀了我…请救我一命!我愿意付出报酬!什么都可以!”诅咒师惊恐万分道。
乙骨忧太极轻地“嗯”了一声,观察思考着从哪里打断比较好。
诅咒师的身体中了术式,无法用出逃脱的绝招,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在强烈的绝望感驱使下,拼力寻求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朝他走来的特级少年,汹涌的咒力中充斥杀意,诅咒师两眼一闭,痛苦地搬出底牌:“武田娅子!揍敌客!五条娅子!”
乙骨忧太停在原地。
“我知道她们是一个人!我保存和切割过她的记忆!只要你愿意救我——”
“嘶啦。”
是右手臂整个扯断后掰下的声音,这种做法确实没再让术式蔓延到全身,救下了诅咒师一命。
原本只打算从手肘关节砍断的……乙骨忧太心想。
可当那个人说出另外两个名字时,戴着咒具的手下意识狠狠发力,等清醒过来,乙骨忧太没有后悔自己做出的小小私刑。
无视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乙骨忧太接受了诅咒师的提议,拖着衣领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