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一时气愤, 当下背过身去不理会。但又想看他眼伤, 回头一摸,这人已不见了踪影,顿时慌了。

  这魔头该不会真的杀无赦去了?

  出了院门,正瞧见这人持剑与林妈对峙着,登时冲过去抱住了大叫:“不许动手!跟我回去!”

  林妈幽幽道:“琅儿, 光天化日的,莫要总缠着鸾儿,小心精尽人亡。”

  林琅:“……”这亲娘都想歪到哪去了?

  林如鸾也不说话,从容地衣袖一甩, 一股风将他荡开, 轻轻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林琅却是自个没坐好,咕噜滚下,灰头土脸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交锋。心想这人竟不搭理他,是在同他生气?!

  他气恼地坐地上揪草皮,紧紧盯着,只怕这魔头忽而不开眼, 把林妈伤了。没曾想这人不但认真, 还颇有耐心地听着林妈絮语——无非是林琅的一些童年丑事。

  最后二人有说有笑地打野味, 取食材,下厨房,将林琅甩在身后,好似两人才是亲母子。弄得林琅摩拳擦掌,醋意十足。

  直至夜半回房, 两人卧床背对,依旧无话。林琅憋了一天气,终于忍不住翻身,剥了他肩头,狠狠咬一口。

  这人起初毫无动静,待林琅自己咬得没趣了愤愤然坐那发呆,忽然冷冷道:“林小狼。”

  林琅最怕他这副冰冷姿态,听着“狼”这发音便打个哆嗦,心想这是要计较他方才咬人发泄之举了?灵机一动道:“嗷呜?”

  林如鸾果真僵了一下,而后猛地一个翻身,将林琅扑倒,压在了身下,二话不说咬着他的唇狠狠吮吸起来。这下林琅毫无防范,一下子被他掠去了大量津液和鲜血,无力抵抗,也委屈地不想抵抗,不一会便失血虚脱,瘫成了泥。最后又困又乏,连句话也没来得及说,便昏沉入睡。

  连续几日皆是如此,林琅连下床的机会也没有,每每醒来,不是被某人亲口喂吃东西,便是被掠取一番血液。

  这魔头最近疯狂吸血是怎么回事?难道……血魔要进化了?!林琅忽而意识到这点,是因为自身体内魔血也在蠢蠢欲动。有几次差点又把金蝉吓醒,亏得这人及时安抚下来,头痛才没发作。

  约莫这样过了十几天,林琅终于得了解放,某人允许他下床了!

  他有气无力地扶墙出门,恍恍惚惚倒地,又被某人一把捞起,只怕又要被做些羞耻之事,慌忙喊叫:“不要了呜呜呜……”

  林如鸾却抱了他回去,端坐着,摸了油纸包鸡出来:“当真不要?”

  林琅两眼放光:“嗷呜!”一口叼了上去,边吃边口齿不清地问:“我爹娘呢?怎的几天不见。”

  “想是去南海了。”林如鸾漫不经心地给他倒水。

  “什么?!咳咳咳!”林琅惊得够呛,恼道:“你怎不拦着?”

  “他们不去,咱们如何离开?”林如鸾道,给他擦擦嘴边油腻。

  这倒也是。林琅心思一转,点头同意。继而又道:“那咱们偷偷跟着去?”

  林氏夫妇定然有了计划,才敢以身犯险。但他无论如何不放心让亲娘代他去受罪。

  “想去?”林如鸾玩味道,“那就得听我的。”

  “我几时不听你的……好了听就听!摸什么摸!”林琅悲愤道。

  这人舔着脸凑过来,呼吸急促道:“我可有半月没碰你了,小琅……”

  谁让你不碰!不对,那叫没碰么?!林琅气得拿骨头砸他,再踹两脚,反被捉住了往腿根摸去,顿时大窘,叫苦不迭。

  幸好这人只是抱了他揉揉捏捏,亲亲蹭蹭,并没做过份羞事,与他咬着耳朵道:“你体内仙元之气,均来自那金蝉。我饮你之血,非但为了血魔**,也是恢复些仙力,此去南海,才好有些底气。”

  这人竟是早早就盘算好了?林琅嘿然道:“怎不早说。”

  “早说了,你便主动献身?”

  “不献!啊啊啊你够了!”

  “不够!”

  “呜呜呜……”

  林琅简直要被这人玩死了。好在他向来机灵,把对付夜无极那一套又搬了出来——装痴卖惨。只要林如鸾过了火,他便哼哼唧唧抱头呼痛。这魔头当真是疼他的,立即消停下来。

  如此又蹉跎了半月,林琅终于恢复如常,比蚂蚱还能蹦哒了。在林凝虎视眈眈的目送中,带着影辰启程。

  “老妹!送君千里,终须……哎呀别打别打!”林琅深情的告别被暴力打断,抱头鼠窜。

  “谁送你这厚脸皮的废物,我送姐夫!”林凝气呼呼地挥舞刀剑威胁道:“你要是拖了后腿,别想进门!”

  林如鸾倒是长辈般叮嘱道:“凝儿此番在家中守着,小心那白衣人再来偷窃矿石,若是影刺分身不暇,你便带着头颅,到爹娘屋中唤一声北山主,自会有人助你。”

  “啊,爹已留了影丑坐镇,我我我就不……”林凝见着头颅便犯怵得很,哭丧着脸不敢接。

  林琅见她遇着克星了,得意洋洋地抢过了头颅,心想有此物在手,往后可不用担心这小妞为难他了。

  林如鸾只得换了枚令牌给她,道:“那便带着此物,万万不可离身。”

  林凝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捂起来,小脸通红,不说话了。

  三人出了无影宗的幻阵地界,林琅奇怪道:“北山主是谁?我怎么不记得宗内有此人?”

  “雪饮山之主。”林如鸾简洁道。

  林琅立即悟了,惊道:“他不在北极,怎么会在我无影宗内?”

  “兴许影辰知道。”林如鸾淡淡道,锐利的目光投向隐藏的影刺。“此番南海之行,少不得鬼宗助力,至此也无须隐瞒了吧。”

  影辰现了身,疑惑道:“山主?”

  他神情迷茫,似乎没听懂林如鸾的话,倒是头顶卧着的一只胖鸟儿跟着喃喃念了几声,猛然惊叫起来:“西山主!你是那挨千刀的混蛋!”说着,未长全的短毛怒而眦立起来,娇嫩的尖喙张开朝他喷火——结果只喷出了一缕火苗,奄奄熄灭,呛了自己一口烟,狂躁地“啾啾”叫个不停。

  呵呵,这蠢凤凰总算认出林如鸾就是傻鸟了?林琅看着好笑不已,装腔作势道:“哎呀,这么肥的鸟儿带着上路,当备用粮倒是不错。”

  小凤凰又是一连串强烈的“啾啾”抗议,却无奈翅膀毛未长全,飞不掉。

  林如鸾看着影辰若有所思,道:“想是忘了?北山主坐拥鬼殿,座下十二将,滞留凡间太久,想来鬼力所剩无几,不得不托生于人。”

  林琅大骇道:“你的意思是,影刺本身是鬼?”

  “如今也算不得鬼了。”林如鸾细细思量道,“当年海中仙之乱,我四人各为一方霸主……”

  小凤凰顺过气来,怒道:“什么霸主!明明是上古四害!”

  林如鸾不理她,继续道:“随后天道降罚,四方天柱立下,好一番动荡,我四人镇压各族费了好大心力。”

  小凤凰:“啊呸,分明不费吹灰之力!”

  “北山主正值闭关之际,让背叛天道的鬼仙钻了空子,先手夺了鬼狱掌控权。这才殚精竭虑混入人世,培养势力。若我没猜错,你林氏祖先应当是个鬼仙。”林如鸾看着他道,“北山主借由你族人血脉,唤醒了座下十二将,自然是想有朝一日夺回鬼狱。”

  他的祖宗是只鬼?!林琅震惊一番,呐呐道:“鬼也可以成仙么?”

  消停了一阵的凤凰不屑道:“山川精怪皆可成仙,鬼为何不能?”

  林如鸾点头道:“上古鬼仙全凭自身修炼,借阴力助长魂力,鬼成仙甚少。天道立了功德分之后,便轻松许多。但凡世人生前积了功德的,圆满者死后即可升仙。”

  “那鬼狱……上古鬼仙占了,不也是被困其中,何必抢回来?”林琅犹豫道。真要去抢,这北山主岂不是要拉上整个无影宗?

  “鬼狱既是牢笼,也是阴气旺盛之地,对鬼仙而言乃修炼圣地,若无上位者压制,调度阴力,反而助长鬼力,到时自成一派,破狱而出,岂不为害世间!”林如鸾摇头不已。

  “我前些日子从娘口中听闻,五仙坊乃仙人所创。五姥坐镇,分立天地人鬼神五方之位,五人中唯独鬼姥威望最高,从无露面,想来鬼姥应当是仙人后裔,兴许是个鬼仙。此行正好探探。”

  所以这人早就在暗中打探消息了?和他冷战那会儿,是一直在盘算计划么?林琅心头凉凉,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很多。”这人傲然道,毫无吐露的觉悟,“但你不必知道!”

  “你!”林琅恨不得撕下这人的高冷面具,却被猝不及防地抱了,耳边磨人的声音低沉笑道:“你只需乖乖跟着,一切自有我摆平。”

  林琅被他咬着耳垂,又见旁边一人一鸟睁大眼睛看得认真,当下窘而逃了。

  林如鸾微笑看着他活蹦乱跳的背影,再回望远处山林。赤眸中映现黑影重重,又见北方不远处隐隐有古怪雾气缭绕,不由心中暗沉,转而快步追上林琅。

  雾气盘旋一阵,扎入下方,如同被香火引着,到了一间奠堂,不见踪影。

  不一会,漆黑厚重的樽棺之中,传出异样之声,众弟子几人才能挪动的棺盖忽而爆裂,其中躺着的老者猛然睁开浊目,直挺挺坐了起来,扭头看着一旁惊愕的两个守夜之人,发出“呵呵”笑声。

  两人听来毛骨悚然,一个惊喜道:“爹?”

  另一个稍年轻的声音道:“爷爷?”

  “嗯。”老者跃出樽棺,昂然挺立道,负手走出了昏黑奠堂。

  余下二人双双松了口气,年轻人看着老者动作僵硬,颇有疑虑地小声道:“这当真是老庄主?”

  年长之人严厉道:“不然是谁?!少说多做,你即刻动身去南海,务必赶在五仙坊之前拿到东西!”

  年轻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点头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感冒惹,头晕眼痛,要扑倒儿砸才能好……

  林小浪惊:站住!亲妈,我已经看穿泥的诡计了!泥想传给我!不药而治对不对!

  作者菌:呵呵呵,放心,某人会帮你不药而治的!

  林小浪大惊失色,狼狈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