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天好好观察。”林如鸾道, “娘虽说是来看我, 心思却是在你身上的,想是观你言行如何。”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天,林妈有事没事便往儿子房里钻。林琅试着避开,但耐不住这亲娘熟知儿子习性, 净端着好吃食来,让他馋得没法走开。林妈便趁着这时,装模作样地嗔怪打骂一番,眼神往他身上瞟。

  “怎么办, 她真要去, 我也拦不住啊。”林琅苦恼道。

  “爹自然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去。”林如鸾揣测道,“等他二老先行,我两个再跟去,谁能管得着?”

  林琅一听拍手称赞,而后又笑嘻嘻道:“可说好了,你跟我去?”

  “你这印记必定与南海有关, 非去不可。在此之前, 须得好好养精蓄锐。”林如鸾道, 捏了一把他的脸,“你可算长了些肉。”

  林琅愤愤道:“你怎么不长,这胃跟个无底洞似的,浪费粮食!”

  “我如今血魔之躯,自然要血食供养才能生长进化。”林如鸾道, 意味深长地打量他。看得林琅浑身一哆嗦,边退边道:“那……我去给你打几只野味,找点活血?”

  “何须野味。”这人笑得诡异道,“眼前不就有一个?”

  说着捞过林琅又是一番揉。

  “啊!咱们能不能……换个……方式唔唔!”这人霸道起来,林琅牙口再好也完全占不到上风,可怜巴巴地告饶。

  “嗯……你想换个姿势?”某人不怀好意道,果然换了个地方欺负。

  “你……啊!”林琅惊喘一声,羞恼道:“你想要我命不成!”他怎么没想动到,那地方也是这身体的弱点之一!要是从那头吸血……实在不敢往下想!

  某人居高临下地漠然道:“两者选一。”

  林琅赶紧乖乖躺平任他亲去。这魔头虽然面狠,嘴上却是温柔,细水长流一般。倒是林琅狠狠反咬一口,反而努力去汲取他口中渗出的血。纠缠之中,分不清到底谁吞了谁的血。

  魔血果然会上瘾!林琅美美地舔舐一番,忽然发觉身上的人静了下来,这才惴惴不安地停了嘴,有些害怕。这样下去,往后他会不会睡梦中把这魔头啃得骨头都不剩?!

  “想什么……”林如鸾动了下,听着林琅骤然拉着长音喘息,满足地继续亲吻。

  “没……唔,我是想……大白天的……咱们是不是……适可而止……啊!”林琅被他折磨得舒服,话不成句,忽而脑中魔血蜂拥而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敌人似的,猛地攻击某一点。

  林如鸾初时以为他只是情至深处而呻饮,但听他叫声不断,愈发惨痛,连忙停下。“怎的,哪儿弄痛了?”

  林琅抱紧了人,把头用力埋他怀里,蜷缩一团,抖着身子抽气道:“头痛!头好痛呜呜呜!停……停下!”

  这痛来得疯狂,被魔血攻击的那点像是爆发出无限凶意,像根尖刺在他脑中刺,令他连开启天眼的余力也无,只能咬紧了牙关,用力抱着人寻找安慰。

  林如鸾看他起初满头冷汗,还能说话,最后竟是脸色发紫,双唇紧闭,呜咽也发不出了,脸色一沉。他闭了下眼,再睁开已变得赤红,感应一番,发觉林琅体内魔血的异动,安抚一番,一手抚过他头顶,问:“可是这里?”

  魔血一停,那一点似乎也随之安宁了些,林琅缓过些气,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依旧抱着他不撒手。林如鸾问:“你可开了天眼看看?”

  “痛……”林琅眉头紧皱,难受地道:“你叫爹娘来……”

  他想起来,这脑痛熟悉得很,痛到极致之时,压根不用搜索回忆,立即就能感受到前主的森森惧意。只因前主三岁那年掉下房时,脑子里就是这般痛!这绝不是脑震荡之流,而是——

  “我脑子里……有东西。”他睁眼全是朦胧一片,看不清周遭,感觉四周似乎声音多了起来,也是模糊听不真切,猜着林氏夫妇大约已经到了,呢喃道。

  “琅儿怎会突然痛起来?”林氏夫妇原看着颇为可疑的现场,有些微怒——虽然两人穿戴齐整,但却有奇怪的残留气息。但听着儿子一句话,双双脸色惶然,急急问:“什么东西?”

  林琅此时却听不到,无法回答。

  林如鸾深思一番,道:“我有解开之法,只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林氏夫妇,道:“小琅这病根如何来,印记又是怎么回事,还得爹娘如实相告。”

  罗轻霜犹豫一番,道:“鸾儿当真能解他痛苦,我便告诉你便是,只是……别告诉琅儿。”

  林如鸾轻点头一番,开始口中念诀,手指相互搓动,捏了一团金光,道:“小纸何在?”

  纸人忽溜忽溜从旁的衣物中钻了出来,在林氏夫妇吃惊的目光中飘到他跟前,挠头一番,看着林如鸾的手势,乖巧地贴在了林琅头顶。

  “爹和娘且看好了,到底是何物。”林如鸾将金光一点,纸人身上金光浸染,成了透明之色,逐渐现出一个光团,和其中的罪魁祸首。

  “金蝉。”林如鸾冷声道。

  林氏夫妇双双瞪大了眼睛,冷汗直下。

  “我早知小琅体内定有东西,没想到竟是个活物……”罗轻霜颤声道。

  “到底是何物?!”林逸升惊怒至极,却只能一旁看着干着急。

  “金蝉脱壳。”林如鸾指尖金光轻轻一点,那其中金蝉似乎受了惊扰,微微动了下。林琅立即又是浑身一抖,痛叫两声。听得夫妇俩又是一番心痛。

  “金蝉者,成虫脱壳而出,此物非同一般,乃是上古仙人遇到死局借由脱身的绝顶法宝。由仙人打入一魄,以仙元之气温养,等同第二生命,但有遇险之时,即便身消道陨,也能借由此物再生。”林如鸾看着蜷缩不动的金蝉,目光凌厉。“我若是没猜错,当年娘在南海遇见的,是个上古仙人。”

  罗轻霜身形一晃软倒,幸而被丈夫扶住了,失魂落魄道:“你的意思是,琅儿是那人利用我……养的身体?”

  “那却未必。”林如鸾摇头,“金蝉仅有一魄,不可能有神智,小琅言行与常人无二,定是您的亲骨肉。那人给的,也的确是仙丹妙药,只是混入了金蝉。娘怀胎之时,金蝉便上了小琅的身。若是放任这金蝉继续成长,总有一天会夺了他的心智。”

  夫妇两个一听儿子是真的,这才脸色回缓,平复了情绪,寒声道:“那琅儿可还有救?”

  “爹娘可信我?”林如鸾低沉道,“实不相瞒,我虽是擎云出身,却遭人迫害,转世重生得了如今的血魔之身。我身上魔血,能克制金蝉。”

  二人听到“血魔”便是豁然惊得抽了武器,听到后句,却犹豫一番,再看两人抱得亲昵,叹着气又收了回去。

  “鸾儿何方人士?”罗轻霜问。

  “无姓之人。”林如鸾默然道。

  “从今日起,你是我林家人,下边你娘这番话,你要发誓只往心里听去,不可告知任何人。即便是小琅也不行。”林逸升郑重道,与妻子对视一眼,随即身影晃去,将隐藏的影刺唤走,自己出外巡视。

  罗轻霜便叹一口气,茫茫然道来:

  “当年我路过南海,望仙台求子不过临时起意,悲痛之举,没曾想海潮涌动,海水两分,从中走出个仙人。赠了我一枚仙丹,告知我服下便可,但他要带走我的头胎孩儿,原本约定了年至十五便来接人。但我当时已后悔,便求那人宽限时日,暗中想法子。那仙人竟答应了,说是可等琅儿有了孩子,给我林氏留个男丁,再把人接走。那人还留了捆仙索,说是若他不能亲临,时日一到,这仙索便会自动捆了琅儿去。”

  “此后琅儿时常梦中出窍,我二人又四处寻医,在东极山中遇着个老道士。那人见着琅儿便古怪不已,说他邪魅上身,短命之相。死则已,不死为祸。我夫妇俩在他草房前跪了几夜,那道长起了恻隐之心,问清原委,说那不是仙人,乃是大凶之人,想要占我儿之身,这才赠予琅儿玉镯、勾玉和飞剑,又为他开了天眼,好叫他见着邪物躲避一二。”

  “那道长叮嘱,勾玉可镇魂,若是琅儿再有出窍,可用它压制,若是压不住,意味着……”罗轻霜说着说着发起抖来,“那人怕是要来了。”

  林如鸾捞出那勾玉,只见其中青光流动更盛,隐隐聚集成深色漩涡,沉吟道:“此物似乎与那道人有联系,若是金蝉异动剧烈,想必也会惊动他。即便那南海仙人寻来,那道人也会闻讯而来。爹娘无需担心。”

  他这么一说,罗轻霜大为放松,迟疑一番,看着纸人金光黯淡下来,趴下来盘坐在侧,颇为灵动,对他出身又信了几分,道:“鸾儿师从擎云哪位仙长?”

  她虽是个金丹修士,寿命几百载,在凡人眼中如同仙人,却深知修士不得飞升,绝谈不上成仙,唯有擎云宗、万劫门这两派上古仙门,在其他下门看来,与仙无二。所以敬称了个“仙长”,倒是发自内心的。

  “我师宁不去,云门座下。”林如鸾随口道。这上古仙门匿迹已久,其中派别,他并不期望后世下门能明白。但出乎意料的是罗轻霜似乎听懂了,略带喜色地点头道:“鸾儿果然不欺我二人。”

  这上古仙门的隐秘,别人不知,她却曾是五仙坊圣女,窥得些秘谈,知道擎云宗分有**二门,云门在上,与仙界来往。雨门在下,行走凡间。这宁姓的老者似有耳闻,若是儿子这相好是他门下,就算那老道士不现身,儿子也定然有救。

  再看儿子暂时安定,她便郑重道:“鸾儿不必担心,不论是人是魔,你待他好,我二人自然也把你当亲儿。”说罢,出门与丈夫通气去了。

  林如鸾眼神闪烁一番,手指在纸人脑袋上轻点,纸人便呼啦飞了出去,形成一串将二人围了个结界。

  “人都走了,还不睁眼?”林如鸾轻拍怀中人的脑袋道。

  林琅虚弱地醒来,郁闷道:“我娘倒是偏心,净与你说,也不告诉我。”

  “你知道又能如何?徒增烦恼。”林如鸾哼道,“再说,娘说的也未必全是实话。”

  “哪儿不是实话?!”林琅原本哼唧着一脸求安慰,闻言坐起来,抓了那勾玉满脸疑惑道。

  “她是当真不知那人要害你,还是明知如此,依旧答应了与那人做交易?”林如鸾眯眼道。

  “你胡说!”林琅怒道,不知来的什么劲,给了他一拳。

  林妈虽然经常揍儿子,但知道轻重,不过是行了管教之责,免得他被林爹宠翻天,绝非讨厌儿子。怎么可能拿他做买卖?

  好在林琅没什么力气,否则这拳正中眼眶,定然立即肿起来。

  “无论你信不信,但有人敢动你,本座杀无赦!”林如鸾捂着眼睛冷冷道。

  作者有话要说:  林魔头:当真求安慰?

  林小浪:不然求什么?

  林魔头:你分明是欲求不满!

  林小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