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青正要扭头就走, 然而车子驾驶座的车窗毫无预兆地降下来,后面并不是预想中沈观知的脸,而是许乘一脸亲切地朝他打招呼。

  简时故很识相地闪到一边, 赵牧青思虑再三,还是坐上了车。“是找我吧。”

  “算是吧,主要是观知让我来看看你,”许乘没急着发动车辆,“观知现在暂时住在我的医院里,他现在情况忽然恶化,我正在想办法出新的治疗方案。”

  赵牧青没出声。

  许乘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观知没跟我说什么, 是我自己希望你能看看他,你知道他不适合吃太多药。”

  “我不会去的。”赵牧青甚至不需要思考。

  “没关系, 我来的时候也没多大把握,”许乘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叩了几下, “我作为局外人很难插手你们之间的事。”

  他顿了顿,又继续开口:“我和观知从小就住在一起,虽然我爸妈很尽力想对他好,但他好像一直在亲生父母的阴影里走不出来。那时候我年纪还小, 不懂得开解他, 爸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时候他们没意识到观知有心理病, 也没想过带他看心理医生。”

  在幼年许乘的眼里, 沈观知话很少,不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开朗活泼,阴沉得难以和其他人融入在一起。养父母想要开解他, 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但许乘还是固执地认为,沈观知是自己要看好的弟弟, 每次都跟他一起放学回家,尽管沈观知总是不说话。

  虽然这些年沈观知在家里都能吃饱穿暖,但看上去却总是那一副沉默的样子。许乘有一年夏天拿着水枪滋他,本以为对方会想加入自己一起玩,结果沈观知哭得比什么都惨。

  许乘摸他的头,让他不要哭,还问他想要什么,哥哥给你去买。

  “我要爸爸妈妈,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住。”沈观知擦着眼泪。

  许乘忽然不敢再说话了。沈观知就这么一天天长大,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也知道许乘不是故意要欺负他,养父母对他也不算差,但始终缺乏一种归属感。

  他这样沉默、冰冷的人,好像根本融入不了这个家里的热闹。

  离开许乘家中之后,沈观知的身边安静了许多。同学眼里的他生人勿近,仅仅剩下与过去的家人偶尔交流。

  作为珠宝设计师成名之后,接近他的人并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让赵牧青留下来。

  “观知是我很重要的弟弟,所以我现在想照顾好他,希望你也能明白我的立场。”许乘迟疑片刻,还是开口。

  赵牧青并没有什么波动:“我知道。”

  “对了,”许乘扫了一眼后视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

  赵牧青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联系许乘的机会,全然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趁沈观知这段时间不在别墅,赵牧青大摇大摆地出门,为了中秋节回小县城,特地去店里购买东沅市特产。

  现在商家营销策略层出不穷,为了抓顾客眼球,推出不少口味古怪的月饼。

  赵牧青不敢轻易尝试,挑来捡去还是选了最普通的莲蓉月饼,到柜台付款。

  他刚提着大袋小袋离开店里,沿街没走几步,就觉察到身后似乎有影子在跟着他。

  现在还是白天,对方恐怕并不是想要动手。

  赵牧青回想起在桃屿市,也有人在他下楼买东西的时候尾随他。

  尽管是没什么根据的猜测,但如果背后是同一波人,上次Kent有嫌疑,那么这一次始作俑者直指徐映堂,毕竟这两人之间有莫大的关联。

  赵牧青不打算打草惊蛇,他让自己显得尽可能自然,坐上车之后第一时间联系许乘。对方表示他会提醒保镖多注意,让赵牧青出入也多留心。

  挂断电话,赵牧青自行开车到简时故公寓楼下。他跟简时故商定好出发的时间后,就各自在做准备,此时此刻正好碰上简时故点算前段时间买好的伴手礼。

  “你说要不要带点鸡鸭鱼回去?”简时故回过头,居然很一本正经地问赵牧青。

  “不是,你认真的啊?”赵牧青两眼一黑,“别的先不说,活鱼你带到早就死了。”

  “那我装点水?”简时故摸了摸下巴。

  “……”赵牧青扶额,“放弃吧大哥,求你了。”

  虽然赵牧青认为东西已经足够多,但简时故还是一副不太满意的模样。大抵是因为一年没回去几次,简时故还是希望能为母亲多带点惊喜回去。

  以免简时故再提鱼的事情,赵牧青连忙出声让他难堪:“这么想准备惊喜,你带个对象回去呗。”

  “哎你这,”简时故顿时被戳到痛点,“你这就不对了啊,你怎么不带你老公啊?”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出发当天,赵牧青简单收拾好行李,将所有伴手礼塞到后备箱,再次将车停在简时故公寓楼下。等简时故上车,不仅后备箱塞满,连后座也放了不少东西。

  “没买鱼吧?”赵牧青没忍住问。

  “那怎么敢,”简时故笑着摸了摸头发,“你都那么说了。”

  赵牧青这才放心发动车辆。高铁站离公寓这一头不算太远,一路上不堵车二十分钟以内就能到。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机,沈观知这段时间一直没联系他,看来是病糊涂了。

  他莫名心情很不错,开车的时候还随手播放了音乐电台,等红灯的时候跟着哼哼。简时故也没忍住跟着唱起来,车内顿时一阵鬼哭狼嚎。

  赵牧青停好车,跟简时故去办了行李托运,随后就在检票口准备进站。还没等他从包里摸出证件,简时故忽然提出自己要去洗手间,让赵牧青稍等片刻。

  他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时间,大约还有一个多小时发车,没多想就任由简时故离开检票口。赵牧青坐在边上无所事事地刷手机,直到离发车还剩半小时,他才没忍住要打电话催。

  不会是瞒着他去买鱼了吧?还等店家给他杀鱼?赵牧青刚要拨通电话,简时故本人却先打过来,他下意识立马接通:“你去的什么洗手间啊,别是偷偷去菜市场了吧。”

  简时故在另一头没出声,赵牧青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又叫了一声对面的名字:“简时故?”

  对面陆陆续续传来赵牧青无法辨别的杂音,他立马觉察到不对劲:“你是谁?简时故在哪里?”

  对面索性挂断了电话。赵牧青立马离开检票口,从附近的洗手间开始找人,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不停地喊简时故的名字。

  正当他一无所获,打算到附近菜市场找人的时候,手机毫无预兆地振动起来。赵牧青摸出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来消息,要求他一个人前往某个陌生地点。

  赵牧青固然看得出这其中有古怪,但自己在明对方在暗,他很难瞬间想出其他方案来应对眼前的突发状况。

  想到自己应该还有保镖跟着,赵牧青深吸一口气,还是按照对方的指令前往。他按照导航七拐八拐,总是在即将迷路的时候收到对方的提示短信。

  很显然,对方一直在监视他。

  他一边继续前进,一边偷偷摸摸企图用手机联系许乘,却发现网络中断,连电话都拨打不出去,显然是有信号干扰。

  赵牧青不由得紧张起来,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直觉情况应该比他想象得更糟糕。

  周围人烟越来越稀少,赵牧青深呼吸一口气,用余光观察四周,手掌已经不自觉攥紧拳头。

  他甚至还没真正抵达短信里提及的地点,就忽然觉察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然而等到他转过头,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就莫名其妙晕了过去。

  ……

  赵牧青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住手脚,嘴巴也不知道被塞了什么,躺在一辆面包车的后座上。他勉强动了动身体,发现捆住自己的是束带,基本上很难挣脱开来。

  他企图直起身子,观察司机的长相。然而对方戴着口罩,穿得又严严实实的,赵牧青几乎看不出什么。

  “别乱动。”司机显然从后视镜里觉察到赵牧青的动静,很没好气地出声喝止他。

  原本赵牧青还没有头绪,声音一出来,他脑海里就瞬间对上了人,大概有八成把握不会出错,开车的人是厉书桥的前男友Kent。

  直接来这么大的动作,看来徐映堂是想鱼死网破了。

  车子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赵牧青几乎昏睡过去,才终于停下。Kent从驾驶位上下来,打开后座的门,很不客气地用手背拍了拍赵牧青的脸:“醒醒,别睡了。”

  赵牧青睁开眼睛,下一秒他直接被Kent拉下车。

  他快速观察四周,这里荒无人烟,除了杂草就是枯树,唯独中央立着一座破旧的小屋。

  Kent拎着赵牧青的衣领,硬是把他往小屋里面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