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狭小的卫生间中,杀气满溢。
红头罩的目光掠过那把不适合在眼下情景发挥的长刀,语气讥讽:“来救你主人的狗吗,可惜,你来晚了。”
砰!
枪声炸响,子弹脱膛而出。
阿尔文却不后退,这种情况在过去两年里他早已习惯。对方扣下扳机的前一秒,他就已经做好了闪避的预备动作。子弹毫无意外地只是擦过兜帽边缘,留下一个不痛不痒的缺口。
阿尔文俯下身猛冲向前,刀尖划过墙壁,发出令人胆寒的摩擦声。
“不,我来清理垃圾。”
话音未落,阿尔文已然来到红头罩身前,凛冽的刀光闪电般撩向红头罩的咽喉!
同一瞬间,红头罩上身后仰,枪口举起——
砰!
又是一声枪响,贴身软装甲很好地抵御了子弹,没有出血。阿尔文无视发麻发痛的肩膀,左手一紧,刀锋迅猛下劈!
“不错的选择。”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红头罩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了后腰的匕首,生生挡下这一刀。
哐!
匕首和刀刃相撞,爆发出尖锐的金属嗡鸣。
隔着面具,两人四目相对。
“你被训练得很好,可惜选错了主人。还是说,你是孤儿,被人捡了回去,他给了你一些钱,再训练你……”
带着轻蔑嘲讽的话语从那红色的头罩下传出。
陌生的声音。
阿尔文直觉觉得对方讽刺的是蝙蝠侠和罗宾——这不奇怪,来到哥谭总会听说这个组合。他没有理会,左手悍然下压!
从刚刚短暂的交锋中,阿尔文意识到这场战斗没法速战速决。眼前的暴徒相当难缠,明显受过训练,动作十分灵敏,而且……
轰!
滚烫的热浪和猛烈的冲击从身侧传来,是预先设置下的炸弹?
应该是为了毁掉分尸现场。
阿尔文向后一个空翻,同时掷出右手袖中的匕首。匕首里封存着塑胶|炸药,和对付贝恩时准备的一模一样。他爱死这种投掷物了。
然而,就在阿尔文满心想炸死对方时,匕首却在脱手的瞬间产生了细微的偏移。
本应该插在对方上臂,把肩膀连带着手臂一起炸碎的匕首,此时只插在了对方的左手小臂上。
阿尔文来不及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失误,下意识想引爆。就算出现了这种“失误”,他也能重创对方,并趁此机会割开对方的咽喉。可直觉却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做。
——?!!
阿尔文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不理解的情绪,不顾直觉警报,打算引爆炸药,可仅仅是刚刚半秒不到的迟疑,红头罩就抓住机会,将匕首猛地插进阿尔文的大腿。
猛烈的剧痛中,鲜血瞬间涌出。
面具下,阿尔文表情一阵扭曲,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自己。
“FUCK!”
之前说话时,阿尔文刻意压低了声线,语速和语调发生改变,来掩盖自己的身份和年龄。这一点上他一直做得很好,至少一直到现在变声期结束,蝙蝠都没认出来过。
但下意识骂脏话时,他忘了这种掩饰。想到眼前这个家伙是新来的,阿尔文就没怎么在意。
而且,反正这家伙也要死了。
“啧,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比起那句脏话,现在的这句听得更加清楚了。
声音很陌生,话音却很跳脱,一听年纪就不大,还带着一种不让人讨厌的傲慢和轻蔑。
红头罩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审视起面前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的杀手。
之前,他把对方形容成黑邦的走狗只是嘲讽。
红头罩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不管是刺客联盟给的情报,还是他自己查出来的信息里,都有关于法庭的部分,只是都不清晰。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法庭由一群爪牙和一只领头的猫头鹰组成。
而这个……应该是前者。
这个小子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都没露出来。
一个法庭的杀手。
红头罩心想。
而且在不适合使用长刀的室内,对方却表现得游刃有余。显然,他不仅是个杀手,还被训练得很专业。
这种程度,怎么看都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
迅猛的交锋中,两人身上的伤口逐渐密集,血腥味越发浓重。
红头罩没有多余的怜悯,只觉得讽刺。
老家伙说着不想让悲剧再次发生,想用恐惧来保护城市、让所有的孩子不会失去父母,可他回到哥谭后,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蝙蝠侠是错误的。
——恐惧不是解决之道。
至于这些乌合之众?
红头罩拔出手臂上的匕首,再次朝着牧羊人的脸开枪。距离太近,牧羊人躲避不及,子弹擦过了他的耳朵,留下一道流血的伤口,也暴露出了……那头不正常的白发。
头罩下,杰森微微眯起双眼,没有把面前的杀手和阿尔文联系起来。
“我知道你们。你的主人‘猫头鹰’打着拯救的幌子,命令你们抢夺这座城市,他自己则藏在阴影里,用恐惧和神秘,把他自己伪装成传说——”
“一个贪婪、胆小的恶棍。”
哐!
又是一次粗暴的刀锋碰撞,红头罩直视着牧羊人面具后的眼睛,戏谑地反问。
“我说中了吗?”
“不。”
阿尔文手腕一翻,换成右手持刀,左手毫不犹豫迎上匕首。锋利的匕首刺入掌心,从手背贯穿而出!
霎时,血花飞溅。
“他不是‘猫头鹰’。”
猫头鹰完全是别人乱加的称呼,他从来没承认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讨厌猫头鹰。
阿尔文沉声纠正道,他不顾剧痛,握住红头罩的手,同时长刀贯穿了对方的贴身装甲,深深刺进血肉之中。
“——他是‘法庭’。”
鲜血溅到牧羊人的面具上,苍白的骷髅图案越发森然。
只要右手用力往上一抬,就算这个家伙开枪,阿尔文也有把握在自己倒下前让对方彻底咽气。
然而——
阿尔文猛地拔出刀,一脚把人踹开,又接连退开好几步。
眼下墙壁已经在之前的爆炸中坍塌,卫生间彻底和隔壁的客厅打通,空间大了不少。
阿尔文却无暇顾及。
“见鬼的,你他妈是谁?!”
“叫我红头罩。你们的把戏可吓不到我。”
红头罩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黑色的小罐子,接着精准地一扔——
“——!”
操!
轰!
又是一声爆炸,相比起之前的冲击力,这次更麻烦的是火焰。
是自制的**。
金色的火焰映照在杰森光滑的头罩上,灰蓝色的眼睛透过头罩白色的镜片,冷冷看着那个跳出火焰,不再攻击过来的身影。
“——我比你们更明白,何为藏于阴影,何为恐惧。”
阿尔文隔着火焰看向红头罩,再次确定没有见过对方后,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想法。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尽管今天到现在为止都十分莫名其妙。
“Huh,我相信你没说谎。因为你的名字已经很恶心地证明了这一点。”
阿尔文恶声恶气地回敬了一句后,踩上窗台,毫不犹豫跳了出去。
红头罩本来想追上去,猫头鹰法庭最近的活动越发频繁,如果能从这个杀手小子的嘴里,问出那只枭鸟的身份就再好不过,可显然,对方没给他这么做的机会。
轰!
之前随意丢在脚边,还沾着血的匕首骤然爆炸。
红头罩脚步一顿。
他没有忽略牧羊人最初的杀意和之后的退避,可匕首……他俯下身捡起碎裂的刀片。
果然是塑胶|炸弹。
很有创意的改动,他也用过这一套。
可那个杀手小子,只在退场的时候引爆了它。
杰森盯着碎片看了几秒,随手扔开。
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问题。
下次在把那个杀手小子打得不省人事前,好好问一问就能解决,包括那个所谓的‘法庭’。
*
黑门监狱。
大半夜,泰勒突然被吵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先听见下铺的牧羊人低声骂着不知道地哪里学来的脏话。
他探出个头,只见牧羊人上身赤|裸,半身都是血,一部分已经半凝结,还有一部分顺着肌肉弧度缓缓淌下,洇湿了裤子和垫在下面的囚服。牧羊人擦都懒得擦,专心捏着针线,低头缝合肩上的伤。
泰勒默默收回视线,正想悄悄躺回去继续睡,结果——
“下来。”
“……是,先生。”
泰勒听话地下床,默默帮忙进行缝合和一系列伤口处理。
牢房里一片压抑至极的安静。
泰勒觉得有些难受,轻声问:“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刚问出口,泰勒就后悔了。
牧羊人不会回答他的,说不定还会换来几句讽刺。
“抱歉!我只是随便问问。”
依然没有回应。
泰勒觉得奇怪,于是悄悄抬起头,想看看牧羊人的脸色,发现对方正皱着眉,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接着,他就听见牧羊人用不确定的语气喃喃地说出了回答:
“我好像……见到了认识的人。”
这么说着,阿尔文依旧没有放弃杀死对方的想法。毫无疑问,红头罩就是在阻碍法庭。
那些卫生间里的尸体,不仅仅是黑邦二把手,他们所在的黑邦、势力,都与毒品有关。
——毫无疑问,红头罩不仅想一家独大,还想垄断毒品贸易。
毒品是黑邦重要的资金来源。如果让红头罩成功插手,很大概率,他下一步就是把手伸向武器走私。
所以红头罩必须要死。
见鬼的,居然还选了小丑用过的代号!
就算那种语气和讽刺方式很熟悉,他也不会……
——等等!!!
阿尔文猛地一愣。
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诞至极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