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

  走了一段路,几乎是被拉着走的少年才挣脱将自己攥得紧紧的手,冷冷地道。

  徐闻一下子放开了手,作无辜状。

  萧寒瑜却一副山雨欲来的神情,发尾被林间的风吹得扬起,乌黑深邃的瞳孔此刻含着尖锐的冷凝,带着点嘲讽的矜傲姿态,他一脸笃定,“你知道了。”

  徐闻摊了摊手,“什么?”

  “你别装傻。”萧寒瑜脸色难看,“你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

  秋天的风又凉又冷,卷起林间小路上的落叶,摇摇欲坠地在半空中漂浮了一瞬,又无情地将落叶砸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脆音。

  徐闻举起手拍了拍掌,笑着赞叹,“小鱼好生厉害。”

  男人眉眼清隽,动作略微散漫,漆黑的眸此刻凝视着他,但那语调却是温柔中含着三分不正经三分漫不经心,以及四分似乎是真的在夸赞他。

  萧寒瑜不免被他不着调的语气弄得火气直涨。

  他不气反笑,阴阳怪调,“你说得对,我厉害,所以我还知道你为了利益,背叛我,将我的消息出卖给了要杀我的人。”

  他竟是直接摊牌了。

  徐闻有想过男主可能要质问他,但真等这个时候到来时,徐闻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

  这是激动造成的。

  他要开始他的表演了。

  能否打消男主的怀疑,成败在此一举。

  徐闻叹了气,垂下头,转眼就从意气风发的状态变成了黯然失落,语气幽幽,“你知道了啊……对不起。”

  “滚蛋!谁要你的道歉!”萧寒瑜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骂道。

  他要的是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吗?他分明想要的是一个解释,解释解释解释!

  徐闻不懂吗?

  他当然懂,但他知道,自己这么容易就将这件事解释清楚了,事情翻篇了,而男主又恢复了记忆,那两人还能怎么继续纠缠下去?

  徐闻就是要将此事压着。

  男人转过身,一句冷冽却又含着歉疚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但是能不能先等我见到姑姑,此事解决之后,我再给你一个解释?”

  萧寒瑜脸色难堪到了极点,因为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哪怕对方到现在依旧避而不答,他居然还能答应对方延迟解释的请求?

  他的底线呢,为何碰到这人,就一退再退……

  两人聊得并不欢快,故而走到隔壁镇的门口时,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一个去找姑姑,一个不知要去哪里。

  徐闻试探完了男主的底线,发现对方果然心软,而且也怕麻烦,故而也不担心人会跑回徐家去伤害徐家人,他便安心地踏上寻姑之旅。

  徐姑姑在十多岁时就嫁来了隔壁镇周边的一个小村子,名为郭河村,村里都是郭姓人,而通往村的那条路上,横跨着一道挺浅的河流。

  村民或者外来人每次要去到郭河村里,都要光着脚,手里提着鞋,小心翼翼地踩着河底的石头过河,一不留神就会滑摔进河里。

  而到了秋冬,天气寒冷,水温也骤然变得很低。

  老弱病残过这一条冷冷的河,就容易受寒,损伤身体。

  所以每次,徐母和徐姑姑见面,都会约在镇上的老地方。这一来二去,有时候徐姑姑会和她的邻居一起出门,所以三人其实也都互相熟悉得很。

  徐闻淌过了那条河,一路打听着,直奔徐姑姑的家去。

  离门口并不远,徐闻走了五分钟,拐个弯,就看到了一个四四方方,与徐家差不多模样的宅子。

  徐姑姑嫁给的,是郭河村里一个挺有钱的养猪户,郭大顺,年龄稍大上近十岁。

  原本在当年说媒的时候,徐父嫌弃小妹所嫁的人年龄过大,但那养猪户却以一片诚心打动了徐姑姑,心甘情愿地嫁了过去,而后回门也是俩夫妻如胶似漆的模样,这才让徐父真正接纳了这个妹夫。

  徐闻走到门口,大门是锁住的,他伸手拍了拍门,“有人吗?”

  然而宅子内却毫无动静。

  大白天的,这是人都不在?

  徐闻看了一眼四周,目光凝在某处。

  不知想到什么,他脸色微变,猛地伸手握拳,哐哐砸门,厉声喊,“开门!里面的,给我开门,不然我就报官,让官兵来踹门了!”

  里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慌乱的脚步,而后沉闷的声音响起,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呜咽。

  徐闻这下脸色彻底沉了,他往后退了两步,而后快速助跑上前,长腿狠狠一踢!

  厚重的木门被猛地踹开,砸向两边,激起一阵尘土。

  徐姑姑被她的相公死死地按压在地上,但听到动静,她激动又艰难地抬起脸,嘴角被堵着块布,目光盯着站在门口处的人影。

  “臭小子,你谁啊,不是你的事你别管,小心老子剁了你!”郭大顺一身膘壮的肉,面色凶恶,单手将臭婆娘死死按压住,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杀猪刀,冲着门口的徐闻比划。

  往日也不是没有好心的人想上来劝架,但都被他这么一个招式给吓唬,顿时就缩着头灰溜溜地跑了。

  然而这次,郭大顺却失算了。

  徐闻看到他动刀子,那尖锐锋利的杀猪刀在空中挥舞,离徐姑姑很近。

  若是他和这郭大顺一争执起来,恐怕会一不小心就伤到徐姑姑了。

  思绪回转,徐闻乖乖地抬起双手,一脸无害,慢慢地挪动靠近,同时哈哈笑着,“郭老板,郭大哥,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啊,我没想救这女人,一个女人,打了就打了,我是隔壁省城的,此次只是慕名而来,想来见见传说中的富商郭老板。”

  郭大顺面露怀疑,“你,隔壁省的?那你刚才在门外瞎喊着报什么官呢!你个瓜娃子,不会是骗老子的吧!”

  刚垂下去的刀顿时又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