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03

  想要从人群之中找到须王莉绪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情。

  刚入学帝光那会,桃井五月就产生了这样的认知——在同学之间低调却又享有着相当知名度的须王同学,是个仿佛是油画中走出来的、绸丽又鲜艳的人。

  其实起初桃井五月是根本不知道须王莉绪是谁的。只是班上的其他人总在说,自己在入学式上看到了一个多么多么好看的女孩子,好看到根本挪不开眼睛,后续还导致差点撞到树干、电线杆、又或者干脆不会走路了。

  这些说辞怎么听都有些夸张,桃井五月便没怎么将它们放在心上,她只对话题中频频出现的、主人公那稍显拗口的名字留下了些许印象。

  而这个浅薄的印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很快得到了第一次加强。

  桃井甚至还记得那天的天气,是个相当清澈的晴天,湛蓝的天空宛如开满的矢车菊花田,棉花糖般的白色云朵悠哉地漂浮在其间。

  在这样的好天气里,即使是平时总在室内训练的篮球部,也是会将社员们带到室外的操场上进行拉练的。

  也就是在那时,桃井五月第一次见到了须王莉绪。更准确地来说,那时的她还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须王莉绪。

  当时的桃井五月只觉得,那个金灿灿的女孩和一罐被放在阳光下的蜂蜜好像啊。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向世人阐明何为“甜蜜”,只是看着都能令人感到一种伫立在一副竭尽心血所创作的油画前般的美好。

  “看看看!是须王!”另一个经理小声地惊呼,情绪高涨得不亚于亲眼见到某个小有名气的偶像,“她真的好好看啊……”

  原来那就是须王莉绪。

  桃井五月也在心中对这样的赞美表示了赞同。如果有哪家人偶厂商能够拿到须王莉绪的肖像权授意,按照她的模样仿制出一款与她哪怕只有八成相似的人偶,也肯定在预定阶段就会因为爆单再加上产能不足而不得不暂停售卖。

  不过有一点令桃井五月困惑的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知道她,表现得却像是第一次见到?明明都是一个年纪的吧?想要见到和自己同年级漂亮的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桃井这你就不懂啦。”另一位经理热心地为桃井解释道,“须王她平时很少出教室,而且她入学成绩很好,被分到A班去了。A班的班主任是风纪委员会的监督老师,谁敢去堵阎魔大王教的班的门啊。”

  原来是这样。桃井五月了然地点点头,心说这样看来须王同学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有不少都幼稚得要死,为了吸引异性的注意,他们什么没脑子的事情都能干出一两件。

  不过A班……好像也是赤司同学的班级?

  这两个人原来是同班同学吗?

  后知后觉的桃井五月为自己小小的发现惊讶了一下,但十分短暂,因为这两人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同班同学关系,实在没有其他大惊小怪的必要。

  然而只是一个转眼的功夫,桃井五月便改变了这个想法——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要为这两人大惊小怪一下的。

  起因是已经走到自动贩卖机前的须王同学,忽然若有所感地回头往桃井所在的方向这边望了一眼。

  离得有些远,但桃井很笃定,她确实是往这边看了的,就像是对他人的视线相当敏感那样,精准又直白地回望了过来。

  偷看的行为被当场揭穿,桃井五月和身边的另外两位经理一同有些心慌地挪开了眼。

  ——可是……

  ——须王同学看的好像不是我,也不是我身边的另外两位经理。

  桃井五月无端地发现了这一点,就悄悄地又往须王同学那边看了看。

  果不其然那双堇色的眼睛没有落在桃她和她身边的两位经理身上。

  随后桃井五月便下意识地开始在自己周围寻找能引来这位须王同学注意的人选。

  找来找去,桃井五月也只在不远处的跑道外,看见了一个头上盖着白色毛巾的少年。

  而当桃井五月的视线扫向他时,他正在将头低下,动作不缓不急,倒也不像是偷看之后被发现的心虚,而毛巾的衣角与他被阴影遮盖住的、难以辨认颜色的发梢在风中轻晃。

  凭着他身上的训练服和脚下的球鞋,桃井五月很快认出了这个少年是谁——而且他也是第一个抵达终点的人。桃井五月手中的记录册上暂时只有他的名字后写上了训练所花费的时间。

  赤司征十郎丨3000米丨用时12分18秒

  如此出色的体能与耐力都足够支撑他成为一位优秀的控球后卫,更何况他现在还只是个国中一年级的新生呢。

  所以赤司同学,刚才也在看须王同学吗?

  桃井五月回过头,然而这次没能再在自动贩卖机前看见那个宛如蜜糖的少女。

  她走掉了。微微仰着下巴,行走的姿态优美得像是某个底蕴深厚的世族家族才能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于是桃井五月这下彻底明白了,有关于须王莉绪同学的传闻,虽然每一条都听起来夸张到言过其实,可实际看就会知道,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光是存在着就能让人感到美好的女孩。

  偶尔桃井五月也会产生“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儿”的疑惑,不过那都是后话。

  眼下的桃井五月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声——美好事物的离开总是会让人不可避免地感到惋惜。

  不过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身为帝光篮球部经理的职责,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将自己的重心重新放到跑道另一端出现的人影上。

  在这个过程中,桃井五月的余光又瞥到了一点令她在意的景象——刚才垂下头的赤司同学又重新抬起了脸。

  不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桃井五月都能知道,赤司同学所看向的,就是刚才那个也令她感到了些许怅然与失落的地方。

  所以当远在A班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桃井五月得知,须王同学居然主动向赤司同学告白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只不过和其他人“须王同学有男朋友了!”“赤司同学有女朋友了!”这样的震惊不同,令桃井五月感到震惊的更多是源于她心中“居然不是赤司同学和须王同学告白吗?”的问题。

  虽然在外人眼里一切都发生得十分突然——包括桃井五月也觉得十分突然,可这样的结果却始终与她想象中的过程产生了一点错位。

  怎么不是赤司同学跟须王同学告白呢?

  桃井五月琢磨了十分钟也没琢磨明白。

  最后她干脆放弃了,只是依然在心中笃定,就算她想象里告白和被告白的双方在现实中反了过来,可在最开始的时候,一定是赤司同学先喜欢上须王同学的吧!

  她坚信自己那天在操场边见到的所有,都不是错觉——那就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眼神;而彼时那望过来的一眼,也仅是发现了某个还算值得在意的人的一眼。

  “对不起,我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思绪中断了。

  桃井五月循着声音抬起头,看见走到桌边的少女。

  眼前一亮的同时,桃井五月还从手磨咖啡的焦甜中嗅到一种清洁的植物香气。

  “小莉绪!”桃井惊喜地眨了眨眼,起身招呼对方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没有晚,是我到早了。”

  这里是衹园附近的一家复古咖啡厅,平日里总是有许多人不辞辛劳从很远的地方跑来打卡拍照。

  店家也知道这点,还特地在点餐结束后准备了“是否需要拍照留念”的环节,只要说出“需要”,立马就能让店员端出早就备好了的拍立得和相纸,还有各色的马克笔,供客人自己在相纸上写写画画。而这些相片客人既可以带走,也可以就这么直接钉在咖啡店里的墙上。

  桃井五月对拍照没什么兴趣,恰好须王莉绪也是。于是她们拒绝了店员的推荐,然后默契地一同无视了对方脸上明晃晃的遗憾神情。

  “小莉绪打算什么时候回东京?”桃井的成绩十分优异,不过她并没有选择东京大学,而是报考了更侧重理工的东京工业大学。只要不出意外(比如说登录成绩的机器出问题之类的),她肯定是可以考上的。

  “具体时间还没定。”坐在对面的绸丽少女端起咖啡杯,垂眼浅浅地抿了下瓷杯洁白的边缘,像一只栖水的鹤,“不过肯定会在月底之前回去。”

  “到时候要不要一起聚一下?”桃井高兴地提议道,“好不容易大家又都在关东了。”

  绿间的成绩本来就很好,这次考试大概也会毫无疑问地进入东京大学;黄濑和黑子的成绩虽然一直都有些半死不活,可在面对高考时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的朋友也都没敢怠慢——在刚刚过去的半年里,赤司征十郎和须王莉绪几乎承包了这两个人令人发愁的补习。

  紫原向来不傻,稍微用功学一学,就轻松考到了让黄濑和黑子羡慕嫉妒恨的好成绩。等开春后他就会去到名古屋,到时候要来东京也比在秋田的时候方便许多许多。

  至于最让人头疼的青峰大辉,即使是桃井五月也不能昧着良心希望她的幼驯染能在高中最后一年冲破学习笨蛋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学霸。

  好在笨蛋峰的学习虽然不行,但至少在篮球这方面的成绩无法被否定,作为特长生依然能够得到被推荐到球队实力强劲的名牌大学的资格。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这不是桃井五月第一次感受到这句话的切实意义了。可每当想起这句话,她总还是会忍不住地眼眶发酸。

  “好啊。”须王莉绪听闻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桃井五月发现她今天的动作格外缓慢,虽然从前她就不算是个风风火火的人。

  但这种区别就像是0.8倍速和0.5倍速一样明显。

  少女鱼苗般的纤白指尖滑过杯沿,她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四月的雨,随时都能让人闭眼做上一场好梦:“开学之前,或者开学后等大家都安顿好都可以,我和征十郎这边基本都有时间。”

  能听到莉绪亲口这么答应,桃井就没有其他的顾虑了,顾不上品尝这家咖啡店招牌的舒芙蕾,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发消息与其他人商量聚会的时间。

  倒不是桃井刻意要在与他人约会的期间做这种事情,而是看出了小莉绪今天显然“不在状态”。

  不过这个“不在状态”也并不是说她有多不愿意来赴约,只单纯是她低估了自己的疲惫程度。

  在莉绪掩着嘴打了今天第四个哈欠后,桃井终于没忍住问:“小莉绪,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嗯……熬了……”

  只是说起这个话题时,莉绪像是想起了什么,局促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桃井正想着嘱咐对方几句少熬夜,被莉绪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看着桃井指了指手机示意自己要接个电话,而后很快接通。

  “和桃井在外面。”

  “嗯,她刚下车没多久。”

  “没吃,直接出来了。”

  “没关系啊,我在咖啡店,这里有吃的。”

  “衹园这边,你有空过来一趟吗?晚上一起吃饭。”

  “大阪?你跑大阪去了啊。”

  “那算啦,你先忙吧。”

  “好,我知道了,会吃东西的,回家见。”

  对话进行到此,电话挂断了。

  莉绪将贴在耳边的手机稍稍拿开,叹了声气。

  桃井知道她在叹什么,笑着打趣道:“你也该习惯赤司君絮絮叨叨的这一面了。”

  从以前开始,赤司君就经常会为了其他人的健康和饮食习惯操心,然后低声地絮叨上半天。被絮叨的人当然会有种回到家里被父母盯着的感觉,不过赤司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他能好好地把握他人的边界感。

  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奇迹世代队长的关切的,能得到这份关心的人才是赤司征十郎认为“需要给予重视的人”,且重要的程度会完全的与赤司征十郎的关心频率成正相关。

  换而言之就是越关心则代表着他越重视。

  从前篮球部里就有不少人对此欣然得意。

  毕竟那可是赤司征十郎呢。

  能够得到他的重视,多少也代表着他对他们实力的认可。

  所以没什么人会真的介意他的关怀,更没有人会推拒外来的好意。

  然而莉绪是不一样的。

  即使她同样会为了这份体贴而感念,但在此之外她还会比其他人产生一些额外的心思。

  就比如说——

  “他心里老惦记这么多事情,我就怕他哪天早上起床突然一夜白头。”

  在莉绪半是抱怨半是调侃的语调中,桃井可以感受到,她正在尽可能地用轻快的语气掩盖自己那或许在外人看来会显得过于多虑的担心。

  事实上赤司君的优秀,的确会让许多人在无意间忽略了,他其实也还是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少年人的事实。

  也因此,不管是在帝光还是在洛山,他都总是会被大家当做可以依靠的精神支柱。

  可等到赤司君倒下来的时候,他又能从谁哪里寻求到安慰与平静?

  “到时候就别叫赤司征十郎,改名白司征十郎好了。”

  铺着白色餐布的深棕色木桌的另一端,再度捧起瓷杯,企图让自己试着接受不那么美味的咖啡的少女,她悠然的语调不缓不急地为桃井心底的谜题揭晓了的答案。

  已经快要彻底冷却的咖啡不再冒出氤氲的热气,在阳光下,桃井看见少女纤长的眼睫在她的眼窝投下一小片暗色,于是那双堇色的眼睛就变得更加动人了起来。

  不过它们最漂亮的时候,果然还是在它们的主人坚定地望向什么的时候。

  不管是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奖杯也好、黑白分明的棋盘也好、还是那个由纯正的赤色才能描画的少年也好,当她认真地注视着他与它们的时候,大概全世界都会艳羡能够被她注视的存在吧。

  春日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晒得桃井开始犯困,她没有喝咖啡,而是点了一杯加了很多奶和糖的红茶,她趴到桌上,看着已经放弃了咖啡,转而开始用叉子戳着舒芙蕾的女孩:“好羡慕赤司君啊——”

  有些无端的发言逗得对面人的笑出声:“美丽的小姐,介意我好奇一下为什么您会突然发表这样的感言吗?”

  “才不是突然……”桃井小幅度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浅粉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同样显现出一种犹如梦幻的不真实感。

  这种羡慕并不是突然产生的,而是从以前开始桃井就这么认为了。

  不是谁的生活都能像纯爱少女漫里画的那样,从进入中学起就遇见一个可以让自己义无反顾去喜欢、并且也义无反顾地喜欢着自己的人。

  生活从来不是漫画或者游戏。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像是游戏里明明白白摊开在眼前的角色那样可供揣摩,更没有具体到某年某月某个事件的详细攻略可供查看。

  就好像当初谁也没想到,关系那么要好的奇迹世代会迎来离散,一直看起来都是那么强大又坚定的赤司君会在痛苦中创造出第二人格来逃难。

  可这些少年人之间的不和睦与莉绪又有什么关系?

  在他们为了自己的成长而感到痛苦时,看起来只是个旁观者的莉绪其实也没能幸免于难。甚至因为她本就与这些事情无关,却又被卷入这场灾难之中而愈发令人同情。

  虽然从来没对其他人提起过,但作为一起长大的发小,桃井是知道的,青峰大辉对黑子、赤司还有莉绪,对他们人都抱有着相当的愧疚。

  等那两个人结婚了,少不了要连同当年的赔礼和贺礼一块送去——青峰大辉是这么说的。

  桃井一个人跑出来旅行,接下来的旅途也依然打算一个人独行。虽然之后还有很多能和朋友再见的机会,可离别和冬天的雨水一样,都是些容易叫人难过的东西。

  临别之前,她用力地抱了抱莉绪,连带着感激和祝福,都希望通过自己收紧的手臂传递给她。

  而就在桃井双眼有些湿润地放开莉绪时,她忽然在莉绪的颈侧发现了一小片微红的痕迹。

  是蚊子吧?

  桃井没有多想,与莉绪道别,然后在回到旅馆的路上,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时序眼下才刚刚步入月。

  全国范围内的平均温度都不会超过十五摄氏度。

  ......所以是哪来的蚊子???

  月的京都蚊子当然是见不到的。

  但是能制造出被蚊子叮咬后痕迹的却依然存在。

  比如说一只两岁的、性格活泼、见到主人就会超开心地跑过来进行长达五分钟贴贴的小金毛的舌头。

  再比如说,一个体能充沛的、十八岁运动系少年那不太尖锐却也能把人咬疼的犬齿。

  “你又咬我!”

  其实他很有轻重,制造出来的也并不是那种会令人讨厌的痛感。

  甚至相反的,还会令人微妙地沉醉于这种行为背后所未被藏匿起来的粘稠恋情。

  “不准过来了!”

  被打扰了睡眠,饶是平日里没什么起床气的莉绪也忍不住烦躁的情绪,伸手向那人的胸膛,一边想要把他推开,再一边不满地嘟囔。

  “去和皮卢睡!”

  “为什么是去和皮卢睡?”赤司征十郎笑了起来,揽住莉绪的肩膀,将她抱住,带着毫不挣扎的她一起倒进柔软的床具之中。

  “你学皮卢咬人。”

  皮卢还是只小狗换牙的时候,偶尔会用它的小米牙咬着莉绪的手指玩。不过这样的机会在皮卢整个的狗生中也只有寥寥几次,因为彼时的赤司很快就发现了莉绪这样过分溺爱并且可能会在将来导致不良习惯的行为,然后态度严厉地对此进行了制止。

  可眼下赤司却连着两天咬了莉绪两次,已然失去了他作为小狗导师的标杆与表率作用。

  ——你以后可没资格教育皮卢跟它说不准咬我了。

  黑暗中莉绪睁开疲惫发酸的双眼,完全遮光的卧室内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还是顺着那平稳的、自上方而来的吐息,摸到了少年的脸庞。

  然而随即她又想起,皮卢现在已经是一条非常听话温驯、堪称犬中模范的小狗了。

  就算有人把手握成拳头塞进它的嘴里,它也会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牙齿避让。

  这是不是意味着征十郎变得比皮卢还不如了?

  她没能细想。

  一是脑子睡得不清不楚,二是又有什么湿/热/软/滑的东西,就在刚才出神的那么一会时间里,悄悄撬开了防线,然后被塞进了她的牙关里。

  在这方面莉绪实在是不太机灵,她还是没有掌握呼吸的方法。

  好在赤司征十郎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只要莉绪愿意学,不管多少遍他都能一直教下去。

  但是不机灵的学生教久了,耐性再好的老师也会感到脱力。

  而每当这时,想要继续保持教学进度的最好方式,当然就要用一些其他的嘉奖,对辛苦了许久的老师进行慰问与鼓励。

  于是赤司征十郎很快就不再继续教授了,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看见身/下/少女模糊的影子。

  在环绕在周身的、干净的植物清香中,他很快决定了要从她身上为自己获取怎样的奖励。

  狭窄又温暖的,少女的口腔。

  赤司征十郎自如地进出着。

  偶尔她会发出一些“唔唔啊啊”的含糊的单音,听起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反正随便什么都好。哪怕它们都是无意义的也无所谓。

  他紧绷着身躯和自己的神经,从来没觉得它们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埋着头、不断地调整呼吸节奏、恒温的空气被挤入肺叶,失去了暮春夜晚所带来的那份冰冷,其实不太容易让充血的头脑冷静。

  但他逐渐平静了下来 即使身体的某处还在胀痛 也还是想起了女孩眼下正处于生理期的事实。

  还得再等几天......再等几天就行......

  而后过了片刻 就在他总算稍事平静了一点时 黑暗里传来了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以及少女轻声的呼唤。

  “......征十郎?”他的前额隔着皮肉 挨在她的肋骨上 令这一声听起来比平常更加充满了缱绻眷恋。

  “嗯?”他捉住她伸来的手 放在唇边轻啄 “怎么了?”

  “......你、不继续了?”

  “......”

  在那一瞬间 赤司征十郎其实想了很多。

  他想过自己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坏事 能让命运这么大手笔地作弄;他想过以后要怎么避开这种特殊的时期 毕竟他从来不敢高估自己在莉绪面前的自制力;他还想过等之后要记得叮嘱莉绪 少对他说些这么充满煽动力的话语。

  然而到了最后

  这些从他脑海中掠过的念头 一个都没被赤司征十郎道出。

  他只低着头 贴在莉绪的耳边 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少女的大腿 她缺乏锻炼 不管哪里都是软软乎乎的。

  赤司一面沉溺于这样美好的触感 一面半是恳求又半是命令对她道:

  “莉绪……把腿并拢……”

  “对 就是这样……好乖 莉绪做得很好……”

  他摸了摸她的脸 满是咸涩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于是笑了起来。

  “莉绪真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