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裴知闲只好穿秦风眠的。

  浴室在外面,几个屋子共用,裴知闲洗好,哆哆嗦嗦地从外跑进来,秦风眠看到他的样子,微微一愣。

  那t恤对于他来说显然大了,松松垮垮地勾在他瘦削的肩头,只要微微一动就能从宽松的衣领里看到他白皙的脖子与精致的锁骨。

  更要命的是,裴知闲的头发湿漉漉的,不时有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下来,坠到脖子上,一路滑进领口里。

  毫无自知的裴知闲几步扑上床,用腿勾住被子,白而细的脚踝落在碎花被面上,有种诡异的诱人。

  他还招呼秦风眠:“你也快去洗澡,我们早点睡觉。”

  这话听在秦风眠的耳朵里,含义太深刻了,让他遭不住,他起身,逃跑似的冲出屋子,跑进浴室里。

  裴知闲抱着大棉被,大笑出声。

  等秦风眠回来时,裴知闲已经躺好,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只露出一颗脑袋,睁着黑幽幽的大眼睛望着秦风眠。

  秦风眠被他看得心火直冒,转过头努力保持平静,坐到床铺的边上。

  于是裴知闲又换了个姿势,侧躺着,用手撑着头,一条腿支起来,脸上带着笑容。

  这本来是一个很优美的美人卧姿势,可是裴知闲身上还裹着农家大花被子,顿时看起来有点滑稽。

  秦风眠动手把他按下去,让他平躺下来,眼睛却不看他,嘴巴说道:“不早了,睡觉。”

  裴知闲眼巴巴地问:“你不睡吗?”

  “睡。”

  明天早上六七点就要起床继续拍戏,再不睡的话,绝对会影响拍摄的状态,导演会发脾气。

  秦风眠抬起修长的双腿,迅速在床边翻了个身,直接钻进裴知闲身侧的另一床被子里,五秒内盖好被子,四平八稳地躺着,闭上眼睛。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犹豫。

  裴知闲:“……”

  要不是看见他通红的耳朵尖,裴知闲还真信他这么淡定了。

  裴知闲凑过去,两个人的脑袋靠得很近,裴知闲伏在秦风眠的耳边,压低声音小声说:“还没关灯呢。”

  秦风眠腾地起身,手掌往床头灯那里一拍,整个屋子便暗了下来,再次以极快的速度回来,平躺在自己的被子里,再无举动。

  两个人盖着两床被子,在同一张床上,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睡觉。

  失去视觉的时候,别的感官越发灵敏,比如身边人的呼吸声,明明又轻又浅,可听在耳里宛如擂鼓,砰砰作响。

  过了几分钟,秦风眠才意识到,喧嚣的不是裴知闲的呼吸,而是自己的心跳。

  黑夜里,秦风眠慢慢起身,手撑在床上,朝向裴知闲靠拢。

  他弯下腰,缓缓地低头,悬停在裴知闲脸颊的上方,一双眼睛近距离地看着裴知闲的脸,贪婪地用目光勾勒着裴知闲的线条。

  接着他不再满足于观察,越来越近,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嘴唇碰到裴知闲脸上的皮肤,轻轻摩挲,擦过他的脸颊,掠过他的鼻尖,来到他的唇瓣上。

  又过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人终于忍不住,抬起胳膊环住秦风眠的脖子,秦风眠勾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抱离床铺。

  刚才还怂得只敢偷亲的秦风眠,此时像被人按下开关,彻底放飞自己的,抱着裴知闲亲个不停。

  夜色朦胧,只有年轻人在低声呢喃。

  “不行不行,你冷静点。”

  裴知闲感觉嘴皮子都要被啃掉了,忍不住捶他的后背,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疼。”

  这一声让秦风眠惊醒,这才退开。

  裴知闲怕他控制不住自己,会过火,连忙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就在裴知闲快要憋死的时候,秦风眠拽开他的被子,替他把被角掖好,沙哑着声音说:“睡吧,真的不吵你了。”

  冬日的早晨总是姗姗来迟,小小的房间隔绝着屋外凛冽的冷气,里面温暖而舒适。

  裴知闲躺在床上,脑袋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完全没有察觉到外面天已经亮了,睡得很沉。

  秦风眠靠在床头,定定地望着他,目光留恋地在他卷翘的睫毛上徘徊,甚至开始数他的眼睫毛根数,直到快到拍戏的时间,秦风眠才提前按下闹钟,静悄悄地下床,无声地换好衣服。

  等裴知闲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秦风眠早就离开房间,应该是去拍戏了。

  想起昨晚的亲吻,他捂着脸在床上打了个滚。

  赖了半天床,他慢吞吞地起来,发现床铺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小的保温杯,他打开来一看,里面是几个包子。

  咬了一口是温的,而且还是猪肉粉条馅儿的,他美滋滋地把包子都吃完,这才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他没有立即去片场看秦风眠拍戏,而是先找到自己的保镖,让他们购置一些东西,把秦风眠住宿的那间屋子好好整理了一番,接着又买了不少生活用品送到后勤那里去,分发给剧组的工作人员。

  裴知闲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秦风眠正在拍戏,这几天的拍摄内容全是两个主角之间的对手戏,主要是拍父子关系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后面的误会,再到危急时刻的互相关怀,最后是和解,这些是电影的感情脉络,需要秦风眠和袁旭表现出来。

  秦风眠之前拍的都是和诈骗集团的交锋,有很多动作戏与搞笑桥段,比较热闹,而从今天开始,文戏居多,父子之间有大段大段的对白。

  雷问导演要求所有的台词全部都要背诵,现场收音,不用配音,不准糊弄过去。

  台词功底是区分好演员与烂演员的一个重要标准,秦风眠在进组之前恶补过台词课,但真正上场和袁旭飙起戏来,还是明显能看到两人的差距。

  袁旭不愧是老牌影帝,秦风眠能接住戏不垮掉,已经十分难得。

  这一场戏,拍的是两人在进村的时候,在村口因为一件小事争执起来。

  秦风眠大步在前面走,不耐烦地说:“我能出现在这里,已经给你十足的面子,你再多管我,我转身就回去。”

  袁旭上前去拽秦风眠,秦风眠反身推了袁旭一把。

  本来应该袁旭继续阻止秦风眠,谁知袁旭被秦风眠推了之后,竟然笔直地往后倒,差点跌在地上。

  秦风眠连忙拉住他,让他站稳,说:“抱歉,我力气太大了。”

  袁旭震惊了:“这力气也太大了吧,我居然被推倒了,好没面子。”

  旁边的人见这条戏废掉,又是刚开始拍摄,气氛比较轻松,全都笑起来。

  大家都当这个插曲是活跃气氛,没有多想,但导演雷问却皱起眉头,直接指出秦风眠的问题,说:“你今天状态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