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吹牛大王>第30章 别惩罚我

  从阁楼出来后,盛意变得格外配合。因为傅霁寒总是恶狠狠地威胁他,但凡让他稍有不满,他就扬言要把盛意重新锁回阁楼去。

  盛意缩了缩腿,低眉说:“我不要回去。”

  傅霁寒往往冷哼一声:“那就听话点。”

  虽然换了地方,但盛意实际的活动空间却还是被拘在傅霁寒的房间内。

  这几天傅霁寒要出差,白日里他不在家的时候,徐云锦就冲进来把盛意大骂一通,赶又赶不走。盛意木着脸把被子掀开,右脚上镣铐的铁链子落在地上,把徐云锦震得半天没说话。

  房间门重重关上时,盛意才重新缩回被子里躺好。

  然而第二天,她又来了。

  彼时盛意正坐在窗边的地毯上看书,徐云锦带着几个穿工作服的男人闯进来,旋即喊道:“给我把这条铁链弄断!”

  她找来的人都是技术成熟的老工人,对于开锁砸铁很有一套。

  盛意低敛的眉峰一拧,整个人被两个人架起来,两只手被两边扯着,不知轻重的力道简直要把他胳膊卸了。

  他吃痛地皱眉:“徐云锦,你又想干什么?”

  徐女士嫌恶地看他一眼,催促道:“动作快点!”

  几人忙活了半天,锯子、开锁器都使上了,却也只是在粗重的锁链上留下了一点微小的划痕。

  刘师傅抹了一把冷汗,“夫人,不是我们几个没办法,而是这条铁链的材质特殊,实在是太坚硬了。”

  “没有钥匙的话,我们也无能为力。”

  看他们也没办法,盛意说:“别浪费力气了,他不会给我解开的。”

  徐云锦觉得盛意这句话无异于耀武扬威,她的脸色唰得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几名工人没见过这种关犯人似的架势,一人建议道:“虽然我们解不开这个锁链,但是我们可以拆除挂住这条链子的东西。”

  铁链紧紧扣在床底下的床架上,除非把床架锯开。徐云锦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好办法,当即着人动手。

  盛意警惕地看着徐云锦:“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看着一人仰面躺进床底下,从同伴手里拿过防护面具和电锯,床底下电光火石、锯铁时的刺耳声音刺激着在场人的耳膜。

  徐云锦捂着耳朵扬言说:“我今天就要把你这个小贱人从傅家丢出去!”

  锯了整整十分钟,床底下的东西掉下来,那名工人把扣在床架上的铁链拆了下来,说:“可以了。”

  人走以后,徐云锦捡起锁链的末端,重重地扔在盛意面前,他脚前的地板跟着震动了一下。

  徐云锦说:“好了,你现在没理由赖着不走,滚吧。”

  锁链又长又重,每走一步都沉重地拖着脚腕,盛意说:“他回来会生气的。”

  最后,他摇了摇头,像是不愿回想。

  徐云锦哪里还管这些,招呼了几个人过来。进来的女佣看着满地狼藉,还有堆在地上的锁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把他给我丢出去。”她吩咐完,仿佛是嫌盛意碍眼似的,踩着高跟鞋就要出门。

  “徐云锦,”盛意被一人扶起来,目光淡淡地盯住她的背影,轻声说:“没给我的那两百万,你给谁了?”

  徐云锦脚步停住,面上笑意凝滞:“什么两百万?”

  “你……”盛意不知道她跟傅霁寒说过些什么,脸色涨得通红,“你明明很清楚,我没有拿过你一分钱!”

  徐云锦不想再听他说什么,对身边愣着的人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几个还不赶快把他给我赶出去!”

  几个女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手。

  他们不清楚盛意到底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房间,也不清楚傅霁寒平日里到底对他什么态度。

  除了按时的三餐,似乎就像养宠物一样。但也看不出来他对宠物的偏爱,只是勒令除了送饭以外不允许外人进入这里。

  要说是犯人,她们都信的。

  现在傅总的母亲要把这个人放走,几个人都犹豫了。

  “谁敢不听,今天就可以收拾东西滚了。”

  女佣犹犹豫豫上前,一人要捡起地上的铁链,盛意自己蹲下来,把那些长长的链子归拢,然后抱在怀里,平静地说:“很重,我自己来。”

  他毕竟是个男人,把这些东西抱在怀里本来不应该感到吃力。但傅霁寒将他养得有些过分脆弱,又鲜少锻炼,抱着这一堆铁链走上几步竟然就忍不住冒汗。

  那几人看着他吃力的背影,只觉得那背影消薄得很。

  盛意沉重地踩在地板上,迈着滞缓的步子从二楼的楼梯下去。别墅里打理各处的人纷纷扭头看过来,看得他好像是个被流放的罪人一样。

  这让人很难为情。

  盛意在心里轻喘了一口气,重重的无力感仿佛顺着这些沉重的铁链压在了他的胸口。

  又是这样,好像他从来都是可以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

  杭湾君庭那扇被锁住的客房是这样,傅霁寒和他的母亲有时候真的没什么两样。

  一直看他走出大门,徐云锦立马让人把楼下大门关上,还不许人放他进来。

  盛意不敢走出去很远,只是坐在庭院外的椅子上,那堆铁链被随手丢在草丛里,倒伏了一大片。

  天气阴沉沉的,就快下雨了。方才天上还打过几声响雷,现在整个天都黑沉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欧式风格的大门紧紧地闭着,旋即又抬头看了看仿佛随时会下一场暴雨的天。

  管家站在大门口的屋檐下,犹豫了很久,在楼上看不见的视线死角里无声地指了指花圃中间的玻璃花房。

  盛意顺着指引望过去,回过头感激地道了声谢谢,然后俯身抱起地上那一堆铁链,慢慢地往花房去。花房不大,放了一把木椅,正好可以供人休息。

  一关上门,玻璃房外就开始下起瓢泼大雨,惊雷闪电交加,吓得盛意脸色惨白。

  他捂住耳朵,听雷声响了一整晚。

  梦里梦见他拖着长长的铁链走在路上,行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没有走出多远,前方早就冷冷等着一个男人,他不顾盛意的意愿要把他强行带走。

  盛意一直挣扎,他就干脆抓住链子的一端,蛮横霸道地拖着链子另一头往回走。

  长长地拖了一路。

  谁知醒来时,梦里的那个男人就站在他眼前,满脸的戾气和怒意。

  盛意吓得脸色一白,整个人都差点从椅子上倒下去。傅霁寒眼疾手快地把人捞回来,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冷冷地质问道:“我是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离开房间一步。现在铁链也锁不住你了,你非要我打断你的腿才能听话吗?”

  傅霁寒出差回来没在房间看见人,只看见徐云锦还没来得及让人收拾的满地狼藉。床边的那条锁链也不见了,他心上重重一跳,焦急地把庭院外的监控全看了一遍才发现盛意躲在花房。

  说话间,他的掌心竟然真的握住了盛意的膝盖,力道一点点的收紧,好像真的打算就这么捏碎它。

  盛意在花房里躺了一天一夜,在雷雨夜里连着做了好几个噩梦,又被傅霁寒这样真实地恐吓,脸色更加苍白了。

  “我已经很听话了,我没有要跑。”盛意吓得不轻,眼泪挂在眼睫上,仰头低低地央求他:“别惩罚我,求求你……”

  傅霁寒松了劲,不对劲地挑起他的下巴,眸光锐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气上心头,此刻仔细回想就能猜到,这样重的铁链仅凭人力是没有办法割断的。

  盛意眼神躲闪,轻轻地说:“……是你妈妈。”

  傅霁寒下意识把人抱得更紧,语气有些紧绷,“你这次又跟她说什么了?”

  “我没有主动找她!”盛意委屈地反驳,旋即有些失落地道:“是她非要把我赶出来,我这次真的没有招惹她。外面又要下雨,我只好在这里躲一躲。”

  他扯了扯傅霁寒的衣服,学着刻意讨好他,“老公…那些锁链好重,能不能拿掉。”

  盛意被抱起来的时候,落在地上的铁链重重地扯着他的右脚。

  傅霁寒眉眼松弛下来,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在这里待了多久?”

  “昨天晚上过来的。”他老实说。

  那就是一天一夜,傅霁寒眉眼又拧起来,“吃东西了吗?”

  盛意摇摇头,“没胃口,睡过去了。”

  傅霁寒面色又沉下来,他抱着人坐在椅子上,俯身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一把小钥匙,转进镣铐转了两圈,镣铐重重落在地上。

  盛意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东西随身携带。

  怀里的人感到脚上一轻,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血气,那只纤瘦的小腿缩起来,轻轻擦过傅霁寒的西服外套。

  傅霁寒说:“下次出差会把你带上。”

  这已经算是他巨大的让步了,要不是这一次原因特殊,傅霁寒是不会把盛意独立留在别墅的。

  正因如此,本来一周的行程他紧赶慢赶,生生压缩成三天。

  今天别墅里似乎多了一些人,傅霁寒抱着盛意从花房出来的时候,他看见大门外停了好几辆黑压压的轿车,门口还守着几个保镖。

  他们经过客厅时,徐云锦面对着盛意二人的方向,与一位老人相谈甚欢。

  “小寒!”她警告般地喊了一声。

  傅霁寒顿了顿,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后心上一抖:“谁敢再把盛意从这里放走,别怪我不留情面。”

  饶是盛意也忍不住在他怀里打颤,他知道自己往后不会再有机会逃掉了,傅霁寒对他的掌控欲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言罢,他漠然地抱着人上楼,他途经二楼时却并未停下脚步,转身又要上三楼。盛意圆眸一睁,急促地反抗说:“我不要…”

  他下意识觉得傅霁寒会重新把他关进阁楼,整个人都不安地扭动挣扎起来。

  然而傅霁寒只是沉着脸带着他进了自己三楼的书房,那里有一张可供休息的床。把人放下后,傅霁寒低头说:“以后我不会让她再见你。”

  话锋一转,“也不会再给你机会从我身边离开。”

  “今天先在这里待着,别乱走。一会我会让人送些吃的过来。”

  说完,他冷着脸在盛意唇角咬了一下,旋即毫不留恋地出门去了。

  这里的书房比杭湾君庭的书房大得多,甚至整排的书架上的书籍都很丰富,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将整个别墅的庭院收在眼中。

  房间内不仅仅有可供休息的床榻,还有独立的卫生间,俨然是一个独立套房。

  盛意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爬起来悄悄打开了门缝。空旷的房子里,安静地仿佛没有一丝呼吸声。

  不一会,客厅人说话的声音微弱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我们可以不计较你跟一个男人结婚。”

  说话的是一个老人,话语中带着威严,听起来依旧中气十足。盛意脑海中浮现出客厅那个老人的背影,耳朵忍不住立了起来。

  徐云锦没想到傅老爷子会这么说,当即坚决地反对道:“我不同意!这婚必须离!小寒现在变成这样,都是那个小贱人害的!他处心积虑,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阴魂不散!”

  傅老爷子摆手,难得地平静与温和,“现在婚恋开放,提倡自由恋爱。我们也不能不顾他的意愿,他要真是喜欢男人,那就随他吧。”

  徐云锦不可思议地说:“您不是一向最反对的吗?”

  明明九年前,他是最反对的那一个。甚至在知道这件事后,把傅霁寒在阁楼关了一个多月,险些没打死他。

  果然,傅老爷子还是留了一手,他话音一转,谈起了条件:“但是,傅家到你这一代不能彻底断了。你跟男人结婚这没问题,但你必须要找个女人,给我们留一个傅家的种。这是我和你妈妈最后的底线。”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一字不落传进盛意耳朵里。

  过了很久,盛意听到一个低冷的嗓音没什么情绪地回复道: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