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半生沉溺>第26章 意外

  不知道薛朗说出这句话是什么心情,反正阚霖快熟透了。

  “你……”阚霖挠头问:“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没有。”

  阚霖状似惊讶地张大了嘴,内心却如平静如水,并不太出乎意料。毕竟薛朗这样不会变通的人,就算人家女孩子红着脸站在他面前,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他大概率也不会往对方想要跟他谈恋爱那方面想。二十多年还是个恋爱小白,白瞎他那张“女娲神作”的脸了,作孽作孽。

  但想着,阚霖却有些幸灾乐祸,看来母胎solo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又哦了一声,这一声却没绷住,泄了笑意出来。连起来很像吼。

  薛朗道:“怎么了。”

  阚霖单手捂嘴平复笑意,自然地将额前捂得发热的头发向后顺了顺。两个手肘支撑在桌面上,手臂端正地放平。然后靠近了些盯着薛朗的眼睛,说:“你不会撒谎了吧?”

  薛朗呼吸一滞,连眨了好几次眼,整张脸都是无辜。这副茫然的表情加上薛朗的名字果然十分违和。

  阚霖没忍住笑了。

  “这没什么好撒谎的。”薛朗说。

  阚霖一本正经道:“渣男。王春花明里暗里跟你告白那么多次,你就没拿她当回事儿啊。”

  薛朗皱了皱眉,想了想没想明白,严肃地说:“她确实曾经向我告白过一次。我知道她从小大大咧咧,很多时候非常冲动,也没当回事儿。再说,我和小妹还有她从小一起长大,春花姐一直以来帮了我们很多忙,但她除了会是我们的姐姐,别的再也不会有。”

  “你是傻的吧,又是告白又是帮忙,都这么明显了,你还不当回事。你别告诉我你真没看出来。”

  “……”

  阚霖心想没救了,薛朗真要单身一辈子了。随即点明:“我在这么久以来,王春花哪次见你不是兴奋得差点一蹦三尺高,连她爸都旁敲侧击暗示你王春花想…想嫁给你。还有各种帮忙,就算王老五不让,她也要想方设法过来帮你干活。虽然!这活好像是我干的。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以及受牵连者,她绝对喜欢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你到底怎么想的。”

  薛朗听完却道:“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阚霖道:“装傻呢?我话都说得这么明了。”

  这句说完,客厅陷入了安静。两个人睁着眼互瞪,阚霖随手抓来桌上的碘伏瓶把玩。这瓶东西已经更新换代两三次了,原因是种地那会儿,某个从小没接触过种地的人,锄地老是挖着自己的脚丫子,薛朗好几次让他滚回家里休息,他没听,只好买一些消毒的东西给他处理伤口。

  薛朗移开视线盯着那瓶被晃来晃去的碘伏,忽然伸手抢了过来,阚霖探身想夺过来,薛朗直接揣兜里了。

  “干嘛啊你。”阚霖有些奇怪。

  “不给。”

  “凭什么,那不是买给我的吗。”

  薛朗语气不太友善地说:“收回了,我现在不想给你了。”

  “小气鬼。”阚霖抱着手。薛朗转身回屋,背影自上往下写着“别烦我”三个字,阚霖呆了一会儿,在他关上门的前一秒说:“喂,你给个答复啊!”

  但门已经关上了,阚霖看着关上的门,心情莫名有点好,起身打算回房睡觉时,身后的门开了。薛朗站在身后说:“你又怎么想?”

  阚霖没回头,怯怯的。“什么...怎么想?”

  “...你希望我怎么做。”

  阚霖耸耸肩转身,“我觉得,按你的心来,如果你和她一样,那我替你们高兴。如果,如果你没那个想法,那就劝你和人家女孩子说清楚,别到人家最喜欢你的时候突然拒绝,怪伤人的。”

  薛朗摇头,“觉得和希望不是一个意思。”

  “我...”阚霖打了个哈欠,“我听不懂。明天还要出摊呢,我困了。”说完,转身想走,薛朗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腕,阚霖火了:“你神经病吧,那不是你的事儿吗,我的希望有什么用,而且我的希望也没希望,就算有希望那也不是我的希望。撒手!”

  阚霖背靠在门上,松开了紧捏着的拳头。自暴自弃地扑在并不太软的床上,脑中天旋地转。该怎么说,难道要他不尴不尬地说他不想薛朗和王春花真的有什么吗。

  尽管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否认,他真真切切地发现,他对薛朗已经产生了某种前所未有的特殊感情。

  而薛朗看着被关上的门,认真地把阚霖的话捋了捋,直到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又到公鸡打鸣。再睁开眼时,总算想清楚了。

  ......

  等等,公鸡打鸣?!阚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打开房间门,薛小妹此刻正不紧不慢地从蒸笼里取出馒头,见阚霖慌慌张张的,笑了笑,“阚霖哥,醒了?”

  阚霖看着薛小妹,慢慢平静下来说:“今天起晚了,你哥呢。”

  薛小妹一边往三个碗里盛稀饭一边看向薛朗的房间,随后抿着嘴迟疑了一会儿。“我哥今天很反常,平时这个时候肯定也起床了,今天却是最晚起的。”

  阚霖想起昨晚的事,视线失焦,薛朗就在这个发呆间隙穿好衣服出来了。两人快速对视一眼就不约而同转开了头,这是第一次两人没有互相道早。

  阚霖在板凳上坐下,发了个晨呆,让脑子放空一下。薛朗从他旁边走过,停了一会儿,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提醒:“出来洗漱。”

  阚霖:“哦。”但依旧没动。

  薛小妹发觉气氛不对劲,担心这两人吵架了还是打架了,冲门口的薛朗使了个眼神。

  【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薛朗挑挑眉。【没有。】

  薛小妹歪了歪头。【那你们今天怎么怪怪的?】

  薛朗轻轻摇头。【大人的事小孩别插手。】

  【?】

  阚霖睡意未消道:“你俩丧尸病发了,浑身抽搐什么。”薛小妹忙笑着摆摆手,手忙脚乱地往阚霖手里塞了个馒头,又想起阚霖还没刷牙,便讪笑着把阚霖推出去洗漱了。

  薛朗和阚霖蹲在门槛上刷牙,同步将嘴里的泡沫吐出来,把嘴漱干净。然后两人谁也没有其他动作了,蹲在一起想两尊石狮子。兴许是发觉这样下去不太好,阚霖主动说:“今天起晚了,抢不到好摊位了。”

  “既然没有好摊位,那今天就放假吧。这几个月天天早起晚归,你也累了吧。”

  阚霖摸摸后脖,“没什么,感觉适应了,也就还好。”

  顿了顿,阚霖说:“抱歉,昨天晚上太困,有点烦躁,发的脾气别当真。对不起了。”

  “你昨天说的那些话...”

  阚霖打断他:“哦,别当真,那些话都没过脑子。”

  薛朗手指摩挲着杯沿,蓦地看向阚霖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落寞不安地垂着,越发确定那不是随口说出口的话。于是问了阚霖一个同样意味深长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你的希望没希望呢。”

  吃饭期间王春花着急忙慌来了一趟,还以为薛朗和阚霖已经走了,却看见屋内三人正安安静静吃饭,在被告知今天不摆摊后,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门口小路两旁的大树换了新叶,低矮的野草簇簇紧挨,几朵圆圆的蒲公英随风晃着,顶端的种子飘向远方。初出的太阳把周遭原本清冷的环境笼罩了一层暖黄,站在风里,总能闻到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惬意感扑面而来。

  薛朗和阚霖走在晨露未干的粘腻小路上。时不时停下来摘一朵黄花闻闻,或停下来伸个懒腰。没有拘束,不去捕捉烦恼。甚至可以暂时不去想逃离之忧。

  阚霖将刚摘下来的一朵粉色不知名小花递给薛朗,“适合你。”

  薛朗接过捏在指尖,“为什么。”

  “你知道吗。”阚霖看着远处村口的一片黄土色,“你脸红的时候跟它一样。”

  听完,薛朗看着花沉默了。阚霖撞他的肩膀:“所以你早上那句话什么意思啊。”

  “自己琢磨。”

  “琢磨不出来。”

  “要相信自己。”

  “...没劲。”

  两人踏着泥巴路游走在村里面,忽见不远处有个中年女人急冲冲地跑过来。是张二娘。薛朗拉住她问她发生了什么这么着急,张二娘满脸惊恐慌张,身体都小幅度地发着抖。一见是熟人薛朗,咽了咽唾沫,要哭不哭的模样。

  “王福气的女人生了,现在大出血吓死人了。”

  阚霖和薛朗对视一眼,什么也不想问了,都朝着王福气家跑去。才到门口,就听见男人悲痛欲绝的哭声环绕着院子。而院中则站了好一些人。人群最后面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身穿白色旧T恤,褪色牛仔裤,歪斜地编了一条辫子搭在肩头。除了小腹处微微隆起,看上去还是亭亭玉立,身材纤瘦。眉头明眸中是溢出来的诗书气和精明,五官是清新的美。除了林荫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她在无声地流泪。两人走上前询问她里面的情况,林荫啜泣着,“不知道,不让人进去。月娥怀孕还没足月,今天原本是要给圈里的鸡喂粮食,谁知道好好的就摔了。落得个早产,好半天了也生不出来,我真的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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