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村里人轮流上来练手顺便帮忙的缘故,那几块蒸好的干硬的淀粉厚块很快就全部被刨成了丝。

  家里的麻袋不够用,余冬槿又和村里人买了些,用来装今天的这些分好的粉条,也留作备用,以后村里人来送粉条也需要袋子来装。

  等明天天气好的话,还可以把这些粉条拿出来晒一晒,毕竟这刚做好的,还没有那么干燥。

  晚上,一家人自然吃的就是粉条。

  自家做的粉条天然无污染,但是也因为没有添加剂,所以更容易断,因此煮起来就要注意。只需在吃之前用热水泡一泡洗一洗,下锅在高汤里烫一烫就软下来了,可以吃了。

  余甜摘来了秋菜,把秋菜外头两圈的叶子都摘下来,扔给已经浑身硬毛的猪猪和小鸡小鸭,里头嫩的洗干净,按余冬槿的要求切成了丝,和粉条一起放在高汤里烫了。

  常芜汆了肉丸,三肥七瘦的五花肉去了皮,被细细的斩成肉蓉,放入一把淀粉,搅打上劲,再汆成一个个圆乎乎的肉丸,下入高汤里,不一会儿就熟了。

  高汤是用在邻居家里买的鸡熬出来的鸡汤,撇去了油花,颜色微黄,满是鲜香。

  晚饭,他们便是一人一大碗清淡但美味的肉丸粉丝汤,放了清脆多汁的秋菜,想吃辣的就自己另外加辣椒油。

  乐正如今的牙口已经是愈发不好了,这道肉丸粉丝汤很合他的口味。

  粉丝细软,肉丸柔嫩,秋菜爽口,吃了再喝一口汤,叫他满心都是舒坦。

  他吃的双眼微眯,用已经没了大牙的嘴巴裹着品味,晃了晃脑袋夸赞:“这粉条的口感真特别,和米粉一点也不一样,更滑更嫩。”

  余冬槿:“是啊,口味还不错吧?”他问爷爷,又看向遥云。

  乐正点头,“不错,好吃。”

  遥云给他喂了个丸子,也说:“很好吃。”

  彩芽常芜还有咸甜也点头,都对这种新的食物喜欢极了。

  余冬槿嚼着肉丸,看他们吃的开心,自己就开心,“那就多吃点,不够就还泡,还有汤呢。”

  还好因为今天他们吃的晚了点,无病已经扛不住睡了,不然又要在一旁流口水。

  余冬槿想象着那一幕,忍不住在心里乐,那样的话,他肯定会心软,会忍不住给他舀点汤尝尝。

  又过了一天,遥云带着余冬槿上山玩儿,打了头鹿。

  余冬槿想到当初洪奶奶说过想要吃鹿肉,于是和遥云跑了洪家一趟,然后就撞见了刚好也拉着猎物回家的洪叔和洪婶子,带着两条大狼狗。

  他收获还不错,打到了一头活的大公羊和一只小羊,另外还有不少野鸡野兔肥竹鼠什么的,除此之外,洪婶怀里还抱着一对兔仔儿。

  两边一遇上,都为彼此的收获而惊讶。

  洪叔瞪大了眼,看着遥云肩头扛着的鹿,羡慕道:“行啊你们,这么大一头鹿,还是母的。”他啧啧两声,“可惜,可惜死了,不然值老钱了!”

  余冬槿的目光则从洪婶怀里那对灰兔子看到了那两只活羊,觉得稀奇。

  洪婶发现了,觉得他眼睛亮亮的瞧着就叫人喜欢,提起一只兔子放到他怀里,然后在余冬槿惊慌又惊喜的呼声里,笑问:“你们怎么来这儿了,也是刚下山?”

  余冬槿摸着兔兔,点头,“我们绕路过来的。”他把今天晚上他准备做鹿肉吃的事儿和他们说了,说想请他们一家过去一起吃。

  洪叔夫妻俩还没说话,那头的院门被人打开了,洪奶奶声音洪亮,“你倒是记性好。”

  几个人转头看她,她笑着说:“怪你洪叔运气不好,大半年了都没遇见头鹿,叫我老太婆想吃一口都吃不到。”

  洪叔顿时也想起来了之前母亲和他念叨过的事儿,说槿娃儿很会做菜,她喜欢鹿肉,以后要是捉到了鹿,不必卖了,留着自己吃,就拿去李家让槿娃儿帮忙料理了。

  他哭笑不得,“娘,这可不能怪我啊,运气这种事,那可是说不准的。”

  余冬槿听了哈哈笑,一摆手,“没事儿,我和阿云运气好!先吃我和阿云的。”他骄傲的拍了拍身边被遥云扛在肩头的肥鹿,说:“今晚你们都去,咱们大吃一顿!”

  洪奶奶也不推迟,豪爽道:“行,午饭后我们就过去!”

  得了应答,余冬槿依依不舍的把兔子还给洪婶,和遥云一起回去了。

  遥云打的这头是母鹿,肉腥味没那么大,回去余冬槿就和阿云一起把今晚要用到的肉给分下来了,这头鹿很大,他们今晚顶着吃也只能吃掉半扇,剩下的半扇他准备分了用盐腌上,留一些给常芜在家里和爷爷一起吃,一些明天带到县城里。

  对,他们明天就过去,今晚刚好聚一聚,吃顿好的。

  鹿肉是一种低脂肉类,类似牛肉,脂肪很少,肉里血水丰富,烤起来很香,但如果弄其他做法,就得泡出血水,不然有些人接受不了鹿肉的血腥味。

  余冬槿想了想,又问了问遥云,决定两只鹿腿用来烤,腹肉炖着吃,背肉切丝用淀粉抓一抓,炒成酱肉丝,可以配上春饼和葱与蒜片,或者用秋菜和粉条米饭一起包了,吃起来绝对嘎嘎香。另外的颈肉则用来做麻辣肉片,臀肉用大料红烧。

  这样,再炒两个小青菜,分一点出来给无病做辅食,正正好。

  余冬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馋了。

  遥云见状,放下手里的剁骨刀,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门口刚准备进来的彩芽和余甜顿时脚步一顿,然后偷笑着又连忙出去了。

  在厨房里剥蒜洗菜准备做午饭的余咸听见笑声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眼,他家两位郎君正一个剁肉一个片肉,看起来和谐得很,没发现什么不对,他只好一脸莫名的回头继续忙。

  扛着锄头和鲜草回来的常芜刚进门,就看她俩和偷蜜贼似的,傻兮兮的笑着从厨房里出来。

  他也很疑惑,挠挠头,走几步过去把鲜草放入了牛栏里。

  猪猪已经从牛栏中特意留出来的洞中溜出去野了,为了以防万一,乐正用绳子和布头给它做了个项圈让它戴着,免得它出去晃悠的时候被人抓了。

  牛儿一早也放过,但常芜每天都会另外打些草回来给黄牛加加餐,而且马上天气也冷了,他还得打些草料回来晒起备用,这事儿他早就开始做了。

  下午,洪家人很早就到了。

  洪叔带着洪婶儿想上手帮忙来着,可从外头的烧烤架看到里头案板和大锅,都没找到可以插手的地方,只得在外头围观余咸烤肉,硬是要和他换着来。

  洪奶奶拉着孙女看无病,把孩子抱了过去。

  无病向来从不认生,肉墩墩的坐在她怀里,好不惬意。

  乐正乐呵呵的,颇为自得,“长得好吧?和我们家冬槿很像吧?”

  洪奶奶抱着怀里的大胖小子,简直爱不释手,“可不是么?哎哟瞧这生的,和画里的福娃娃似的。你这老头运气太好!”

  乐正摸摸胡子,哼笑,“这就是我家冬槿命里该有的,他命好。”

  洪奶奶往厨房那头看了一眼,想着遥云,深以为然,“这倒是,槿娃儿是个有福气的人。”

  说到这里,乐正顿了下,又叹了声气,道:“这也是因为之前受尽了苦,现在好不容易才有的福气,这孩子以前可不容易。”

  洪奶奶想到李家如今这情况,想到他们之前打听过的,余家那边的状况,心疼过后,拍了拍老头儿的手,“向前看呗,老想着以前的事儿干嘛呢?该放下就得放下,不然日子可过不下去。”

  乐正点头,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重新带上笑意,“我晓得的。”

  晚上这顿,两家人吃的其乐融融。

  洪叔和他娘一样,嗓门儿亮,那是吃一口夸一下,把他媳妇都给听烦了,包了个超大的酱鹿肉丝的饭包塞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嘴。

  还好洪叔不仅声音大,嘴也大,笑嘻嘻的把饭包硬是给嚼烂了吃了下去。

  洪奶奶用自带的小刀给大家分烤肉,吃了之后喜欢的不得了,“还的是你,做的就是好吃,比你叔会做。在我这辈子吃过的鹿肉里面,除了你洪爷爷以前给我做的,就是你做的最好了。”

  余冬槿正在包春饼,闻言不由在心里想,洪奶奶与已故的洪爷爷,感情一定很好。

  遥云把分来的烤肉又分成小块,一点点喂给余冬槿。

  余冬槿嚼着吃了,咂咂嘴,说:“沾点醋。”

  遥云不喜欢酸,对他这个吃法感到疑惑,但依旧照着做了。

  余冬槿吃的美极了,忍不住眯起眼,吃完给他塞春饼。

  遥云用嘴接了,然后被里面的蒜片弄得忍不住蹙眉头。

  余冬槿连忙缩手,纳闷:“干嘛?你不是吃蒜的吗?”

  遥云想了想,摇头,探头过来又咬了一口,吃完说:“味道很好。”

  余冬槿觉得他怪怪的,把剩下的那口自己吃了。

  遥云垂眸看了眼他嚼动的嘴巴,动了动嘴,还是没说什么。

  余冬槿是第一次吃鹿肉,以前他都是看美食教程的时候,最后只能看视频里别人吃,都说好吃,他虽然也想尝尝,但一直没有买过。

  这回尝到了,他感觉自己还蛮喜欢的,忍不住吃了许多。

  桌上还有酒,还是之前遥云送给老爷子的猴儿酒。

  洪奶奶和洪叔都好这一口,抿了一口就知道这酒的好歹,都喜欢的不得了。

  好在他们心里也有数,知道这是在别人家做客,没有多喝,尽了兴便罢了。

  酒足肉饱,两家人分别。

  洪婶最后离开的时候还去摇篮里看了看睡着的无病,说是沾点喜气,她还年轻,是准备和丈夫再要两个的,无病长的好,她看的喜欢,想着要是能生个这样的可就美了。

  吃完了,剩下的活有人收拾,余冬槿洗完了澡,就回了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他今天脑子格外的亢奋,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遥云还没回房,他便红着脸坐在宠物房里和大黄玩儿。

  夜晚来临了,大黄也变得兴奋起来了,啃完了余冬槿给它的小粒水煮鹿肉,和余冬槿的手一人一头,玩着跷跷板。

  玩了会儿,大黄觉得无聊,抱起一旁的厚竹条开始磨牙,看起来,它的小日子过得实在是快乐极了。

  这家伙本来就是昼伏夜出,向来很会自娱自乐,给一个跑轮能玩儿一晚上。

  余冬槿捏起它亲了口,酒气熏得大黄直用爪子扑腾,气得不行。

  余冬槿傻傻的笑了会儿,把它放下去,说:“你晚上可别乱跑,小心被大耗子抓了吃了。我把你笼门给你关了吧?”

  大黄扭扭屁股,哼哼,“不要,我现在又不是普通仓鼠,我可是小妖精!大耗子才打不过我呢!”

  余冬槿一想,也是,他戳了戳大黄的大毛屁股,这时遥云来了,走来直接把他整个儿包起来了。

  余冬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笑了,“干嘛呢你?”

  遥云:“头不晕吧?我煮了醒酒汤,你喝点儿?”

  余冬槿这才发现自己是被他单手抱起来的,遥云另一只手上正端着醒酒汤呢。

  他拍拍脸,想把脸上的热意压下去,迷迷糊糊的点头,“好。”

  遥云便抱他进了房里,把怀里这个脸色红润,眼睛里雾蒙蒙,嘴唇也红的过分的爱人放到床边坐着,给他一勺一勺的喂醒酒汤。

  余冬槿微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喝了两口就不愿意了,蹙着眉,可怜的哼哼两声,说:“不行,我好热。”

  他有点茫然,探头试图往窗外看看,“唔,是不是要升温了呀?还是要下雨了?”他觉得难受,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里衣领口,声音发哑,“好热,闷闷的。”

  遥云给喂醒酒汤的动作一顿,眼角染上一抹笑意,声音低沉:“嗯,我也热。”

  余冬槿扒着他的胳膊,“是吧?秋老虎,秋老虎怎么还没走啊!?”

  遥云忍不住了,端起碗来,将剩下的醒酒汤一口含了,然后低头,捏着余冬槿的下巴,与他接吻。

  余冬槿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压制住了,嘴里只来得及呜呜哼哼的漏出了几声低音。

  渐渐的,他觉得更热了。

  是因为刚喝下的醒酒汤么?

  余冬槿迷迷糊糊的想,好像不是。

  是……啊……是鹿肉啊!鹿肉是不是壮那个什么来着……

  余冬槿被亲着,脑子里却忍不住在走神。

  最后才意识到,为什么遥云今天饭桌上不肯吃蒜片来着……

  原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