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跳墙自然没有让在座的客人们失望。

  一个多时辰后,望眼欲穿的刘阳带着满肚子期待,先让陈谦刘成把那托盘里,成人巴掌大的,一碗碗颜□□人的汤品端给了他母亲和姑姑。

  他的三个朋友,其中董少爷本来是听到价格后最不情愿的,三十文一碗,太贵了,抠门的董少爷好不舍得。

  但来到店里之后,闻着余老板新店里的,不断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董乔又觉得值了,他想,在吃这方面他确实应该相信刘胖胖,相信余老板,这滋味,他长这么大,就算是以前和老爹一起去府城吃大席,也没闻到过啊。

  刘阳眼巴巴的,问旁边桌瞬间安静的妹妹,“妞儿,好吃不?”

  刘妹妹都没空理他哥哥,小嘴一鼓一鼓的,品尝着嘴里已经炖的粘稠的汤,又吃了一口滑溜溜的蹄筋儿,美得不行,一时间只能点头。

  刘阳见妹妹那动个不停的小嘴,就知道这佛跳墙到底好不好吃了,和三个好友一齐吸溜口水,心里的期待已经要满溢出来了。

  此刻,店里正吸溜口水的当然不止他们这桌,还有其他桌的人,不管是预定了的还是没预定的,都在想这吃食真的吃进口究竟会是个啥味,又是海参又是鲍鱼的,汤看起来还那般的浓稠,瞧着就确实是不一般。

  佛跳墙,佛跳墙……这名儿这会儿仔细品一品,还真有挺有感觉的。

  不一会儿,二十碗佛跳墙就全部端上来了。

  刘阳抱着碗,也没空说话了,小饭馆里不只是他,其他吃着佛跳墙的客人们也是如此。

  哪儿有时间说话啊?吃美食要紧。

  见此情形,那些不舍得买,没买到的客人心中顿时后悔不已,一个是后悔自己不舍得花钱,一个是后悔自己来晚了,有个和朋友一起来,朋友却抢先买到的,正一个劲儿的求人,也想吃一口。

  他朋友也是真朋友,纵使万般不舍,也拿过他的勺儿小小的给他舀了一勺。

  没买到的这一口下去,更是后悔不迭,“呜,我下次,下个月初十,我一定要早早就来这儿候着,再不能错过了!”

  余冬槿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站在凉菜台子边看自家饭馆里的热闹,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他对身边的遥云道:“我就知道,肯定不会不好卖的。”

  遥云:“美食不会负人,只要味道好,自然能卖得好。”

  余冬槿脸上洋溢着笑,悄悄说,“罐子里还有不小一碗,等下咱们吃饭的时候一起吃。”

  遥云露出个浅笑,“好。”

  他们今天的晚餐吃的不算晚。

  今天下午店里客人固然多,可是大部分都是被香味勾来的,来很早,今天生意又太好,特别是打包凉菜的人特别多,于是到了下午晚饭的时候,店里凉菜就所剩无几了,准备的米面也剩的不多,于是他们打烊的便不晚,晚饭便比起之前在门脸房时吃的还早些。

  彩芽下午的时候就从门脸房那边过来了,她在那边帮郭娘子家的忙,忙完没事儿了就来了这的。

  晚饭,吃的是店里剩的一些凉菜和小灶煲的米饭,还有余咸做的几道炒菜,当然,还有那碗余冬槿特别留的佛跳墙。

  店里给伙计包两餐,刘成不必说,陈谦李婆子也都留下来吃晚饭。

  陈谦还好,比较镇定,李婆子洗干净手坐在圆桌边,瞧着桌上的丰富菜色,很是拘谨不好意思。

  李婆子以前只是个在小户人家帮忙洗衣做杂活的婆子,在主家吃饭都是另外端个碗在厨下吃,除非是逢年过节,平日里吃的都不算好,都是萝卜白菜的,有个蛋汤就很不错了,谁知这回来店里洗碗,居然还能吃上肉了。

  中午那顿就有肉,她还以为只是东家客气,毕竟是第一餐,结果下午也有肉不说,桌上那道颜色金黄漂亮的汤,不正是今天她在后头洗碗时,听到的里头有海鲜鲍鱼的佛跳墙么?

  哎哟喂,这样摆在桌上,莫非她也能吃上一口么?那可是海参鲍鱼呀,她本来以为能闻闻味就算她涨了见识啦。

  余冬槿把在怀里拱来拱去的无病交给他凶恶能把孩子镇住的大爹,一拍手,“好啦,开饭,佛跳墙留的不多,咱们就尝个味儿。”

  他说完,彩芽就起身来分汤,一人一勺,每勺都有料。

  轮到李婆子了,她小心的端碗去接,生怕漏了一星半点。

  吃完了一顿员工餐,待陈谦和李婆子离开,一家人把店门门板插上上了锁,余咸回门脸房,余冬槿与遥云带着无病和两个女孩回大宅。

  路上,两个姑娘打着灯笼走在前面,余冬槿与遥云抱着孩子走在后头,余冬槿叹,“李婆子居然还红了眼眶。”

  刚刚在饭桌上,李婆子吃着饭,眼眶就悄悄红了,她一直掩饰着,但余冬槿还是发现了。

  遥云:“留云县里穷苦人家不少,李婆子前些年死了独子,女儿又远嫁,丈夫又瘸了腿不能做重活,她日子过的不容易。”所以才在吃到一口好吃的后那般失态。

  余冬槿又叹了声气,“我看陈谦也不容易,吃起东西来也小心得很。”

  遥云:“他人本分勤快,慢慢会过好的。”

  这个余冬槿相信,“嗯,都会更好的。”

  因为有余咸余甜,又雇了伙计,新店这边每五天不会被打烊,五天后,他俩把活交给咸甜,让门脸房那边歇着,带着做菜的材料和无病回了村。

  因为这回在县城忙碌新店的事儿,他俩都许久没回来了。

  余冬槿不仅想爷爷,还想念大黄,回家路上一直在念叨着它,遥云听多了心里都发酸。

  到了家,乐正和孙子打过招呼,第一时间就要看看抱抱曾孙,关于在爷爷这里失了宠的事儿,余冬槿早已习惯,把带回来的东西和遥云一起搬进屋,就到爷爷房里找大黄。

  结果他居然没在爷爷房里找到大黄的笼子。

  乐正气喘吁吁的抱着长胖不少的曾孙,站在门前和他说,“大黄在饭厅里呢,不在这儿。”

  “饭厅?”余冬槿讶异,去了饭厅。

  结果到了饭厅,他就惊了,原本被挤到一边的圆桌和凳子彻底被收拾走了,这个小厅已经完全被改成了宠物房,大黄的笼子被搁在一个矮矮的木台子上,笼门开着,一边放了个被打磨的十分光滑的小梯子,接连着笼门处与地面。

  地上这一角也铺着干净的木板,地方挺大,木板上摆着竹筒、木头做的各种宠物玩具,有跷跷板、小木马、竹筒隧道等,另一边是圆圆墩墩的小帐篷,里头的软垫换成了适合夏日的竹编垫子,一旁还放了几盆花,整体被布置的极为雅趣。

  另一边窗下,也被放了几个花盆和一个斗柜,斗柜里面放的应该是大黄的粮食和用具。另一边进门侧边的墙根处,则被放了个用竹子木头做成的,类似猫爬架的东西,还挺大的。

  余冬槿:“……”他朝着垫着木板的那一角走近,一瞧,就看见了那竹编垫子上,圆圆墩墩正互相抱着睡,而在它们中间挤着的,只露出了个小屁股的,不是大黄是谁。

  不是?这三个的关系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好了么?他怎么记得当初圆圆墩墩还和大黄吵架来着?

  还有,他爷爷这么溺爱的么?居然给做了这么多玩具……他蹲下来,拨了拨脚边那个用竹筒和木头做成的“跷跷板”,觉得有点好笑的同时又心生感动。

  乐正一把老胳膊老腿受不住了,把孩子交给忙完过来的遥云,乐呵呵说:“我看大黄整天在笼子里也挺无聊的,就把他放出来和圆圆墩墩一起玩儿,它们相处的还不错。大黄乖,不会乱跑的。”

  这点余冬槿已经看出来了,且大黄现在成了灵,确实也不会乱跑的。

  他站起来,笑着,故意带着点酸说:“我怎么感觉现在不只是无病,爷爷你疼大黄都比疼我要多?”

  乐正自然听出了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轻飘飘道:“这怎么能比?”他摸着无病的小手摇了摇,逗了逗孩子,施施然的走了。

  余冬槿撇嘴,过去抱住遥云,“呜呜,爷爷变心了。”

  遥云淡定把人回抱住,道:“没事,你还有我。”

  余冬槿忍不住笑。

  大黄和圆圆墩墩这时终于被他们吵醒了。

  小家伙撅着屁股把自己从中间拔出来,一双黑豆眼瞪得溜圆,跳下竹垫就朝着余冬槿跑过来了,圆圆墩墩整理好仪容,紧随其后。

  余冬槿听见动静,放开遥云的腰回头一看,不由笑弯了眼,蹲下把的大黄和圆圆接到了手心和怀里——墩墩现在长大了,不太好一起抱,它也没冲过来,及时的在半步之外就停住了。

  捏着大黄,摸了摸圆圆的背毛,余冬槿笑着问:“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么?”

  大黄在他手里挣扎,他松了手,它就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肩头。

  圆圆奶呼呼道:“好!”

  大黄扒在他的肩头,也说:“好极了!”

  余冬槿脸上不由笑意更深。

  遥云怀里,无病忍不住了,拱着屁股要下去。

  遥云只得搂着他的咯吱窝,弯着腰把他虚虚放到了地上。

  无病指着小爹,“啊啊!”的叫了两声,他便把孩子抱到了余冬槿身边。

  墩墩灵性,走过来,把脑袋拱到了无病身边,无病顿时高兴,小手摸着它的毛毛,心满意足了。

  圆圆墩墩虽然生在山里,知晓山上有几个修为厉害的大王,但不晓得几位大王的名字,而且他们修为比大黄还低,这几年它俩又常年行走于山下和山边,对于无病彩芽常芜变成人下了山这件事,他们是不知道的。

  所以它俩只以为新到家的常芜彩芽真的是人,也以为无病真的是家里主人捡来的孩子。

  这样也好,余冬槿觉得,所以就和瞒着大黄那样瞒着它俩,没有向他们透露无病常芜彩芽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