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等人都大为震惊,随后刘贤的表情一变,嗤笑道:“这人啊,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喜欢用这等下作手段,依旧这么无耻。”

  余冬槿:“他以前难道也……”

  刘贤点头,笑笑,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便与几人说起了当年,那件也算是他刘家家门不幸的一件丑事,“算是,当年房禾拜入我爹门下之时,阳阳才七岁,那时我爹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他不仅是带艺入门的,也是我爹咬牙收的最后一个徒弟,又因为天赋好,也是我爹收过唯一的外姓入门弟子。”

  说起自己已逝的父亲,刘贤那是既怀念又难过,“可惜我爹看错了他。前两年还好,他虽然为人执拗且不太会说话,但表面看起来也是个实在人,可后来我爹病重无心教导他时,他竟然半点不为师父伤心,反而一心觉得我爹还有本事没有教给他,十分的为此忧愁,那时我爹教不了了,他便总是来问我,我还没当回事,只觉得既然是师弟,那便有什么说什么。”

  说到这里,刘贤摇头苦笑,道:“可惜我学艺不精,比不得我爹半分,所以他嫌我无用,那时还反过来教我,我做不好,还把我按在厨房里骂的头都抬不起来,哎……再后来,他就在我爹办丧事的时候,偷抄了我家用来传家的菜谱。”

  说到这里,他更加愤怒了,“可这些明明我爹都教给他了,他还嫌我爹手把手教的不够,菜谱也要记下来带走!”

  余冬槿:“……”他一时无语,一是为了前头那个师弟反过来教师兄师兄还挨训,二是为了这房禾在丧礼上偷人菜谱的做法。

  这实在是……嘶,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余冬槿忍不住开口问:“刘伯父,冒昧问一下,老爷子就您一个孩子么?”

  刘贤正伤心愤懑呢,听他这么一问,愣了下,答:“不是,我还有个妹子。”

  余冬槿懂了,这要么是这刘老爷子重男轻女到一定的境界,宁愿将家里的技艺传给外男都不传给家里的女儿,要么就是这刘家女儿和他哥一样,是个没有做菜天赋的手残。

  哎,好惨啊,老爷子真可怜,做了一辈子厨子,家里子弟不行,手艺便宜了个外人也就算了,这外人还不是个好人。

  刘阳也在为自家的事情难过,道:“这也就罢了,这叛徒还没有遵循在我爷爷手下许下的诺言,本来说好,他要在我家酒楼里担六年大厨的,不过,在我爷爷走后的六年里,他又没有在留云出现过。”

  可说完这个,他又愤愤,“可他回来之后真的太过分了,找了个非要在我寻味楼前面开店的东家不说,还又干这种偷人家东西的恶心事,真叫人觉得不耻!”

  刘贤也和儿子一样,“是极,老爷子临走的时候还念着他呢,他却干出这种事,实在是,可恨至极,小人一个,叛徒!”

  待这父子俩心中的愤怒值降下去,余冬槿才再次开口:“正因为满香楼得罪了我,所以我才想与你们寻味楼合作。”

  刘贤:“合作?”

  余冬槿接过小鱼泡来的茶,点头,“正是,今天你们也看到了吃到了,感觉我这手艺这菜式如何?”

  刘贤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那自然是好上加好!”

  余冬槿微微弯起唇角,道:“所以我想技术入股你们寻味楼。”

  刘贤:“技术入股?”他有点不能理解,“这是何意?”

  余冬槿与他解释:“那满香楼得罪我了,我很不开心,所以我要让他们也不开心。不过我虽然有技术,但还无法一下子也开个能和他们打擂台的酒楼,所以我才想到了你们寻味楼。”

  他看了眼刘阳,道:“刘少爷很支持我这小店的生意,我看他是个实在人,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刘阳听了,胖脸上扬起笑。

  余冬槿继续道:“我可以教你们店里的师傅做菜,但这不是免费的,往后你寻味楼里的日常盈利所得,我要百分之五,且我教给你们的所有东西,你们不可以另传他人,要立契为证。”

  这话说完,刘家父子都很惊讶,刘阳那张嘴长的和他的圆脸一样的圆。

  刘贤却早有心理准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垂眸默默思考起来。

  余冬槿也不多说,让他慢慢想,自己喝着香茶,吃了块刘家人送来的蜜饯,是裹了糖霜的桃干,酸酸甜甜的。

  他使坏给遥云喂了一块,本来不爱酸的遥云感觉却良好,谁让这是余冬槿喂的呢。

  刘贤想了会儿,迟疑开口:“是只有这几道菜,还是?”

  余冬槿咽下口中的桃干,笑说:“那自然不止。”他也考虑了下,说:“以后每月两道,两年为期,两年后,就不必分我百分之五,百分之二即可,我也不去查你们的帐,没那个功夫,只盼你们能够遵守约定,不辜负我的信任。”

  他又补充:“当然,这菜式不会是你们独家的,我自己也会做,但保证不耽误你们家做生意,而且两年后,教给你们的菜式,我也可以教给其他人,但我不会让人来和你们作对,这也是契约中的一部分。”

  刘贤又开始考虑,他依旧没有考虑多久,毕竟以他家如今这个情况,再怎么样也不会再差了,他以前都想过,实在不行,以后他就关了店,专门去做卖酒的生意算了,但那样他又觉得对不起他爹他娘,心中很不甘心,所以才迟迟没有下这个决定。

  这个余老板与他兄弟——应该是兄弟吧,虽然看上去实在是过于亲密了些,而且长得还一点也不像,这两人有这样的手艺,迟早也能发达的,只是现在还未起家而已,正如他父亲那般,所以他何必纠结太多呢?

  过了一会刘贤就抬起头,郑重道:“行,那我们就定契,就按余老板说得来。你们放心,我刘家不是那不讲道义不守约定的人家,就算余老板你不来查账,我们也不会乱来的。”

  余冬槿笑容变大,“那行。”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寻味楼应该不是派您来学吧?”毕竟刘贤自己都说自己愚钝,没有做菜的天赋了。

  刘贤尴尬一笑,道:“不是我不是我,我让我妹夫来,他才是我们寻味楼现在的大师傅。”

  余冬槿:“居然是这样?”原来是把菜谱传给了妹夫。

  刘贤:“我和我小妹都不善此道,但我妹夫还算有天份,只可惜他与我妹子成婚的时候,我爹已经去了两年了,他只能和我学……所以……”

  说起这个,他真是惭愧得很,明明他才是那个刚能拿起勺子就开始和老爷子学做菜的人,可偏偏他却是学的最差的那个,当年他爹可没少因此感到失望。

  余冬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人了,他觉得做菜也没那么难吧?怎么可能学成这样呢?

  余冬槿:“这样吧,我白日还要开店,你让你妹夫待我们忙完了来我家,我一点点教他。”

  刘贤道:“没事,我让他白天就过来,让他给店里帮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余冬槿:“……那行吧,随便你。”

  于是第二天一早,来上工的除了刘成,便又多了个瞧着才二十多岁,竟然十分年轻的郑双双,还有闲的没事来边玩儿边帮忙的刘阳和小鱼。

  要知道,刘阳他爹刘贤瞧着,便知道肯定有四十好几了,可这刘贤的妹夫郑双双居然这么年轻。

  刘阳一看余老板吃惊,便知道他的想法,笑着与他解释,“我姑姑是我爷爷的老来女,比我爹小了足足二十岁,只比我大两岁,所以我姑父年纪自然也不大,今年也才二十五而已。”

  余冬槿一想,也是,刘贤都说过了,他爹走后两年他妹妹才成的亲,这样一算,刘家姑小姐很早便嫁了。

  郑双双站在刘阳身边,点头一拱手,“师父好。”还真喊起了师傅。

  他个子一般,看着也就一米七上下,比刘阳矮一些,而且很瘦,眼睛也是细长形的,脸型也稍长。

  这两人站一起,还真是对比鲜明。

  郑双双不仅喊余冬槿师父,还带来了礼物,两大块肉、一包桃酥、一坛酒、一把芹菜,很像样子。

  余冬槿也没推辞,收了礼,让他们进屋,然后立即开始忙活。

  昨日忙了一下午,家里的水都给用光了,遥云去打水,郑双双便跟着一起去了,昨日因为太晚,余冬槿都没整理厨房,小鱼见了,连忙去厨房帮忙。

  刘成还是一样,来了就坐下磨米浆,这个是他的主要工作。

  余冬槿一下子轻松不少,带着刘家少爷,出门去定了柴禾,然后等遥云回来,带着新收的半个徒弟和跟屁虫刘阳,与遥云一起出门买菜。

  而就在这一天,遥云终于抓到了那个满香楼派来的,公费在他家买了吃食带回去的家伙。

  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之所以暴露,是因为虽然刘阳郑双双都不认识他,但他明显认识郑双双。

  瞧见了在李家铺子里帮忙的郑双双后,他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随后匆匆要了一碗面,就赶忙回了满香楼。

  遥云就跟在他后头,回来便告诉余冬槿,这买了汤面回去的人并不是自己吃,而是把面送给了一位瞧着三十多岁的瘦削男人,那男人品起面汤来极为细致,看来是偷盗无果,便想自己一边尝味道一边实验,想靠自己的努力看看能不能把李家杂食铺子这汤里的那味料给试出来。

  可惜,他注定一无所获。

  那年轻人把郑双双在李家铺子的事儿与那男人说了,那人面色十分难看。

  余冬槿听着,觉着这人要不是干了偷窃之事,只一心暗自研究,他是不会这么不爽的。

  如此过了半个月,余冬槿除了和遥云又回家了两趟,其他什么也没干,就在家忙着做生意教徒弟。

  之后,学艺认真天赋也不错的郑双双很快就成功暂时在余冬槿这里出了师,随后寻味楼里,开始举办起了挂新匾额,酒水半价,老客户抽奖免费试新菜的活动。

  余冬槿拉着遥云,在试新菜的第一天关了店,也来了寻味楼,就坐在一楼大厅里边吃边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