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余冬槿自然又起来晚了。

  还是遥云端着肉粥和小菜进屋来,他闻到了那香味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余冬槿揉揉眼睛,撑起上半身做起来,问遥云:“几点了?”问完还控制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遥云把早饭放下,拿起之前就端进来了的牙刷沾上牙粉和水杯一起递给他,“刚到巳时不久。”

  余冬槿接过牙刷水杯,“都这个点了?!咱们今天还得赶在县城城门关门之前进城呢!”

  遥云道:“来得及,你别急。”

  余冬槿听他语调听起来挺悠哉,忍不住瞪着他埋怨:“都怪你!”

  遥云摸摸鼻子认下,“是,怪我。”

  刷完牙洗完脸,余冬槿不肯在房里吃饭,起来揉着腰,跟着端着托盘的遥云去了堂屋。

  他们路过饭厅时,还和刚回家的圆圆墩墩撞见了,如今它俩再不能一起钻墙角的小门洞了,墩墩现在长大了,墙角的洞对它来说已经笑了。

  乐正于是在饭厅这边给它们留了扇窗户,白天不下雨的时候就让它俩抄近路,下雨的时候就关上,给它们留门。

  乐正对它们比余冬槿要上心,余冬槿也就简单的给它们做了个两个用来换洗,还很丑的垫子当窝,乐正却还给它俩添了帐篷,用床单和旧衣服搭的,就在饭厅一角,占挺大位子,颜色风格还挺和谐,像个宠物小屋,很有童趣。

  说起来,之前本来放在饭厅中间被摆的整整齐齐的圆桌和椅子都被挪到了一边,椅子或被塞在了桌子下,或被倒扣在了桌子边,整一个就是不用的状态。

  这也是,他们家就这么三口人,在家吃饭都是在厨房支小桌,完全用不上这个大圆桌。

  余冬槿蹲下来摸了摸圆圆墩墩的脑袋壳,然后掀开它们的小屋看了看,发觉里头挺干燥也挺干净,忍不住叹:“爷爷真好。”小动物们每天出门上山,虽然说是灵物,本身很爱干净,不会和普通动物那样,但窝里若是长久不管,难免还是会有脏东西。

  余冬槿走的那天,小帐篷里还不是这个小窝,现在换下来了,之前的那个,余冬槿昨天回来的时候看见好像被晾在了牛棚边上了来着,这也都是乐正给操的心。

  两个胖家伙在山神娘娘的腿上蹭了蹭。

  余冬槿拍拍他们的脑袋,说:“快去休息吧。”

  吃完了早饭,他们就得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余冬槿看过了大黄,有些依依不舍,拉着爷爷的手叮嘱他一定要万事小心,说他这次过去,就去寻能回来照顾他的人。

  乐正嫌他啰嗦,把他的手扒开,“行了,你快走吧,你几个叔叔婶子对我都很上心,每天都过来看我,我过得好着呢。”

  说起这个,余冬槿连忙道:“对了,是还得去和他们再打个招呼才行。”

  遥云道:“我已经去拜访过了。”

  余冬槿:“你去过了?”他忍不住笑了,“我不在,他们没有害怕你吧?”他带遥云上门的时候,人家一般都是和遥云打个招呼,剩下的话都是对他说的。

  遥云一个人过去的话,余冬槿觉得,他都能想象得到那肯定会存在的尴尬氛围了。

  自然害怕了,但遥云不说,他道:“你昨天不是说要给他们送香肠么?我今天给他们家一家送了两根。”他们昨晚做的香肠不是那种很长一条的腊肠,而是短胖一些的小香肠,一家两根也就去了八根,不多。

  余冬槿点头,“那好。”然后又去拉爷爷的手,“那我们走了啊,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出去玩的时候走路注意看路,一定要小心啊。”

  乐正:“……行了,你长水叔和你婶子都在外面等着了,你快走吧。”

  遥云去拜访邻居的时候,顺道拜托了长水叔帮忙赶车回来,刚好廖长水也准备和家里婆娘上街买些东西,原本准备借村长的牛车去镇上的来着,现在去县里也是一样,反正晚上有地方住。

  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县里城门过不久就要落下插销了。

  这会儿天依旧黑的快,到家的时候,天边只剩下一层蒙蒙的光了。

  过来时是遥云赶得车,还未到家门口,他在车辕上便皱起了眉头。

  余冬槿正和廖长水还有婶子聊天呢,听他们说家里的地、孩子、老人,说这次进城就是要扯布给大女儿做衣裳,那孩子也是时候该相看人家了,都没注意遥云的脸色。

  余冬槿很惊讶:“莉妞儿不是才十五么?”

  廖长水的妻子叫雨燕,雨燕婶笑道:“过了年都十六了,已经是大姑娘了,要准备起来了。”

  廖长水也点头,不过父亲不舍女儿,又补充,“也不急,看丫头自己喜欢。”

  牛车停在李宅门口,廖长水和雨燕婶帮着余冬槿和遥云一起搬东西,待他们进了屋,遥云拉住了跟在后头的余冬槿,小声说:“家里被偷了。”

  余冬槿瞪大眼睛,“什……”这一个字都叫破了音,还好长水叔夫妻两个步子迈的大,走进了堂屋没听到,余冬槿连忙小声下来,惊愕不已,“什么!都偷了什么!?”

  遥云:“干的隐秘,咱家东西除了一些调味料,其他的都没少,是来偷方子的。”他刚刚用神识探查过了。

  余冬槿顿时呼出一口气,然后气的脸色发沉,“进去看看再说。”

  先把这事儿憋着,招待长水叔和雨燕婶洗完澡睡下,余冬槿与遥云才查看起了家里的调味料,成包没用的大料虽然看着依旧被包的好好的,但余冬槿在遥云的指点下,也看出了那被拆开了又重新包了回去的痕迹。

  而家里的盐、豆油,还有其他什么常用调味品都好生生的,但被余冬槿放在小灶边上,那原本装的半满的薲草粉末的罐子里的薲草粉却只剩下了一个底。

  还好辣椒油和儵鱼余冬槿没有留在屋里,不然肯定也要和薲草粉一起失踪了。

  余冬槿捏着罐子,气的头疼,“真是……还挺识货的!太可恶了!到底是谁啊?”他问遥云:“阿云!你能查到么?他们什么时候来偷的东西啊?”

  遥云点头,“应该是昨天晚上这个时候。这人做的隐蔽,又只偷了薲草粉,报官也不太好解决,这样,你在家等我,我过去先把薲草拿回来再说。”

  这就是知道是谁了,余冬槿顿时舒坦了:“嗯,好。”然后把罐子递给他。

  既然都知道了是谁,他们还能没办法对付人家么?实在不行,他就和遥云一起把幕后之人套上麻袋打一顿!哼!

  遥云很快就回来了,带着那罐子少了一些的薲草粉。

  余冬槿跟接宝贝似的把罐子接过来,打开查看,发现了这一点,气鼓鼓道:“是谁啊?居然用掉了这么多!”他平日里都用的很节省的!

  遥云:“是城东叫那个满香楼的酒楼,我在他们掌柜用来放账本的柜子里找到的,还上了锁,他们店里白日应该用这个试做了菜。”

  余冬槿无语,“可真行啊,都开酒楼了,居然来咱们小店偷窃!真是太不要脸了!”他念叨着这个名字,“满香楼……满香楼,咱们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啊……诶,话说那个家里开酒楼的刘少爷,他家的酒楼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个刘少爷好像和他说过,但那个时候他正忙,只过了下耳朵没进脑子,现在已经忘记了。

  遥云:“不是满香楼,他家的酒楼叫寻味搂,是本地的老字号了,满香楼好像只是近两年才开张的。”

  余冬槿心中一动,猜测:“那,他说他家生意现在不好了,不会就是在这个满香楼开了之后,他们家生意才不好的吧?”

  遥云点头,“大概是的。”

  余冬槿摸摸下巴琢磨,“感觉这个满香楼不太对劲啊。反正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咱得想办法对付他们。而且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满香楼肯定惦记着咱们呢,光偷一个薲草粉,他们肯定不满足!这样可不行!”

  遥云:“你想怎么做?”

  余冬槿思考,“我得想想。”

  遥云拉着他的手,“先洗洗睡吧,我以后会防着些的。”怪他没有想过,县城里居然还有敢入室偷盗的人,也没留下点防护什么的。

  明天他们还要早起,余冬槿确实是必须得睡了,他把明天要磨的米泡了,然后与遥云一起简单擦了个澡,泡了个热乎乎的脚,才带着满脑子一定得让满香楼好看的心思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俩与廖长水夫妻都起了个大早。

  刚好这时,隔壁的刘成也来上工了。

  时候还这么早,余冬槿忙问他吃过了没,小孩点头,随后便和他们要活做,还真勤快。

  他来就是会干活的人,遥云给他示范了一下米浆怎么磨,他一下子就上了手,这活本来也是个简单活,就是需要点力气,小孩干的挺顺的。

  接着刘成在家里做事,余冬槿与遥云还有廖长水夫妻都出了门,余冬槿与遥云要去买菜,廖长水夫妻要去买布和一些杂物,去的地点不一样,出了门余冬槿不顾夫妻俩的推辞,硬是给他们买了包子做早餐,才与他们分道扬镳。

  满香楼的事情他们得先放一放,今天还要做买卖呢,要买的东西要准备的事情一大堆,辣椒油没了要做,烧肉要做,真挺忙的。

  早上买了材料回来,给长生叔和婶子送了半斤肉,将他们送走,两人回屋干活。

  刘成还在前院里忙活,余冬槿叮嘱他累了就歇,渴了就喝水,堂屋里有茶水,得了小孩热烈的答应声,余冬槿与遥云一起在后头门脸房里,一个开始做辣椒油,一个洗了肉给五花肉按摩。

  余冬槿一边给肉做按摩一边和遥云说:“要想给满香楼添堵,除了把他们老板闷在麻袋里打一顿以外,最好的办法就是扶持他们的对家。”

  遥云研磨着剁碎的辣椒,说:“你是说寻味楼?”

  余冬槿点头,“我觉得那个寻味楼的刘少爷,人还不错。”那家伙虽然总是会因为排队人数太多,李家杂食铺子产量不足,余冬槿不肯卖辣椒油等等事儿嘀嘀咕咕气嘟嘟的,但其实是个实诚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做人很大方。

  他想买辣椒油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告诉余冬槿他是谁了,说的很清楚很明白,实实在在的,半点也没拐弯抹角。

  而那满香楼的人,他们既然都来偷东西了,那肯定也来吃过他们家的吃食,可从头至尾,余冬槿就不知道他那些客人里,有谁是满香楼的人。

  当然,人家也没有义务告诉他,但余冬槿就是觉得他们很小人。

  余冬槿说着:“我觉得与刘少爷这样的人打交道会很放心。”

  遥云:“你想卖调味料给他?”

  余冬槿摇头,“那不就成了卖酱料的么?不成,我再想想……”他琢磨了下,道:“开酒楼,最重要的除了酒水,便是菜品,我觉得我应该可以给刘少爷一些帮助。”

  他脑子里,装着的可是华国八大菜系,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现代创新食品,本来他还想慢慢在店里一点点推出新菜式的,可是现在……哼,他就不信,这些都打不过一个满香楼。

  余冬槿哼哼两声,捏起一旁刚刚寻来,家里用来做针线活的铁针,狠狠地扎在了砧板上放着的,五花肉的猪皮上!

  看的一旁的遥云,禁不住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