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落了座,先给自己打了一碗饺子汤,喝下一口热乎的汤水后,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说:“有年味儿了。”

  余冬槿笑了,一边把盛的最满的那一盘饺子挪到遥云面前一边说:“干嘛一开始就喝饺子水,爷爷你尝尝饺子呀!”

  遥云看着眼前堆成小山似的一盘饺子,没说啥,夹起一个饺子沾了料汁送入嘴里。

  乐正摆手:“我就好这一口。”

  余冬槿听了,也给自己打了一碗,喝了一口饺子汤后学着爷爷发出同样的一声喟叹,“唔~确实有年味儿了。”

  他学的像模像样,瞧的乐正直乐。

  遥云见余冬槿搞怪,咽下嘴里多汁味鲜的饺子,轻声对他说:“给我也尝尝。”

  余冬槿点头,正抬手想拿碗给遥云也打一碗汤,却被遥云按下了手,他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遥云,然后他就带着疑惑,顺着遥云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碗。

  不是吧?这难道是想自己喂他喝?遥云真是……

  余冬槿顿时耳廓一红,瞧了眼爷爷。

  幸好,乐正正若无其事的伸筷子夹饺子吃呢,看起来对俩人的互动毫无所觉。

  余冬槿松了口气,瞪了遥云一眼,但手上动作却没含糊,端碗送到了遥云嘴边。

  遥云低头,喝了一大口,点头:“好喝。”

  余冬槿放下碗又瞧了眼乐正,见他埋头吃饺子吃得高兴,连忙转头悄悄对遥云说:“那你就再喝一口。”

  遥云眼中带笑的看着余冬槿,低头又喝了一口。

  这一眼看的余冬槿耳廓上的那抹红不自觉的染到双颊,等遥云喝完这一口,他飞快放下碗,带些心虚的小声道:“好了,吃你的饺子去。”

  遥云又笑,再没多做什么,老老实实夹饺子吃,吃了还夸:“好吃!”

  余冬槿听了高兴,也往嘴里塞了个饺子,把脸颊挤得鼓鼓的。

  而对面的乐正趁孙子不注意,抬头在孙子圆鼓鼓红彤彤的脸上瞥了一眼,看完在心里笑着直摇头。

  吃完午饭,乐正回屋休息,余冬槿没觉,遥云也精神得很,这会儿还不用忙活,俩人坐在厨房后门里头,在那儿躲着风烤火晒太阳。

  爷爷没在,他们之间有些话就好说了。

  余冬槿:“那天,那些灵物们给咱们送了礼,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晚上你也瞧瞧。”

  遥云点头,问:“都有些什么?”

  余冬槿数给他听,“都是些有趣的小玩意,彩石、木头、种子、还有骨头,还有些给送了宝石和钱,也不知道它们从哪里得来的那些。”他又说:“还有,我第一次来村里时,遇见了一只貉和一只小猞猁,它们那天也过来了,给我送了梅花,就咱们房里插在瓶子里那个,我放了水,那梅花到现在都没谢呢。”

  遥云见他说起梅花时含笑的眼角眉梢,心中暗暗把这茬记下,道:“等晚上我瞧瞧。”

  余冬槿点头,说:“嗯,你瞧瞧能不能看出那些种子都是什么种子。”他看了看天,“等天气暖和些了,开了春,我可得把那些种子种下才行,得专门为它们留一块地。”他对花草植物这些不精通,那些大大小小的种子有些他瞧着面熟,但却认不仔细,若是遥云也不懂,他就要等种了长出来才知道具体都是什么了。

  遥云自然应下,他想了想,说:“可能是些药材种子,或者是山里的花草果树,这些灵物们就爱那些。”

  余冬槿高兴,“那还挺好,我也喜欢!”若是能种出些药材,不管是什么作用的,都不吃亏,家里用不着还可以用来卖钱呢。

  而花草,他和爷爷搬回村之后,虽没收拾二楼和一楼几间用不着的空屋子,但还是一起把家里偌大的后院和前院天井里生的荒草给除了的,如今这两地方都光秃秃的,瞧着可没意思了,若是能养些花草摆起来,那肯定好,而果树就更不用说了,找地方种了随它长,长大了修修枝,能摘点果子吃也不错。

  不过,平日里种点蔬菜水果啥的他还能回忆回忆以前看过的视频经验,可药材花草娇贵,他还真怕种不好。

  遥云看出了他的担心,说:“没事,我会弄。”

  余冬槿惊讶:“你在山里还种地呀?”

  遥云:“算是吧,山里有些稀罕的灵花树种,我都要看顾着些,平日里没少为它们费心思。”

  余冬槿更惊讶了,“所以,你还做保护珍稀动植物的工作啊?”

  遥云理解了一下他的话,说:“差不多,我年纪轻,遥云山也不大,山里能生点灵花树种不容易,所以得保护着。”

  余冬槿捧着脸,算了算遥云的年纪,感慨:“忽然想起来,你居然都已经四百多岁了诶!”昨晚遥云和他说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他看着遥云,叹:“我这么年轻,可你居然都这么老了。”

  遥云:“……”虽然这是事实,但听起来还真是怪怪的,不过他面上装的淡定,来了句:“那没办法,你嫁都嫁了。”

  这回轮到余冬槿:“……”他有点想笑又有点羞恼,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只得哼了一声,说:“真不要脸。”

  遥云嘴角微勾,对这一点没有异议。

  余冬槿对山里的灵花灵树还挺感兴趣,问遥云:“咱们什么时候去你洞府呀?到时候你再带我去看看那些灵花灵树行不行?”

  这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的,遥云道:“好,明天还会暖和一天,但山里还是冷,接下来一段时间又是陆陆续续的雨雪天气,等这阵子雨雪过了天慢慢开始回暖,我们就上山。”

  余冬槿点头,“好,那我们明天找个近点的竹林,去挖冬笋?”他们反正也没亲戚要走,趁着天气好上山正好。

  遥云:“嗯。”

  俩人接下来又歇了一会儿,之后余冬槿查看了一下早晨泡的笋干菜干,发现已经差不多之后就把它们全部捞了起来。

  遥云见了,问余冬槿:“这都要怎么做?”

  余冬槿说:“细笋用来焖羊肉锅子,大笋用来炖骨头汤,干豆角和腊肉一起炒,干菜和黄豆一起用干辣椒炒了下饭,在加上一个干煸咸鱼。”他数着,“这便有六个菜了,加上昨日做的芋头丸子和芋丝饼,还有大伯娘给的萝卜丸子,加一盘饺子,这样,咱家年夜饭桌上就一共十个碗碟,吉利的很。”这都是他早就在心里琢磨好了的,“再就是得弄点方块肉,用来做贡品。”这个是他漏掉的,不过幸好有爷爷提醒。

  余冬槿对遥云说:“祭品的话,我还得准备我爸妈那份,这个得避着爷爷,你帮我看着点。”在现代的时候,他家过年没有这个讲究,不过清明和爸妈忌日他肯定都是要去墓园的,这会儿来到这儿,既然李家乐正家的都要拜祭,那他爸妈的便也不能少了。

  遥云点头表示明白,说:“菜会不会太多了?”他们也就三个人,哪里吃得了十个菜。

  余冬槿道:“哪能一顿吃光呀,年年有余呀。”剩是肯定要剩的,毕竟正月里吃剩菜,也是一种传统,不过说是这么说,也不能真正月里光吃剩菜了,他笑道:“除了几样大菜,其他分量我都弄少些,就是要个样子而已。”

  时间还早,余冬槿闲的冒泡,这一没手机二没电脑的,还真没啥事好打发时间的。他想到遥云说明日天气好,便干脆盖了火盆,回屋取了俩人的喜服来,和遥云一个拿着棒槌一个抱着水盆去溪边洗起了衣服。

  喜服也就穿了那么一下,也不脏,就是这冬天的衣服太重了,里外加一起还挺多,好在他俩一个揉一个锤一个锤一个揉换来换去的,余冬槿半点没累着,很快就把衣服洗好了,余冬槿没有力气,最后一木盆衣服都是遥云拧干的,他力气大,三两下就给拧干了水。

  余冬槿与遥云抬着木盆进屋时才发现乐正早醒了,他在厨房烤火呢,老人家乐呵呵的,见他们进来了说:“我泡了热茶,你俩晾好衣服喝。”大冷天的,山水凉,喝点热茶好。

  余冬槿说好,与遥云去院子里架晾衣杆去了。

  干完洗衣服的活,时间便不早了,余冬槿开始做晚饭。他把香叶八角桂皮花椒这些大料准备好,准备先炖羊肉。遥云没等他吩咐,自觉开始打下手,烧火切菜又分肉。

  乐正左看看右看看,又找不到活干,只得继续剥大蒜削姜皮。

  在水里跑了一晚上加大半天的笋子们已经吸饱了水分,已经从原本薄溜溜的干片片变成了肉嘟嘟的厚笋片,手提起来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余冬槿把笋子从大罐里拿出来,放到打了温水的木盆里反复搓洗,洗干净了捞起来放到了案板上晾水,告诉遥云:“等晾干水了,给细笋切成段,这样长的。”他给遥云比了比,又说:“宽笋切成块,不大不小的就行,不用形状。”

  遥云应了,把已经分好的羊肉盛在大汤碗里递给余冬槿,余冬槿把肉端到灶上,到柜子里挑了香叶桂皮八角花椒出来,拿了一碎块饴糖,又在爷爷那儿捡了剥好的蒜和姜片,看了看火,把锅里的水打干净扫干净,待锅烧红下了猪油。

  随后余冬槿立即把羊肉下了锅,快速的开始翻炒,这羊子肥瘦均匀,翻炒一会儿就有了味儿,羊油炒出来了羊肉也微微变了色。这时下入姜蒜和花椒继续煸炒,炒出香味儿且每块羊肉都带上了金红的色泽后,余冬槿把酱油、黄酒、盐和糖下锅继续炒,把料炒匀了,打了炉子里已经咕嘟咕嘟冒泡的水下锅将羊肉淹没,加入香叶桂皮八角。

  遥云这时刚好把切好的细笋端了过来,余冬槿接过来把细笋下了锅,将羊肉埋在笋下,等锅烧开便减了灶里的火,盖上锅盖开焖。

  乐正坐在小板凳上,一直在闻味儿,他和大孙子都会做饭,但属于那种会日常饭食,偶尔兴致来了愿意琢磨点小食的程度,远远不如余冬槿做得好,更做不好这样的大菜。

  他这小孙子,在余家也不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莫非读书的空隙里总抽空接做酒席生意么?真是想不明白啊。

  哎,也不容易,不过这也不错,既然没有读书的天赋,有一门这样的手艺也是好事。

  孙子既然不肯再读书,老爷子也只得这样想来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