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攻略冰山总裁【完结番外】>第185章 何去何从

  老人慈爱地看着他说道:“B和T, 代表的是Black 和Tulip,这就是黑郁金香的由来。”

  东方泽神情悲恸,黯然道:“也是黑骑士城堡和郁金香公墓的由来。”

  老人有些意外, 东方泽目光沉重:“当我知道哥哥的遗嘱是将尸体下葬到郁金香公墓时,从而知道这个公墓居然是我们家族的秘密产业时,我就猜到了。”

  老人深切地看着他:“你猜对了。或者更早的时候, 这是黑色军团(Black Troop)的由来。不同的时代B和T代表不同的含义,但其实,这些都是塞德里茨家族创下的传奇。只不过, 不同时代的人了解到不同的故事。只有我们知道自己, 这都是我们家族历史的一部分,我们才是这些故事的主角。”

  东方泽疑惑地看着秦正:“你一直都知道?”

  秦正向老人一呶嘴:“我也是听亨利叔叔说的。”

  老人微笑着讲下去:“塞德里茨家族有一个传统, 就是‘兄弟法则’。从来, 我们都不会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种力量上,通常我们会扶持相生相克的两种力量, 互相配合、取得平衡, 从而确保家族无论在乱世还是盛世,都能得到保全和发展。”

  东方泽道:“所以, 每一代都有人从政、同时一定会有人经商。”

  老人道:“这是外面可以看到的,他们猜不到的,是这个家族同时拥有□□和白道两种力量。但没有一种力量可以逃脱上帝的审判, 无论政道、商道、□□、白道,所以我们的信条是‘不作恶’。黑郁金香就是基于这样的信条建立的,它是匡扶正义的力量,它将惩治法外邪恶势力为己任。”

  东方泽和秦正神情震动, 尤其是听到“不作恶”三个字, 两人不由想起当初他们之间的一次争论。那时秦正刚了解到孔雀集团的黑暗一面, 他主张“目标正确,只要手段服务于目标,手段可以灵活一些,”,而东方泽主张“手段正确是结果正确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时两人彼此并没有完全了解,最后仍能联手的关键一点就是两人都认同“不作恶”,正是基于这一点的认同,才开始了两人的真正信任与合作。

  这时,东方泽的目光不由温柔下来,秦正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深情款款,两人相视一笑,心意相通般怦然而动的快慰在空气中脉脉流动。

  老人微然一笑,继续说道:“比如成功洗白的纳粹资金、比如疯狂挑起战争的美国政府,都是黑郁金香打击的目标。但是,我们要更好地保护自己,争取不走到法律及警察的对立面。”

  东方泽道:“通过佐兰,我哥令黑郁金香事实上成为德国警方的外援。”

  老人微笑:“对,很多他们不方便处理的事情,我们不介意用其它方式帮他们处理。应该说,我们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东方泽眉心微皱:“他们则无视你们对纳粹势力的绞杀和勒索。”

  秦正向老人示意“暂停”,对东方泽解释道:“我知道你对此会有不同看法,我想这也是大哥担心你无法接受、才把这块朗格表传给我的原因。”

  东方泽神情震动:“是,现在你也是黑郁金香的首领了。”

  秦正刚想解释,老人已继续说了下去:“黑郁金香一向有两个首领,之前是由黑白两个面具作为标志,上个世纪初换成这两块表,它代表着这个组织最高首领的地位——只要这块表是运行的,这块表的拥有者就可以调动组织的全部力量。”

  秦正迟疑道:“可是,我的表开始还走,后来就总是要停。”

  老人微笑,继而伤感地说:“当一个首领死亡,另一个首领知道后会按动手中这块表的机芯,无论隔多远,另一块表会渐渐停止运行。如果那位首领在死前曾有指定的接任者,这位接任者需要按表针指示的位置会见另一位首领,双方确认身份后,另一位首领会把两块手表背靠背对在一起,这块表才能重新启动、正常运行,而这就标志着新的首领即位。”

  这是为什么马丁在公墓里看到秦正的表——指针在正常转动时,立刻退后的原因。

  东方泽无声地看着秦正,秦正垂下头,又坦然抬起,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是上周五见到亨利叔叔,才了解背后的故事。抱歉,这件事一直瞒着你,无论蓝博、还是我,都不想你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但是,我们约好彼此不再有秘密,我不想瞒着你做任何不被你信任的事情,所以今天带你来见亨利叔叔。因为我相信,你应该了解这个家族的全部,你要了解这个组织的真相。”

  老人感慨道:“尽管这与蓝博最初的想法不同,我同意秦正的意见,毕竟这终将由你们去主导。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可以知道你们将如何带领这样一只力量,不作恶,振兴我们的家族和德意志民族。”

  东方泽沉默了一下,转而问秦正:“你怎么知道亨利叔叔在这里?”

  秦正笑着挠了挠头后的短发:“还记得东东那颗玻璃珠吗?我是在这个房间见到的。我想一定是这个珠子从上面掉下来,被下面的人看到收了起来。当时我就有一种直觉:这应该是个老人做的。因为象你我,应该不太会留意到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就算看到了多半也视而不见。但老人则不同,可能会象对待孙子的小玩意儿一样,顺手收起来。”

  老人笑了:“你很聪明。人老了,时间不多了,就会在这些小事上多留意,看到这些东西,就象看到那些年青的生命一样,爱不释手。”

  东方泽这才伤感地看着老人道:“塞缪尔从医院开的那些药,是拿给您的?”

  老人豁达地一笑:“是。不过我比老路易幸运不少,虽然我病得比他重,他却死在了我的前面,到底上帝还是公正的。”

  秦正突然问道:“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老人平静地看着他:“是关于你的父亲吗?”

  第一次发现这个病房,秦正曾想孔雀王是否在这里停留过,但看到那颗珠子时,他知道不是,因为孔雀王已成植物人不可能捡回这颗珠子。所以,他一直忍住没有发问。不想一开口,还是被老人看透了心思。

  东方泽敏感地盯着两人:“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秦正忙道:“是,关于我父亲。你哥哥希望借助德国医学手段来治好我父亲的病,但这些医生和医疗方案、甚至医院的选择,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他……还没来得及交待给我们。”

  东方泽将一双聪慧的眼睛无声望向亨利。

  老人平静地说:“这件事蓝博没有交待给我,但我相信,他一定会妥善安排,时机到了,我们自然会知道他的用意。”

  秦正顿了顿,轻声说:“我已经知道了。”

  老人满意地看着他:“蓝博知道17日布鲁塞尔之行凶险异常,所以提前尽可能做好所有安排,只有一样:他本想在周五晚上给你们祝福然后再了无牵挂地离开,却不想那天终究没能活着回到城堡……”

  秦正拉起东方泽的左手,正泽对戒紧紧相连,东方泽颤声道:“不,他做到了。”

  * * *

  深夜,射击室里传来激烈的枪声,象是发泄无边的怒火,象是在压抑激烈涌动的思绪。

  秦正摘下耳护,东方泽盯着他:“我哥哥到底对你父亲做了什么?”

  秦正苦笑了一下:“我父亲已经是植物人,在哪里对他都不会有什么不同,即便在华城医院里,我们也难得有时间去看他。所以,你哥哥对他的安排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东方泽沉默了一下,说:“我一直能感觉到,你和我哥哥在进行什么,只是你们谁都不想我知道。我不想去猜,如果你不想我知道,我可以做到不知道,我在等你来自己告诉我。”

  秦正轻声说:“对不起……”

  东方泽摇手:“我并不担心,因为我相信,无论怎样我哥哥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你也不会去伤害他。所以我是放心的,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在压力之下内心纠结,而我却帮不上你。但我还是很意外,我哥哥竟背着你对秦董做出这样的安排。”

  秦正安慰他道:“现在我明白你哥的用心了。”

  东方泽疑惑地看着他,秦正认真地说:“这件事如果从好的方面来看,就是他帮助我减少了一个别人袭击我的目标,或者说,一个我易被攻击的弱点。我想,这也许就是你哥的用心。”

  东方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怎么可能?”

  秦正沉默了一下,说:“因为还有陈立。”

  他简单说明了陈立的情况,最后说:“我对陈立是完全信任的。你哥哥让我意识到,这种信任是不可靠的,哪怕陈立主观上不想背叛我,但他不是无懈可击的。一旦别人利用他的弱点攻击我,后果将是致命的,我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他的失落如此明显,东方泽轻轻握住他的手臂:“是人就会有弱点,难道因此就提防所有人?那不都成了孤家寡人了,这世界该多可怕!”

  秦正看着他纯净的眼神,突然说道:“我为我妈妈向你说声‘对不起’。如果,不是我阻止你哥,也许不会发生天台那一幕……”

  他没有说下去。他的眼前回放出几幕画面:

  -秦母伤感地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跟秦正的爸爸厮守一生、白头偕老。”

  -蓝博庄重地说:“如果这是您的愿望,相信我:老天会帮您实现的。”

  -秦正愤怒地说:“不许你打我母亲的主意,否则我会做出让你我都后悔的事情。”

  -秦母在天台上大叫:“不要开枪!”

  秦母是秦正的另一个弱点。无论蓝博是否因为秦正的愤怒收手,总之他没对秦母采取行动,才导致田中和孟菲得手。

  东方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妈妈现在没事了吧?”

  秦正点头:“林鹏送她回中国了。”

  东方泽只管盯着他笑,却没说话。

  秦正心中一动,笑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哥棋留一手。要说我最致命的弱点不是你吗?感谢大哥手下留情,还是把你留在我身边。”

  东方泽脸儿一红,接着一冷,问道:“我是你的弱点,是吗?”

  秦正忙道:“哪儿会呢?你是我的金刚罩、铁布衫,有你在,我才是天下无敌、勇冠三军,哪儿还有弱点!”

  东方泽手一抬:“等等!”

  秦正一愣:“你想到什么?”

  东方泽盯着他,缓缓道:“以我哥的性格,他很少做成死局。”

  秦正脑筋飞快转动:“对,无论哪个战场,他都是进可攻、退可守,一定留有退路。”

  除了这次欧盟建军!

  东方泽甩甩头,让思路转开,继续道:“所以,一定有一种情况,他会让你知道秦董的下落。”

  只有死局才是无解的。那么这一局解在哪里?

  秦正眼前浮现那一幕:塞缪尔冷漠地走向他,问他“你来是想问孔雀王的下落吧”。

  当时东方泽打定主意不再见他,如果他就势放手,塞缪尔来问他是不是就说明塞缪尔是知道答案的?也就是说,只要秦正放弃东方泽、或者以东方泽相要挟,蓝博就会让他告诉秦正孔雀王的下落,也许这才是蓝博最大的弱点:他最怕的是秦正对东方泽的伤害,为此他可以认输。

  秦正明白,东方泽当然也明白,两人不由又是伤感、又是宽慰地笑了。

  秦正马上否决道:“算了吧!以前几次明着一起骗外人的,最后你都假戏真做、上纲上线,又是哭、又是闹、不是分手就是分家的,我哪儿敢再跟你玩这个!”

  东方泽眼睛一瞪,待要反驳却好象秦正说的是事实,只好强做大度不计较的样子说:“这次提前讲好了,谁都不带认真的还不行吗?你就假装以我来要挟。”

  秦正笑眯眯地说:“你哥才走,咱俩就这么伙同着骗塞缪尔好吗?知道你向着我,咱也不能让婆家人太寒心不是?”

  东方泽脸上热辣辣的,在他肩上重重一捶:“谁向着你!自作多情。”

  秦正一把抓住他的拳头按在胸口道:“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我‘多情反被无情恼’,行了吧?不过,下面你决定怎么做?”

  东方泽夺回拳头,目光坚定地说:“该我承担的责任,我绝不逃避;该我面对的黑暗,我绝不妥协。既然欧盟建军是哥哥的心意,我曾下定决心要继承我哥哥的使命、实现他的梦想,不计代价、无所畏惧地推动欧盟建军的进程。可是,”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秦正接口道:“可是,你并不确定这样做对不对,是吗?”

  东方泽又是震惊、又是欣慰地看向秦正。

  秦正微然一笑,继续说道:“从政或者从军,都不是你的志向所在,你希望通过商业为社会创造更多价值,这会让你更有成就感。但毋庸置疑,当今世界任何商业竞争的最后就会上升到政治层面,甚至不惜一战解决利益纠葛。只要有人、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政治,这注定是躲不掉的,除非你做得还不够成功,还没到让对手不惜采用政治手段的程度。”

  东方泽黯然道:“军火生意令我反感,欧盟建军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一个客观现实却是,法国在为欧洲安全事务多年消耗的情况下已疲弱不堪,美方派国务卿飞抵巴黎施压,甚至明确提出三条红线来逼法国就范,这种情况下法国不可能在欧盟建军上发挥重要作用。如果想加强欧盟防务,势必更换军事引擎,德国无论从经济还是政治影响力上,都是当然之选。”

  他顿了一下,秦正向他点头以示鼓励:“所以呢?”

  东方泽继续说道:“可这恰恰是我难以决断的地方。我想,如果我哥在,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推进,因为他了解德国、了解这里的势力纷争、了解这里的人是怎样看待战争与和平。可是,我不确定。”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心中却浮现老路易的面孔,他不可能忽略德国正是纳粹盛行的国度,这里是轴心国的战争引擎,是前二次世界大战的驱动者。尽管他相信他的家族、他的哥哥,但是这个国度,他并不完全了解、更谈不上信任。

  秦正微笑着说:“如果是中国,面临这样的机遇,你一定很容易做出判断。”

  东方泽震惊地瞪着秦正。

  秦正毫不意外,继续说道:“因为你了解中国,你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国家,你知道它适合什么、要规避什么,你知道什么是中国人想要的、什么不是,正是基于这样的了解和信任,你可以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判断和决定是对、是错。”

  东方泽出神地听着,这时道:“是。无论商业还是政治,小到一城、大到一国,说到底都是人,这是一切判断和决策的基础。”

  秦正说:“尽管你流着塞德里茨家族的血液,但从意识上,你是一个中国人,所以你无法从德国人的角度来思考和决断。”

  东方泽恍然道:“是,你说得对,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我可以很容易判断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是在这里,我总感觉不那么确定。我一直以为是我对德国不够了解、甚至有成见,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德国人,也不可能成为德国人。”

  秦正走近他,拉住他的手说:“是,我们是中国人。”

  虽然没说下去,东方泽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希望我回中国去?”

  秦正微笑道:“我可没这样说,是你哥说的。不过,你去哪里,我跟你去哪里,这态度端正吧?”

  东方泽黯然道:“我哥这样说,是怕我身处险境。”

  秦正摇头:“不,你哥从来没想到你会身处险境。从一开始,他知道你不喜欢也不适合从政,他不让你介入欧盟建军项目,连方案都没有跟你透露过一个字,他以为这样你无从下手,自然就不会有危险。我想他希望你回中国,是因为他觉得我们在中国会更幸福吧?”

  东方泽不由想起哥哥一再向自己说“你现在的年纪正是人生最好的季节”、“我希望你用心去感受生活”,他果然是将自己的幸福看得远在事业、甚至家族生意之上。“回中国去”,这或许真的是哥哥的本意吗?

  秦正见他低头不语,知道他已经信了,继续道:“只是这位大哥智者千虑,唯一没算到的就是他弟弟有颗超级大脑,居然一个人就猜解出了全貌。当然,你能让你哥哥的心血公诸天下,不枉负他的心愿当然好,但从你哥哥的本意来讲,也仅限于此。我相信,他一定不希望你从政、更不希望你从军,当然还有军火生意。”

  东方泽恨恨地说:“可是,我不甘心。我不能让我哥就这样白白地牺牲!”

  秦正道:“我明白。为你哥报仇,不代表你就要去做他做的事情,甚至去杀死谁,而是让那些害他的人奸计不能得逞,甚至付出更惨痛的代价。孔雀集团还小,远不如军机集团实力强大。但是,它有你、有我、有中国这个强大的经济舞台,我们可以成长为更强大的对手,让美国这个贪婪的野兽不能再为所欲为。”

  东方泽垂首不语,秦正看着他的眼睛紧张地问:“所以,你决定怎么做?”

  东方泽果断地抬起头:“我原本已有安排,只是没想到,那就是最好的安排。谢谢你,让我看清自己的内心。如你所说,任何商业竞争到最后都会上升到国家的政治层面。孔雀集团前三十年的成长借助国内的经济大势,后三十年它完全可以进入国际舞台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最重要的是,我们背后是中国日益强大的政治、经济影响力,和我们对这个民族越来越强大的信心和信赖。有这样的后盾,孔雀可以肆意飞翔,我们也将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打击阳光下的罪恶,阻止黑暗对光明的侵蚀。”

  2015年11月30日。南德斯图加特市。

  东方泽和秦正来到一所学校外,等到近午时分,伊万带着詹姆斯走了过来。

  伊万看到东方泽,冷冷地说:“自己的儿子一无所有,却把所有的财产留给一个成年的弟弟,我真不懂你们家族的行为方式。”语气中尽是鄙夷。

  东方泽淡然道:“那是你的事情,而这是他的权利。”

  伊万瞪视着他恨恨地说: “他是有这个权利,但是,你剥夺了他儿子的权益!”

  东方泽平静地说:“我来,是想跟他的儿子谈一谈。”

  东方泽带詹姆斯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东方泽:“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詹姆斯:“为什么你姓东方?”

  东方泽:“我在中国长大,需要一个中国名字。”

  詹姆斯:“为什么爸爸会被炸死?是谁干的?”

  东方泽:“这次爆炸死了很多人,你爸爸只是其中的一个,不是具体谁干的,只要这世上有贪婪、无耻、卑劣的人掌握了强大的势力,就会有冤屈和死亡。”

  詹姆斯:“我知道,爸爸把一切留给了你。我想,是因为我太小,他是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我。”

  东方泽:“你这么想,证明你懂得你的爸爸。”

  詹姆斯:“我还知道,爸爸这么做,是因为他信任你,可以把家族的生意做得更好。”

  东方泽:“生意好与不好不重要,这份信任更重要。不管怎样,我会尽力去做。”

  詹姆斯:“为什么爸爸对你这么好?”

  东方泽:“因为我们很小就失去了父母,他一直没有机会照顾我,所以总想要对我好一点。”

  詹姆斯:“我可以跟你走吗?”

  东方泽:“不可以,你要跟你妈妈在一起。”

  詹姆斯失望地扭过脸去,拒绝继续对话。

  东方泽:“不过,等你大学毕业了,可以来中国找我。这个,是我们见面的信物。”

  他将一架小飞机挂在詹姆斯的脖子上,是蓝博的那架小飞机,飞向太阳的那只。

  詹姆斯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细细的胳膊用尽吃奶的力气不肯放手:“我跟爸爸一样喜欢你、信任你,我也会对你好。你一定要等着我。”

  伊万在叫了,詹姆斯边走边向东方泽挥手,最后不得不跟随伊万走远,终于不见。

  东方泽挺立在风中,岿然不动。秦正靠近他,才发现他的眼底通红,眼中已全是泪,尽管强自抑制自己的情绪,他的身体在压抑中微微颤抖。秦正的心几乎碎了,恨不能把太阳、月亮、星星统统都给他,他要什么给什么,只是不要这样子哭。

  秦正伸长臂从后面搂住他的双肩,东方泽顿时崩溃了一样靠在他的胸前,哽咽道:“他是我哥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我想留下他。”

  可是,他不能,他知道他不能,所以只能强自压抑自己。

  秦正转过来从正面抱住他,就势挡住他的视线,不让他再看那个渐行渐远的小小身影,假装开玩笑地说:“看来你也相信街头智慧更胜一筹?”

  东方泽啜泣道:“我想让他生活在人群中,而不是孤单地长大。我希望,他更懂得人性,而不只是徒有知识和教养。”

  秦正柔声哄他道:“谁说的?我多懂得人性啊,还不是被你这富有知识和教养的成天管着?”

  东方泽被逗笑了。

  秦正乘机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可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

  东方泽吃惊地睁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正真诚地说:“我特别想有一个象你一样又漂亮、又聪明、又坚强、又乖巧的孩子,就象那幅画里那样,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东方泽。”

  东方泽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想干嘛?”

  秦正微笑道:“不用我。你知道我们可以通过代孕有我们自己的孩子。”

  东方泽脸上红成一片,接着眼神定定地望着远方,许久没有说话。

  秦正小心地问:“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其它都由我来搞定。你想吗?”

  在阿姆斯特丹那晚,他为两人都做好了准备,只是他的那份交给秦母处理,而东方泽这份他保留着,想在时机成熟的时候给东方泽一个惊喜。

  东方泽轻声问:“你就这么喜欢孩子?”

  秦正一听,这方向不对,马上申明道:“我只想要你的孩子,最好能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我一定让他在我们身边特别幸福地长大,我不知道会有多爱他。”

  东方泽垂下眼睛:“可是,我不想。”

  秦正紧张地看着他:“你不想,我们就不要。”

  东方泽抬起头,正视着他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秦正认真地说:“你想说,我非常愿意了解。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你不想,我一定不要。”

  东方泽望着远方说:“小孩子很可怜,他们没有选择家庭的权利,也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就这样被带到这个世上,接受命运安排给他们的一切。”

  秦正好笑地看着他:“哪个小孩出生前就有表决权的?但这事不急,什么时候你想要了告诉我,我负责帮你把他‘生’出来,好不好?”

  东方泽认真地问:“如果我一直不想要,你会觉得遗憾吗?”

  秦正搂着他的肩膀说:“怎么会?我还怕将来有个小东西,你对他好我会吃醋呢!”

  东方泽微微地笑了,嘴角有些小得意地翘了起来。

  * * *

  回慕尼黑后,东方泽召集家族会议,公布自己回中国的决定,家族事务按他之前的安排执行,他会每个季度回来主持家族会议。大家虽然伤感,却听从他的安排,自无异议。

  第二天,秦正和东方泽送Vivian先回中国。自从知道东方泽的决定后,最开心的要数Vivian了。上飞机前,她眼睛闪着快乐的光芒,跟东方泽一再说:“我先回去,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啊!”又拉着秦正说:“你可别再惹我哥生气了,不然你就别回中国,在这儿喝一辈子德国啤酒,长个大大的将军肚,看谁还敢要你!”

  秦正笑着悄声道:“我早就将军肚里能撑船了,不然还不被你哥欺负死!”

  东方泽看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一脸家长地训斥道:“说什么呢?”

  秦正忙道:“没什么,没什么,要她吃好睡好、一切都好。”

  Vivian跳过来搂着东方泽的胳膊亲热地说:“哥,你回来我才能吃好睡好、一切都好——你一定早点回来噢!”

  晚上回到塞堡,秦正照例送牛奶到房间,发现东方泽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擦手/枪。

  秦正故意轻松地说:“可惜,这两把枪带不回去。”中国禁枪,肯定过不了关。

  东方泽认真地查看枪管,轻声说:“带不回去的,不只是它。”

  秦正沉默了一下,坐到他身边,正容道:“你只要带上我,其它都不重要。”

  东方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擦枪。

  秦正伸手按住他的手:“我是认真的。”

  东方泽感觉出他语气的郑重,不由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秦正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我知道,我的过去让你很失望,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现在我可以坦然面对你,是因为只要有你,我的心就可以了无牵挂。无论下一刻我们是去中国、还是去月球,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世界就是完整的、再无缺憾。”

  东方泽沉默了一下,鼓足勇气道:“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让你很伤心。虽然,我是想让你对我死心,故意说得重一些。其实,我一直以为我会很大度、我可以很理性,我明知道那天有陈立守着,你和孟菲什么都没有做,没想到自己还是会介意。无论是孟菲,还是之前你生命里出现过的其它人,我不是嫉妒,我只是不喜欢,想到他们曾经在你的生命里存在过……我知道,这种想法很没有道理,可是,我就是不舒服。”

  秦正轻轻拥抱住他:“我知道。我很开心,我喜欢你这么介意,如果你答应不生气,我承认你的‘不舒服’甚至让我感到骄傲。那天,你吓到我,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再珍视我、珍视我们之间的一切,才会那样说。你可以骂我,但是不可以贬低我们之间的感情,更不可以轻视你自己,不然这比死都让我难受。”

  东方泽温顺地伏在他的肩上,默默地听着,却没有说话。他的安静没有骗过秦正,秦正留心之下,分明看到他微垂的眼帘下那眼睛发呆地瞪着,莫名地纠结着。

  秦正心里明白,知道这个坎无论如何躲不过去,只好主动说道:“我一直以为,遇到你是老天没有放弃我,哪怕我没做出什么多有功德的事情,哪怕我在荒废自己的生命时或许做过出格的事情。而你,我不敢相信我可以拥有,我全力以赴,只怕这是一场梦,醒来时,你、还有你带给我的一切都了无痕迹、无从追寻。你是那么正直坦荡,我却有那么多的过往,我会自惭形秽。但是我发现,跟你在一起那时候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可以那么成熟、那么幼稚、那么浪漫、那么狂野,这是我此前32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我相信,是你让我变得更好,而只有更好的我,才配得上拥有你。我希望,有一天你会以我为骄傲,就象我现在这样为你感到自豪。”

  东方泽明显被他说动了,眼睛眨啊眨地听着,他的神情表明他在思考,可是还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