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攻略冰山总裁【完结番外】>第180章 天台之上

  马丁、小陆向里面冲, 里面的人流已经疯了一样向外涌,根本冲不进去!

  秦正一激灵从车上跳下来,也要往里冲, 陈立扣住秦正,死活不放他进去,反而将他推进车里, 下令给布朗:“开车!马上撤!”

  秦正怒道:“放手!我必须去救蓝博,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陈立冷静地说:“你父亲教导我:任何时候只要救下主帅,就有希望翻盘。”

  秦正愣住, 说不出话来。

  布朗立时开车, 朝远离剧院的方向玩命地开去,后面就象在追逐他们一般, 传来一阵阵越来越响、剧烈无比的爆炸声!

  秦正疯了一样摇着陈立吼道:“回去!必须回去!蓝博不能死!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陈立面无表情, 只是死死地扣住他。秦正突然拔出陈立的枪,如果不是陈立反应快一把推开他, 他几乎爆掉布朗的头!

  秦正调转枪口, 指着陈立的脑袋,眼神里是地狱般的杀气, 他的神情更象是鬼,阴森森地说道:“我是主帅听我的。回去!马上。”

  陈立默然,布朗调转车头, 迎着轰隆隆的爆炸声,开了回去。

  * * *

  马丁顶着人流往里冲,但根本寸步难行!这时,里面传出断续的爆炸声, 应该是不断引爆造成的。小陆顾不得许多, 飞身而起, 半踩侧壁、半踩人头冲了进去。

  只见大厅里漆黑一片,灰尘四起,人声鼎沸,火光冲天,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

  这时马丁的短信到了:“蓝博在二楼贵宾室。”

  小陆一看,几层看台都已摇摇欲坠落,当下拔身而起,扑向高层。

  这时,一条人影从黑暗处突然蹿起,直奔最近巨型落地窗口的光亮处。那身形化成灰小陆都认得,手指弹处,两枚石子准确地击在对方双腿的血海穴,那人飞奔之中来不及停下,僵硬着双腿仍冲出十米远才摔倒。

  小陆飘然欺近,跟上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那人翻过脸来,正是田中!

  田中瞪着小陆,喘息着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小陆只问:“蓝博呢?”

  田中哈哈笑道:“他死定了!这回他死定了!”

  后面又有爆炸声起,小陆不再跟他费话:“你也死定了!”随手抄起地上的两根断裂的椅子腿,抬手插进他的双眼,将他钉在地上!

  小陆起身走出几步,田中的身体还在抽搐,然后一声巨响——他引爆了身上的炸弹背心,将窗口处炸起一片废墟,这一片顿时也陷入黑暗之中!

  小陆粹不及防,被气流冲出好远才落地,所幸没有伤到。

  不知田中是否有余党,小陆不敢开手灯,先让眼睛适应黑暗后,摸黑回到刚才田中出现的地方,判断那里一定是蓝博刚才停留的位置,田中一定是去确认是否得手,才想从窗口处离开。那一片,果然几具炸烂的尸体,俨然是些保镖。

  小陆屏住呼吸,悄声走近,突然脚下“咯吱”一响,好象踩碎了什么玻璃制品。小陆挪开鞋子:是一副眼镜!

  他走近,那是一具背部都炸裂了的身体,他伸手将身体翻过来,“眼镜男”已血肉模糊、肢体不全,脸上只有一只眼睛还能动,盯着小陆道:“帮我……救蓝博……”

  小陆面无表情,推开他的身体,在他下面,蓝博已被震昏过去,虽然头上有血,但伤势应该不重。

  小陆一把将他扛上肩,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眼镜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眼睛始终望向小陆的背影。

  小陆提着一口气,在摇摇欲坠的楼梁上快速穿行,所过之处四周不时有大块的石板砸下来,都被他敏捷地避开。

  这时地面突然向上拱起,小陆暗叫不好,拔身而起,才蹿升不到半米,一股巨浪从四面八方涌来,同时一声巨响从地心处爆发,小陆和蓝博在火光中被撕碎一样,不知是身体还是衣服,裂成数片向四面飞去……

  2015年11月13日,那一天是真正的黑色星期五。

  那一夜的巴黎,火光血色,人间地狱。

  东方泽和林鹏乘六点多的航班飞往巴黎,一下飞机就知道出事了,直接赶往医院。等他们赶到时,蓝博在秦正、马丁的护送下也到了。

  东方泽盯着推床上那个浑身是血、看不出一点本来模样的身体,一步扑上去大叫道:“哥!哥!你怎么样?哥!是你吗?”

  蓝博浑身是伤,但神智还是清醒的,用血肉模糊的手握紧弟弟的手,喘息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想你看到这一幕……”

  东方泽双手握紧哥哥的手,哭道:“哥!你不要说话!马上手术,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一滴泪从蓝博血红的眼睛里流下来,他艰难地说:“阿泽……别哭……”

  秦正一直站在后面,这时无言地拥住东方泽的肩膀,默默地看着蓝博,眼中已是泪水涟涟。

  蓝博看着他们两个,颤声道:“你们……”已经说不出话来。

  秦正咬着嘴唇,从胸前口袋里小心地取出一个锦囊,从里面掂出两枚戒指,强抑着泪水,对蓝博道:“大哥,我会照顾好阿泽。祝福我们吧!”

  蓝博伸出手,手指颤抖着努力将一枚戒指套在秦正的手指上,又拿起另一枚,眼睛看向东方泽,只是手指已再无力气向前。东方泽哭得抖成一团,知道这可能是哥哥最后想为自己做的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不要抖。秦正握住他的手腕,递到蓝博的面前,蓝博才将那枚小一圈的泽戒套在弟弟细长的手指上。

  他象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眼睛用力地看着两人,说道:“你们……回中国去。不要为我……报仇,这个家族……付出……太多。抱歉……我先走了。”说到最后一句,他双眼望向远方,不知在看什么,竟死不瞑目。

  除了蓝博,法国国防部长也被证实死在当场。那晚,巴黎多处发生爆炸和袭击,法国总统宣布进入紧急状态,I·S·I·S宣布对事件负责。

  一夜之间,法国从和平的美好时代进入到残酷的战争状态。

  当夜,大家守着蓝博的尸体。马丁面无表情地汇报,一边说一边流泪,但一点不影响他的表情和语调,好象流下的不是他的泪。

  他说:“我们在里面的人全死了,扎克被炸死了,尸体上只有半张脸还能认出来……”

  原来,那个眼镜男叫扎克,东方泽象是听见哥哥的声音:“这世上有四个人,虽然不是赛德里茨家族成员,但我视他们如我的手足。阿泽,我希望你一定要记住,他们是:死去的维尔,还活着的马丁、扎克和佐兰。他们是用生命捍卫我尊严的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象对待哥哥一样对待他们。”

  东方泽深吸一口气,他不想流泪,问道:“小陆呢?你们见到他了吗?”

  马丁继续一边流泪一边面无表情地汇报:“小陆连尸体都认不出了,确定是他,是在一具完全烧毁的尸体上发现了这个……”

  他的掌心躺着二十四枚石子,独特的纹理和色泽不是欧洲本地会有的。东方泽认得,那是南京的雨花石,这些石头表面上大小、形状、色泽各异,如果洗去血迹和尘埃,会发现每个石子质地一般轻重,即便用电子秤去量,精准得误差只在毫厘。

  那一夜,悲伤成河。

  秦正一直紧握着东方泽的手,也不说话,只默默陪着他一起流泪,又象是用这种方式在说:你还有我。

  突然,蝎子的一条信息发到陈立手机上:田中余部开始行动。

  陈立忙示意秦正,东方泽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秦正点头:“好。”

  马丁问:“他们在哪里?我立刻叫上我的人,一起端了他们。”

  秦正起身就走,东方泽一把拉住他:“我和你们一起。”

  秦正意外地说:“不,你留在这里……陪你哥吧,别让他担心。”

  东方泽咬牙道:“不!这回,我要自己上。”

  他掏出蓝博给他的那两把P229型□□,将其中一把递给秦正,郑重道:“无论需要做什么,我们一起。”

  秦正本想劝他,但感念他今天痛失兄长,决不是一个劝他的好时机,就点头应允,只是暗中叮嘱陈立、马丁,约束手下人,尽量不要见血。

  蝎子盯了这里月余,对田中一伙的行动了如指掌,马丁、陈立带人一到,三下五除二就卸了对方的武装,然后报警,由警察接手。警察将到时,他们才撤。

  但临退出时,秦正突然发现詹妮弗居然在这一群人中间,不由上前问她:“妮哈呢?你知道她在哪里?”

  他知道田中与妮哈一向不和,本来并没指望在这儿问出妮哈的情报。

  不想,那个詹妮弗是不是脑子被洗得快废掉了,居然冲上来咬秦正。陈立一脚将她踹出多远,詹妮弗扑到窗台上,满嘴喷血,却对着月亮疯狂大笑!林鹏怕她自尽,将她一把拽了回来。

  秦正却饶有趣味地走过去,看看窗外的月亮,突然回身向上望去——

  这是平民窟里的一座危楼,虽然不过六层,也有近三十米高,从窗边有扶梯直通顶层。顶层是一个很空阔的平台,平时都是空着或是存放一些废旧的家电、家具等,破破烂烂的,就象一个大垃圾场。

  他们一摸上来,林鹏就问:“你确定这里还藏着人?”

  秦正低声道:“不确定。所以要看看。”

  十几个人分散了四下检查。突然有人叫了一起:“在这边!”大家迅速围拢。

  只见楼角一个非常隐蔽的所在,两个女人紧贴着站在一起。前面那个女人全身黑袍,战战兢兢地挡在外面,后面一个女人全身都藏在黑色的罩袍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的身体嵌入90度的墙角里,被前面的女人完全挡住,躲藏得非常高明,手里象是拿着枪,顶在前面女人的后心上。

  现场所有枪立刻指在两个女人身上。

  东方泽沉声喝道:“你们逃不了的。把枪放下。”

  大家还没怎样,前面那女人突然“哇”的一声哭开了:“别开枪!是我!别开枪!”

  秦正和东方泽脸色就是一变!

  那女人不管不顾地扯去头上的罩袍:正是秦母!

  秦正惊道:“妈,你怎么在这里?”

  秦母叫道:“别开枪!你们也不要杀她。都是误会、是误会。”

  秦正盯着后面的女人,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谁?”

  那女人沉默了一下,她的头巾飘落,竟是孟菲!

  秦正吃惊地问:“怎么是你?是你绑架了我妈妈!”

  孟菲冷漠地说:“你一定想我死,可惜我还活着。我得在死前弄明白,在你眼中,是你妈妈的命更珍贵,还是东方泽的命更珍贵。”

  秦正怒道:“你在玩火!马上放开我妈,也许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孟菲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会怕死吗?你还是给你妈一条生路吧。现在,把枪对准东方泽,不然就给你妈收尸吧!”她说得冷酷,听得人心寒。

  东方泽忙道:“秦正,别担心,她只有一个人,我们……”

  他住口,因为发现秦正已无声地将枪指向了自己。

  东方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轻声问:“你干什么?”

  秦正还未回答,孟菲得意地笑起来,命令道:“让他把枪放下。”

  秦正果然应声对着东方泽说道:“把枪放下。”

  “你疯了!”东方泽怒道:“我不信你会杀了我。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要杀了她!”

  一直在颤抖的秦母突然两臂一伸,好不强势地挡在孟菲前面,冲着东方泽大声嚷道:“你不能杀她!她怀着秦正的孩子,无论如何你不能杀她!退一万步讲,你就当她怀的不是秦正的孩子,那也是条生命,你都不可以杀她!”

  东方泽的身体为之震动,果然,黑暗中依稀可见孟菲的身体腹部位置微微凸起。东方泽的眼前,仿佛看到华城那个夜晚秦正和孟菲在对面满是情·色用具的别墅里,说笑着将窗帘放下来,隔绝了外面整个世界……

  东方泽的手握着枪,可枪口居然在抖。

  他仿佛听到哥哥在对自己说:“无论什么情况下,我们的判断都不会受干扰,我们的决心会以意志的方式变得更加坚定。无论面对的是敌人,还是目标。”

  可是他的手在抖,他分明听到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哭泣。

  秦正的震动不在东方泽之下,他回头怒视孟菲:“你对我妈妈胡说些什么?”

  孟菲冷冷地说:“现在,你只能听我的。要么对东方泽开枪,让我看到他死在你的枪下;不然,我就让你妈妈和你儿子飞上天!”

  秦正突然转向东方泽,冷酷地说:“放下枪。”

  这时,马丁等蓝博这边的人毫无不犹豫地将枪指定在秦正头上,陈立带的人仍枪指着孟菲,林鹏却一只枪不知该指着谁,只冲着秦正叫道:“秦大哥!我们可是自家兄弟啊!”

  东方泽无法面对这样的秦正,他猛地转过枪对准孟菲的头,凶狠地说:“我不相信你会开枪!”话仍是对秦正说的。

  秦正狠毒的目光跟枪口一样笔直地对准东方泽的胸口,声音带着来自地狱的阴冷气息:“我数到三,就会开枪。”

  甚至不给对方一点考虑的时间,完全无视现场所有人被这突变的一幕惊住,他直接开始数起来:“一……”

  秦母吓傻了,她的心是狂喜并且感动的,她想不到秦正会为了她将枪口对准东方泽,她更怕开枪之后秦正会变成什么样,她慌乱地伸出双手象个孩子一样无措地摇动着:“别开枪!别开枪!你们俩都别开枪!”

  东方泽的双眼满是泪水,黑黑的瞳仁里除了泪只有悲愤和决绝,他将保险打开——枪口在颤抖的手中稳稳地指在孟菲的头上,咬着牙说:“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要杀了她给我哥哥报仇。”

  秦正目光趋冷,冷酷地读到:“二……”声音里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

  东方泽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眼中的泪模糊了视线,象是不认识这个人,又象是才认识这个人。

  这还是秦正吗?这人的眼中冷得决绝、黑得幽深,不带一丝温度——人性的温度。

  可是这眼神,他分明认得!那种阴冷、狠毒的目光此前他曾在孔雀王秦天的眼中看到过,他身上每一根被打断过的骨头,都认得。

  而现在,这目光就在秦正的的脸上!

  月光下这人手里正指向自己胸口的枪,还是自己亲手交给他的。

  孟菲不敢相信这一幕就在眼前发生,秦正真要当着她的面杀了东方泽!

  她得意得近乎疯狂地尖叫着:“快!数到三,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秦正的眼中尽是乖戾而阴沉的黑暗,缓缓张开嘴,读到:“三……”

  便在此时,楼下警铃大作,警察终于到了!

  秦正和孟菲均脸色大变。

  东方泽回头望了秦正一眼,一眼万年,泪已干。突然手臂一立,P229型□□在他的食指上快速三个旋转枪口朝下扣在食指上,东方泽沉声道:“我的人——撤。”头也不回地走向楼口。

  马丁等人迅速围成半圈人盾挡在他身后、封住秦正的枪口,掩护着他迅速离去。

  秦正呆了一呆,孟菲叫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秦正走向她:“我希望你活下来——为了我活下来。”

  孟菲愣住:“你说什么?”

  秦正走到她身前,轻声说:“傻丫头,中国话都听不明白了吗?”

  孟菲眼中涌进泪水:“你一定又是在骗我!”

  秦正微笑道:“当然——为什么你还是会上我的当。”

  孟菲还未反应过来,秦正已将秦母推开,将孟菲的双手紧紧握在手里,冷冷地问:“你穿的是炸/弹背心吗?”

  秦正将孟菲扣紧双手拉开,林鹏和陈立早冲上去,只见她身后的墙里藏的全是整包整包的炸/药,而她的身上果然是炸/弹背心。如果一旦引爆背心,势必引起连环爆/炸,别说天台上的人,整栋楼都难以幸免。

  秦正将孟菲交给陈立,要冲下去追东方泽,不想警察已经上来了。一经盘问,几人原是报警的人,枪只都是从恐·怖·分·子夺来的,林鹏更表明中国国安的身份,此次是奉命跨境追踪孟菲这个通缉在逃的经济罪犯。于是警察匆匆录了几人的口供和联系方式,暂时放行,着手去处理其它被擒的恐·怖·分·子。

  等秦正赶到楼下,外面只有布朗租的那辆车还在,其它人早已不见踪影。秦正马上打电话到医院,蓝博的遗体已被接走。陈立让布朗打电话到机场询问,赛德里茨家族的私人飞机已经离境,只不知是飞往慕尼黑还是杜塞尔多夫。

  林鹏问:“秦大哥,你是怕东方大哥生气吗?”

  秦正感觉心一直往下掉:“我不是怕,我是怕得要死。”

  现场有炸/弹这事很好解释,可是秦正隐隐觉出:东方泽的表情没那么简单,那里有一种情绪,让他感到由心底里害怕,尤其是他离开前望向自己的最后一眼,尽管只是一种感觉,他知道那意味着彻底的放手。

  2015年11月14日,星期六。慕尼黑。

  天下着雨,塞堡门前不时有车进出,都是蓝博生前的朋友、合作伙伴和手下,闻讯来灵前辞别,其中不乏商场上的竞争对手。凯西和汉娜已哭成泪人,东方泽一直挺直着脊背,面无表情仪态从容地与众人周旋。

  下午六点,人渐稀少时,两辆黑色轿车驶入前庭,后面下来几人,其中一人撑起黑伞,另一人恭敬地拉开前车后门,一位年约半百、威严而肃穆的女士步下车来,正是当初与蓝博数度会晤的那位女士。

  马丁低声向东方泽道:“总理到了。”她正是德国总理莫克女士,一向热情的灰蓝色双眸此刻沉痛而克制,缓步走到蓝博遗像前致敬,然后无言地拥抱凯西,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最后走到东方泽面前,郑重道:“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你的哥哥是德国的骄傲,他无愧于塞德里茨家族战斗雄鹰的称号。我为他的英年早逝痛心,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东方泽微微颔首:“谢谢,他一定为此感到无上的光荣。”

  莫克女士轻轻握紧他的手臂:“有什么需要,来找我。”

  东方泽眼神中精光一闪而没,坚定地说:“多谢您的关照,我会的。”

  将入夜时,三辆警车开了进来,车上几位高阶特警官员进来致敬后,就自动出去守在外面。

  这时一位警察的高级官员走进来,马丁脸色一变,低声道:“他怎么来了?”

  东方泽问:“谁?”

  马丁丢下一句“德国联邦刑事局局长”,人已迎着走了上去,似乎想要阻止他进去。

  不想,那位局长将他一把推开,大踏步走到蓝博的遗像前,毕恭毕敬地将一大束鲜花郑重放在画像前,然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默哀良久,才径直走到凯西面前,将较 淌 症 哩她一把抱在胸前,压抑着声音道:“别哭,凯西,他不喜欢。”

  凯西抽噎着止住哭声。

  局长抬眼看到东方泽,一步一步走近,端正地站在他面前,沉声道:“你要象你哥哥那样,我们都在,什么都不会改变。”转身离去。

  马丁小心等着东方泽的问题,不想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出神地注视着那簇鲜花,在阴霾的天气里,那花显得分别娇艳,有玫瑰、矢车菊、曼陀罗、勿忘我、郁金香、铃兰……,有黄的、蓝的、红的、紫的、黑的、白的……,每一种都象生命中曾有过的动人颜色,每一种都美好得令人不忍见其调零,希望能永远这样灿烂地盛开在蓝博的像前。

  * * *

  巴黎,警署。

  秦正走进隔离间,孟菲脸色惨白似鬼,瞪视着他道:“你来干什么?你不是把我交给警察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骗我?你嫌这辈子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秦正冷冷地注视着她,等她平静下来,才将一迭文件摆放到她面前。

  孟菲惊恐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秦正平静地说:“你的引度文件。”孟菲愣住。

  秦正解释道:“这里随时可能出现I·S·I·S人员再次将你抓回去。所以,交待清楚,我会安排你回中国监狱服刑,好过孤身一人惨死在异国他乡。”

  孟菲身上神经质地抖了一下。

  秦正看在眼里,平静地问:“你的孩子呢?”

  孟菲潸然泪下,终于开口道:“没了。我一到这里,他们就盯上了我,田中把我抓回去,他自己折磨我还不够,让他的手下人一起折磨我……孩子就这样没了……我的希望也没有了……我活着的最大目标就是找到办法可以安全地死去,不然落到他们手里,我连死都没有机会,只能在人间地狱里活着,没完没了地受罪。在他们手里,女人不是人,连牲口都不如,你知道死亡都是一种奢侈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吗?就是我这样的,就是我现在这样的!”

  秦正仍然平静地看着她:“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他们逼你的,对吧?我理解,那就坦白从宽,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妈妈来德国的?田中知道吗?是他派你去诳走我妈妈的吗?”

  孟菲紧张地点头,超级配合地说:“是的,是的,是的!都是田中让我干的。他让我跟那个大卫保持联系,所以知道秦母来德国;还有,蓝博来法国的时间,都是大卫告诉我的,田中才提前埋伏了人手在剧院,想杀死蓝博。”

  秦正无言地垂下头,再抬起时已平静如旧:“我答应东方泽不杀你,所以,你在中国的监狱里终老此生吧,别再为祸人间了。”

  孟菲叫住他:“我,还能见到你吗?”

  秦正头也不回地说:“今生不会了。”

  孟菲急切地说: “那来生呢?可以给我一点希望吗?”

  秦正冷漠地说:“如果下辈子我还有兴致杀你的话。”

  孟菲带着泪笑道:“世上的事,谁说得准呢?你不会想到有一天你可以为了我用枪指着东方泽的脑袋,我也不会想到被我看作地狱的中国监狱反而是我最安全的庇护所,对于现在的我就象人间天堂一样充满诱惑。可是当年,如果不是怕进监狱,我怎么会落到田中手里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到了我还是没逃脱中国的牢狱之灾,不同的是从万般摈弃到如此期待。你说,世上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

  秦正走出很远,还是能听到她比哭还刺耳的神经质一样的笑声。

  * * *

  东方泽独立在蓝博的遗像前,专注地看着他哥哥的眼睛,象在问:你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交待给我,是怕我继续走你的路吗?今天来见你的人,我几乎都不认识,我相信,这些人就是你运筹那个神密项目的关键资源。这个项目如此艰险,你之前千方百计阻止我介入,这样你遇险后,我就是不顾一切想继承你的遗志,都无从做起。这,就是你希望的结果吧?

  蓝博仍然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温和、有力地注视着他,象是勉励、又象是安慰。东方泽仿佛又听到哥哥在说:“工作重要,生活更重要。”好象又看到哥哥站在树下对着他笑:“我喜欢看你快快乐乐的样子,要懂得放松自己。”

  东方泽的双肩压抑不住地颤抖:没有了你,就没有了家,快乐更加遥不可及,生活又在哪里?

  象是在回答他,秦正那阴冷的眼神浮现在眼前,东方泽轻轻触及怀里那只冰冷的手/枪,低声道:“我不需要生活。我可以同你一样去战斗。”

  他的眼神中有一种罕见的狠,坚定而凶悍。

  * * *

  巴黎,医院。秦母并没受伤,但被恐·怖·分·子关押过,警方坚持认为她的心理需要辅导,所以安排她住两天医院,同时做全身检查。

  秦正提着一只文件袋进来的时候,秦母惊喜万分地埋怨道:“你可来了!妈都快吓死了,你说你也不来看看我,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都不知道心疼妈,让妈这心里多难受?”

  秦正笑笑,在床头坐下,正视着秦母的眼睛说:“妈,我们谈谈吧。”

  秦母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小心地问:“能不能等我病好了出院再谈啊?我现在心理非常脆弱,再经不起任何惊吓。”

  秦正无言地注视着秦母,秦母只好道:“你要谈就谈吧,别是什么坏消息就好。”

  秦正这才道:“虽然昨天事出危急,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仍然会保护你,哪怕因此要负疚于阿泽。可能是我自私,我总觉得:一死又怎样?大不了我跟阿泽一起死就是了。而你不同,你养育我这么多年,是我欠你的。但是,可一不可再,我不能这样对待阿泽,这对他不公平。所以,我不想再欠你了。”

  秦母吃惊地瞪着他:“你想干嘛?”

  秦正从袋子里拿出一迭文件,摆放到秦母面前。

  上面都是外文,秦母根本看不懂,急道:“这是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正平静地说:“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孙子吗?如果这就是你从我身上想要的,我很高兴这是我还能为你做的。本来,我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现在,不需要了。这是在阿姆斯特丹办好的代孕合同,所有资料我上次已经正式提交了。如果你同意,只要按这个地址寄回这封确认函,合同就启动了。一年之内,他们会通知你,你就可以去领你的孙子了。”

  那次去阿姆斯特丹,酒店里他同东方泽在一起,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所以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他都控制好不让他的阿泽喝酒,他计划好这一切,他想要他们的孩子。他提交的是两份,一份是他的,一份是阿泽的,两个孩子会一起长大,他发誓要给他们的孩子最完美的童年——东方泽错过的所有美好,都会在他们的孩子身上得到补偿。

  可是,现在东方泽被秦母和孟菲这一气,秦正怎么敢再自作主张?所以,今天他把自己的这份委托协议给了秦母。

  他摇了摇头,把纷杂的思绪都甩掉,尽量平静地看着秦母,等待着她发作。

  秦母果然哭叫起来:“难道这样你就不欠我了吗?我还是你妈妈啊!我含辛茹苦养大你,你就这么打发了我,你良心安吗?给我个孙子又怎样?难道要我再花三十年养大另一个可能抛弃我的人?”

  秦正站起身,冷淡地说:“说实话,我不知道,这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这么想,还是不要麻烦你自己的好,想开一点,照顾好自己,及时行乐最重要,还管儿子、孙子干什么?你痛苦,我也痛苦,何必?”

  秦母哭着说:“我就是想不开,这能怪我吗?我也想对你好,我也想对阿泽好,你不是说让我作他的家人吗?我答应你,我一定能做到,我会对他好的,相信我吧。”

  秦正目光阴郁地看着天边的流云,轻声说:“不需要了,不是谁想做他的家人,都可以的。如果你真想对我们好,就祝福我吧,因为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