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了解地看着这个精灵古怪的妹妹, 故作释然地说:“那好啊,当我没说。”
Vivian跳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摇啊摇地说:“别这样嘛, 哥,人家心里不开心啦!”
东方泽疼爱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的吧?”
Vivian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小问题, 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东方泽敏感地看了她一眼,保持微笑:“说吧。”
Vivian委屈地问:“哥,你着急把我嫁出去吗?”
东方泽一愣:“谁说的?”
Vivian撅起嘴巴, 甚至有些难过起来:“今天林鹏突然跑来跟我说什么安定呀、稳定呀、成家立业的, 我就想着,连他都算计这些事情, 你是不是也开始想着让我成家立业?可是我好舍不得你, 我可不可以不结婚啊?”
东方泽揉弄了下她的头,疼爱地说:“傻丫头, 哥哥当然不急, 就算你结婚,也可以找个倒插门的女婿, 又不是非得离开家,担心什么?”
Vivian幸福地将脸贴在他的胳膊上:“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东方泽看向她时脸色和善,一转脸就面沉似水:“林鹏这臭小子, 居然敢打我妹妹的主意!”
Vivian吓了一跳:“哥,你不会收拾他吧?”
东方泽发狠似地说:“明天我要给他好好上堂课。”
东方泽回到楼上,发现秦正还端着棋盘在他的卧室里等他,气道:“不是让你早点去睡觉吗?折腾这一天你还嫌不够累?你是不是精神亢奋啊!”
秦正委屈地说:“我今儿一整天表现这么好, 你不赏点什么激励激励我吗?”
东方泽看着他, 若有所指地说:“要不我赏你杯热牛奶吧?”
秦正吐了下舌头连忙说:“不用不用, 我现在站着都能睡着。7月1日终于安全过去了,我实在是太累了……”
2016年7月2日。星期四。
华城郊区一处秘密的关押地,洛远征带队突击式搜查,不仅关押在里面的嫌犯个个对着档案信息过一遍,甚至工作人员也全部核对一遍,个别人还被调了卷宗。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一排医用器械的架子间。
一个人在发信息:他们在搜查你。
回信马上就到:我来处理。
一处废弃的工厂旧址,一间仓库里隐隐有声音传出。阿鲁躺在铺着塑料布的水泥地上,痛得满头冷汗、嘴唇失色;阿惠两手鲜血,正在帮他拔出体内的匕首和子弹。
没有玻璃的窗口传来一声轻响,阿惠一惊停住。
阿鲁喘息着说:“他应该没这么快……天黑……再转移……”
阿惠哽咽道:“我应该送你去医院!”
金瑞医院。
加山对医生说:“我要出院。”
医生为难地说:“你的伤口虽然处理过,但还没有拆线……”
加山冷冷地说:“我回日本治疗,我要出院。”
医生无奈:“我跟主任反映一下,如果出院也要明天,有些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加山冷静地说:“不,今天。”
加山头上缠着绷带走出医院的大门,不肯乘坐医院门口趴活儿的出租车,特意走到街边僻静的角落叫车。他四下张望,眼睛突然睁大,惊恐地想跑,一个白衣青年已到他眼前,翻手扣住他的手臂。加山立刻不动了。
白衣青年笑得好不邪气:“你的脑袋看上去还是不够圆,我帮你修修。”
一身血的加山被两个好心的年青人又送回了这家医院,医生慌忙帮他检查:他的鼻子被齐整地割掉了。国安立刻派人加强防护,这次加山没有拒绝,反而要求国安务必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再不提出院的事儿了。
同样失去自由的孟菲,却在关押处大闹:“放我出去!为什么没有人审问我?我什么都可以交待!放我出去!我要坦白!我要见秦正!”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就是没人来提审她。
洛远征问陈立:“为什么不想我们审问她?”
陈立道:“整个行动中她就是用来牺牲的炮灰,你指望她能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
洛远征不甘心地说:“万一她能交待点什么有用的线索呢?哎,到底为什么你不让她说话?”
陈立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阿惠那边有动静吗?”
洛远征道:“目前没有,我想田中找到她也需要点时间。”
陈立一笑:“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阿鲁别先撑不住了。不过那是好事——这就由阿惠去操心吧。”
洛远征点头:“你够狠。”
* * *
夜幕中,阿惠来到一处网吧,登陆□□帐号,发出一封密码邮件。
邮件被另一个人打开,破译后正文是:阿鲁需要马上手术,请你救他,我随你处置。后面是具体地址。
阿惠紧张地守在电脑旁。果然回信很快就到,破译后是:原地待命,今夜转移。
阿惠删除邮件,赶回仓库。
高烧中的阿鲁缓缓睁开眼睛,无力地说:“为什么这样做?本来只要死我一个……”
阿惠掩住他的嘴巴:“你是我的尾巴,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走?”
* * *
夜色中,一辆急救车呼啸着开进金瑞医院,昏迷中的阿鲁被推进抢救室,护士向国安的人交待道:“我们接到求救电话派车赶过去,就发现他一个人倒在仓库里,身上有枪伤、刀伤,本人已经昏迷不醒,所以具体信息我们也不了解,只能等抢救过来后,你们去盘问他本人。”
陈立打电话给秦正:“这家医院有问题。”
秦正一笑:“我说嘛,哪儿来那么多巧合。”
陈立道:“我去查。”
挂断电话,秦正看了眼旁边的小陆:“盯紧加山,下回是眼睛,一只一只慢慢来。只要拖着不放,不出意外,田中一定会出现。”
这时,Cindy打电话过来,秦正以为她在催领养的事,主动说:“时间没问题,你让Samuel下周二过来吧,我们下周三一起去福利院把孩子领出来,他就可以直接带走。”
Cindy谢了他,犹豫了一下,委婉地说:“还有件事,是关于孟菲。我想,你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对于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是我确定她不是间谍,所以,能否请你出面帮帮她?”
秦正淡然道:“她做了什么事情,该受什么样的惩罚,是天注定的,一切要看老天的安排,旁人帮不了她。”
Cindy有些吃惊地问:“你是说,她有罪?可能,她给过你这种错觉,但她跟我说,那都是加山给她出的主意,她并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去见见她?无论最终你们是否适合在一起,我想你们之间至少不要有误会。”
挂断Cindy的电话,秦正来到二楼的书房。
东方泽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昨天已经跌了223点,基本把前天涨上来的全跌回去了。今天收盘又跌了140点,从6月12日到今天,上证指数这一□□跌从5100点一路击穿4000点关口。我真想不明白,都已经决定动手了,他们为什么迟迟不发布?真的要等跌穿了再亡羊补牢吗?”
秦正在书桌上轻轻敲击着,说:“对于当局者来讲,这个决定是要承担巨大责任的,搞不好甚至会写入世界史。无论是谁的责任,谁站出来、谁就可能要被骂,尤其是面对赔钱的不理性股民,说什么都没用。此外,还有利益。谁出面?资金由谁主导?怎么分派?不到最后,这些人就不会放弃为自己渔利的机会,锱铢必较、各不相让。”
东方泽咬牙道:“但错失了时机,到最后关头真崩盘了,怎么办?”
秦正一笑:“我不知道,只是庆幸,每每在最后关头,我们都还走在赢面上,不知是不是要说苍天有眼,或是华夏气数未尽,总有幕后英雄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人力有时而穷,我相信一定是善有善报,尽管绝非你我可以揣测。现在,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就静待其变吧。”
东方泽沉重点头:“明天。明天若再不出手,一切将无可挽回。”
2015年7月3日。星期五。
股市盘中一度跌穿3630点,到下午三点上证指数以3686点收盘。从6月12日的5100多点上,已经跌去了1500点近三分之一的市值,如果这意味着财富,不知多少人曾经的纸上富贵已象空气一样蒸发掉。绝望,渗透着每个股民的心底,并随着空气弥漫着笼罩在整个城市的上方,令华城沉寂得如同一个溃败后的战场,悄无生迹。
下午四点。
证监会终于采取行动,开始发布一系列的决议,包括:
暂停28家新股IPO发行,降低从股市抽血行为,引导长期资金入市;
由证金公司启动增资扩股,从400亿增资到1200亿为股市输血;
基于7月1日会议结果,证监会专门组织21家证券公司拟定救市方案,由21家证券公司按照净资产的15%出资1200亿买入蓝筹股ETF;
最后也是最狠的一招,规定4500点之下,券商自营盘不得减持,并要求上市券商大股东回购本公司股票。
同时,中国证券业协会提出四个不变:即改革开放红利释放的趋势不变,宏观经济企稳的势头不变,流动性充裕的基本面不变……
一系列举措喻示着国家正式启动救市组合拳,即国家队主力下场。
但,这是否可以挽救已风雨飘摇的中国股市?没有人知道,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在惶恐中等待。
孔雀大厦,秦正和东方泽默然对望:国家终于出手,应该不会更惨了。
但效果究竟如何,只有等下周开市才能确定。
2015年7月6日。星期一。
当天股市高开,市场一片欢腾。但接下来却盘中急转,继续下跌,再现千股跌停奇观。国家队的证金公司带队开始入市操作,狂拉中石油和工商银行等权重股,令获救股票大涨,猛药之下甚至涨停。但中小创业板仍然是一片跌停,小盘股失去流动性,甚至面临休克危险。于是,未能入国家队救援目标名单的中小盘股依然一片跌停,入了目标名单的股票则一片涨停,而象飓风等有内幕、抢了先机的股票则继续停牌装死,于是中国股市第一次出现千股跌停、千股涨停和千股停牌的“奇观”,将T+1和涨跌停板交易制度的弊端暴露得一览无余。
救市第一天,尽管近千亿资金下场,股市“赏脸”以阳线收盘,最后也只给出不到90点的涨幅。
东方泽重重一拳击在沙发背上!
秦正安慰道:“别急嘛!气大伤身,病去还如抽丝呢,至少止住跌势了。”一边悄悄把沙发转开。
东方泽气道:“权重股不让抛、国家队主力资金下场,即使散户外逃,终究有限,没道理这股市还不起来啊!”
秦正沉思道:“除非……有另一只主力在跟国家队对着干。”
东方泽一怔:“你在说什么?”
秦正一笑:“事情可能不象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转身向外就走。
东方泽在后面追问道:“你去哪里?”
秦正道:“看医生。”
金瑞医院。
秦正果然遇到保爱军,保夫人的情况看来不太好,他的气色着实吓了秦正一大跳,连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保爱军笑笑:“找我有事?”
秦正实话实说:“今天是来向你这个金融专家请教来了。今天股市的表现你应该也知道,我实在想不明白:如果大家都不抛,又有国家主力资金入场,这股市怎么还起不来呢?”
保爱军看了看他:“我说,你信吗?你信,我就一定要说吗?现在说,还有意义吗?”
秦正点头:“问得好。我只相信一点,你是中国证券改革的推动者,无论你之前说与不说,我相信,你一定不愿意看到中国股市这样风雨飘摇的现状。”
保爱军盯了他半晌,眼角微润,竟说不出话来。自6月12日资金清查以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方面是尝试挽救股市,一方面还要应对方方面面的盘查,一个明显的事实就是:政府对他的信任和重视已不再,既而上上下下对他的尊重也已不再,甚至在他的周围若有若无的避嫌气氛渐浓,他识趣地借口夫人的病情,减少介入股市的相关议题,而他的这种有意规避居然被不着痕迹地默许了,一个明显的例子就是前天救市的机密会议,他这个主导证券改革并主政华城经济的副市长,居然没有被邀请出席。他知道大势已去,能力有高下不讲,这样被排除在外,他怎能不觉得委屈?
此刻,偏偏是这个商界背景的秦正,一个他相识不深的后生,用这样一番话击中他的心扉:操盘中国证券这么多年,他会不想中国股市好吗?他的意见和建议就全无价值吗?他,就完全不值得信任了吗?可怜,贵为华城副市长的他,如今他想自己的专业见解被倾听、被重视,眼前这个秦正反而可能是他唯一的通道,他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保爱军问:“你想问什么?”
秦正道:“在股灾最为深重的时候,监管层不仅叫停了IPO,还要求各大蓝筹、公募基金和证券商禁止减持,甚至要求21家证券公司和大蓝筹净买入自家股票或者权重股,并且大幅度提高股指期货保证金比例提高风险管控,同时保监会放宽了保险资金买入股票的限制、开闸放水,要求保险资金维护资本市场稳定,增持蓝筹股。这一切都是重大利好。可是,为什么市场反应远不如预期,甚至差一点连维持股指不跌都做不到?”
保爱军没有回答,反而问:“你觉得是什么问题?”
秦正道:“今天向股市传达最重要的一个信息就是国家队入场救市,但这样都不能稳定股市,我感觉:有另一只足以跟国家队抗衡的力量,在暗中捣鬼。”
保爱军的眼中现出惜才之意,决定开口:“你猜得没错,国家主力资金下场都无法扭转乾坤,一定是遭遇重大阻力。六月份以来,清查配资开始,我们不仅吓退了一大批民间资本,比这更可怕的是,我们同时引来了一群国外专门狙击高风险股市的国际资本秃鹫。”
秦正惊道:“就是上次你说的‘资本豺狼’?”
保爱军赧然道:“的确。当时我没有向你明言,是因为外资原是受我们严厉监管的,如果有这样的资金在股市兴风作浪,我们是要严格管控的。只是,当时我虽有预感,但对外资如何能规避掉我方监管、潜入股市的通道却没有头绪。”
当时,他在清查配资时与监管层持不同意见,已岌岌可危,他如再打开外资监管这个潘多拉盒子,无异授人以柄,他不说也确有其为难之处。
秦正不想与他追究前情,只问:“但A股里面的外资非常有限,并且都在国家的监控之下,他们能有什么异动吗?”
保爱军长叹一声:“我从来不反对清查配资,就是因为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你知道这些配资是怎么运转的吗?不是说,一个人到银行、或者到地下钱庄里,人家就给你配资,如果那样,资金效率也撑不起来A股现在疯涨的规模。事实上,这一切是通过一套所谓创新型互联网金融工具的S系统实现。
S系统是信托公司的账户工具,它将信托公司从银行批发出来的资金,用伞形信托的形式拆分成多个独立的账户单元,可以独立从事证券交易。看上去这个功能仅仅是一个股票账户可以让很多人一起操作,基金管理人在同一证券账户下进行二级子账户的开立、交易、清算的功能而已,其实质是打破了券商和中登公司对证券投资账户开户的垄断权限。更为重要的是,这个账户是‘阅后即焚’的,不会在金融机构系统中留下一点痕迹!一个交易权限的开通仅仅需要配资公司在S系统中做一个简单的操作,这笔交易就如过江之鲫一样掩盖在同一账户下其他人的交易中出去,达成目的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可以说,S系统击穿了中国证监会的监管。如果外资通过S系统进入股市,完全不需要什么身份证、户口本、用户身份,监管层都不知道是谁在交易。这是一个没有固定办公场所、没有牌照、不受监管,却能实现几乎所有券商功能的体系,导致传统金融防线失守,原有的金融控制方法均失去意义。而你注意到那些大量制造抛盘的帐户,就是隐藏在股民之间、完全在监管之外的外资群狼。”
秦正想到了新亚,忙问:“这些外资是在刻意做空中国股市!你觉得资金量大概多少?”
保爱军道:“今天一千亿主力资金只赢回89点涨幅,对方资金应该不在我方主力之下,大概在4000亿上下。关键在于,如果马上戳破对方外资背景,导致对方仓皇出逃,可能诱发股市的第二□□跌——那时只怕真的回生乏术了。”
秦正吸了口冷气,郑重点头:“放心,我有分寸。”走出两步,秦正转回来,注视着他的眼睛问:“我一直想知道:当初你是有什么顾虑吗?也许,我可以帮你。”
保爱军看了看病房的方向,苦笑道:“晚了。老天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走回病房,关上房门。
陈立站到秦正的身后,不经意地说:“他夫人的病情确实很重。虽说时间不多,这间病房倒是一直有人进进出出。”
秦正果然有了兴致:“现在政府的人避他尤恐不及——会是谁?”
陈立意味深长地说:“是原本避嫌的人。”
秦正盯着他:“被他监管的证券公司吧?”
陈立不经意地一点头:“应该是打探后路的。”
秦正吹了声口哨:“先摆平外资这件事。对了,加山呢?还活着呢?”
陈立笑了笑:“要不要去看看?”
秦正手一指:“走!”
加山已经完全看不出模样来了,被绷带连耳朵带鼻子这么一緾,跟木乃伊相仿,连眼中的神情都有些木讷起来。
秦正看着他,索然乏味:“如果下回,连这两只眼睛都没了,这个脑袋就更没法看了。”
闻此言,那两只眼睛里猝然射出鬼一样的恐怖眼神。
出来后,陈立问:“下面去哪里?”
秦正盯着前方,倏忽一笑:“探监!”
孟菲见到秦正,简直喜出望外,哽咽道:“我不是间谍,我没有做卖国贼,你要救我出去,你一定要相信我。”
秦正坐在她对面,目光却象是穿透她,道:“那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孟菲连忙点头。
秦正问:“新亚在中国的资本有多少?”
孟菲一怔,不知他怎么会扯到工作上来,还是答道:“具体我不是很清楚,大概在200亿上下吧?”
秦正在心中叹了口气,问:“你在新亚中国掌管着多少下级公司?”
孟菲道:“二十四家,不过规模都不是很大的贸易公司,有的就是皮包公司,资产都没有多少。”
秦正问:“上次你说,这些公司每天发起大量的抛盘,抛的是谁的盘?如果资产没有多少,他们拥有的股票应该也没多少吧?”
孟菲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在证券公司有帐户,通过配资的方式可以拿到十倍的杆杠,所以我们可以操作远大于实际资产的股票。”
秦正盯着她问:“怎么操作?”
孟菲有些摸不到头脑:“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秦正道:“回答问题,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孟菲只好说:“我们是通过证券公司提供的S系统实现。这个系统所有操作在线完成,所有资金往来都通过互联网划拨,效率既高、对帐户的安全性和保密性又好,尤其对于我们这种外资背景的资金……”
走出关押处,陈立犹豫着问秦正:“真放她出来?”
秦正坦然道:“既然她肯配合,总得给她点甜头。”回头看到陈立眼中明显不信,秦正只好提示他说:“你这么关着她,也不是长久之计。”
陈立沉思道:“长久之计?”
秦正问:“阿鲁回医院都三天了,田中还没有动静吗?洛远征在干嘛?”
陈立道:“阿鲁一直昏迷,阿惠伪装成护士陪护在侧,田中一直没有露面。洛远征在内部假装密切追查那瓶水的事情,从工厂里调视频,那瓶水是阿鲁在厂内的食堂买的,看不出任何出奇之处,但韩莉莉的尸检报告显示,她的确在车祸前就死了,是死于VX神经毒素。”
秦正吸了口冷气:“VX神经毒素?”
陈立点头:“跟那个假吴义的死因是一样的。所以,两次谋杀的确有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只是军事及医疗专家也参不透:这么剧毒的物质是怎么被藏到一瓶矿泉水里放到车里,居然可以一天后才起作用,要了韩莉莉的命。”
秦正沉吟道:“即便不明白技术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确定:就是这种致命毒剂居然用一只普通的矿泉水瓶就可以携带。”
陈立一凛:“您是说……”
秦正一笑:“你让洛远征去查一下上次假吴义死亡前24小时的视频监控。”
陈立佩服地说:“明白了!”这位老大真不是盖的,尽管猜不出他的脑袋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秦正低头折纸,开动脑力认真思考着说:“今天折个什么会有惊喜呢?”
东方泽瞥了一眼纸兔子:“幼稚!”
秦正倍受打击地说:“哎,你别不领情,就目前中国折纸界来说,能折出纸兔子的真没有,我这可是创举啊!”
东方泽一幅“想给你面子、奈何鄙人原则性太强”的表情,秦正只好自找台阶:“就算你不想给我点赞,你会折吗?不会的话,你求我,也许我可以教你.”
东方泽果然一副动心的模样,但好胜心和好奇心一番争斗下,他一脸嫌弃的样子:“好为人师吗?爱教不教。”
秦正央求道:“我哪儿敢奢求当你老师呢,你先收下这见面礼,如果哪天心情好,给我个机会表现表现嘛。”
东方泽眼带笑意,嘴角却撇着:“无事献殷勤——有求于我吧?”
秦正笑嘻嘻地说:“还好,没说我‘非奸即盗’,多谢口下留情。”
东方泽将兔子拈着放进口袋:“说吧。”
秦正认真地说:“我今天去见保爱军,据他的分析,这次国家队救市出师不利,很有可能是外资在阻挠。外资的资金量估计不少于4000亿,足以与救市资金抗衡。如果将这件事上报,就怕外资撤走,对股市造成二轮打击……”他没有说下去,上一次对违规资金的清查,记忆太深刻了。
车厢里一时好静。
东方泽问:“外资是怎么进来的?”
秦正将S系统介绍了一下。
东方泽沉默半晌,道:“你去核查过吗?”
秦正偷偷看了他一眼:“是,我找孟菲盘问了新亚的资金操作,基本属实。”
东方泽的脸色不变,只是没有说话。
秦正瞟着他,他越是神情不动,秦正越是心虚,最后按捺不住坦白道:“你别生气,我也不想见她,实在是这件事情太重要,容不得闪失。我推断,如果外资在华有大举行动,一定是美国华尔街领头,新亚这种代表澳大利亚国家资本的二流货色肯定跟在屁股后面当狗腿子,所以我才不得已去找她问的。”
东方泽瞪了他一眼:“我生气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秦正心说:车里的气压就是明证,还需要用眼睛看吗?脸上已笑嘻嘻地说:“啊,没生气就好、没生气就好,我就知道你大人大量……”
东方泽没理他,沉思着说道:“外资是绕过监管进来的,所以,它也需要绕过监管才能出去……”
秦正眼睛一亮:“太对了!我们让他们进得来、出不去,就算出了股市,也别想离境!”
东方泽见他果然立时就明白了,不由微微一笑:“聪明!不过需要摸透这个S系统的业务逻辑,才好动手。”
秦正一打响指:“没问题!可惜事关机密,不能让咱家IT天才上,还是交给杜主任他们去审查吧。”
东方泽刚说道:“还有……”
秦正已经握住他扶在换档杆的手,亲昵地说:“我知道:不要打草惊蛇,是吧?”
东方泽快速地瞥了一眼他的手,装作不在意地继续开车,可是分明感觉他的手在动:握在手背上的掌心好热,他的五指在悄悄收拢,甚至在自己细长手指的皮肤上缓慢地、来回地移动……
这,应该算抚摸吧?东方泽脸上一热,好象想到什么犯忌的事情。
秦正在旁边好不轻松地说:“你放心,我一定悄悄的下手,神不知、鬼不觉的,你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东方泽掩饰地咳了一下:“那个,我开车呢,这样不安全。”
秦正好笑地盯着他已极不自然却还在尽力掩饰的脸:“只要你心不慌,有什么不安全的?我给你号下脉啊。”
说完,他的手向上移,两根指头从手背上滑过去,坦然地插进东方泽衬衫袖口,按压在手腕处脉搏的位置上,并且就势握住了整个手腕。
东方泽人比较清瘦,个子很高但骨架并不粗壮,手腕甚至有些细,秦正的手轻松就能整个环住,握紧了在掌心里感受那份纤细和精致,不由在心里慨叹:一个男人有这样精巧的腕骨太不科学了!
嘴上跟着说了出来:“这么细——真是我见犹怜啊!”
东方泽深吸了口气,秦正夸张地盯着他说:“你的心跳得好快啊!是害怕,还是害羞啊?”
本来东方泽还在尽力装,一听到后两个字,当即明白根本不是自己敏感,一下子甩开秦正的手,喝道:“害你个头!再不老实,自己走回去!”
秦正连忙投降一样把两只手都举起来:“我老实!长官,我保证我一定比长官你都老实。”
2015年7月8日。星期三。
今天是韩莉莉死后的头七,秦正陪东方泽去看望韩滨。自车祸后,韩滨闭门不出,这样重要的日子,也只有刘绍南陪他。看到二人,韩滨更觉伤感,洛远征和刘绍南都跟他解释过,他也理解韩莉莉的死与东方泽没有关系,只是从情感上,还是无法坦然面对,连话都不愿意多讲。
东方泽当然明白,尽了礼数,就起身告辞。刘绍南代他送二人出来时,还特意安慰二人不要介意。
东方泽体谅地说:“韩总的心情,我能理解,您请放心。”
秦正却道:“对他最大的安慰:一是抓到凶手,别让韩莉莉枉丢了性命;二是华飞项目成功,别让对方奸计得逞。”
刘绍南道:“洛远征那边在密切调查,至于华飞这边,目前进展还算顺利。老韩是个老党员,我相信他会挺过来的。”
秦正皱眉道:“那边……还是没有信号?”
刘绍南看了眼东方泽,含蓄地说了句:“是,不急。”看到秦正询问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快了。”
回去的路上,东方泽问:“你和刘绍南在说什么?”
秦正道:“他想给刘忆娜招个上门女婿,托我帮忙特色着!”
东方泽一怔:“你说什么?”
秦正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中午我有安排,不用等我吃饭。”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谁会等你。”
回到孔雀大厦,秦正就驾着摩托去福利院,Samuel和Cindy已经等在那里。手续很快办理完,但好事多磨,院方提出要在1个月内回访调查核实孩子的收养情况,手续才算正式完成。这意味着,Samuel还不能将孩子直接带回德国,只怕要等院方回访后,才可以正式带出国。
这就产生一个问题:这一个月孩子可放哪儿去?
Cindy为难地说:“我倒是有地方。只是一个人住,白天上班不能把孩子自己放家里,不然我倒可以带一段时间。”
Samuel歉然道:“不,我怎么能麻烦你带孩子这种事情?更不要说你本来工作就忙。你这样讲,我太惭愧了。”
秦正一笑:“别怕,我自有安排。只是Samuel,要麻烦你一个月后再飞一次中国了。”
Samuel奇道:“你怎么安排?老实讲,你不说出来,我不好就这么麻烦你照顾这孩子,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秦正道:“放心吧,我妈妈刚好来华城看我,一个人在家里正嫌寂寞,请她帮忙照顾,不说她时间精力充沛,关键是她照顾小朋友的专业技能是我们这里最高的。她最喜欢小孩子啦,你这不仅不是麻烦我,还帮我找到个小朋友来陪我妈,一举两得,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Samuel这才放下心来:“太感谢你了!”
秦正笑道:“怎么个谢法?”
Samuel豪爽地说:“你来定!”
秦正道:“那就请吃饭吧,刚好中午了。”
三人来到旁边的饭店,Cindy就问:“Vivian最近好吗?”
秦正知道她其实关心的是另一个人,故意老老实实地答道:“好呀,Vivian最近有三篇文章上头版了,是华城新锐女记者,事业蒸蒸日上啊。”
Cindy不好再问,Samuel看了秦正一眼,没有说话。
秦正注意到他的目光,说:“听Cindy讲,你妹妹也叫Vivian吗?真巧啊。”
Samuel脸色一黯,点头:“是。”
秦正没话找话似的:“现在叫Vivian的好多,在德国也是吗?”
Cindy怕Samuel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打岔儿道:“西方人都喜欢用圣经里的名字,好多名字都很常见。据说在德国女孩子叫雷奥妮或者汉娜的最多,是吗?”
Samuel沉默了一下,说:“的确,德国女孩叫汉娜更常见。Vivian这个名字现在女孩子常用,但以前不是的,因为它本来是一个男性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