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晖特意嘱咐金瑞阁的小厨房做了一桌子精致的菜肴,专门招待贺炤。
从前乔晖没什么机会接触贺炤。即便他曾和大皇子走得近,但见到贺炤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
于是为防止露馅,乔晖费了一番功夫从宫人们的口中打听了帝王脾性与喜好。
从宫人们的描述中,他知晓贺炤是一个极为严苛与自律的人。每日有近八个时辰在处理政务,连御桌上毛笔的摆放顺序都有讲究。
一旦出错,贺炤不会宽容,也不会听宫人的求情,一律打发出去,再不能近身伺候。
再加上刚登基时那场血腥的清洗,贺炤在旁人的口中可不是一位平易近人的仁慈之君。
所以乔晖表现得分外小心翼翼,上回面圣,乔晖还记得乔曦也是站在一旁研墨。他揣测乔曦在宫中的时候应当也伺候得谨小慎微。
用膳时,乔晖连坐下都不敢,侍候在一旁,和宫人一样,拿着筷子为贺炤夹菜。
“陛下,这道八宝鸭不错,微臣为您添上。”
他自以为伺候得恭谨周到,殊不知贺炤瞧他顶着那张与乔曦一模一样的脸,却做出一副卑躬屈膝、谄媚至极的样子,实在是恶心坏了,连吃饭的胃口都被败了个干净。
贺炤放下筷子,看了乔晖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万寿节那日,你为何要逃出宫去,可是觉得宫中拘束了你?”贺炤忽然出声询问。
乔晖知道乔曦偷跑出宫一事会被质问,所以早已准备好说辞。
他跪下来,没有解释,而是说:“微臣自知有罪,甘愿承受陛下的责罚,微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贺炤蹙眉,叫他起来,随口说了一句:“出宫一趟,你倒是变得懂规矩了,你从前可不是这般动不动就跪的。”
听闻此言,乔晖心头一跳。
难道是自己的表现露出纰漏了吗?
不过贺炤似乎并不见怪,用手绢擦了嘴,漱了口,站起来,语气如常:“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自行安置吧。”
走到门口,贺炤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朕会叫人给你一块出宫令牌,你若是闷着了,就出宫转转,记得在宫门下钥之前回来便好。”
乔晖喜出望外,赶紧谢恩。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圣眷优容。陛下不仅不责怪乔曦逃出宫禁的罪名,还要赐予自己出宫的权利。
贺炤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等贺炤离开后,乔晖起身,胸中充满了膨胀到要爆炸的喜悦与得意。
他在金碧辉煌的金瑞阁中踱步,伸手抚过橱柜上摆着的那对璀璨夺目的小金麒麟。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
本来就该是自己的。
在他陶醉之时,烟月按例进来送漱口水。
乔晖看见烟月,忽然没头没脑问了句:“你觉得我住在这里,相不相配?”
烟月是个实诚性子,一时没能听懂乔晖的话,多问了句:“公子您说什么?”
岂料简单一句询问,落在乔晖耳中,就变成了小小宫女也敢质疑和轻视他。
乔晖怒从心头起,一脚将烟月踹翻在地。
用来漱口的水也跟着泼洒出来,溅了烟月一身。
小姑娘不知自己哪里做错,连忙跪下来请罪:“公子恕罪!”
乔晖俯下身去,抓起烟月的脸颊,狠狠道:“你还敢叫我公子?本大人可不是什么无名无分的公子,陛下已经许了我官阶,你应该称呼我为大人。”
烟月赶忙改口:“大人恕罪!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乔晖将她重重甩开,警告道:“滚吧,今日之事,你若是敢往外说,仔细你的皮。”
烟月眼眶红红,低着头不敢违拗,退了出去。
她想不通,为什么公子出宫一次,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还有安和公公,为什么他也不见了……
紫宸殿南书房。
潜龙卫顾翎和御前侍卫陆争渡同时接到了贺炤的诏令,赶来觐见。
陆争渡来晚一步,进入南书房时,发现顾翎已经跪在地上,贺炤则背身站在书柜前,不知在找什么典籍。
陆争渡心中发虚,也赶紧上前去,和顾翎并肩跪成了一排。
两人到齐后,贺炤才缓缓转过身,沉声发难:“顾翎,你办的好差事,你给朕找了个什么人回宫?”
顾翎万分不解,低头抱拳:“还请陛下明示。”
贺炤没理会他,而是看向了陆争渡。
“陆舟,你胆子也不小。敢帮着朕的乔卿逃跑。”
陆争渡背后瞬间爬满了冷汗。
他早知道这事儿瞒不住陛下,于是干脆认了:“微臣有罪,微臣认罚。”
“罚?”贺炤拖长了尾音,“当然要罚。只不过是死刑还是生罚,端看你能不能说出乔卿的去向了。”
一颗冷汗从陆争渡的下颔滑落。
“微臣不知他的去向。”
顾翎微微转头,偷看了一眼陆争渡。
他可谓是一头雾水,怎么回事,自己可是对着画像找的,还找了见过乔公子的宫人验证,这也能搞错?
“你不知?”贺炤怒极反笑,“你是仗着你的兄长深受朕的信重,所以胆敢欺君了吗?你别忘了,朕能扶你陆家上青云,也能贬其入泥泞。”
陆舟连声告罪,解释起来:“微臣不敢欺君。实是乔公子知晓陛下英明,总有一天会找到微臣询问。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曾告知微臣他打算前去何处,为此,乔公子还拒绝了微臣提供的马车与车夫,选择了独自启程。”
陆争渡跪在地上,心中感叹乔曦的明智决断。
那日见到马车夫无功而返,陆争渡还有些怨怪乔曦与自己见外。
可现在,他无比感激乔曦瞒着自己。
起码,他现在不用顶着陛下的威压说谎,更不用害怕会承受不住出卖了乔曦。良心也安定许多。
贺炤的眼神如鹰隼,打量着陆争渡。
似乎是看出来他的确没有说谎,贺炤终于收回了视线,平静地宣告了对他的处置:“这个御前侍卫你不用当了,滚回钧凤州,让陆江好好管教你。”
陆争渡低着头:“是。”
接着贺炤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镶嵌着鸽血石的华丽匕首,啪嗒扔在了顾翎的身前。
“拿着这个,给朕把人找回来。无论天涯海角。”
进入潜龙卫后,顾翎接触到了许多帝王手中不为人知的势力。
这把匕首便是一件信物,可以用来调动一家名为钩月楼的组织。
“悄悄做,别让人知道了。”贺炤吩咐,“如果再找不到人,你就拿这把匕首自裁。”
顾翎心下惶恐,拾起匕首,双手捧着,问:“微臣斗胆,陛下是要活的,还是……”
“当然是要活的。”贺炤蹙眉,“别伤了他。抓回来之后,朕要亲自罚他,朕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这话时,贺炤眼中闪过厉色,似有杀意在他的眼底流转。
陆争渡吓得小腿肚子抽筋,差点没能站起来,还是顾翎扶了他一把,两人告退后退出了书房。
出来之后,陆争渡擦了擦汗,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想办法给乔曦写信,叫他快跑。
可自己又不知他的下落,如何能寄信呢?
顾翎收好匕首,抓住陆争渡的手臂:“陆大人留步。”
陆争渡挣了一下,竟没挣脱他。
“干嘛?”
顾翎相当不苟言笑,面色严肃,公事公办道:“随我走一趟吧,问问乔公子的下落。”
“不去。”陆争渡甩手想走。
结果顾翎一拉、一推,脚下伸出,趁着陆争渡失去平衡的时候,把人绊倒,而后将他反剪双手押在了地上。
顾翎道:“皇命在身,陆大人可不要违抗。”
陆争渡还是第一次在这宫中遇见对手,他恼火喊到:“放开我!”
晏清看见他俩在门口吵起来了,赶紧跑过来劝架。
“二位大人啊!这可是在南书房!你们、你们快别打了!”
顾翎看了一眼晏清,随即加重手上力道:“公公,这不由我决定,全看陆大人愿不愿意随我走一趟了。”
陆争渡真是拿他没办法了,喊到:“好好好,我跟你走,松开我!”
·
半个月过去,腊月初八,京城纷纷扬扬飘起了大雪。
贺炤处理完政务,来到了金瑞阁。
这段时间他隔三差五会过来一次,吃一顿饭就离开。
今日走到金瑞阁正殿门口时,贺炤看见烟月独自跪在大雪地里。
贺炤在烟月面前站定,问她:“怎么在外头罚跪?”
烟月与他见过礼,忍着哭腔回话:“奴婢做事疏忽,公子罚奴婢在外面思过。”
贺炤神情不知喜怒,随口说了句:“朕记得他从前很疼你,从未训斥过。”
“是、是奴婢当差不小心,惹了公子不快。”烟月自我责备,“不知为何,公子从回宫之后,就变了许多,还忘记了之前为陛下准备的万寿节贺礼。”
“贺礼?”贺炤意外,“朕怎么不知。”
烟月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龙捧日花样的香囊,双手高举过头顶,呈给贺炤。
“这是公子在万寿节之前花了整整七日做的。”烟月说,“不知为何公子像是忘记了这件事,奴婢就是刚刚提醒公子的时候,言语有失,才因此被罚跪。”
贺炤从她手中接过那香囊。
香囊的针脚有些粗糙,还有没藏好的线头。一看便知是初学者的功夫,绣房的绣娘们都技艺娴熟,不会犯这种小错误。
贺炤握紧了香囊,声音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他……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的?”
烟月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贺炤紧紧闭上了眼,片刻后,他神色恢复如常。
“你起来吧。”他说,“回去休息,朕会找康太医为你治疗腿上跪出来的伤。日后小心伺候他,他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同朕禀告。朕自会护你一二。”
烟月不敢违拗:“是。”
·
今日贺炤难得有闲心,召见了宗室的几位王爷们来到御花园赏花品茶。
参加的有贺炤的皇叔宁王、他剩下的唯一弟弟衡王,以及几位远一些的宗室子弟。
宗室们齐聚的机会不多,除了节日的宴饮,很少有机会私下单独凑在一块儿。
所以大家先是寒暄了一阵,主要话题围绕着衡王的身子,衡王谢过各位叔伯们的关怀。
话过三巡,一直未曾出声的贺炤放下了茶盏。
瓷杯搁在木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宗室们知情识趣地闭上嘴,知道陛下是要进入今日聚会的正题了。
贺炤手上拿着一只香囊,悠闲地玩着上边的穗子,同时道:“朕登基以来,朝臣和宗室们一直在催促立后之事。之前朕因着刚刚登基,诸事繁多,且先帝新丧,不宜办喜事,便搁置了。现在先帝丧礼之事早已告一段落,朕觉得,是时候选一名合适的人选,册立为后了。”
听见贺炤说要册立皇后,宗室们乐得一时呆住。
要知道此前他们上过无数奏章,全被打了回来,后边都不敢再提,没想到贺炤现在会主动说要立后。
身为长辈,宁王第一个奉承道:“陛下英明。皇家子嗣昌盛,就是保障国本。陛下能早日立后,我们这些老家伙才算是对先帝有了交代。”
贺炤温和一笑:“宁王说的是。只不过我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男后的先例,若是朕想破这个例,如何?”
“男后!?”
刚刚还喜笑颜开的宗室们瞬间大惊失色。
“陛下三思啊,这、这男后如何为皇家繁衍子嗣……”
“男子为后,有悖阴阳乾坤与天伦自然,万万不可。”
“陛下,若是民间上行下效,娶男妻成风,对人口兴旺实在是不利啊。”
宗室们纷纷出言阻止,摆出了好几个不可立男子为后的理由。
“哦?”
贺炤脸上笑意不改,眸色却冷了下来。
“照各位的意思,朕乃天子,却连娶自己心爱之人为妻的权力都没有吗?”
宁王赶紧说和:“臣等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若是当真喜爱那名男子,大可纳入后宫,给个封号什么的,立后……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哼。”
贺炤冷哼,接着看向其他宗室。
“你们也和宁王是同样的意思?”
宗室们赶紧跪在地上,高呼:“陛下三思,男后一事,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万万不可啊!”
“好,很好。”
贺炤站起身来,手指挨个儿点了点众位宗室,最后什么也没说,带着怒火,掀袍离去。
·
万寿节后,晴雪依旧留在了太后宫中当差。
但她本就只是因为曾在乔曦身边待过,才被太后调来的长乐宫。现在失去了价值,她自然不得重用,只能做些浇花洗衣的杂活儿。
晴雪正在浇花,忽然一名太后身边侍奉的大宫女朝她招了招手。
晴雪赶紧放下手中的水瓢,擦着手走过去:“姑姑有何吩咐?”
那名大宫女递给晴雪一个食盒,对她说:“这是太后娘娘要给陛下的甜酪,你走一趟,送去紫宸殿吧。”
晴雪纳闷:“太后娘娘……怎么突然想起来给陛下送吃食?”
大宫女怒目:“你不想要舌头了,话这么多?叫你去你就去,问什么?”
晴雪自知失言,连声告罪。
“快去,别耽误了。”大宫女颐指气使道。
无奈,晴雪只能提上食盒,去往紫宸殿。
走在路上时,晴雪渐渐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翻身的好机会。她待会儿说不定会见到陛下,如果求一求陛下,自己或许就能离开长乐宫。
想明白这一点,晴雪加快了脚步。
很快,晴雪来到紫宸殿,给守门的小太监禀报自己是来给陛下送甜酪的。
小太监将晴雪带到了偏殿,叫她稍候片刻。
晴雪没多想,走进了偏殿。
岂料那小太监转身走了出去,顺便锁上了门。
晴雪预感不好,赶紧去敲门:“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别锁门啊,我还要回太后宫中交差呢。”
无人回应她。
晴雪心虚,以为是她万寿节出卖乔公子的事终究被陛下知晓了,陛下要清算自己。
她吓得瑟瑟发抖,抱着食盒,满心忐忑。
一整晚过去,晴雪无数次听见殿外脚步声经过,以为是陛下前来惩罚自己了,结果全都无事发生。
直到第二日清晨,也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过偏殿。
最终依旧是昨日那名小太监来解了锁、开了门。
晴雪实在撑不住,已靠在桌边睡着。
小太监走进来,把她叫醒:“你可以走了。”
晴雪醒来,万分不解,想要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小太监不与她吐露半个字。
无奈,她只能原封不动地抱着食盒,回到长乐宫。
谁知晴雪刚回到长乐宫,就被两名小宫女围在中间。
“姐姐你还没用早膳吧,我替你留了一份,快跟我去吃。”
“晴雪姐姐,我帮你提食盒。”
这两名小宫女从前对晴雪并无好脸色,不知为何今日变得如此客气。
晴雪正在纳闷儿,其中一名宫女就红着脸问到:“姐姐,你当真被陛下宠幸了?”
“什么?”晴雪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食盒。
她、她没有啊。
“姐姐你别害羞呀,长乐宫的人都知道了,方才晏清公公亲自来送陛下赏赐。虽未加封什么名位,但大家都知道你得了陛下的喜欢。”小宫女说。
“陛下登基以来,后宫一个人都没有,姐姐你怎这般好福气。妹妹们可羡慕死了。”
“我……”
晴雪不知如何回答。这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误会。
就在这时,大宫女秋菊从主殿出来,喊到:“晴雪,太后召见,快快过来。”
晴雪心乱如麻,赶紧随秋菊进去拜见太后。
太后端坐于正位之上,将晴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许久,太后缓缓说了句:“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怎就偏是你得了陛下的宠爱?”
晴雪冷汗直流,张嘴想解释:“太后,是不是搞错……”
“起来,到哀家身边来。”太后打断了她的话。
晴雪整理好心神,来到太后身边。
太后抬起她的下巴,勉强满意,说:“陛下近日刚亲口在宗室面前提了立后之事,随后就宠幸了你。你出身卑贱,却相当好运。是陛下宠幸的第一个女子,又是哀家身边的人,哀家自然要抬举你。”
“哀家打算让我的长兄收你为义女,充作郑家女儿,帮你成为皇后。你觉得如何?”
晴雪惶恐地抬头:“奴婢……奴婢怎配?”
“你当然不配。”太后言语刻薄,“但陛下喜欢你,哀家也用得到你,所以你更应该感恩戴德。明白吗?”
晴雪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出一言反驳。
·
这一日。
乔曦正要出门,一开门,却见到两名捕快打扮的人正站在自家门口与断指张说话。
断指张没好气地说:“我说了不曾见过你们说的那人。我是这里的东家,你们有什么不信的,快走。”
捕快一眼看见从门里走出来的乔曦,不再与断指张多言,直接喊住乔曦:
“你,过来,我们有话要问你。”
乔曦快走两步上前,笑呵呵道:“两位官爷,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捕快举起手中的画像,与乔曦比对一番。
乔曦这才发现他们手上拿着的纸张原来是画像。
乔曦心头一凛。
难不成他们是贺炤派来找自己的人?这么快?
心念电转间,乔曦后撤了半步,准备好随时开溜。
然而捕快比对结束后,说了句:“不是他,看来真的不在这儿。”
乔曦的脚收了回来。
接着捕快举起画像,对乔曦说:“你可见过画像上的这人。”
乔曦细看第一眼,发现果真不是自己,看第二眼,惊讶了。
——竟然是宋书。
乔曦赶紧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装作茫然的样子,凑近假装细看起来。
最后他摇摇头:“没见过。”
两名捕快这才确信宋书当真不在此处,悻悻离去了。
乔曦与断指张抱拳:“多谢东家替我们遮掩。”
断指张还是那副不耐烦的神情:“知道就好,和官府扯上关系的都是麻烦事,你们好自为之。”
送走断指张,乔曦也不打算再上街。他锁了大门,去东屋找到宋书。
宋书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听见乔曦进来的动静,他放下书本打算站起来迎接。
乔曦按了按手掌,对他说:“别起身了,我方才回来时,见到两个捕快在拿着你的画像找人,你……你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什么?”
宋书的脸色变得煞白。
乔曦来到他对面坐下,神情严肃:“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可你若是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难帮你。”
宋书紧张极了,不自觉把手指放在了嘴边,啃了起来。
乔曦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啃咬自己的手指。
宋书晃神,低头考虑了良久,才终于开口:“其实……我是从钧凤州府逃出来的。”
“我在那里做了一点错事,待不下去了,所以逃到了这儿。”宋书神情焦虑,“但我没想到他会追过来。”
“他?”乔曦捕捉到关键,“谁?”
宋书咬着下唇,不肯说。
乔曦灵光一现,试探地问:“是不是你孩子的父亲?”
宋书忽然捂住了脸:“乔公子,请你别再问了。我只能向你保证,我在州府绝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只是一些理不清的纠葛罢了……”
见他情绪激动,乔曦忙轻拍他的肩背,宽慰道:“好了,我不问了,我知道你不是会做坏事的人,但你近日也最好别再出门了,以免被发现。”
宋书下巴搁在乔曦的肩膀上,脆弱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