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前,宁静的村庄里,出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柯枫说,“这本应是一桩美谈,但孩子的父母,碍于家中的皇位不能没人继承,还是咬咬牙,卖掉了其中的妹妹,偷梁换柱成一对龙凤胎。”

  谈寂接话道:“男孩接到家里时,应该有几个月大了吧,所以是哥哥,兄妹感情很好,并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可怜的妹妹。”

  “直到十二年前的某一天,姐姐生了一场病。”

  顾流光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局中第二日,突然多出的另一份病历,上面写着,病人:苏貘,病因:多处刀伤造成的感染。

  两张病历相片上的小姑娘,长相出奇一致,除了苏貘脸上,那道同小鬼影相差无几的刀伤。

  他说:“而妹妹,正因在入局时受的重伤,在这家医院里治疗。”

  “你那会应该没认出她吧,”柯枫在五花大绑的苏梦面前蹲了下来,“你肺炎来此住了五天院,而她全身多处刀伤,整张脸都被纱布包了起来,对不对?”

  “她就是个怪物!”苏梦被戳穿身份后也不装了,仗着自己是执棋者,并不惧怕几人,吼道,“恶心的试验品!”

  柯枫没有介意,继续道:“三年之后,实验因某些原因被迫叫停,她也从那个阴暗的地狱中逃了出来,出于对你的怨恨,她给自己取名叫苏貘。”

  苏梦似乎非常讨厌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怎么顶着它演了这么久的。

  闻言不屑道:“食梦貘,她也配?”

  “你是什么时候被苏貘带入局的,她的第二轮还是第三轮?”柯枫问。

  “第二轮,”安婉也走了过来,禾月在护士站里替她找到了双平跟鞋,尺码正好,“第三轮,苏梦应当是把自己的嫂子也骗了进来,利用规则将其杀害。”

  “你在镜子里看见她了?!”苏梦反应很大。

  “看见了,很漂亮的女孩子,怀孕了对不对?她原本应该很幸福。”安婉有些难过的问。

  “那个女人!靠怀孕就想要嫁进家里来!”苏梦挣扎着怒吼,“没有她,我和哥哥也很幸福!”

  “你哥哥也死了,”顾流光突然开口,“他在未婚妻出意外后,难以接受,上吊自杀了。”

  被绑住的苏梦瞬间安静下来,用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你怎么会知道局外的事情?!”

  “从你给我们每个人装扮上,很轻易的就能看出来,”谈寂说,“安婉白裙上红色的腰带,顾流光开到胸口的衬衫,而柯枫刚入局时,脖子上那根难看的金链子,应该就是隐喻上吊的麻绳。”

  苏梦几近崩溃地尖叫道:“怪物!一群怪物!你们都是实验品对不对?!”

  “实验品怎么她了?”禾月嘀咕。

  “镜子里的那些,大约都是苏貘带入局中的实验品,”谈寂对着走廊尽头抬了一下下巴,“苏梦雇我们入局,应该根本不是为了破局,这局她破不了。”

  “当然破不了,”柯枫嗤笑,“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局,我听说过一些说法,实验方曾紧急启动过,一个叫做对照组的方案,灵感来源于一对双胞胎。”

  安婉点头说:“这个我也听过,实验方买了一对双胞胎中的哥哥,培养成实验品,生活在普通家庭的弟弟,竟也会梦到哥哥在局中的遭遇,他们的命线,仿佛是相连的。”

  “所以实验方想要知道,这种相连的命线,究竟是只出现在双胞胎之间,还是亲属,或者幼年生活环境基本相同的人也可以,”柯枫笑了,“听起来很离谱吧,所以这个项目没多久就被叫停了。”

  “你说这不是她的局的意思是……”禾月迟疑道。

  顾流光对他点了点头,说:“对,这里曾经是苏貘的局,她在第三轮中,被规则杀死了,而苏梦作为苏貘的双胞胎姐姐,继承了这个局,成了唯一遵守规则,而出局的幸存者。”

  苏梦也是双胞胎,也梦到过不少妹妹入局时的经历,可这些梦境说给父母听,父母只觉得她精神不正常。

  整个家里,只有哥哥会对她好。

  可是长大之后,哥哥就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真漂亮啊,身材好,学历高,还怀上了哥哥的孩子!

  家里张罗起了他俩的婚事,反倒是苏梦,像个外人一样。

  也正是那时,一个自称苏貘的怪物,将她骗入了局中。

  ***

  事情明了后,五人并没有在苏梦身上,做过多的纠结。

  局中每天允许活动的时间并不多,越到后面,规则会越严苛,所以要尽早做一些准备。

  比如,找到吃的。

  柯枫推测,这个孤局应该会持续五天,与苏梦当年住院的时间持平。

  第二天才过去一半,鬼影就已被放出了两个,而且都非常强悍。

  他和谈寂两人一组,搜寻着三楼每一个房间。

  “假设昨天那个小鬼影是苏貘,要不要猜猜,今天那个瘦长的是谁?”柯枫打开了一间病房的床头柜,里面只有两个空掉的矿泉水瓶。

  谈寂打开的这个更绝,只躺着一截脏兮兮的卫生纸。

  他黑着脸关上了柜门,回答道,“上一轮的主治医生。”

  “这么确定?”柯枫问。

  “苏梦用敞开的衬衫衣领,表达了上一个主治医生的死因,”这间病房什么都没能找到,谈寂率先走向了下一间,“苏貘想杀苏梦,上一个主治医生只针对顾流光,是不是说明,镜中的鬼影,需要找到替死鬼?”

  在新的病房里,柯枫终于找到了半袋儿童小面包。

  “这个孤局是苏梦从她妹妹那里继承来的,那些苏貘用来试探规则而惨死的亡灵,将被暗无天日的,困缚于镜面之下,长此已久,忘记了自己的来路与归处,只剩下心中,最后的执念,而局不破,执棋者不死,它们就永远不得安宁。”柯枫说。

  除非找人来替它。

  谈寂皱眉问:“那苏梦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无法破局,却把鬼影放了出来?”

  “应当是想借我们的手,杀光鬼影,她无所谓和弈者关系如何,现在是鬼影要杀我们,而她是执棋者,弈者伤不了她。”

  柯枫掰了一块小面包,塞进谈寂嘴里,剩余的收入口袋中。

  “所以她指明要你和顾流光,是看上了你们的天赋?”谈寂被迫咽下了面包,味道相当差劲,“你的天赋究竟是什么?”

  柯枫看了一眼病房里窗户上的倒影,摇头道:“现在不能说。”

  ……

  安婉独自站在三楼楼梯间里,她应该才是苏梦最想要杀死的角色,所以将入局锚点安排在了三楼,这个一定会路过镜子的地方。

  奈何那个枉死的女子太过于善良,宁可没日没夜被困缚于此,也没有丝毫对安婉动手的念头。

  她反倒成了局中最安全的弈者,只是这次来,没能再看到那个可怜的姑娘,安婉叹了口气,用手中的白色床单盖住了镜面。

  四楼库房里,禾月翻看着每一个纸箱里的情况,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他回过头,一块巧克力不由分说的被塞进了口中。

  “顾King?”小傻子睁圆了眼睛看顾流光,腮帮子鼓起来一块,非常可爱。

  顾流光将剩下的收进口袋里,垂眸道:“你不必喊我敬称。”

  “啊……?”小傻子变得更傻了,“那我喊什么?”

  “名字就行。”顾流光陪他一起翻着箱子。

  禾月含着那块巧克力纠结了半天,反到是顾流光自己叹了口气。

  “罢了,你想喊什么都可以。”

  这个局并没有打算让弈者上演饿狼传说,行动最终以安姐姐从二楼妇科的休息室里,拖出了一个尚未拆封的某某铺子超大礼盒,圆满结束。

  某些小面包和巧克力,瞬间就不香了。

  柯枫把礼盒中的零食倒出来铺满了办公桌,有种豪横的快乐。

  “先挑着自己喜欢的吃,”他拿着一包冻干草莓往嘴里炫,“剩下的,找个带锁的柜子藏起来。”

  鬼影确实不必吃东西,但也得防着它们破坏食物,毕竟饿死也是死。

  安婉啃着一包干脆面,吃相毫无美女包袱,说:“尽量挑热量高饱腹感强的,谁知道下一顿什么时候能吃上。”

  于是禾月很听劝地拿了一大包肉松饼,顾流光选了离自己最近的饼干,只有谈寂在桌边站了一会,挑了那盒包装复杂的芝士蛋糕。

  柯枫咬着豆干,看他拿着盒子走向另一张桌子,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仔仔细细打开蛋糕盒,用盒中配备的蛋糕叉,一口一口优雅地吃着蛋糕。

  他应该很饿,进食的速度并不慢,但看不出一丝的焦急和狼狈。

  柯枫出于某些原因,观察过不少实验品,大多都像是顾流光那样,进食时,会本能的寻找一个安全的角落,像只受伤的困兽,在无声的咀嚼着来之不易的猎物。

  如果说平日里的细嚼慢咽,是美人包袱的话,在这种境地下还保持着优雅,就是骨子里本身的东西了。

  “看我做什么?”谈寂仰脸看他。

  “没什么,”柯枫对他眨了一下眼,“你好看。”

  是挺好看的,如果不是柯枫知道,谈寂就是0号试验品的话,他都快要以为,这是哪个世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了。

  不禁想起了一个故人。

  待众人吃完,柯枫将一部分容易随身携带的分发出去,剩下的锁进了办公桌下面的柜子中。

  安婉把那半袋被谈寂嫌弃的儿童小面包,喂给了被捆着的苏梦,总不好真让她饿死在这里。

  “镜子里会出来和我们身份卡相同的鬼影,鬼影出来的条件尚不确定,”安婉分析说,“我们五个人待在一起时,两个鬼影应当没有胜算。”

  “所以他们会挑每一天的起始时间下手,趁我们落单搞偷袭,真是不讲武德。”柯枫笑道。

  顾流光的表情依旧淡淡的,说:“明日伊始,由我去走廊尽头,拿规则字条,其他人用最快的时间,回到这里集合,善用命线。”

  “嗯,”谈寂点头,“我们盖上了必经之路上,所有能照到的镜子,安全起见,还拉上了房间的窗帘。”

  顾流光从搜集来的物资包里,拿出了两把大号裁纸刀,把其中一把递给了他。

  “给我?”谈寂有些意外。

  “拿着,”柯枫替他接了过来,“你的天赋里,应该也包含了可以触碰规则。”

  “之前在禾月的局里,你曾攻击过规则。”顾流光解释说。

  只有禾月本人一脸懵逼。

  柯枫也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奇怪的黑色布袋,递给安婉跟禾月。

  “傅总走之前,偷偷塞给我的,”柯枫挑眉,“两张符,附带了说明书,可以短时间内接触并攻击规则。”

  安婉显然知道这是什么,抬头问柯枫:“你自己不要?”

  谈寂闻言也看向他。

  柯枫笑了一下,摇头说:“我有底牌。”

  安婉想了一会,说:“也是,你那一局只一次的变态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