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申请在一周后,被校方审批同意了下来。

  谈寂跟禾月原本合租着一间loft公寓,隔着上下的层高互不干涉,只是房租的金额不太友好。

  所以在听说公司免费提供员工宿舍后,一心能省则省的禾月,和不想赶半小时地铁通勤的谈寂,都提出了搬过去的想法。

  “这边的退租办好了吗?”柯枫倚着他心爱的SUV车门,来接两个新员工正式入职。

  谈寂对他抬了抬手机道:“APP上租的,已经弄好了。”

  对方盯着他俩身后,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陷入了沉思。

  “就这?”

  他仿佛白来了,这两人坐地铁和坐他的车去公司,没有任何区别。

  谈寂轻松的把小号的那个塞进了后备箱,问:“不然呢?”

  “L市气候宜人,设备完善,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不带厚被子我可以理解,”柯枫搭了把手,帮禾月把大的那个也塞了进去,“马上入冬了,羽绒服总得有吧。”

  “有一件。”谈寂“嘭”的一声关上了后备箱。

  “就一件?”

  事实上,去年冬天倒是也买过好几件,只是谈少爷穿了几次后,觉得不够舒服,就通通捐给了福利机构。

  他率先上了车,说:“去那边再买。”

  柯枫对他的少爷脾气,表示了大写的服气。

  “柯神,”跟在后面上车的禾月小心翼翼的问,“你一个人来的啊?辛苦你特地跑一趟。”

  “不辛苦,接两个小美人回家辛苦什么?”柯枫笑着启动了车子。

  又过了一会,经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柯枫说:“哦,顾King这几天不方便出门,去公司也不一定见得到他。”

  直男般的反射弧,谈寂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

  三人在公司门口下了车,迎面从感应门里,走出来了一位带着口罩的年轻女性。

  谈寂正从后备箱里搬出自己的行李,余光扫了一眼,直觉对方的情绪不太对劲,便随口问了柯枫一句:“公司员工?”

  “没见过,应该是雇主。”柯枫主动提走了两个行李箱,一手一个轻松上楼梯。

  结果刚进门,谈寂就发现大厅里的春笋们今天非常不高兴。

  “讲价?她还好意思和傅总讲价?”喜欢缩在角落里的阴暗逼人称渡灵,这会儿正愤怒的站在大厅中心,谈寂终于得以看清他的长相。

  “第四轮的局,五个弈者给她卖命,”傅入云坐在单人沙发里叉着腰,看上去十分生气,“还点名要柯神和顾King去,她怎么不让风哥亲自去呢,我可去他唔……”

  波斯人趴在沙发椅背上,把一颗剥好的葡萄塞进了她的嘴里。

  “未成年人不许说脏话哦。”

  “我已经十五岁半啦!”小萝莉更狂躁了。

  “各位,”柯枫拉着两个行李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发生什么事了?”

  傅入云刚要开口,又被塞了一颗葡萄,只能气鼓鼓的嚼着。

  谈寂则是被一位从楼上下来的男人,吸引了注意。

  “入云,再不出门上课,可又要迟到了。”

  那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白色西装,手里却握了把铸有青色麒麟的古朴短刀,他看向谈寂和禾月,礼貌性的点点头。

  “啊——”小萝莉尖叫着的抓起了茶几上的书包,转头朝波斯人喊道,“白橘,我们走!”

  白橘无奈的拿着车钥匙,送公主殿下上高中去了。

  “傅总。”渡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缩回了阴暗的角落里。

  “嗯,”男人点了点头说,“我要回南部分公司一趟,苏貘的事情,一会婉婉会和诸位细说。”

  “嗯?”本以为吃不到瓜的柯枫都已经准备送谈寂上楼了,听他这么说又停下了步子,“你一个人去?我家老板不跟着?”

  傅予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和你风哥的年纪,加起来都满一甲子了,又不是卫生间都要手牵手去的小学生。”

  怎么不是,局都要手牵手一起入呢。

  柯枫没敢说出来。

  ***

  半个小时之后,收拾好新宿舍的谈寂和禾月又回到了大厅里。

  “公司的员工宿舍好大呀,有大学的四人寝那么大了,”禾月小小声感慨道,“还是单人的,家具电器都好新哦。”

  安婉刚好整理完资料,从会议室下来,接话道:“那你肯定还没去参观过柯神和顾King的套间,还有五楼的老板专属地盘。”

  柯枫还惦记着没吃到的瓜,立刻迎过去问:“安姐姐,傅总之前说的什么事?”

  说到这个,安婉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淡了不少,将手里的资料放到了大厅正中的茶几上。

  下午大厅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四人,只剩下一个由于体质原因,无法成为弈者的饮水机管理员。

  “当年的实验,顾King、白橘和渡灵都是第三批,也就是最后一批中的幸存者,他们或是孤儿,或是被父母抛弃甚至卖给了实验方,所以大多只有编号,没有名字,”安婉看向谈寂,“至于你,我们猜测,你原本是这个计划之外的,是只在残存资料中提到过的,编号0。”

  谈寂愣了一下,原来并非是柯枫恶趣味,热衷于给他们取外号,而且这些人里,不少都不曾拥有姓名。

  编号0。

  这个说法使他本能的有些不舒服,皱着眉摸了一下右手的手腕。

  他并不经常做这个动作,只有因记忆的空缺,而感到迷茫不安时,才会下意识地用这种方式来平复心情。

  “然后呢?这和傅总说的苏貘有什么关系?”柯枫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起身走到谈寂身边,越过对方去看茶几上的资料,正好挡在了他和安婉的中间。

  “苏貘大他们几岁,是第二批实验品,”安婉叹了口气,应当是也不太喜欢这种说法,“实验叫停后,她带着一帮人也干起了咱们这行,听说前几年混得很不错。”

  柯枫从资料中找出了一张十多年前的照片,上面的小姑娘沉着一张脸,身后还站着个没拍到正脸的研究员。

  “女孩?叫这名字,多大仇?”

  “据说是她自己取的,”安婉耸了耸肩,“传闻是被父母卖给了实验方,只知道家里姓苏,这姑娘性格有点极端,大概也是因为如此,以至于前三轮都没能破局。”

  柯枫点着头问:“所以第四轮来找咱们?她不是手里有一票人吗?咱们公司向来人手不足啊。”

  “咱们公司虽说人手不足,但这么多年过去,也没几个人折在局里,”安婉笑了笑,“弈者圈里的说法是,她对那些员工们非常苛刻,必须随叫随到,禁止员工私人接单,禁止员工私下往来,无偿帮助朋友破局也不行。”

  柯枫简直被逗笑了,说:“好么,按照她这个规定,咱公司除了新入职的这两位美人,还没来得及犯事之外,单单无偿帮助朋友这一条,包括老板在内的所有弈者,都能被开除十几回。”

  谈寂突然插了一句嘴:“那个,我刚帮过朋友破局,没收费,还赔了一顿炸鸡。”

  柯枫笑得趴在他椅背上爬不起来。

  吃光了炸鸡的禾月表示无话可说。

  安婉也被逗笑了,摇着头继续说:“咱们公司招人对天赋的要求比较高,还讲究个三观正直人品好,她那边之前一直都是鱼龙混杂的状态,在局里出了什么问题,弈者之间不互相使阴招就不错了。”

  “所以那票人自己撕起来啦?”柯枫嗤笑。

  “那倒也没有,她前三轮入局,加起来总共带进去近二十个,最后出来的都只有她自己,其他人看到是这种情况,就都纷纷找借口跑路了。”

  柯枫在心中默默算了一笔,近二十个,除了第一轮通常没机会带弈者一起,剩下两轮,每轮都带了近十人。

  一般的局里,最多只能容纳十名弈者,每次都近乎饱和,明摆着是用员工的命在填那些规则。

  “那个……”禾月小心翼翼的举手,“我有个问题。”

  “说。”柯枫挑眉。

  “她没能成功破自己的局,也能接单当弈者吗?那岂不是没有命线?”禾月问。

  “能,”安婉收拾了一下被翻乱的资料,回答道,“能力强的弈者可以用自己的命线带他人入局,我们公司的规定是,每次接单至少入局两名能够使用命线的弈者,但没有命线的话,入局风险会大很多。”

  禾月点了点头。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痛苦经历可以成局的,”柯枫补充道,“虽然没有破过自己成的局,做弈者风险很高,但接这种卖命的活,报酬也很高,总有人会去挺而走险。”

  谈少爷自诩对钱没什么概念,他问:“所以接这一单,公司能赚到多少?这个是可以问的吗?”

  “没什么不能问的,”说到这个安婉似乎有点不高兴,“她和傅总还了一个小时的价,最后定在了一百万。”

  柯枫一头问号的看着她说:“一百万,她要五个人,还指明要我和顾King,且不论我,顾King一次的治疗费,都不止这个数。”

  禾月茫然的看着三人,他们说的真的是RMB吗?

  “我知道这个数收得太低了,”安婉叹气,“但傅总说,苏貘作为第二批实验品,曾与一名实验方的骨干,走得很近。”

  柯枫静了许久,才烦躁的“啧”了一声。

  他说:“不能我单独带人去吗,你也知道,顾King昨天刚抽完血。”

  “抽血?”禾月看他。

  “他的血型比较特殊,别那个表情,不是熊猫血,也不是绝症,”柯枫烦躁的摸了摸嘴唇,“只不过是入局偶尔会受伤,得定时抽一些自己的血存着。”

  “我没问题。”

  禾月顺着声音望去,顾流光不知何时从楼上走了下来,一周不见,他的脸色苍白了好多,映着深黑的瞳色,有种独特又略显病态的美感。

  安婉有些不忍的问:“你确定?”

  顾流光不答反问:“其他三个名额定了吗?”

  “傅总定了两个,我和谈寂,还有一个让我们自己安排。”安婉回答。

  “要不就我吧,”禾月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可以吗?虽然我只是个实习生……”

  柯枫看了一眼顾流光,对方并无异议,才点了点头,说:“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安婉拿着入局同意书给四人签字,“命线的话,到时候柯神带谈寂,我带顾King?”

  “不,”顾流光摇头,看向了禾月,“你带我,可以吗?”

  “啊?”实习生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