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梁远拉着行李箱从机场走出来,隔得远远的就看见来接机的两人。他拉着行李箱一路飞奔过去,直接跳进梁昶文的怀抱,后者被那股巨大的冲力撞的后退几步,嘴上训斥了两句,脸上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梁远从他怀里跳下来,谢之靖站在旁边,他穿了一件黑色的休闲大衣,扣子没系敞开着,往那一站显得身姿修长俊逸无双。去年回来时这人看着还有点学生气,现在看着则是完全褪去了那股青涩,含笑看过来的样子能让人心跳不已。

  梁远走过去当着梁昶文的面和他吻在了一起。

  他听见梁昶文在旁边发出啧的一声,但是他没理会。

  三个人去吃饭的时候梁昶文问他怎么晒黑了,梁远粗略地解释了下国外的校园活动比较多不参加难以融入集体。谢之靖在旁边听他们聊天,看着梁远神采飞扬的样子,笑着帮他们倒茶水。

  梁昶文问:“这次回来呆几天?”

  “一周。”梁远咽下去嘴里的饮料,回答道:“回去再经过期末考试就真的回来了,大概在一个月后。”

  梁昶文挑起一边眉毛:“那你这几天还钻个空子回来做什么?”

  梁远说:“这不是想你们了嘛……”

  梁昶文的目光在他和谢之靖的脸上滑过去,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像是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把戏,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桌子下面,梁远的手悄悄寻到谢之靖的手握了上去,后者顿了一下,亲密地反握住他的手。

  晚上梁远跟他哥保证第二天去他那边,就跟着谢之靖回了家。他拎着行李箱在那辆车面前发呆,仔细看了看车的牌子,转过头问他的男友:“你是打算要娶你们老板的女儿了吗?”

  谢之靖帮他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闻言瞥了一眼他:“是的,所以我们的关系以后只能是见不得光了。”

  梁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等到回家,他才发现去的不是谢之靖租的那套房子。梁远的东西已经被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他在里面转了转,开始疑心谢之靖被人招婿的那个笑话的真实性。

  但是还没等到他问,谢之靖就把他按在了床上。

  久别重逢,这人比以前还要过分。梁远在中场休息的缝隙颤颤巍巍地去拿玻璃杯喝水,还没入口就被人拉过去脚腕又插了进来,下身被塞得满满当当地猛地一撞,玻璃杯中手中脱手掉到了地毯上水流了一地。后入的姿势梁远无处着力,十指只能绞紧被单,他舔舐着干燥的嘴唇,有些气恼地想要推开趴在他身上的人去喝水,但是这人在这两年间体型比以前也壮实了许多,本来就比他高,现在更是推也推不动。快感一波波地冲上头,高潮空白的那个片刻过去之后,梁远感到自己像瘫痪在床的人那样任人摆布,被人半扶起来,然后谢之靖的唇贴上来含了一口水渡给他。

  这晚不知道做到几点,最后几乎是昏过去的。直接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谢之靖已经不在了。梁远艰难地爬起来对着镜子看了下自己满身的痕迹,翻了个白眼,然后把下午跟他哥订的见面时间改到了明天。

  但是这仍然没能阻止他哥见到他时对他的冷嘲热讽。

  “你还真是找了个好男人呢。”梁昶文的语调凉凉的:“怎么样,回去有没有庆幸了一晚上自己眼光还不错?高兴到连第二天要来见你哥都忘了?”

  梁远尴尬地笑了下,他的视线往旁边的玻璃柜瞄了眼,确定自己穿的是高领毛衣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才放心道:“他说是跟着老板做了一些投资,站在风口所以赚了一些钱。”

  梁昶文抿了一口茶水:“这么说倒是比之前那个有本事一些,起码是靠自己赚的。”

  梁远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本能地为那人辩解道:“程旭自己也是很优秀的,他高中的时候成绩就很好。”他沉默了一下,喃喃道:“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梁昶文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过得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他不是这两年有给你寄信?”

  梁远的头懵了一下:“什么信?”

  “应该是当兵的不能用手机啥的,所以寄信吧。”梁昶文漫不经心道:“之前有次去你那拿东西碰到了送信的,还问我你是不是住在那,老房子那边,最后应该是放在门口的信箱里了——啊。”

  他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一样,露出一个笑来:“要不要问问你的现任男朋友?”

  梁远回家的时候谢之靖已经到家了,他应该是有因为梁远在家特地早回来,现在正在厨房研究他炖的那锅汤。见到梁远回来,他露出一个笑来:“我还以为你要在你哥那多呆些时间呢。”

  “你发消息说会在家做饭,我就早点回来了。”梁远说,他走到厨房那,没有像往常那样先抱上去交换一个吻。他有些迟疑地开口:“谢之靖,我哥说之前老房子有收到程旭寄的信,你有收到吗?”

  谢之靖搅动汤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他的语气和缓:“啊,应该是有收到两三封的,大概在一年前。”

  梁远忍不住问:“那信呢?”

  “我丢掉了。”谢之靖语气轻松道。

  梁远感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被谢之靖的语气弄得有些暴躁:“丢掉——你起码应该和我说一下——”

  “和你说什么?”谢之靖转过身来:“梁远,我记得是你说的你和他不会再有可能。”

  “你能稍微考虑下我的心情吗?”谢之靖淡淡地说:“保留程旭送的定情信物,在家门口跟他接吻,因为我让他父亲带走他对我发脾气,现在又要指责我没有当你们再续前缘的信使吗?”

  梁远的怒气消下去一半,他辩解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觉得你应该和我说一下。”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尽量把语气放温和:“就算是要扔掉,你也应该先把这件事跟我讲一下,我不会给他回信什么的,如果你不高兴我连信都不会看,但是最起码这件事应该让我知道——你明白吗?”

  “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冷静地去处理问题。”梁远说。

  谢之靖看着他,那个样子让梁远觉得有些陌生。谢之靖小时候不爱搭理人,长大后一贯是待人都带着些笑意的,以至于现在被那双纯正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盯着的时候,让他突然有了一些不妙的预感,理智告诉他自己是有理的那方不必感到畏惧,但身体的本能却预知到危险想要后退。

  “冷静是上位者的特权。”谢之靖慢慢说:“你能保持冷静,只不过是因为你不爱我罢了。”

  梁远的脑袋轰的一声。

  直到梁远回A国,他也没能找到机会跟谢之靖解决这件事。那句诛心之论之后谢之靖就没有再回家,只淡淡地说了句最近忙工作需要。梁远走的时候他都没来送,梁远回去重新投入到期末复习中。他在浩如烟海的复习资料中间发呆,想着各种跟谢之靖讲清楚重新和好的方法,他不明白怎么事情就到了这一步,明明刚回去时两个人还高高兴兴的。

  然而要他去道歉,梁远又不免想到,为什么是我去道歉?

  被扔了私人信件的是他,就算他本来就不太可能去回复、去在谢之靖知情的情况下还去拆这几封来自前男友的信,但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些东西就被扔了——这就是两码事了。

  在被各种焦虑的念头折磨了几周之后,梁远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和谢之靖真的合适吗?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应该这样,他想,谢之靖毕竟和他这么多年一起过来的,两人风风雨雨都一起经历这么多了,现在把人抛下太自私了。

  因为圣诞节所以期末延后,他跟谢之靖的这次冷战持续了一个多月。梁远的焦虑在和梁昶文打电话时也不免透露出了一些,尽管他没有和梁昶文说他跟谢之靖吵架的事,但是明显对方感觉了出来,以至于在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问他:“你这两年做出什么成果来没有?”

  “啊?”梁远愣了下,回答道:“有,跟着这边的老师有发几篇论文,在还不错的期刊上。”

  “那不就行了。”梁昶文冷淡地说:“不要满脑子都整天沉浸在你那套恋爱过家家里,有些东西不行可以换,你的论文永远在履历上跟着你。”

  梁远捂住脸,梁昶文是真的很讨厌谢之靖,他想。

  但是这话在某个角度奇异地安慰了他,梁远微笑起来:“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老哥。”

  电话那边满意地哼了一声,在梁远准备挂电话之前,那边又传来梁昶文的声音:“对了,有件事——”

  他的语气中带了些迟疑,这发生在他哥这人身上实属罕见,梁远把手机凑近,想要听他要说什么。

  “算了。”梁昶文说,他简短道:“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这次就先这样,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