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伊斯梅尔嘴里干燥得很,那药压根吞不下去,本想用药水中和着吞下去,却没想刚蹭上伊斯梅尔唇边便被人一掌推开,紧紧地攥住了。

  “拿开……咳、我不喝。”

  光是舌尖绽开的药片的苦涩,就足够伊斯梅尔受的了。这时候药开始起效,伊斯梅尔好受了些,才抬起头来看向来人,是内菲尔,身上还穿着制服,听说这段日子也在佩世里上了几节课,这是还没下课就赶过来了?

  而内菲尔身边则是部长林秋,方才就是他喂自己喝的药剂,只是药剂瓶落了地碎得四分五裂,林部长的手腕还被自己抓着。

  “殿下……”

  内菲尔皱着眉,手掌放在他颈后,缓缓地轻抚为人顺气,见伊斯梅尔好了一些才抬眼看向一边刚刚走过来的副教官。

  “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伊斯梅尔的私人医生,他当然有权利过问副教官是如何让伊斯梅尔陷入这种状态的,他语气并不友善,带着一股子犀利,也许是长相的原因还显得刻薄。

  一点也不像医生该有的模样。

  “一切都是按照各人身体素质安排,有什么不妥吗?”副教官道,虽然看着伊斯梅尔的情况也是心下一惊,但在内菲尔面前还是一面认真做派,不想被人抓到把柄。

  “这就是你们佩世军校的水平?在项目开始前我就已经将殿下近两个月的身体报告交由项目部,也注明了需要规避的运动和可接受的训练量。”

  “我们殿下是来调整身体机能的,不是来参军的,半天不见你们怎么弄成这样的?”

  内菲尔说的不错,一开始参加项目是他提的,也和各方协调好,只是稍作训练体会集体生活,以及通过适当运动调节体内各激素的分泌,引导大脑的协调活跃,按理来说按时吃药加上训练,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副教官也是有理有据,他当然不敢直接在他们划分的界限外针对伊斯梅尔,不说伊斯梅尔身份尊贵,就是雄虫保护机构也够他吃一壶。

  “跑步是在允许范围内的运动量,他现在也只跑了一千两百米左右,根本没有超出范围的训练。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副教官淡声说。

  那边的内菲尔早已经低下头去专注地关心伊斯梅尔的状态,连副教官的脸都懒得再看一眼。

  他内心是心疼的,但同时又有那么一丝欣喜,感谢自己到来的及时,让他能够离殿下那么近,他几乎能感受到殿下在自己怀中呼吸时的起伏。

  意识到对方没必要在继续嘴硬,也不怀疑对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违反协约,内菲尔很快猜到恐怕是殿下自己根本没有按时服药。

  身边的精神力也是处于疲倦的状态,不仅没有吃药还长期使用精神力压制!

  内菲尔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就算是伊斯梅尔自己作出来的又怎么样呢。任何人在这个场面里都会偏心伊斯梅尔吧,孱弱而美丽的雄子根本不该被指责。

  “好了,这件事先放一放。晚些时候来我办公室一趟再做了解。”身边的林秋终于开口,他看向副教官,示意那边还在承受烈日的队列,“现在也快到中午了,让他们休息吧。”

  副教官一口气吞不下去,但林秋也算是比他高一级的领导,便就只得应了声,逃过了内菲尔的质问。

  “这里暂且没有休息室可以用,不过二区有一栋办公楼,医务室里有床可以歇息,我的办公室也在那里,先去那边吧。”林秋对内菲尔道。

  内菲尔应了声,本想将伊斯梅尔直接抱起,但还是耐着性子询问了伊斯梅尔一番,“殿下,我抱您过去休息吧?”

  结果却是得到了伊斯梅尔一记眼刀,不知是回忆起了谁,露出了嫌恶的模样。

  “扶着就好了,我能走。”

  当然,内菲尔不知道伊斯梅尔方才想起的是那位根本不会询问,直接将人打横抱起的上将,非但不做预告,力气还出奇地大。

  ……

  几人来到了林秋口中位于二区的办公楼,虽然场地新,但各类医疗设备配套齐全,医务室内也有校医坐诊,但不过是刚被内菲尔瞥了一眼,便收回了想要询问的话。

  属实是没想到,都被调往这个偏僻的南郊训练场了,怎么还能碰到同行,且还是业界有名的同行。

  那眼神好像护食一般,校医啧啧称奇,谁稀罕服侍这位体弱多病的殿下啊,一个不留神就虫命不保。

  伊斯梅尔在医务室休息,躺下后内菲尔便从随身携带的箱子内取出医用器材来为伊斯梅尔检查身体状况,这些医疗器具都是专属伊斯梅尔一个人的,干净且更加专业。

  看得那边的校医脸色更差,佩世的学生身体素质一个比一个好,况且这些器具都是新的,这边还未正式启用,他日日擦拭,可不知道有多干净,现如今却是被嫌弃了。

  万恶的贵族阶级!

  这么想着,校医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也就找了个理由出门去了。而林秋则是回办公室去和副教官谈话,医务室内便只剩下内菲尔和伊斯梅尔。

  内菲尔将监测心跳以及呼吸的仪器贴在伊斯梅尔颈上,细心地替人将发丝拨到一侧,让人靠在床头上好受一些。

  他将药留在了床边伊斯梅尔伸手便能拿到的地方,本还想看着伊斯梅尔吃下去,却见人仿佛知道自己内心所想般移开视线,看也不看自己。

  “殿下……”

  内菲尔低低地喊了一声,十分为难。

  伊斯梅尔眼神落在那药剂边,开口道:“刚才不是已经吃过了吗?你先回去吧,我想先休息一会儿。”

  难得伊斯梅尔态度如此温和,内菲尔也无法再开口为难他,只是见他状态还可以,才继续嘱咐道:

  “殿下如果还难受,就不要使用精神力了,”

  随着伊斯梅尔敷衍的叹息,内菲尔才出门去。

  不过伊斯梅尔还没有享受多久的清净,过了两个小时,医务室的门便被其他人打开了,进来的是意料之外的人,虞微。

  虞微见伊斯梅尔投过眼神来,才开口道:“听说你今天训练的时候旧疾复发,还好吧?”

  “嗯。”

  伊斯梅尔背靠在床头上。眼神一直落在医务室窗外种植的苍青绿树上,夏天的枝叶盛是繁茂,遮住了大部分阳光,留下斑驳的树影在洁白的床铺上。

  内菲尔离开多久,他看得就有多久,就这样发呆沉思,实际上什么也没想。

  反倒是虞微对他这幅模样很感兴趣,他早就听闻伊斯梅尔有精神疾病,那阵子星网议论声最高的时候,他还找过不少水军,100星币一条地在讨论帖下面黑伊斯梅尔。

  但没想到就算豪掷一千万星币来控评,也顶不住伊斯梅尔人气爆炸,还是让人压了自己一头。

  他可清楚地记得,在伊斯梅尔生日的第二天,他正好准备了百万粉的福利直播,结果来自己直播间的人比预估的少了五分之一!

  据说都跑去了隔壁论坛讨论伊斯梅尔去了。

  可把虞微气得牙痒痒,把拍摄设备和精心准备的布景全砸了个稀巴烂。

  当然,虞微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豪掷的一千万星币已足以引导这种小新闻的舆论导向。

  而他的失败,是因为伊斯梅尔背后有着更多愿意为这些小事出手的人,他的雄父雌父和雌君,几乎都发现了背后有人煽风点火,毫不犹豫地就开始了风风火火的反向压评。

  此时,虞微也是悄悄摸摸地迈着步子走近伊斯梅尔的床,作出一副关切队友的模样道:“你昨天也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参加训练,今早又是这样。可得多锻炼锻炼啊,我们都很担心你。”

  “以后要是有这样的情况,早点跟我说,我帮你打报告也不是不行,这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好吗?”

  说着,虞微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余光瞥到床头柜上摆放的药剂——

  透明的药液,圆柱形的瓶身,细长的颈口,其上是可溶解的下落式瓶盖。本该是很平常的款式,但偏偏瓶身上贴着张白色的贴纸,贴纸上则是两排娟秀的字体,上面那排写着:

  【咳喘发作时饮用,一次一瓶20ml,如果是空腹状态,药量减半。】

  而下面那排就显得亲近了许多:

  【殿下若是嫌苦、没味,属下会更换其中的用药,这次事出突然就请忍耐一下吧,乖乖吃药才会舒服一些。】

  甚至最后还用黑笔画了一个微笑的小蝴蝶捧着一颗小爱心。

  “……”

  虞微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身子都顿住了,一时间都忘记自己还在跟伊斯梅尔说话。趁着伊斯梅尔还看向另一侧没有望过来,虞微悄悄地将那瓶药剂拿了过来,藏在衣袖里。

  他认识这个字迹,是曾经在他身边的医生内菲尔的字迹、当然他早就知道内菲尔现在是伊斯梅尔的私人医生,曾经还因此感到莫名地不悦,现在早已不介意了。

  只是他不知道那个冷冰冰的医生竟然还会这么温柔!本就消失的不悦现在彻底被点燃成了不忿。

  伊斯梅尔凭什么?!

  这时,伊斯梅尔开口了:“我和你没那么熟,你也少管点闲事吧。”

  伊斯梅尔这才收起看向窗外的视线,转而望向这位不请自来的雄虫,恰好对上了人带着惊讶和……愤怒的双眼。但很快便被人藏了起来。

  伊斯梅尔顿了顿。

  不就是没有立即正眼看他么?这么沉不住气啊。

  于是伊斯梅尔笑了笑,“不过你这么关心我,是因为没有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