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脸色难看起来,弦月不停地摩挲着无锋剑的剑柄,在艾尔海森提出这个问题前,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个疑点,总不可能是所有人的记忆力都突然下滑了,一定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呵”

  一声冷冷的嗤笑声在众人脑海中响起,随着这道声音,眼前的诸多景象恍如潮水般褪去,大家一时间头晕目眩,回过神来,众人竟是还在当时蹲伏的小山丘上。

  时间仿佛没有流逝,景色依旧是之前的景色,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可他们再也没心思去欣赏眼前的景象。

  弦月刚想站起身,却是直接恍惚了一下,头痛欲裂,同伴的表情也算不上好,显然都有不同程度的疼痛。若只是生理上的疼痛也就算了,突然来的这一遭打得众人始料未及,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怎么又回到这里了,这也是幻境?”迪希雅说着便摸了一把身下的土地,这湿润的手感不像假的。

  赛诺被[博士]一出接一出的诡计弄得耐心全无,他赤红的眼眸紧紧锁住通往实验室的洞口:“那就再打一次。”

  艾尔海森抬起头,阳光飘落到他的脸上,实验室里的那场苦战明明才过去不久,却已经好像是久远记忆中的景象了。

  他回过头实话实说:“恐怕现在才是真实的。”

  不知[博士]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将众人的意识捕捉投放到了一个虚拟的又看似合理的场景中,四人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若是迟迟没有发现异样之处,众人还会在里面困上不知道多久。

  “这么说,我们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被发现了?”

  相比于赛诺和迪希雅的吃惊,弦月倒是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博士]身为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又是个疯子般的学者,他的手段多些那是再正常不过。

  “很遗憾,但应该是这样没错。”

  具体是在什么时候被拖入幻境的?艾尔海森一点一点倒推着他们的经历:来到离渡谷,放药剂,实验室研究员外出避难,然后他们进入山洞。

  投放药剂这一步应该是成功了,毕竟山洞周围现在还徘徊着少量魔物,那么应该就是在他们准备从山丘上离开时进入了那个幻境。说是幻境,艾尔海森却没察觉到有什么特别混乱或者不符合逻辑的地方,除了有些地方,比如强行遗忘一些事和那些被刻意抹去了信息的报告之外,这个幻境又很真实。

  弦月彻底放弃了思考,躺平哀嚎,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丝血好不容易凹过的boss没存档还要再打一遍。

  “未必”艾尔海森看着弦月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轻笑道:“这一次不一定会碰到了。”

  弦月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推测从哪里来,但还是叹口气,原地活动了两下身体:“走吧,万一还有敌人,那就只能再打一次。”

  众人再次进入山洞,比起上一次,大家显然熟悉了许多,这里的路径和幻境中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看到了许多倒在地上的学者和守卫,迪希雅探了探他们的鼻息:“没外伤,还活着,只是失去了意识。”

  弦月点了点头,想必这些人的晕倒和[博士]制造的幻境不无关系。

  实验室的大门与他们之前见到的没有任何不同,因为不知道[博士]的切片到底会不会和幻境中一样出现在这里,弦月嘱咐大家做好战斗准备,然后推门而入。

  她没管身边任何东西,手提无锋剑直奔实验室中央那个巨大的容器而去。

  本来做好战斗准备的弦月在见到眼前的场景后发出一声惊呼,紧随她而来的同伴也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气。

  [博士]的切片,少年时的多托雷已经死在了这里,死在了在淡绿色的液体中。他的脸上还带着鲜活的震惊与愤怒,没有焦距的双眼依旧睁着,发丝在水里轻轻摆动,若不是失去颜色的苍白皮肤和毫无起伏的胸口,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只是在水里嬉戏。

  弦月特意避开了那双失去神采的双眼,一眼扫过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外伤。除了最强盛的他自己,谁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预料之中的boss战没了,弦月立刻松了口气,但平静下来的她对[博士]的忌惮更上一层,她想不懂[博士]为什么毫无理由地对自己下手。

  弦月自认他们这一群人在[博士]心里还没那么重的分量,绝不可能是出于什么保密的理由才处理掉这个切片,毕竟外面那些学者都还活着呢。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么多,那些学者和守卫还在昏迷状态,趁着他们尚未醒来,救出兰罗摩找到线索后赶紧离开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次进入实验室,弦月确认完切片的情况后便赶紧去找兰罗摩,在当时那个幻境中,它成了小小的种子,虽说多托雷的切片说它只是睡着了,但弦月并不相信,何况她也不确定这几次幻境对兰那罗这种神奇生物有没有影响。

  现在大家都回到了现实之中,也不知道兰罗摩究竟在哪里,怎么样了。

  弦月在实验室里走走停停,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过了很久,才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兰罗摩,它小小一只低着头紧紧缩着,就像她之前在游戏中遇到的那种迷茫的兰那罗,任弦月怎么呼喊都没反应。

  弦月看着它的状态,拉来艾尔海森,让他给兰罗摩输送一点草元素力,果然,随着绿色的元素力落到兰罗摩身上,它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见到弦月,兰罗摩立刻激动地爬到她的肩膀上,依恋地贴了贴弦月,她轻声问道:“你当时有没有被坏那菈发现?”

  兰罗摩抖了抖小身体,慢慢说道:“坏那菈,看到了,不应该”,它想了想什么然后接着说道:“坏那菈的力量,草之王的。”

  弦月听到这样的消息有些惊讶,再次郑重地询问了一遍:“制造幻境的,是草神的力量?”

  兰罗摩点了点小脑袋:“植物的梦,那菈弦月的梦,有草之王的力量,不过,不太一样。”兰罗摩有些小小的困惑,是哪里不一样,它说不出来。

  弦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到兰罗摩还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她拍了拍它,让兰罗摩赶紧去休息。

  联想到上一次见面时纳西妲虚弱的样子和这次行动中众人几次三番陷入梦境,弦月很难不去想是不是[博士]抢走了她的力量,毕竟梦境本是纳西妲的权能之一,现在反而是[博士]在随意使用这项权能。

  艾尔海森看向实验室中央的容器,和弦月讨论道:“他应该是这个梦的主体。”

  梦不过是生活素材的重组,想要完全脱离实际创造出什么几乎不可能,更何谈梦出一个从未去过又和实际一模一样的实验室。

  比起从未来到过这里的他们,多托雷的切片应该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因此在梦里,他们才能见到与现实一模一样的实验室,而那些混乱的资料和书籍恐怕也是因为他下意识想要保密。

  不过,在切片输给了弦月之后,接管那个梦境的应该就是全盛时期的多托雷本人了。

  弦月想起了多托雷与众人道别时说的话语和最后他们听到的那声嗤笑,这个人分明一直将他们困在幻境里观察着他们的动向,却还假意道别,真是有够无聊的。

  ……

  弦月和迪希雅搜刮了实验室里每一张写着字迹的纸稿,然后将它们全部堆放在了艾尔海森和赛诺面前。弦月对这些完全不了解,更别说迪希雅,在场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另外两个人了。

  虽然艾尔海森坚持宣称自己只是知论派的普通学子,完全看不懂这些多半和素论派有关的报告,但在弦月的威逼利诱和赛诺的罢工威胁下,艾尔海森最终还是坐到了塞诺身边,和他一起埋头于诸多资料之中。

  这次众人找到的资料没有再变成空白,除了部分特别专业的术语名词阅读起来还是有困难之外,艾尔海森和赛诺已经能解读出大部分了。

  赛诺反反复复地察看着这些资料和报告,然后一把将他们拍在了桌子上,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他这是,在筛选和抽取地脉的力量连接到自己身上?”

  “疯子”艾尔海森很少用这种形容词去描述一个学者,但这一刻,他觉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哪怕是出身素论派的赛诺,也从来只听说过学者通过连接世界树获取知识,可从没听说有人想去连接地脉的能量。

  教令院中确实有很多尖端学者在研究地脉流动,但他们的成果还远远不到这一步,弦月知道[博士]是个天才学者,也知道他的疯狂,可她从未想过多托雷居然在筹备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