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吃了个晚餐

  美美地睡了个午觉,两人才慢悠悠地起来的。

  起床的时候,晏云澈还笑了一声。

  按照从前的教养,白日里是不可以上床的,即便是要歇息片刻,那都是在榻上,小憩一会儿。

  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脱了衣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如今,跟着他们家年年在一起,没有了那些四平八稳的规矩,总感觉人生都轻松了不少。

  是啊,在自己家里,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要那么多条条框框干什么。

  祁秋年问了他一嘴,他解释了一下。

  祁秋年又笑了,“这叫去其糟粕,留其精髓。”

  晏云澈稍微一想就明白他家年年去的是什么糟粕,留的是什么精髓了。

  祁秋年又说,“其实在后世,才是真正的百花齐放,不光是儒家,法家,道家,还是墨家,是集大成为一体的。”

  所以对祁秋年来说,如今的很多思想,比如说儒家那些酸腐的思想,他是不赞同的,但是经历了时间的洗礼,放到后世,就比较符合‘人情’了。

  “若是有机会,还真想随你去你的世界看看。”

  祁秋年愣了愣,“说不准呢,我都能无缘无故地穿越到你们的世界,说不准什么时候,你就能跟我一起回去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晏云澈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拉住了祁秋年的手。

  祁秋年又愣了一下,“放心,我发誓,如果真的有一天可能会回到我原来的世界,我一定,肯定,必须带上你,否则,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他穿越过来,其实是没有什么契机的,晏云澈会担心他什么时候突然就离开了,这也正常。

  但祁秋年却是不慌的,他总觉得不太有这种可能性。

  晏云澈刚想再说什么,门外响起了晏承安的声音。

  “哥哥们,起床了吗?”晏承安那公鸭嗓哟,听得祁秋年直乐呵。

  祁秋年喊道:“变声呢,不要大声说话,小心以后变成个粗烟嗓。”

  也不是粗烟嗓不好听,要是配合一定的长相,烟嗓也是很有感觉的,但是晏承安这长相,长大了就是个偏偏佳公子,翩翩公子一口粗烟嗓,怎么听都不协调。

  还是他们家阿澈的声音好听。

  晏云澈的声音是真好听。

  【要是放到后世,阿澈得是著名声优大佬了,是会让人说,听了哥哥的声音,不存在的器官都硬了这种话的,换成我的话,器官还是存在的,阿澈在耳边说话的时候,老子的鸡。儿。梆。硬。】

  诶嘿。

  晏云澈:“……莫要皮。”

  在他看来,他家年年的家乡,哪里都好,就是民风太过于开放了。

  祁秋年又是一通傻乐。

  晏承安还抱着煤球,“祁哥,等会儿去外祖父那边吗?”

  祁秋年点点头,“你把煤球抱着干什么,都回家了,让他自己玩儿呗。”

  晏承安这才笑着,把煤球孙子的事情给说了,煤球这会儿吃醋呢。

  祁秋年大呼,猫圈儿也太乱了。

  煤球哼唧一声,反正不管,还气呼呼的呢。

  祁秋年抱过来rua了两把,“这侯府这么大,多两只猫又能怎么了,你才是爸爸的心肝儿大宝贝。”

  煤球还真是聪明,瞬间就听懂了,小表情也不那么委屈巴巴的了。

  二十斤的大胖猫,愣是夹着嗓子朝着祁秋年喵呜喵呜的。

  晏承安笑得不行,这煤球的声音,跟煤球这胖猫也不符啊,就跟他祁哥刚才说他似的。

  祁秋年也略微嫌弃了煤球三秒钟,他大概也明白,三花猫,在猫界,是最漂亮的小猫咪,而白猫反而是最丑的。

  煤球也吃醋呢。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祁秋年也收拾了一些从北宜带过来的特产,这才坐上马车去了战国公府。

  国公爷老两口,早就等着了,战止戈也带着自己的媳妇儿,一块儿等着呢。

  原本之前战止戈被派到西北去了,这是因为李家的事情,临时把战止戈给调回来了。

  恰逢要过年了,战止戈理直气壮地就留在了京城,要过完年才回西北,而且,他媳妇儿这刚有了身孕,暂时还不方便颠簸。

  尽管现在到西北的水泥路也差不多修通了,马车加了祁秋年先前弄出来的减震,也没以前那么颠簸了,但赶路总归是辛苦的,至少要等三月,把胎坐稳了再说。

  再则,晴王,也就是他岳父,也舍不得自家女儿呢,老皇帝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这西北那边也才谈判过,短时间内,不至于敢闹事情。

  除此之外,战云霄的遗孀,母女两人也在呢。

  头两年,说要给战霜引招赘婿,如今也确定下来了,是他们战家军下面的一个小将,家里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也不是家里相看的,是他们自己看对眼儿了。

  就是那小将之前到京城来替战止戈送东西,误打误撞和战霜引认识了,两人后来也接触过几回,挺聊得来的。

  起初,那小将还当战霜引是战家的高等丫鬟呢。

  还琢磨着攒一攒军功,存点儿银子,找世子爷求个情。

  丫鬟到年纪放出去成婚,大户人家基本上都这么干的。

  战家本就仁善,他想着,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再怎么说,他大小也算个小将,是有官职的。

  丫鬟嫁给小武将,做正房太太呢,他参军前,就是个小乞儿,根本就没有什么纳妾的概念。

  就当他信心满满的时候,然后突然得知,战霜引是战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还是战云霄将军唯一的女儿,是要招赘婿的。

  他是不介意做什么赘婿的,也不怕被人说吃软饭,能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这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反正他也没有父母,不用传宗接代。

  可这是如日中天的战家啊,在大晋所有的武将里,从前也只有李国公勉强能与之比肩,这样的身份,即便是要招赘婿,也轮不到他这种无父无母无根基的小将。

  要知晓,战霜引的这身份,是皇子都配得上的。

  那小将顿时心灰意冷,准备回西北的时候,最后还是战霜引自己主动了一把。

  战霜引到底是武将家长大的女儿,没有大部分世家贵女那种含蓄扭捏,她早就知晓自己是要招赘婿的,与其招别人,还不如招一个自己喜欢的。

  而且她瞧着,这小将对她也不错,眼神清明,性格也软乎,她能拿捏得住。

  战霜引的娘亲看在眼里,后来就跟战国公和老夫人说了一下这个事情,暗中去考察了一下那小将的人品。

  没啥问题。

  这婚事就定下来了,开春就能成婚。

  祁秋年他们到的时候,战家人都坐在新修的阳光花园房里吃茶呢。

  “可算是回来了,赶紧过来坐下,暖和暖和。”战老夫人眼睛里都是笑意。

  “外祖父,外祖母。”晏云澈温和行礼问安。

  “老夫人,战老爷子。”祁秋年也跟着,乖巧地行了个晚辈的礼节。

  晏承安就没他们那么乖巧了,“今晚吃什么呀?外公外婆。”

  “好好好,歇会儿,马上就吃晚饭了。”战老夫人笑呵呵的,“都是你们喜欢吃的。”

  然后晏云澈和晏承安又跟自己的大舅妈行了礼,战霜引也给晏云澈回了礼,毕竟是表兄妹。

  战夫人面带笑意,“回来了就好。”

  轮到祁秋年这里的时候,表情有些怪怪的,只中规中矩地喊了一声“战夫人和战小姐,晚上好。”

  主要是吧,跟着晏云澈的关系,他不说喊一声舅妈,也得喊一声婶婶。

  就是这个婶婶太年轻了,他叫不出口来着。

  战夫人愣了愣,掩唇轻笑,“小侯爷也晚上好。”

  战霜引微微福身,当是回礼了,她没怎么跟这小侯爷接触过,但眼神里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战国公老爷子没寒暄什么,只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这次的事情,确实是难为秋年了,不过秋年也能干,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

  祁秋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是侥幸,取了巧,要不然还得复杂很多。”

  可不就是取巧了,利用高科技找证据,利用空间偷龙转凤。

  战止戈捶他一拳,“咋的?这段时间不见,你还能腼腆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祁秋年差点儿没忍住翻白眼儿,“止戈兄,你可轻着点儿吧,我这小身板,经不起你这个武将的两捶啊。”

  战止戈哈哈大笑。

  随后,晏云韵却偷偷笑出了声音。

  “怎么了?娘子?”战止戈的声音,温柔得都快掐出水儿了。

  祁秋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他了,晏云澈也不习惯他小舅舅这样呢。

  只有晏承安露出了一个他早就习惯的小表情。

  这关系还是有点儿乱糟糟的,晏云韵是晏云澈和晏承安的堂姐妹,现在却成了他们的小舅妈。

  这关系,要祁秋年来说,放在后世,民政局都不给领结婚证。

  不过这时代也没办法。

  现在虽然表兄妹和五服内亲戚不能结婚了,但战止戈和晏云韵本质上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晏云韵笑了一会儿,才道:“小侯爷管夫君叫止戈兄,然后小十三又管小侯爷叫祁哥,瞧这关系,哈哈哈。”

  而且她也是知道的,这小侯爷跟他七堂兄是那种关系呢。

  祁秋年脑门子黑线,他刚才还在想战止戈和晏云韵的关系很复杂呢,现在轮到他身上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战止戈,“不如这样,我也管你叫小舅舅,这辈分就不会乱套了。”

  “哈哈哈哈哈。”晏云韵本就是个爽朗的性子,“可以,我要做小舅妈。”

  战止戈:“……”

  祁秋年这边还没完,“要说起来,小郡主是阿澈的堂妹,要是依照小郡主这边的辈分,阿澈得管小舅舅叫堂妹夫?”

  “哈哈哈哈哈哈哈。”晏云韵笑得前俯后仰。

  这时代,讲究的是随夫家关系,倒是没人从祁秋年这个角度说出来,即便是大家心知肚明。

  战止戈是拿她没办法,“悠着点儿吧,小祖宗。”

  祁秋年注意到他的动作,战止戈是下意识地护住了晏云韵的肚子,“恭喜了,小舅舅,我们也要有小兄弟姐妹了。”

  战止戈:“……”

  这事情,是过不去了吧。

  战国公老两口也笑得不行。

  战家没有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规矩,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个晚饭,还小酌了几杯。

  祁秋年和晏云澈也给他们讲了讲北方的事情,还有北宜的发展,大家都很默契,没说李家的事情,聊起来,都是一嘴带过。

  反而聊起那蒸汽火车,滔滔不绝。

  祁秋年也热情地邀请了,等火车开通,试运营的时候,让战老爷子和老夫人去做第一批乘客。

  老两口也是满口答应,眼底也流露着期待。

  晚一些,女眷们都先回去歇下了,后来战老爷子年纪大了,也去睡下了。

  祁秋年和晏云澈原本想告辞的,被战止戈给拉住了。

  “这下雪天,今晚也别回去了,客房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祁秋年看了一眼真的只小酌了两杯的晏承安,脑瓜子都在转了,看来是醉了。

  战止戈明白,叫了小厮,把晏承安先送回房间消息了。

  就剩了,兄弟三人,额......舅甥三人?

  管他呢,关系各论各的。

  这时候没人了,战止戈又叫了暗卫在暗中观察,带着两人去了书房。

  有些话,他们关上门才能说。

  他们算是一体的。

  虽然晏云澈和晏承安都是皇子,但陛下的儿子太多了,反而是他们这样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次李家的事情,其实也相当于给战家敲了个警钟。

  武将,自古以来能善终的太少了。

  即便他们战家是陛下亲自提拔上来的,也是实打实地有军功,再则,他们也不是李家那种恶人。

  短期内,他们战家是可以安然无恙的。

  如果能顺利的话,推承安上位,他们几乎是能安枕无忧一辈子。

  但是之后的事情就不好说了,以后承安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会在孩子里选择继承者。

  战止戈缓缓开口,“我与父亲的意思,就是找个合适的时间,把战家军的虎符交还给陛下,也算是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同时,也是助推承安一把。

  战家没有兵权,老皇帝应该会放心一些吧?

  当然了,如果顺利的话,战家军,还是会归他们管辖,一旦有战事,陛下再把兵符交给他们,让他们调遣兵马。

  主帅没有兵权,其实算得上是兵家大忌。

  如果真的打仗了,主帅手里有兵权,战场上的事情,都是由主帅做决定的。

  但如果兵符不在主帅手上,若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位还忌惮主帅,派个什么劳什子的监军过来,若是真懂打仗,或者纯粹是个草包,倒也罢了。

  怕的就是那种啥也不懂,还非要指手画脚的,到时候兵权不在主帅手里,那监军要是不同意兵力调遣,就是大问题了。

  战场上,可不能有两个指挥者。

  战止戈今晚说这个事情,他们也是犹豫的。

  不是他们舍不得这兵权,就是怕后续可能出现的麻烦事儿。

  再则,虽然陛下现在有意让承安即位,可是皇子们的考核还没结束呢,其他皇子也不是没有动作。

  就好比,这次李家倒台,其他皇子在京城里的人脉,都是有从中插一脚的。

  有的人推波助澜,有的人反而试图拉李家一把。

  朝堂上太混乱了。

  如果到最后,没能按照他们预期的走,是别的皇子继任了皇位,而他们战家没有了兵权,也会是一个大问题,到时候才是进退两难。

  祁秋年撑着下巴想了想,“这事情,说难也不难,想办法早一点让陛下立承安当太子,也不是非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宣布,等立太子的诏书下来,你们再去上交兵权,这问题就该迎刃而解了。”

  战止戈当然也想得到这个层面,不过这顾虑还是有的,毕竟是武将呢,手里没有兵权,总觉得不踏实。

  他现在是西北军的主帅,要对三十万西北军负责呢。

  祁秋年也捶了他一拳,“想这么多干什么,只要让陛下看到你们没有不臣之心,这就够了,不用因为李家的事情,就搞得自己紧张得不行。”

  李家,比起战家,那可要差太远了。

  李家在北方为非作歹,当土皇帝,百姓们都怕了他们了。

  战家,在西北,屡立战功不说,还带领百姓赚钱,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晏云澈也说了,“小舅舅,莫要太过于执着,我们这两代人的事情,守住本心,莫要奢望不该奢望的东西,这就够了,至于后人……”

  他带着笑意,看着战止戈,“小舅舅,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按照年年的话来说,你人都没了,还管后人干什么。”

  如果战家的后人真的像李家这么走了歪路,战家祖宗也不能掀开棺材板把后人给教训一顿吧?

  该后人承担的,就让他们自己承担,现在考虑那么长远做什么。

  战止戈摊手,“好吧,我说不过你们。”

  他搓了搓手,“祁兄啊,听说你这里还有很厉害的武器,能给我搞两个不?”

  祁秋年:“……明天你早点儿去我侯府拿吧,去晚了就不一定了。”

  明天他们要进宫复命,武器的事情瞒不住,祁秋年要上交,战止戈在上交前去拿两把,问题也不大。

  “就是这武器还需要子弹,这个确实数量有限,你多少得给陛下留一点儿吧。”

  “子弹?不能生产?”战止戈想着,应该就是类似于弓箭的箭?

  祁秋年说,“那子弹,估摸着按照现在的工艺水平,还不太容易达到,别看我,我也不行,我们那儿,老百姓是不能研究武器的,我对这个一窍不通。”

  战止戈还想问什么,被他大外甥给拉住了,“小舅舅,年年困了。”

  战止戈:“……”

  他麻木转头,“困了?不是睡了一个下午?”

  祁秋年:“……”

  他知道他们家阿澈的意思,阿澈也知道,他空间里还有存货,如果战止戈再多说几句,他可能又要从空间里拿了。

  这事情,对祁秋年来说其实不重要。

  武器,也就是为了自保罢了,他空间里还有不少,送战止戈几千发子弹也不是问题。

  但是晏云澈的意思是,这次过后,除非万不得已,莫要再拿这种足以降维打击的武器出来了。

  陛下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其他朝臣就不一定了。

  而且,祁秋年这次上交的,剩下的子弹都是之前就拿出来的,总共还有几千发,他要是单独给战止戈送几千发,万一这事情被别人知晓,他们俩都不太好解释。

  再要说起来,祁秋年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小侯爷,手上有如此厉害的武器,特别容易被人扣帽子。

  他硬着头皮,“对,困了,前段时间赶路太辛苦。”

  “行行行,去休息去吧。”战止戈亲自把他们带到客房,不该问的,他也不问了。

  战止戈还是很有分寸的,这武器,他也就是新鲜一下而已。

  祁秋年和晏云澈都愣了一下,“就一间房?”

  “怎么?你俩的关系,还要分房睡?”战止戈笑话他,“你俩又不是大姑娘,你俩的关系,家里还有谁不知道吗?”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在没结婚之前,去对方家里,睡一张床会不会不太合适?

  晏云澈轻笑,他家年年,该讲规矩的时候,什么也不管。

  这种小事情,反而计较上了。

  他把战止戈推出房间,“小舅舅也早点休息,晚安。”

  “嘿,我这暴脾气。”战止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祁秋年难得有些不自在,“在我们那边,这种情况就不太合适。”

  “无妨,家人都已认可我们的关系。”晏云澈亲自替他宽衣,“而且,我们在北宜,同床共枕的事情,你当他们不知晓吗?”

  反正他们是男子,跟普通互相爱慕的男女的情况是不同的。

  就像他家年年之前说的那样,他们又不能搞出个孩子。

  祁秋年啧了一声,倒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简单洗漱一下,抱着他们家阿澈就睡下了。

  睡素的嘛,只要不是荤的,祁秋年觉得也还行。

  次日,一觉睡到自然醒。

  又在战家待了半晌,才回侯府换了衣服,等早朝结束之后,才私下进宫面圣去了。

  之后,他们肯定要正式上早朝,在早朝上正式说李家的问题,但在这之前,还得跟陛下通个气儿。

  老皇帝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如今有了内阁,老皇帝日常工作是轻松了很多,祁秋年他们到的时候,老皇帝甚至在鼓捣晏承安之前送的留声机。

  “微臣参见陛下。”祁秋年躬身行礼问安。

  “儿臣拜见父皇。”

  “行了,别这么多礼了。”老皇帝招手让祁秋年过去,“你来帮我看看这留声机,怎么感觉音色不太对劲。”

  祁秋年无语,但还是过去帮老皇帝调整了一下。

  “还得是你啊。”老皇帝乐呵呵地放着音乐,“今日找宫里的匠人,没一个能研究明白的。”

  祁秋年忍俊不禁,“陛下,术业有专攻,他们没接触过,不会弄也正常。”

  老皇帝点点头,也没多聊这个事情,直接问起了北方边境的事情。

  祁秋年正色,一五一十地把当初发生的事情,他如何解决,以及后续的处理,都跟老皇帝交代了一个清楚。

  当然了,这些事情,早前就用奏折送上来了,老皇帝心里是有数的。

  今天只是补充一下细节,着重问题还是虎符。

  虎符,确实是他们从李成手里诓骗出来的,包括那个假的虎符,祁秋年也没瞒着。

  “你这胆子倒是不小,伪造虎符不说,还敢跟朕说?”

  祁秋年嘿嘿憨笑,“陛下,这兵者,诡道也,再说了,兵不厌诈嘛,能把陛下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也没有祸及无辜,这办法虽然出格了一点,但是结局是好的,而且也省了那么多的麻烦。”

  说着,他就直接把虎符给递交了上去,“陛下,您派人给臣送来个空盒子,那意思不也差不多嘛,嘿嘿。”

  老皇帝看了一眼,没反驳,但虎符却是没收,“先放你这里吧。”

  祁秋年都傻了。

  晏云澈这个在陛下的眼中十分沉默寡言的儿子也有些怔愣。

  “陛下,这?”祁秋年摸不准老皇帝的心思,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他家阿澈。

  看阿澈有没有读到什么。

  晏云澈确实读到了,老皇帝居然想把北方兵权交给祁秋年。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也不符合规矩。

  首先来说,祁秋年并不是武将,从前也没有领兵的经验。

  再则,依照祁秋年和战家的关系,这北方的兵权再交给祁秋年,怕也是不合适的吧?

  南方那几个边境,也是有驻军,不过那边邻近的国家都比较小,而且也算老实,驻军差不多也就十万左右。

  几个地方加起来,才勉强能有西北和北方的兵力。

  如果祁秋年再拿了北方的兵权,那岂不是大晋一半的兵力都在他们手中了?

  朝臣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能是老皇帝心里早就有了成算,晏云澈也只读到了父皇想把虎符交给祁秋年,没有读到他为什么要把虎符交给祁秋年。

  索性,老皇帝也没卖关子。

  “先前,刘猛上了奏折,说小侯爷练兵十分有一套,如今他三四千兵马,训练过后,抵挡上万兵马都不成问题。”老皇帝说,“既然会练兵,那你就把北方的兵一道练一练吧。”

  那李家盘踞北方多年,如今李家倒台,上面的大小将领,也全部有了变动,北方的军心有些溃散。

  先前,刘猛的奏折里也说了,小侯爷练兵的方式,除了能让士兵们做到令行禁止之外,还特别有凝聚力。

  战场上,士兵们的凝聚力代表着什么,这都不需要过多地赘述。

  祁秋年听了解释,稍微松了一口气,这凝聚力什么的,其实就是集体荣誉感,要把战士们拧成一股麻绳。

  他想了想,道:“陛下,即便是要练兵,这虎符还是别给我了吧,我拿着烫手。”

  说时迟那时快,他直接把虎符放在了老皇帝处理政务的书桌上。

  生怕甩不掉。

  祁秋年继续说,“到时候您给那边的主帅下个命令,让他们配合我的训练,让他们不要干预就是了。”

  老皇帝敲他脑门儿,“这虎符交给别人,反而让你去练兵,那主帅心里会没意见?”

  祁秋年福至心灵,“您是想让我把兵练出来,然后再上交虎符?”

  这么一说的话,也能想得通了。

  老皇帝这才点点头,然后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祁秋年。

  这祁秋年大概是个心大的,而且也是真的对兵权没有任何想法。

  他让祁秋年去练兵,这兵练好了,却要交给别的主帅,这不是让那主帅摘桃子嘛?

  要换个人,心里肯定就会不舒坦了。

  可偏偏这祁秋年,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老皇帝倒也没看错,祁秋年是真的不想碰兵权这种东西。

  练兵倒是不难,分批次搞军训就是了,大不了训练久一点,就像后世的新兵训练一样,先来三个月试试。

  训练完了,合格了,到时候再下连队。

  先前,他给刘猛训练了四千人,现在那四千人也能去做个教官了,也不用凡事他亲力亲为的。

  这事情,祁秋年算是应下了,不过那虎符,他还是没拿走。

  “陛下,我们还想着在京城过年呢,等我们回北宜的时候,您再给我吧。”

  免得别人知道虎符在他这里,又要开始琢磨对付他的事情了。

  祁秋年还是不喜欢惹麻烦的。

  老皇帝啧了一声,“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祁秋年又是憨笑。

  晏云澈在一旁看着,没怎么说过话,有时候父皇问到,他才会回话,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家年年和父皇相处。

  说个实在话,晏云澈觉得,父皇对他家年年的态度,比对他们这些亲儿子的态度还要好几分。

  而且是十分自然地亲昵。

  想也知道原因,年年不会去争哪个皇位,父皇便不会去猜忌他。

  而且年年这些年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确实对权势毫无眷恋,要真说触及父皇底线的,也只有搞断袖,搞到他这个还俗的佛子了。

  不过,这问题也不大,现在看父皇这态度,应该是完全想通了的。

  祁秋年又和老皇帝说了一会儿关于练兵的事情,然后主动说起来武器的问题。

  他‘实话实说’地交代,那些武器,从最开始就在南安县放着,是后来北方有了问题,他才找合作的镖局,暗中帮他送到了北方。

  他也说了,镖局那边根本不知道那是武器,只当是什么新鲜的铁质器具。

  这次回京也一起带回来了,都在宫外了,让老皇帝自己派人去接收一下。

  “既然是武器,之前为何不上交?”老皇帝睨了他一眼。

  祁秋年腼腆,“陛下,从前臣刚来大晋的事情,我这身份也是个问题,而且跟您还不怎么熟悉,这武器贸然交上来……”

  话没说完,意思表达到位了。

  确实是如此。

  如果一开始,祁秋年就借着上交粮种的时候,顺便把武器上交了,老皇帝可能会给他一个比县侯高一点儿的爵位。

  但祁秋年的自由,恐怕就要像如今的黑人阿普那般,会有一定的限制。

  祁秋年这性格,让他没了自由,可能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他有这样的顾虑,是正常的。

  祁秋年又说,“如果不是这次万不得已,我手上确实没什么人可用,那北方将士,虽然被陛下调走了十万,那剩下的那些,也不是我那几千人能抵抗得住的。”

  实话。

  他继续说,“而且,陛下,这武器的杀伤力,确实是强悍了一些,如果可以的话,臣是希望这些武器永远不见天日的。”

  老皇帝叹息,他也听说了。

  那武器,若是能生产出来,别说周边小国了,就连整片大陆,都可以纳入大晋的板块中。

  可是,这样真的合适吗?

  老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个主战的帝王,他更希望能发展内政,否则也不会如此重用祁秋年,如此顺应祁秋年的想法。

  一个国家的内政搞好了,百姓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才会慢慢地让一个国家更强大。

  但若是换了个帝王呢?

  强大的武器,确实可以开疆拓土,但是对百姓的打击来说,也是毁灭性的。

  任何东西,任何事情,都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物极必反。

  老皇帝的宗旨,那就是不惧怕战争,但也不会主动挑起战争。

  祁秋年还是很佩服老皇帝这个思想的,从前,华夏也是如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祁秋年和老皇帝确实是合拍的,算得上君臣相得了。

  要换了个皇帝,想法稍微有些激进的,即便是那皇帝再怎么信任祁秋年,如果同样面对李家的这次问题,祁秋年可能就要另想其他的办法了。

  武器被老皇帝派人收了回来,全部送到了御书房。

  祁秋年也演示了一下怎么使用,当然了,子弹都没上膛。

  可不敢随便在皇帝面前摆弄武器。

  老皇帝倒是挺感兴趣的,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打了两只鸟儿,不止如此,他还特意把老花镜给戴上了。

  别说,枪法还挺准的,是有点儿天赋在身上的。

  祁秋年看得有些可乐。

  虽然他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没能及时给老皇帝补充异能去滋养身体,但瞧得出来,老皇帝的精气神还是很不错的。

  他还是很希望老皇帝能多支撑几年的。

  至少等到承安二十岁吧,到时候,朝臣们也无法指摘承安年纪小了。

  二十岁,极冠了,在这期间,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学习,能让大家在承安登基之前,看到承安的本事,朝臣们也能更信服一些。

  晏云澈略微看了一眼他们家年年。

  赤子之心,用来形容他们家年年,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木仓玩了一阵,老皇帝自己又说起了关于如何处置李家的问题。

  跟晏云澈之前预想的一样。

  前几代的李国公,确实是有功劳,这一代的李国公李铆,即便是没打几场硬仗,军功不多,但就像李铆自己说的那样,李家带领将士驻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若是李铆没有跟李国公勾结,没有派人刺杀晏承安,老皇帝原本是打算收回兵权之后,放他一马的。

  但现在情况都不同了,李铆有造反的心思,为了顺理成章,还想从八皇子和九皇子当中选一个出来,方便他挟天子以令诸侯。

  幸好,八皇子和九皇子还算是脑子清醒,在察觉到自家舅舅不对劲之后,就尽量远离了。

  或许,还是跟他们的母亲静妃有点关系。

  虽然没有主动检举,但也没有跟李国公同流合污。

  这八皇子和九皇子本来也不算聪明,往后也就是找个地方当武将了。

  老皇帝也有打算,把他们送到南方,西南或东南,选两个封地,让两个皇子分开驻守。

  那边也和平,给他们十万兵马顶天了,而这点儿兵马,他们也闹不起事来。

  到底是老皇帝自己的亲儿子。

  但李铆,是万万不可能留下的了。

  至于李家的家眷,就如同晏云澈之前分析的那般,十岁男丁全部流放。

  至于那些女眷们,还有那些十岁以下的孩子,陛下倒是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女眷没有被充入教坊司,反而给他们弄了一个农庄,以后凭个人本事吃饭吧。

  但也只能世代为农了,但凡大晋还在,李家的后人,都不可以参加科举,甚至去当兵,也只能永远当个下等兵。

  对于这样的结果,祁秋年其实也有一些唏嘘。

  如果那李铆能尽早迷途知返,整个李家,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了。

  别看陛下仁善,给女眷们留了一条活路,可是这个世道啊,弱女子带着几个孩子,怎么活?

  而且那些女眷从前也娇生惯养,哪里会种田养猪?

  不过,祁秋年还是那句话,他又不是圣母,李家从前作恶多端,如今也算是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最后老皇帝叹息了一声,主动说起了晏云耀的问题。

  晏云耀和李铆还是有区别的,毕竟是皇子。

  老皇帝之前放了晏云耀一马,这次,老皇帝也在犹豫呢。

  不杀晏云耀,民心难平,特别是那晏云耀还在岭南那边搞了些事情出来。

  可若是杀了晏云耀……

  “秋年,你说朕到底要如何处置他才好?”

  【作者有话说】

  诶嘿,没想到吧,我又更新啦。

  下个番外,真的得等到下个周末啦。

  感谢大家的理解,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