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

  不知不觉间,街上的行人都已经穿上了略厚一层的外衣。

  而前些日子因为太热,没咋出门的青年男女们,又再次骑上了自行车,飞扬在京城的街头。

  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了。

  秋天真的是个很美好的季节。

  祁秋年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不是琐事缠身的话,他也想去郊外,看看梧桐树或银杏树的落叶什么的。

  这几天晏云澈也一直在忙。

  祁秋年也不太懂,反正是作为一个佛子和未来国师应该要承担的责任与工作,所以他也没去打扰他。

  并且他这段时间自己本身也忙,还是因为玻璃专卖店的事情。

  之前祁秋年就说了,一到秋天,要定制暖房的客户,有钱人肯定会不少,所以提前就让大源通知了工厂那边,早点把定制的大块玻璃给囤上。

  到如今,仓库里已经堆满了大块的玻璃,完全足够满足京城客户的需求,每天来定制的客户也络绎不绝。

  但祁秋年到底还是低估了京城有钱人的数量,库存倒是足够了,只是负责安装的工人实在是腾不开手。

  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没理由再去招聘一批安装工人。

  毕竟这就是季节性的生意,而且这个玻璃暖房建好,用个好几年都没什么问题,所以只能辛苦那些客户们慢慢排队了。

  但是吧,京城这个地方,从楼上扔一块板砖下去,砸到十个人,有九个人都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特别是拿得出钱来定制暖房的。

  都想来找他走后门,看能不能插个队。

  祁秋年其实很想回他们一句,早干嘛去了?

  非得要等到秋天了,才挤在一起定制暖棚。

  祁秋年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做生意自然诚信为本,他也不惧强权。

  反正无论那些权贵们怎么说,唉,他就是不同意插队,慢慢排着吧。

  晏承安这个小孩也是个聪明的,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大张旗鼓的去了玻璃专卖店。

  带了好大一堆的人马,乌泱泱的。

  一路上,人家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儿了呢,小殿下怕不是要去找人麻烦?

  结果人家小殿下脸上乐呵呵的,“我就是去玻璃专卖店,预定一下玻璃暖房,我想在府邸里做个花房,我母妃喜欢花,但冬季大多数的花都留存不住,在暖房里应当还能盛开。”

  有好事儿的就去问了:“小殿下,听说现在要订购玻璃暖棚的顾客不少呀,都在排队呢,听说是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去了。”

  晏承安像是听不懂似的,“这排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人心头一梗,又说:“您不是和祁小侯爷关系好吗?让小侯爷给您插个队呗。”

  晏承安却小脸儿严肃,连连摇头,“本殿下要是这样做了,那岂不是让祁哥为难吗?反正都排着队呢,如果相熟的先做,地位高的也要先做,我祁哥到时候还怎么做生意?”

  瞧这思想觉悟。

  人家最受宠的十三皇子殿下,都老老实实的在排队等着呢,其他那些想要以权势压人的,顿时便偃旗息鼓。

  祁秋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没忍住一乐,心底也暖呼呼的,没白疼这小子。

  还真就帮他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转个身就去皇子府找了晏承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晏承安发育得晚,他总觉得晏承安光长脑子不长个子。

  他认识晏承安的时候好像就这么高,到现在还是这么高。

  不过一想到晏承安也才不到11岁,陛下和潇妃娘娘,还有晏云澈都不矮,所以小承安应该只是还没到发育的时间罢了。

  “祁哥,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现在天气转凉了,他也不用去祁秋年那边蹭空调了。

  而且即便是关系再好,也不好日日都在人家府上窝着。

  刚好最近先生布置的课业也比较重,他也好多天没过去了。

  祁秋年笑了笑,“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后日是我的生辰,请你过去吃个便饭。”

  晏承安眼睛里都是惊喜,“祁哥,你生辰到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呀?承安也好给你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嘛。”

  祁秋年莞尔轻笑,“也不是要大肆操办,就你,还有你哥,我们三个人,坐一起,简单吃个便饭就好。”

  晏承安当即就用力的点头,“承安一定会去的。”

  随后他又想了想,“小舅舅好像要回来了,前两天我听外祖父说起的。”

  祁秋年略微有些意外,“西北边境不是需要在战家军主帅在那边坐镇吗?”

  如今战国公老爷子回来了,战止戈也要跟着回来?

  那西北岂不是没有主帅坐镇了?不会出问题吗?还是说国公爷又要回西北了?

  不应该吧,之前他无意间听老皇帝说了,希望战国公留在京城,颐养天年。

  晏承安捂嘴:“战家也不是只有我外祖父这一脉,还有别的旁支,同样也有能力不错的将领。短时间,交给战家旁支坐镇,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再则,我听外祖父说,小舅舅这次是要回来解决终身大事。”

  这回祁秋年是真的诧异了。

  战止戈那个钢铁直男居然要成婚了?

  他想问成婚的对象是谁,可是又觉得在这个时代好像不适合问。

  毕竟这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说出口的话,怕是会毁了女儿家的清誉。

  等战止戈回来就知道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不过说是要回来了,但具体什么时候到京城,也没有个定数,所以祁秋年还是没往国公府送帖子。

  不是他不想请国公爷这老两口儿,只是就过一个平常的生日,他只想和同辈的朋友们一起坐着吃吃饭,聊聊天。

  有长辈在场的话,多少都会有些不自在。

  至于战止戈,等他回来了再约饭也不迟。

  祁秋年生日当天,也没惊动府里的下人,只是让他们去准备了一些食材。

  他今天要亲自下厨,顺便还准备给自己烤个小蛋糕,仪式感总要有的。

  他约的是晚上一起吃饭,但是晏云澈和晏承安半下午就到了。

  如今天气也不热了,厨房里的温度虽然会略微高一点,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所以晏云澈和晏承安两人一起挤进厨房,反而把伺候的下人们全部给赶了出去。

  晏承安高高兴兴的,“祁哥,我们来帮忙啦。”

  祁秋年是哭笑不得,“你俩等着吃就行了,别在这儿给我捣乱哈。”

  晏承安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别的我不会,帮祁哥烧个火,总是没问题的吧。”

  正准备做坐下烧火的晏云澈,动作顿住了。

  他到底是没跟自家亲弟弟抢烧火的工作,可是这厨房里的事情,除了烧火,他这个佛子也是真不知道能在厨房帮祁秋年做点儿什么了。

  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祁秋年想了想,“那你帮我和面吧,这个简单,水多了就加面,面多了就加水。”

  晏云澈认真点头,到旁边和面去了,并且时刻谨记,水多了就加面,面多了就加水,这句至理名言。

  祁秋年在这里忙活着张罗其他的菜品,等到他回过神,想问一问晏云澈,面和好没的时,才发现晏云澈已经从一个小面碗换成了一个巨大的盆。

  就连他身上与脸上也沾染了一些面粉,看起来有些滑稽,不食人间烟火的佛子,终究还是染上了烟火气息。

  祁秋年一下子没忍住,直接就是一个爆笑。

  晏承安在一旁也笑的不行。

  晏云澈略微有一些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越弄越多。

  祁秋年笑得肚子疼,“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吃不完还能分给下人们一起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让他们沾一沾佛子的光。”

  如今,也只有如此这般了。

  晏承安难得见到他亲哥的囧样,“要是有相机就好了,真想把兄长的现在的模样给拍下来。”

  祁秋年顿时一愣,“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在古代待久了,怎么还不如晏承安这个古代人呢,居然把高科技都给忘了。

  他迅速冲出厨房,然后很快拿着手机就过来了,打开手机镜头,都就对着晏云澈,框框一顿狂拍。

  晏云澈有些无奈,但还是就站在原地,任由他随便拍个够。

  对于手机,晏云澈和晏承安也见过,因为没有了网络,功能性急剧减少,所以他们只当是个小号的相机,便也没多想。

  晏承安举着手,“祁哥,我也要拍。”

  他凑到他亲哥旁边,务必要把他和他亲哥拍下来,留作纪念。

  他亲哥大概是被这两人嘲笑的有些羞恼了,直接把自己身上的面粉糊在了晏承安的脸上。

  祁秋年快速按下快门儿,记录下来这个瞬间。

  随后又又哈哈大笑个不停。

  晏承安不服,但眼珠子转的飞快,“快给我擦掉,给我擦掉。”

  他闹着。

  晏云澈正准备拿出手帕给他擦,可晏承安却搜的一下,顿时跑的老远,“不要亲哥给我擦,我要祁哥给我擦。”

  祁秋年的脸都快笑酸了,过这么一个生日,也是别样有趣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帕,正准备给晏承安这个小花猫擦一擦脸,那面粉湖得到处都是,可别弄到眼睛里去了。

  结果,晏承安那个小鬼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把面粉,砰的一下就洒在了祁秋年的脸上。

  好了,在下三人齐活儿了。

  晏承安这个小捣蛋的,一边笑还要一边闹,“哥,祁哥,我们这个样子好像一家三口啊。”

  原本一个人在闹,一个在笑的祁秋年和晏云澈,顿时都愣了愣,随即对视一眼,又默契的垂头。

  晏承安虽然人小鬼大,但到底是年纪小,还看不出两个哥哥的眉眼交锋。

  “祁哥,快,我们三个人要合照一张。”

  “好。”

  相机现世这么久,他和晏云澈还真没有过合照。

  前置摄像头开启,三人挤入镜头,画面定格。

  晏承安:“相机给我,我给你们拍一张啦。”

  “也好。”晏云澈说。

  祁秋年突然有些耳热。

  玩闹了一阵,又重新梳洗了一番,晚餐的时间延迟了不少。

  等他们三个人坐到餐桌前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吃饭前,晏承安递上了自己的礼盒,“祝我祁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祁秋年笑着收下了,但也没拆开看,等晚上慢慢看。

  随后,他把目光落在了晏云澈的身上,那意思不言而喻。

  祁秋年期待晏云澈的礼物,已经期待很久了。

  晏云澈抿了抿嘴唇,也拿出了自己的礼盒。

  小小的一个盒子,长长的一条,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但总归不是佛经和百衲衣就对了。

  晏云澈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道:“愿你百岁无忧!”

  祁秋年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追问,妥善安置好了那个小小的盒子。

  “吃饭吧吃饭吧,今天也是辛苦你们了,也难为一个佛子和一个皇子陪我一同在厨房忙活了。”

  晏云澈:“不好叫你这个寿星独自忙活。”

  祁秋年表示:“其实也没有关系,在我家乡,过生日的时候,如果不出去吃,一般都是在家里,自己做,再请三两好友,热闹一下就好。”

  三人吃的正热闹,院子的门口,突然出来传来了一声熟悉,但是有许久没听见的声音。

  “看来是本将军来迟了呀。”

  祁秋年万分惊喜,“止戈兄,什么时候回京的?”

  晏云澈和晏承安也赶紧迎了过来,“小舅舅。”

  战止戈脸上还带着一些奔波的疲惫,“今日下午才到,进宫去找陛下复命,陛下说你今天生辰,让我给你带了份礼物过来。”

  这下祁秋年的是有些惊喜了,没想到日理万机的老皇帝,也会记得他的生日。

  不觉间,感觉自己的眼眶子有点儿发热。

  战止戈也递上自己的礼物,“西北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这毛毡地毯倒是不错,给你带了一大张回来,冬天铺在椅子上,床边,都可以。”

  祁秋年收了礼物,又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让人给战止戈加了碗筷。

  战止戈看到一桌子菜,大半的都是素菜,他脸都差点儿绿了。

  随后又想到他大外甥是个出家人,祁秋年这个寿星又是个不爱吃肉的,如果不是全素不合适,估计都不会准备两道荤菜。

  罢了罢了,客随主便。

  但幸好祁秋年这里的餐食的味道,永远出不了错,即便是素食,他也能吃的满嘴留香。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这才说起了正事。

  祁秋年调侃战止戈,“听说止戈兄这次回来要解决婚姻大事了?”

  战止戈难得有一些的赧然,“确实有这个打算。”

  祁秋年就好奇了,“是哪家的姑娘,能说说看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战止戈那张不算白净的黑脸上,似乎多了一抹红晕,然后又有一些心虚的看了看晏云澈和晏承安。

  两个大外甥也好奇呢。

  晏云澈恍若生出一些不妙的预感。

  “小舅舅,你说的,怕不是云韵小郡主?”

  战止戈蹭的一下站起来,“那,那什么,我。”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咬咬牙,“我与韵儿两情相悦。”

  祁秋年噗嗤一乐,他算是知道战止戈为什么这一幅表情了。

  那晏云韵,是老皇帝的胞弟晴王的女儿,算下来,是晏云澈的堂妹。

  现在晏云澈的小舅舅要和小堂妹结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辈分有点儿乱了啊哈哈哈哈哈。

  祁秋年笑得不能自已。

  不过这古代,表哥表妹都能成婚,战止戈和晏云韵也没有血缘关系,如此一看,也没那么多讲究的。

  关系各论各的。

  就像他跟战止戈称兄道弟,如果他以后跟晏云澈在一起了,也不可能会叫战止戈舅舅。

  他倒是不介意,不过如果他真叫了,到时候战止戈可能会捶死他。

  “止戈兄,不是兄弟泼你冷水,这事情你有谱了吗?”

  战家本就在武将中如日中天,老皇帝会再让战止戈娶了晏云韵吗?要知道晴王与陛下一母同胞,关系亲密,就连封地都是最繁华的江南地段。

  晏承安想了想,“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晏云澈也点点头,“如果陛下没有这个意思,小舅舅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和云韵接触。”

  皇家子女的婚姻,向来谨慎,大多也都是祁秋年无法接受的权衡利弊的情况。

  能像战止戈和晏云韵这样能在婚前接触,还能两情相悦的,也是少之又少。

  所以战止戈都是一个幸运儿了。

  祁秋年拍了拍战止戈的肩膀,“那兄弟我就提前恭喜你了,到时候你们成婚,我一定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

  战止戈这个武将,厚脸皮都遮不住红晕。

  “现在说还早了一些。”

  皇室子女的婚事都要由陛下或者皇后娘娘定夺,一套流程下来,能在年节的时候赐婚就已经很不错了,再三书六礼一过,明年能年底能成婚就不错了。

  祁秋年听完,啧了一声,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前脚赐婚,后脚就成婚入洞房了。

  不过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我记得小郡主年纪还小吧?”

  好像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战止戈跟他一样大,今年都二十四了。

  晏云澈好整以暇。

  祁秋年:“好你个战止戈,小朋友你都不放过。”

  战止戈一脸懵,“韵儿十六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年订婚,明年十七就成婚,这大概刚刚好吧?”

  虽然他比韵儿确实大了好几岁,但他们这种,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了。

  祁秋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晚两年生孩子吧,年纪越小,生孩子的风险就越大。”

  最起码十八岁吧,也就一两年的功夫了。

  战止戈严肃点头,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道:“等成婚,我们也需要二人世界,也不想那么早有个小孩子在身边吵。”

  祁秋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钢铁直男谈起恋爱,真让人受不了,而且他发现,战止戈似乎有些恋爱脑啊。

  “话说,你们是怎么两情相悦?”

  虽然去年宫宴的时候,祁秋年就看出一点欢喜冤家的苗头,但今年他们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西北。

  后世的异地恋也是黄的多,科技还那么发达呢。

  可随后,他又想到一句话,从前车马慢,书信也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战止戈挠头,“其实也是最开始出发去西北之前,韵儿让我帮她从西北弄一匹小马。”

  然后这一来二去的,在书信中,生出一些情愫。

  祁秋年嘴里啧啧作响,“停停停,别说了,单身狗不想吃狗粮。”

  这单身狗,狗粮,两个词都陌生,但不妨碍这些古代人在语境中听懂这些词的意思。

  几个人一通乐呵。

  祁秋年瘪嘴,【也不知道我和晏云澈这条路要怎么走。】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普通人家,小辈们的婚姻,尚且很难自己做主,皇室成员的婚姻,更是牵扯到千丝万缕。

  他和晏云澈之间,还有一条很深的鸿沟。

  “话说,你呢?”战止戈也好奇,“半年多没见,你就没什么进展?没找到心仪的小公子?”

  祁秋年下意识的看了晏云澈一眼,发现晏云澈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

  脑子有些发热,“遇见了。”

  战止戈眼睛冒光,“说说,是哪家的?”

  祁秋年:【是你家的。】

  也只敢在心里口嗨一句了,在战止戈面前,他反正是现在还说不出口。

  “过些日子再说吧,现在还没定呢。”

  他和晏云澈有了某种默契,但谁也没有问过彼此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觉得,再正式在一起之前,该问的问题,都得要先问清楚了再说。

  他向来很理智。

  如果晏云澈无法做到他心中所想,那就当断则断吧。

  虽然会遗憾,但也总好过在一起之后在分开的那种痛苦。

  晏云澈的目光落在祁秋年的身上,他很想回答,祁秋年想的问题,考虑的事情,在他这里不成立。

  可是,现在还不到说这些话的时候。

  祁秋年不说自己看上了谁家的公子,战止戈也很有分寸的,没有继续追问。

  转而又说起了正事。

  这次他回来,自然是要解决婚姻大事的,但也不仅仅只是这一件事情。

  “先前你让我父母找人来学的织毛衣,如今整个大西北的女性都动起来了,都在织毛衣,恨不得把毛衣织出花来,西北关外的羊毛也都快被我们收购完了。”

  到现在,还是供不应求,只能继续深入草原,才能买到足够羊毛。

  战止戈也让商队放出话去,这羊毛生意是长久的,年年都要去收购。

  而关外的百姓,见到肮脏的羊毛能换到钱,边关互市上,还能买到一些粮食和茶叶,虽然价格会贵一些,也多为陈米,旧茶,品质参差不齐,但总好过以前想买都买不到的窘境。

  所以他们已经在不约而同地开始扩大羊群的养殖规模了,但草场就那么大,人力也有限,要增加羊群的数量,就得降低养马的数量。

  他拍着祁秋年的肩膀,“你这一招真是绝了。”

  兵不血刃,久而久之,却能削弱西北关外的战斗力。

  而西北胡人,最强大的就是他们的骑兵,以后没了好马,没有足够多的马,他就看那些骑兵还怎么上战场。

  骑着战友去打吗?

  祁秋年笑了笑,“这叫做贸易战,这一招不光是能用在西北,各处边境都能用,只要把他国的经济命脉捏在我国手里,那他们就是认宰的羔羊。”

  “你不去做军师谋士,真的可惜了。”战止戈感慨。

  祁秋年笑出声,不愧是父子,战止戈跟战国公跟他说的话都一样。

  “我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罢了,从前有几分见闻,真要我去上战场,那我也只能说几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十六字真言了。”

  “你等等,这什么十六字真言,你再说一遍。”战止戈突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祁秋年好笑,“我就是说着玩的,不过这原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说的,用于游击战,是最合适不过的战术了。”

  “你再等等,说一说这个游击战。”

  祁秋年:“……”

  得了,算是把这个武将的馋虫勾起来了。

  没办法,反正也是闲聊,祁秋年干脆就将自己的理解与几分微薄的见解都讲了讲。

  战止戈听得入神,晏承安也听得津津有味,晏云澈更是目光里都带着赞赏,面前的人,仿若在发光。

  “这游击战,怕是最适合如今的西北了。”战止戈感慨。

  西北那些胡人,隔三差五就要去边境的村子城镇烧杀抢掠,可偏偏次次都捉不到现行。

  游击战这个法子,妙极了。

  祁秋年想了想,“其实还可以组织民兵,让百姓自己成为一个兵,在危难时刻,也不是只能等着将士们的救援,他们自己也能拿起武器反击。”

  战止戈:“你再说说民兵。”

  祁秋年:“……好吧。”

  就着这个话题,聊到了深夜,直到晏云澈提醒,战止戈才回过神,顺便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疲惫。

  连日赶路回京,进京就去见了陛下,出宫就来了侯府,到现在都还没歇下。

  “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与祁兄聊一聊如何练兵。”

  祁秋年莞尔,“吃过蛋糕再走吧,在我家乡,不,至少在我家,吃了蛋糕才算是过完了生辰。”

  过生辰,吃蛋糕,还是这些古代人头一回听说,但他们都挺感兴趣的。

  蛋糕用的都是云英鸡蛋,晏云澈也是可以吃的。

  六寸的小蛋糕,祁秋年手艺也不大好,就简单铺了一层水果在上面。

  可是这对古代人来说,也是非常新奇的了。

  祁秋年坚持点了蜡烛,许了愿,吹了蜡烛,才切了蛋糕,最先切的两块,他放在一边,没有分出去。

  但大家都明白,那是留给祁秋年父母的。

  剩下的蛋糕,三大一小分着吃完了。

  祁秋年觉得一般,但另外三个却都觉得这蛋糕十分美味。

  “那以后你们生日,我也给你们做一个蛋糕。”祁秋年拍板决定。

  晏承安眼睛亮得下人,他是冬天出生的,算算也没多少时间了。

  嘻嘻,蛋糕也吃了,时间也不早了,怎么说都该告辞了。

  战止戈:“明天再来同你说羊毛衫的事儿,刚才尽是说战术练兵了,正事差点儿给忘了。”

  晏承安:“祁哥别忘了看我的礼物哟。”

  “不会忘,早点回去歇息吧。”

  两人准备转身,但是发现晏云澈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祁秋年也挑眉看了一眼晏云澈。

  晏云澈表情淡然,“还有一些小事要单独与你说。”

  晏承安有点子好奇,然后被战止戈给拖走了。

  祁秋年乐得不行,见那一大一小走远了,才看向晏云澈,“是要等我拆礼物吗?”

  晏云澈略微颔首,“担心你不喜欢。”

  祁秋年又是一通乐呵,其实晏云澈不给他送手抄佛经,他就已经很开心啦。

  不对,即便是晏云澈亲手抄写的佛经,他也是会开心的。

  不过既然晏云澈都这么说了,祁秋年自然要如他所愿,直接拆开了长条盒子。

  很让人意外,但也很符合晏云澈的人设,居然是一支发簪。

  这支发簪通体墨绿,只有头部是干枯玫瑰的颜色,像是落叶也像是夕阳。

  这不是拼接而成的,几乎是浑然一体,将一整块玉雕成了这一根发簪。

  祁秋年真心实意的夸赞,“很漂亮,我很喜欢。”

  他的头发永远都只有齐肩那么长,刚好够束发。

  晏云澈注意到祁秋年晚间已经略微凌乱的发梢。

  “不如我帮你束发?”

  祁秋年有些意外,“现在?”

  晏云澈颔首,“就现在。”

  如此,祁秋年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为对方梳头这样的小情趣。

  只是他很好奇,一个出家人,真的会梳头发吗?

  大概是晏云澈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儿。

  明亮的镜子前,一把牛角梳,微微划过祁秋年的头皮。

  有些痒。

  而且通过镜子看着晏云澈专注的模样,祁秋年现在不光是头皮发痒了,他现在就连心尖尖都开始发痒了。

  晏云澈也是第一次为他人梳头,有些小心翼翼,一个最简单的束发,两人愣是眼神拉丝,将近两刻钟才梳好。

  晏云澈替他簪好发簪,看着镜子里的他们,眼神别样柔情。

  祁秋年后知后觉,“这发簪,是你亲手雕刻的吗?”

  晏云澈嘴角挂上笑意,“嗯,是我做的。”

  祁秋年咧嘴傻笑,“很喜欢,我很喜欢。”

  这次除了真心实意,还多了情意。

  不需多说。

  晏云澈又再陪他坐了一会儿,这才回了极乐苑。

  祁秋年摊在床上傻乐,好半天才略微酝酿出一点点的睡意。

  这是他加上上辈子,第一次在大晋过自己的生日。

  他也弄不清,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搞这个仪式感。

  大概是在寻求归属感吧。

  不过,晏云澈送的发簪,他是真的喜欢。

  过完生日的之后,祁秋年又忙起来了。

  之前战止戈要说的,就是关于羊毛衫的售卖问题。

  因为现在手工织出来的羊毛衫和大晋所有的服装形制都不太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可能老百姓的接受程度会没有那么的快。

  但是他们要做这门生意,底下还有那么多参与织羊毛衫的女工,等着发工钱呢,所以手头这一批货,总不能压在仓库里了。

  西北苦寒,不要说关外胡人的生活怎样,就说西北边境的普通百姓们,到了冬日同样不好过。

  他们也等着钱,给自家买红砖,修大炕,想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所以这关于如何售卖,如何做广告的事情,战止戈也只能来找祁秋年了。

  祁秋年仔细琢磨了一下,略微有了一点想法。

  今年这是第一批,算是个尝试,他也没有说添加什么染色工艺这一类的,所以几乎都是原色的羊毛衫。

  只是分了男款,女款,还有不同的型号罢了。

  “是有个法子。”他跟战止戈说:“你先往宫里送几件,给宫里的娘娘啊,或者公主郡主,都送一送。至于后宅的那些夫人小姐,我觉得可以请战老夫人去走动一下。”

  这个时代,权贵就是最好的代言人。

  只要权贵们都开始穿羊毛衫了,他就不信百姓不会跟风效仿。

  再则现在是秋天,最是穿衣难的季节,穿薄了冷,穿厚了也热。

  如果有羊毛衫便不同了,贴身穿一件羊毛衫,在套上正常的内衫,外头套一件外衫,这样就刚刚好。

  战止戈听得不住的拍掌叫好,“我就说这事情得来找你,真的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祁秋年也笑了笑,这回也没再多解释,只叮嘱两句。

  “到时这羊毛衫的价格也别定太高了,虽然可能有部分所谓的权贵,会介意自己跟平民穿一样的衣服,但总有聪明人能理解到这羊毛衫用意的。”

  想要和战家交好,他们自己就会愿意去走动走动了。

  再等到入冬,这广告效应就差不多了。

  战止戈理解,他们原本就没打算靠这个赚钱,只要能把本保住就差不多了。

  他玩笑似的,“咱也不是为了要赚这羊毛衫的钱。”

  他看着祁秋年,笑得阴险。

  他们要的,当然是掌握西北关外胡人的经济命脉。

  “不过这事情,光靠战家可能不太行,或者说,独家赚钱,但想要达到我们的效果,那效率就会变慢了。”

  等到明年,西北关外的胡人尝到了羊毛的甜头,必然会有更多胡人愿意养殖小羊。

  如果到时候战家的能力无法做到像今年这样尽数收购,怕是到时候可能还会出乱子。

  听了祁秋年的话,战止戈面容严肃,“你说的对,这事情还是要更多人参与才行。”

  他们战家有个旁支,就是做生意的,这羊毛衫的生意自然也交给了他们,但他们能力有限,想要彻底掌握西北关外的经济命脉,怕是要好些年了。

  但如果参与这门生意的人多了,羊毛的需求量就又提升了。

  祁秋年点点头,“或许你可以去找王程合作。”

  那王程,祖上几代都是做布料生意的,如今又重新拿回了皇商的令牌,手里还握着几乎半个大晋布庄的人脉资源。

  如果这羊毛衫的生意以后要扩大,找王程合作,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战止戈想了想,“我会安排人去跟王程接触的,到时候还请小侯爷牵个线。”

  祁秋年直接挥挥手,这都是小问题了。

  战止戈笑他,“之前听说你有心上人了,咋也没见着你出去请人吃茶看戏?”

  都是男子,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吧?

  他道:“我都回来好多天了,你咋日日都窝在府里?”

  祁秋年的笑容瞬间就带上了几分尴尬。

  他喜欢的小公子,隔三差五的都能相见,而且就住在隔壁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跟战止戈称兄道弟,关系也很好,但总是在出柜这件事情上,他异常的心虚。

  大概是他潜意识觉得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侯爷,带偏了佛子?

  再则,战止戈这是晏云澈的小舅舅,即便是要出柜,也不应该由他去说吧。

  于是便只能找了个理由,“建渝州府,灾后重建的工作,我虽然没去,但隔三差五的就有书信送过来,我也实在抽不出太多的时间出去玩乐。”

  战止戈也能理解,不过他倒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你们这隔三差五的传信,是不是太慢了?会不会耽误事情?要不要我给你拿几对鸽子过来?”

  祁秋年略微一挑眉,“飞鸽传书?”

  战止戈理所当然的点头,“不说别的,我们战家有两样东西最拿得出手,一个就是战家男儿都骁勇善战。另一个便是我在家养的信鸽,从来不会迷路。”

  祁秋年带着笑意,但他的心思却飘向了隔壁的远方。

  晏云澈是知道他有电报机的,也知道他和苏寻安几乎日日都在联络,而晏云澈也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看不懂这电报机的价值与意义。

  如果能够运用在战场上,那将又是一件利器。

  打仗嘛,很多时候如果能抢占先机,这仗就算打赢一半。

  可即便战止戈是晏云澈的舅舅,即便战国公是晏云澈的外公,可晏云澈却没有将他的秘密说出去。

  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送走了战止戈,祁秋年准备去隔壁找晏云澈坐会儿,可门房突然来通报,有客人来访。

  还是走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