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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乐苑不方便女客居住,所以还是安排在了祁秋年的府上,刚好侯府也空旷着,收容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

  祁秋年还派了个丫鬟过去。

  黄青烟连连道谢,她先前都是住在王程家的别院,如果不是侯爷的原因,早就被他人的唾沫给淹死了,如今她的身份问题又很敏感,若是回王家的别院,免不了可能会拖累牵连王家。

  祁秋年让她安心住着,也把其中的利害关系与黄青烟说了一下。

  黄青烟是个聪明人,“侯爷,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民女只是一介商户女,无法与皇权抗衡。”

  能让三皇子妃为她的家人偿命,她也算是报仇了,有皇族陪葬,家人们也能安息了。

  祁秋年叹息一声,“好好休息吧,过些日子水力纺织机的推广,本侯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工部给你谋一个职位。”

  黄青烟眼睛亮得吓人,“可,可我是女子。”

  祁秋年不在意,“女子又能怎么了?我工厂里那么多女工,女管事也不少,而且这水力纺织机本就是你造出来的,于情于理,都该有你的功劳。”

  休想在推广的时候,将女子的功劳抹除。

  按照老皇帝的尿性,这次不能给黄青烟一个绝对公平的判决,必然会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这个小要求,老皇帝还是会同意的。

  黄青烟听得心潮澎湃,却也依旧有些踌躇和忐忑,从来没有过女子与男子一同为官的,哪怕她可能只是一个临时小吏。

  祁秋年啧了一声,“难不成你也认为女子不如男?”

  “当然不。”她从不觉得自己比男子差。

  “这不就行了,刚开始,或许有些困难,也或许会被人刁难,但不要退缩,你拿出自己的本事,堵住他们的嘴,这才是最好的证明自己的方式。”

  “好,侯爷,我记住了。”

  祁秋年欣慰,“好了,先不说这个事情了,说说私事吧。”

  那位李茂,黄青烟的未婚夫,听说这些年也一直不曾娶亲,今日还愿意站出来佐证黄青烟的证词,如今又是战国公的亲兵。

  黄青烟的脸颊有些泛红,“小女子也不知道该如何。”

  祁秋年莞尔,【少女脸上娇羞的红晕,便是这世上最好的情书。】

  旁边的晏云澈看了他一眼,“黄姑娘下去歇着吧,若是要与李小将相见,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祁秋年也点点头,让她别着急,毕竟是战国公的亲兵,回京也是有事情要忙活的,更何况,他觉得那李茂,肯定会先找过来。

  黄青烟也明白,微微屈膝,拜谢了她的两位恩人。

  等到黄青烟走了之后,祁秋年还是有些惆怅,“要不要陪我喝两杯?”

  “我是出家人。”晏云澈无奈。

  祁秋年恍恍惚惚,他又给忘了,“那你喝可乐吧。”

  顿了顿,“那我也喝可乐算了。”

  “我也要喝。”小承安举手。

  祁秋年当然说好,平时他很少给晏承安喝饮料,主要是孩子还在长身体,饮料还是少喝点比较好。

  但是偶尔放纵一下还是可以的。

  天气也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去年囤货硝石的,今年都小赚了一笔。

  祁秋年这里自然也不缺冰块,侯府里有地窖,没事就拿硝石做点冰,存一点放地窖里。

  可乐加冰,快乐无边,穿堂风扫过,更是惬意。

  祁秋年一口闷了半杯,叫得销魂,“啊~!”然后缓缓地躺在了躺椅上,十分的安详。

  可畅快了,一杯冰可乐下去,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晏云澈:“……”

  晏承安也学着祁秋年的模样,大口喝了可乐,然后打了个嗝~安详躺平。

  一大一小,动作十分一致。

  没一会儿,被橘猫抛弃的煤球,也带着两只猫儿子,四仰八叉地躺在了他们的旁边。

  画面十分和谐。

  这衬得正襟危坐的晏云澈显得格外不合群。

  他想提点胞弟,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可随即看到闭目养神的祁秋年,这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罢了,偶尔放纵一次,也无妨。

  晏云澈索性不管了,捞了两只小猫咪在身上撸毛,小猫咪发出的咕噜声,微风拂过,夹杂的可乐的气泡声,让这个傍晚,显得更加惬意了。

  过了好一会儿,晏承安才缓缓开口,“祁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祁秋年低低地嗯了一声,睫毛也颤了颤,不过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历史上,皇权争夺,向来都是要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生路,没有人的双手是彻底干净的。

  如今的大晋的夺嫡情况,和华夏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某一段历史的九子夺嫡也差不了多少了。

  处处都是凶险,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竞争,你死我活,成王败寇,祁秋年可以理解,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可他无法接受像晏云耀和他老婆这种,踩着他人尸骨上位的手段。

  这天底下,除了上辈子的他,还有如今的黄姑娘,不知道还有多少韭菜被晏云耀收割了,可晏云耀汲取了他们的养分,却不曾给过他们回馈。

  甚至还要斩草除根。

  这样的人,即便是登上皇位,也只会是百姓之祸,国家的不幸。

  【晏云耀个狗东西,人面兽心的傻逼。】

  晏云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过了好一会儿,“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祁秋年轻笑了一声,用胳膊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晏云澈,“佛子大人又是在安慰我?”

  晏云澈眉目带笑,“总会有人会终结如今的现状。”

  而你,就是那一抹燎原的星火。

  祁秋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说到底,还是需要一件事情,去颠覆人们的常规认知。”

  晏云耀从十几岁开始,就不间断地利用幕僚提供的方式,在民间累积声誉。

  他们深谙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

  这么多年下来,晏云耀贤德的美名,已经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

  即便是他进京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明里暗里的,毁了不少晏云耀的名声,可依旧收效甚微,晏云澈那些幕僚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这边刚毁了,他们又会在另外的地方找补。

  而要彻底扳倒一位皇子,除非是谋逆,否则陛下都会给他留一线生机。

  这个生机先不谈,但至少要晏云耀失去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

  等日后,可以逐步的,慢慢清算。

  他举起充满气泡的可乐杯,随口说道:“敬你,也祝我们越来越好,希望天底下的歹徒最后都能被绳之以法。”

  晏承安先举杯了,“那承安就祝祁哥生意兴隆。”

  晏云澈浅笑,“祝年年所想之事,得以如愿。”

  祁秋年心口颤动,许久没有听见有人叫过他年年了。

  年年,是他的小名,从前也只有家人这么称呼他,这也就代表了亲密。

  他,晏云澈,晏云澈那双浓烈的眼神里,真的是两眼空空的吗?

  可晏云澈是出家人 ,端方自持,克己复礼,他.......想破戒,或者说,他会破戒吗?

  他不知晓该如何判定自己对晏云澈的感受,而晏云澈的所作所为,他也不敢多思多想。

  他从前,也想过等报了仇,找个古代美男共度余生,可是这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古代,太难了。

  而晏云澈是出家人,即便是快还俗了,日后也是国师,更是王爷。

  在古代人心里,传宗接代,也是根深蒂固的思想。

  他所求的,从来都不是一晌贪欢。

  如果不能彼此始终如一,他宁可不要。

  可是今天晏云澈突然间的称呼,这让他有些心慌,他闭上眼,长睫微颤,“那也祝佛子万事顺遂。”

  晏云澈:“你也是。”

  晏承安看看自己的亲哥,再看看自己的祁哥,总觉得这氛围哪里有些奇怪,他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多余的,甚至好像还在发亮?

  这是什么意思?

  十岁的晏承安抠脑壳儿。

  就在这个时候,大源也从城外回来了。

  “侯爷,今天的长街宴办得特别成功。”大源的脸都快笑圆了。

  还不只是如此,午时在城外的时候,祁秋年他们前脚刚从长街宴这里去了河边,陛下和那一帮朝中重臣就先去了长街宴。

  老百姓不认得老皇帝,但是不少大臣,他们是挂得上样貌的,而这些大臣却都以老皇帝这个糟老头子为首。

  百姓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再然后,老皇帝让厨子给他们每人上了一碗肉菜,跟百姓们挤在一起吃了顿便饭。

  最后老皇帝开口了,“这猪肉,确实值得推广,以后让百姓都能吃得上肉。”

  再后来,在河边有人找陛下申冤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便可以确定,中午他们在长街宴上见到的那位气宇不凡的老人,就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

  既然陛下都说这猪肉好了,他们还怎么敢说猪肉是贱食呢?

  而且,他们也尝试过了,那猪肉确实特别好吃。

  大源汇报得特别开心,也特别激动,“现在好多老百姓都在问咱家的猪肉卖不卖呢。”

  祁秋年心情好多了,再加上刚才被撩拨乱了的心弦也急需其他事情来稳定,大源回来得正是时候。

  他缓了缓心神。

  “让朱聪看着办就行了,一部分卖,一部分留着自己吃,另外,让他把之前给猪做绝育的老公公带出来,教几个徒弟。”

  如果现在就开始养猪的话,过年还能吃一个杀猪饭呢。

  但普通老百姓养猪这事儿,还得慢慢来。

  主要是从前养猪的人少,现在市面上也没那么多猪崽。

  他庄子上的养猪场倒是育养了不少小猪崽,但是要供给自己,暂时还不够把猪崽放到市面上去卖。

  顿了顿,他又琢磨了一下,“去买个能开餐馆的院子吧,做自助烤肉。”

  大源不解,晏承安也不理解,“祁哥,自助烤肉是什么意思?”

  祁秋年解释道:“就是按照人头收费,然后随便吃,想吃多少都行。”

  晏承安:“那遇到那种胃口好的顾客,岂不是要亏本了?”

  祁秋年笑他天真,“这可乐,你喝了两杯,晚上还能吃多少晚饭?或者你平日是茶水喝多了,是不是也会影响正常饭量。”

  晏承安张大了嘴巴,有些惊讶。

  祁秋年继续解释给他听。

  “自助烤肉,也不是全是烤肉,还得有别的,能顶饱,看着新鲜,却成本低廉的食物,比如说烤红薯这一类的,半个就顶饱了。”

  这次要做平民的生意了,没指望赚大钱。

  祁秋年让大源去找个院子,偏远点也没关系,装修风格,等院子选好了再说,他亲自来画设计图。

  别的不说,他这点审美还是有的,他现在在京城里的几家店,无论哪个店的装修都是被百姓称赞的。

  即便是相对来说简陋的纸铺,还有自行车专卖店,风格都是独一无二的。

  特别是食之禅。和玻璃专卖店,一个充满了仙气,一个琳琅满目。

  这自助烤肉,装修风格先不说,内里还是分成大堂和包间,大堂里的烤肉得自己烤,包间里可以自己烤,也能安排一个店小二伺候在一旁帮忙烤。

  这次靠‘随便吃’来营销。

  赚大钱是肯定不能了,赚点小钱还是不错的。

  大源听命,又匆匆跑去办事了。

  祁秋年又在琢磨,“这气泡水,也得要想办法做出来了。”

  用松针就能做原始的气泡水,要做可乐也行,他知道一个配方,做出来跟他们现在喝的也差不了多少。

  至少糊弄一下这些没喝过可乐的古代人是没有问题的。

  晏承安就听他说着,“那祁哥,你那自助烤肉店,按照人头收费,收多少钱一个人比较划算?”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京城里的消费,“一百文吧,十岁以下的小孩儿半价,不赚大钱,就是让百姓们习惯吃猪肉。”

  晏承安却不解,“祁哥,若是只有猪肉的话,市面上猪肉约莫二三十文左右一斤,即便是再能吃的,两斤肉也顶天了,可这可乐,也是糖水的一种了,糖的价格可不便宜呢。”

  这可乐喝起来很甜,用的糖肯定不少。

  那顾客多喝几杯糖水,那就回本了,都不消吃肉,他怎么算都是亏本生意。

  这还是因为他出宫立府了,父皇虽然给他安排了管家,但管家也会让他过目一下家里的账本,前几日他还看了账本里有一项开销不低,那就是糖。

  祁秋年其实也琢磨过这个问题。

  因为张莫的镖局会定时从南安县给他送物资,除了一些易保存的海产,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但是别人不知道,所以他都偷偷从空间里偷渡一些出来,毕竟他空间里的糖还多着呢,就他们现在的用量,再用三五十年都没有问题。

  这事情,张莫的镖局不知道,唯一可能觉得有些奇怪的,那就只能是大源,但大源并没有问过。

  但这会儿小承安却提醒他了。

  “这事情,我再琢磨琢磨。”

  晏云澈:“若是要降低成本,普通茶水亦可。”

  祁秋年摇摇头,“光是茶水不够,而且吃肉的时候喝茶,也解腻。”

  所以各种糖水饮料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这糖,还真得想想办法,至少要让他空间里的那些过个明路。

  如今市面上,大抵分为三类糖,红糖,糖霜,还有麦芽糖。

  麦芽糖先不说,就说红糖和糖霜。

  制糖的原材料,基本上也只有两种,一种是甘蔗,一种是甜菜。

  大晋如今还只停留在用甘蔗榨汁熬糖的阶段,而且多是红糖,红糖的价格算是普通人能接受的,偶尔能买来补补身体,甜甜嘴的。

  贵的是糖霜,这纯纯的就是贵人们享用的奢侈品了。

  可是糖霜熬制困难,一百斤糖都未必能出一斤糖霜,这也就导致糖霜的价格居高不下。

  但白砂糖却简单多了,品质不比糖霜差,后世的市面上,也多是白砂糖,如今市面上还没有,他可以钻这个空子。

  要说两者的区别,糖霜和白砂糖有些相似,糖霜是粉末状的,白砂糖却是颗粒状的。

  京城的气候条件,不适合种植甘蔗,所以市面上的糖,大多都是外地运过来的。

  他这里倒是有甜菜的种子,而且是快熟的品种,两个多月就能收获。

  他可以改天让王程把种子带回去,种出来,以后自己制糖,除了供给自己的日常所需,还能多一门的生意。

  不过,要做糖的生意,还得要出去打听一下,京城是哪些人在做。

  这不,说来也是巧了。

  祁秋年刚琢磨完这件事儿没两天,这段时间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暗一就回来了。

  家长里短的,哪家官老爷又纳了一房小妾,哪家小寡妇半夜偷偷开门放了个男的过去……

  又或者是哪家大臣又密会了另外的大臣,哪家和哪家的走动看起来有些异常,哪家和哪家突然要准备联姻了。

  其中还有人琢磨起战家要给战霜引招赘婿的事情。

  祁秋年一边喝茶,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八卦嘛,现在又不能刷微博,只能听暗一去打听的消息了。

  稍微整理整理,也能找出对他有用的消息。

  直到暗一提起了一家专门卖糕点以及糖霜的商户,深夜去了三皇子府。

  还是趁着夜黑风高,从下人进出的小门里,偷偷进去的。

  这消息让祁秋年眼前一亮。

  他之前琢磨这个制糖的生意,还要考虑正常营业赚钱的商家。

  毕竟他那算是降维打击了,总不能一点生路都不给人留,到时候把其他商户逼急了,对他也没有好处。

  不过这糖霜的生意跟晏云耀那个狗东西有关,按照晏云耀那个狗东西的尿性,这京城里的糖生意,也多半被他垄断了大半。

  这就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呵呵。

  祁秋年眼中燃起了斗志。

  他找人叫来了大源。

  “侯爷,有什么吩咐?自助烤肉的院子的位置选了好几家,都在谈了。”

  祁秋年点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去市面上大量收购红糖,要悄悄的,别让人知道是我在收购。”

  大源似懂非懂,“日后自助烤肉店的饮子都用红糖吗?”

  这红糖有色,很多饮子用红糖,变了色,就跟原本的饮子不同了,而且红糖里还有一股特殊的蔗糖的味道。

  不是所有人都喝得习惯的。

  祁秋年笑得神秘,“等你把红糖收回来就知道了。”

  大源见自己主子的表情,就知道主子又要搞事情了,连忙想要转身去办事。

  祁秋年却叫住了他,“你先等等,最近你妹子小莲那边怎么样?”

  祁秋年这话,让大源十分暖心。

  侯爷这么忙呢,却还能分出心思去关心他的小妹。

  大源脸上的笑意真诚且欢乐,“都好着呢,苏家嫂子也挺好的,她们胭脂铺的生意,一直都还不错,如今都雇用了好几个员工了。”

  要不然都忙不过来,跟不上市场需求,这还是侯爷给的配方好啊,不光是彩妆,还能美容养颜呢。

  他妹子小莲,如今脸上也褪去了在村里时的怯懦,待人接物都大方了不少。

  他琢磨着,再过个一年半载,或许可以请侯爷帮忙相看一个合适男子,不求什么王公贵族,普通的商户庶子都可以。

  他手里也有点钱,到时候可以让妹妹风光大嫁了。

  至于他家里那边,确实是让他和小妹伤透了心,进京快一年了,他也只是偶尔托张莫的镖局送一点银钱过去。

  算是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祁秋年点点头,“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去她们店转转,去露个脸。”

  大源立马明白侯爷的深意,他如今是侯爷的管家,在京城里多少还是有几分脸面的。

  毕竟他妹子和肖苏家嫂嫂都是两个弱女子,有人撑腰,她们的日子才会更顺畅一些,没有宵小敢去捣乱。

  祁秋年挥了挥手,“你先去忙吧。”

  他问小莲的情况,同样也是在过问苏寻安的妻子,他毕竟是外男,直接过问,也有失体统。

  虽然他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被别人听去了,对苏寻安的妻子不好。

  苏寻安作业在电报机中来信,说是已经和先前有冤屈的那位大臣的儿子取得了联系。

  正在初步的接触当中。

  那男的二十多岁了,确实和祁秋年说的一样,改名叫仇恩,如今正在建渝州府当地的书院读书呢。

  还是因为他们修补水利,引起了那仇恩的注意,仇恩主动来接触了他。

  祁秋年也给他回了信,让他先不要打草惊蛇,慢慢接触,适当透露那水利工程有问题,也适当透露一下他们的身份即可。

  到时候那仇恩自然会自己打听,也会有自己的考量。

  另外的,就是那之前劫盗的山匪了,陛下又暗中派了人过去,叫他不要再管这件事情。

  苏寻安也明白,当真不再过问,一门心思地培育水稻。

  祁秋年很满意,苏寻安是个聪明人,办事他向来放心,又嘱托了几句,今年雨水多,建渝州府本就多雨水,让他们躲在注意水患。

  他不能直接说建渝州府今年有特大暴雨,但提醒他们几句,总能让他们多几分警惕。

  大源这边,正在紧锣密鼓地收购红糖。

  市面上的红糖多是糖块儿,切得四四方方的,不是后世那种红糖的糖粉。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都是要先溶化的。

  这红糖要变成价格更高的白糖,最简单有效,而且成本最低廉的方式,那便是黄泥脱色法了。

  祁秋年又让人挖了几箩筐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黄泥。

  去掉里面的小石子,又经过几次反复的蒸煮杀菌,消灭掉了泥土里的细菌。

  祁秋年想了想,准备叫晏云澈和晏承安过来一同见证奇迹。

  总是喜欢卖弄一下的。

  可没想到,一同过来的还有战国公爷。

  “嚯嚯嚯哈哈哈哈哈……”

  还是那样,人没到,震耳欲聋的笑声先到了。

  祁秋年赶紧过去迎接,“国公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战国公大手拍在祁秋年的肩膀上,差点没把他在小身板给拍碎了。

  他脸色有点儿臭,抱怨似地说道,“那日回了京,与你们一同进宫见了陛下,被陛下给留了下来,结果陛下就给老夫安排了七八个御医,要给老夫调理身体。”

  他一边说,还一边哼哼,“这几天,日日都龟缩在府里,可把老夫给憋坏了,还有那些汤药,又臭又苦的。”

  祁秋年理解,武将嘛,驰骋疆场,自然是闲不住的。

  不过他也多关心了几句,“那国公爷的伤情如何了?严重吗?”

  他还是很佩服这样的老将的,有勇有谋。不是四肢发达的莽夫。

  又是晏云澈的外公,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要关心一下,看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忙。

  战国公大手一挥,“哪有那么多伤情?压根就没事,就是那帮白胡子御医喜欢小题大做,老夫觉得自己身体强壮着呢。”

  晏承安却不满地噘嘴,“外祖父,人家御医都说了,您是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必须要好好静养了。”

  战国公一直在疆场上厮杀,身上的大小伤无数,从前更是差点被人下毒暗杀,给身体的健康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如今到底是年岁已经不轻了,比不得年轻人了,要是再过几年,恐怕是有的罪要受了。

  也多亏得他的自幼便日日习武锻炼,身体的底子好,要是换了寻常人,就战国公如今的身体情况,早就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了。

  祁秋年默了默,“既然国公爷需要静养,去别处也不合适,不妨有空的时候来我府上,我陪国公爷一起喝茶下棋,或者国公爷要是不介意,教我两套拳脚功夫吧。”

  他也好顺便给国公爷喂养一些异能,不说能彻底修复国公爷受损的五脏六腑,至少能让他晚年的时候,能够轻松一些。

  战国公痛快地就答应了,他们战家,受了祁秋年如此多的恩情,别说是教他两套强身健体的拳法了,就是说把他们战家的刀法,教给祁秋年,他战天涯也义不容辞的。

  不过说到祁秋年习武的事情,战国公顿时便吹了个口哨,瞬间两个黑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嚯,这暗卫的身手可真不错。

  祁秋年都被这两人给吓了一跳。

  战国公笑满脸笑意,看着祁秋年,“侯爷觉得我这俩暗卫怎么样?”

  祁秋年自然说好,“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了得。”

  战国公点点头,“这俩暗卫,确实算得上是精锐了,先前听云澈说,你这里三番两次遭遇暗杀,府里侍卫也不大顶用,我这俩暗卫便交托于你了,侯爷觉得如何?”

  祁秋年有些惊喜,目光落在了晏云澈的身上。

  因为暗一愿意留下,且最近的事情都办得不错,所以国公爷回来之后,他也没再提想要找战家借用两个暗卫的事情。

  毕竟他就一个人,身上也有秘密,还是不希望乌泱泱的一帮人跟着自己,觉得有暗一就已经不错了。

  可没想到晏云澈还是帮他考虑到了。

  就在这时,暗一也一闪身出现,如鹰隼般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两个暗卫,带着些许的敌意。

  祁秋年恍恍惚惚,这怎么有一种别人给他送小妾,结果被正宫逮到的错觉?

  他清了清嗓子,“国公爷,这是我的暗卫暗一,我很感谢您给我送来两位暗卫兄弟,我也知晓,想培养一名暗卫有多么的不容易,客套的话,我也不与国公爷多说了,不过这两位暗卫兄弟若是想要留下,要先经过暗一同意才可以。”

  暗一猛的一抬头,盯着祁秋年,似乎是不可置信。

  祁秋年笑着,看着他,“他们能不能留下,全凭你自己做主吧。”

  战国公也没有意见,毕竟他们不是一同训练的暗卫。少了些情分,而异主的暗卫相见,也总是你死我活的。

  如果战国公送来的这两个暗卫和暗一不对付,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可能会导致家宅不宁,不能做到同心同德,尽心保护主子。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战国公大手一挥,“先前,我也问了你二人是否愿意跟着小侯爷,你二人皆是愿意的,现如今侯爷要考一考你们的本事,你们能留不?能不能留下来,全看你们自己的了。”

  那两个暗卫拱手,“但凭侯爷吩咐。”

  祁秋年却看着暗一。

  暗一抿了抿唇,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这段时间是他短暂的生命里,最快乐惬意的时光了,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死,也不用担心被主子派去刺杀一位好人。

  侯府里的其他丫鬟小厮见了他,也对他多有几分尊重。

  平时侯爷派他去办的事情,看似鸡毛蒜皮,而他却在其中悟到了许多道理,常常感觉自己前十几年都白活了。

  如今,国公爷给主子送暗卫,主子却让他自己作决定,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信任。

  想到在没有口腔里那一颗随时可能毙命的毒药,想到在侯府的日子,他定了定心神。

  他心里也明白,他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侯爷的身份贵重,他总有疏忽照顾不到的时候。多两个暗卫也好。

  于是,他便对着那两个暗卫抱了抱拳,“二位兄弟,并非是我暗一无容人之量,但若是想要留在侯府,保护侯爷,二位可愿与我切磋较量一番,赢了我便留下,日后也莫要有嫌隙,大家都是兄弟。”

  那两个暗卫的性子也爽利,他们是后来者,接受教考,也是理所应当的。

  “暗一兄弟尽管出招,你只一人,我们便也一对一单挑。”

  暗一礼貌性的抱拳,然后迅速拔剑,对方一人也迅速拔出武器格挡。

  祁秋年有点无语,也有点好笑。

  习武之人解决问题,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不过这样也好,打着打着,不就熟悉起来了吗?

  他朝着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大声说道:“你们打归打,可别把我侯府的设施设备损坏了。”

  特别是屋顶上的太阳能发电机。

  天气热起来了,祁秋年还琢磨着要把空调装上呢。

  暗一和另外一个暗卫打着打着,却还分了心思回复他的话。

  “是,侯爷,我们不过是切磋而已,点到为止,定然不会损坏侯府的一草一木。”

  战国公也看了一眼,“你这暗卫的身手确实不错。”

  想到这是被汝阳云家派来刺杀祁秋年的,结果却被祁秋年收编了,战国公也是佩服至极,这人是有什么魔力,连仇敌的暗卫都能收为己用。

  “就他们这还得打一些功夫呢,咱先进去坐坐。”战国公评判了一会儿两人之间的功夫。

  祁秋年莞尔,这明明是他的府上,怎么感觉国公爷这会儿反客为主了呢?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这样的性子。

  祁秋年亲自带着他们带去内院。

  “今天叫几位过来,也没别的大事,就是这市面上的糖价太高,本侯又要想办法整治这糖的价格了。”

  晏云澈侧目,显然是已经知晓了,“你打算如何做?”

  战国公又是一阵嚯嚯哈哈的笑声。

  “先前就听闻,侯爷整顿了纸张的价格,书籍的价格,还有琉璃的价格如今也降下来几分,怎么?侯爷如今又要把魔爪伸向糖霜呢?”

  他之所以一步猜到是糖霜,而不是红糖,那是因为红糖,属于普通老百姓也能偶尔买得起的东西。

  但糖霜却不一样。

  祁秋年略带奸诈地点了点头,“我有一个法子,可以直接将红糖变成白糖,跟霜糖有些区别,但那区别不大,损耗只有两成左右。”

  这下晏云澈都有些惊讶到了,“直接用红糖变白糖?”

  而且将价格低廉的红糖变为昂贵的白糖,损耗竟然只有两成左右。

  这无疑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了。

  可他也知道,祁秋年要整顿糖霜的价格,必然不会将这白糖的价格卖得很高。

  又是想要造福百姓?

  这祁秋年真不是佛祖派下来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吗?

  祁秋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如果这法子用得好的话,或许达到一层的损耗,都有可能。”

  战国公却有点儿难为情,他今天是不请自来的。

  “小侯爷,你这红糖变白糖,这法子让老夫这个外人瞧见了,这了合适吗?”

  祁秋年也学着他的模样哈哈大笑,“国公爷就不要说如此见外的话了,难不成您还会偷我的方子吗?即便是国公爷也想要做这门生意,直接与我说一声便是。”

  这法子,总共日后是要传出去的。

  这话说得,老国公心情舒畅,看向祁秋年的眼神,已越发地欣赏了。

  至于老皇帝给他的叮嘱,他早就扔一边儿去了。

  哼,你说祁秋年喜欢我儿子,我还说祁秋年喜欢你儿子呢。

  等等!!!老皇帝的儿子,晏云澈,不也是他的外孙吗?

  战国公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黄泥和糖水都已经熬好了。

  晏承安看着那黄泥,“祁哥,要将红糖变白糖,只需要用到黄泥巴?”

  这是什么原理,他祁哥给他看的那些书里面,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呀。

  祁秋年索性都不解释,直接将那一锅熬好的糖水泼在了黄泥上。

  晏承安和老国公都惊呆了,就这么简单粗暴吗?

  这红糖,不说能不能变成白糖,沾染上了黄泥,还能吃吗?

  祁秋年这才开口解释,“这黄泥的吸附力很强,将这熬煮过后的红糖,泼在黄泥上,红糖慢慢往下漏,这黄泥就能直接红糖中的杂质吸附,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卫生问题,这黄泥已经经过高温蒸煮处理,干净着呢。”

  晏承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国公爷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祁秋年让他们落座,又上了茶点。

  “这过滤还需要一点的时间,而且一次性的过滤,还不能完全达到洁白如雪的效果。”

  “小侯爷这里的茶点也与众不同。”战国公喝着奶茶,“比那关外的奶茶要好喝太多了。”

  祁秋年却灵机一动,“国公爷,近年来,西北关外还是时不时进犯吗?”

  战国公点点头,当年他和大儿子战云霄虽然将西北胡人打回了老巢,却也无法斩草除根。

  而西北湖人多为游牧,政权也时时有变,当初西北王廷对大晋俯首称臣,安生了好几年。

  但近几年,西北的掌权人更替得比换衣服还快。

  甚至分裂,各自为政,这分裂之后,资源得不到统一的有效分配,他们也只能靠去边关抢劫百姓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