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的小事情,生活上的帮助,各种细节的提点,早就不是用金钱去衡量的了。

  有时候他都在懊恼,自己上辈子为什么会选择远离晏云澈?还仅仅只是因为晏云澈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明明就很正常嘛,说不定上辈子晏云澈就是想和他交朋友呢?

  越想越觉得正确,晏云澈高贵,表面性子也冷淡,说不定上辈子就是想跟他交朋友,结果却因为他的疏离,最后都没说出口呢。

  哎!是他自己错过了。

  事关上辈子,晏云澈可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东西,“这灯,是用什么点亮的?”

  祁秋年回神,看着晏云澈,“这个灯是要用电的,包括相机,也需要电池,我有很多东西都需要用到电,你看到我屋顶那几块黑色的板子了吗?”

  “那不是比较奇特的瓦片?”

  祁秋年笑弯了眼睛,他就知道古代人肯定只当那是瓦片,所以才敢光明正大地把太阳能发电板安装在屋顶上。

  “那是发电用的,就是把太阳的能量,转换成电力,然后用电力维持设备的正常运转。”

  “听起来,这个电的作用很大?”

  “那当然,如果运用得好,大晋的发展最起码要快速前进一百年。”

  晏云澈点点头,“给我看看怎么拓印照片吧。”

  祁秋年微微一怔,“你对电不好奇?”

  “好奇。”晏云澈也看着他,“既然你没有将此拿出来,那就说明短时间内不能实现。”

  否则用处如此之大的电,一旦上交到陛下那边,定然能让他的爵位再往上升几个阶级。

  祁秋年心底感慨了一句,晏云澈果然懂他。

  “我还说想吓唬吓唬你呢,这电,其实跟雷电的概念有些相似,要实现也不算难,而且用途很广泛,但也很危险。”

  “你有危险吗?”

  “我?当然没有。”祁秋年心底暖了一把,“在我长大的地方,电的运用已经很成熟了,只要不是自己找死,那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

  晏云澈点点头,不再追问。

  祁秋年也不再多说,“走吧,一起去拓印照片,很神奇的机器哟,希望佛子大人不要被吓一跳。”

  密室里也分了好几个隔间,祁秋年带着晏云澈走到一个隔间门口,准确来说是没有门的,只用了一块布帘遮了一下。

  祁秋年刚伸手要拉开布帘,突然间想到一件事情,一时之间,拉着布帘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里面挂着一张佛子大人的照片呢。

  是晏云澈在城楼上为灾民祈福那天,祁秋年偷偷用手机拍下来的,后来就一直存在手机里了,主要是他没找到合适的纸来印这张照片。

  寻常的纸,他总觉得配不上晏云澈,配不上这么美好的画面。

  还是前两天,他调试设备,意外的从空间里找到了一批珍珠纸,是照片专用纸的一种,他这才把晏云澈的照片打印了出来。

  刚好大源又送了一些相框的样品过来,他顺手就直接把照片装裱起来,挂在了打印间的墙上。

  而且他之前本身就答应过晏云澈,要送他一副‘画’呢,人家佛子大人说要给他送一幅画,早就兑现了。

  他还迟迟没把‘画’送出去,主要也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祁秋年突然间想到,晏云澈送他画的第二天,来家里坐了坐,喝了杯茶就走了,还有今天,在三楼拍照的时候,晏云澈居然冷笑。

  联系前后因果。

  祁秋年:“……”佛子大人那是在点他吧?是吧是吧?

  这样的佛子,怎么有一丢丢诡异的萌感?

  【佛子大人该不是以为我把要送他画的事情给忘了吧?】

  忘是肯定没有忘,最开始是没找到机会去拍照,拍了照也没找到合适的相纸。

  但今天,他要是带晏云澈看了屋子里挂的照片,会不会觉得他像个变态?

  古代人都很含蓄呢,不会有人非亲非故地把他人的画像挂在家里,特别是还藏在了密室里。

  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像个变态似的。

  晏云澈见他停滞不前,又陆陆续续听到他一些心声,“是否是不方便?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早再来看照片吧。”

  “等等。”祁秋年难得有些耳热,“不是不方便,就是怕你觉得我是变态。”

  晏云澈含笑挑眉,玩笑道:“侯爷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祁秋年这会儿脑子也短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心一横,直接把帘子给拉开了。

  “你自己看吧。”

  密室里的白炽灯,灯光明亮,只一眼,晏云澈便看见‘画’中的自己,也记得那日京城的初雪,记得那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

  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看着自己,这种感觉还颇为新奇。

  同时他也不得不在心底称赞一句,这张照片拍得太有灵气了,若非照片中的人是他自己,他定然要与祁秋年说上一二的赞美。

  祁秋年见他目光中并没有不适,这才松了一口气,“之前没找到合适的相纸,普通的相纸,总觉得配不上……配不上这样的画面,前两日整理库存才到找这个珍珠纸,拓印的照片不会轻易褪色。”

  他心里难得忐忑,“之前答应了要送你一张画,我一直都没忘,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

  晏云澈的回答郑重又珍视。

  祁秋年咧嘴笑,收起了那几分忐忑,只要佛子没把他当变态就行。

  “喜欢就拿回去,哦,对了,极乐苑还在装修,装修好了再拿回去吧。”

  晏云澈颔首,说了声好。

  然后祁秋年就开始兴致勃勃的跟晏云澈讲印照片的事情。

  这些设备都自带本地驱动,不用网络也可以使用。

  祁秋年把相机里的储蓄卡拔出来,插到仪器上,仪器上有个小显示器,能翻看储蓄卡里的照片,操控也是用显示器上的触屏,甚至还能做简单的ps呢。

  他可没有要给人精修照片的想法,直接打印就行了,忽悠这些古代人绰绰有余。

  至于晏云澈那张,他倒是适当做了调色。

  晏云澈看得认真,眼神中也带着对新知识的好奇。

  “是不是很神奇?”祁秋年问。

  晏云澈颔首,“这些器械都需要用电?”

  “当然了,这些器械被统称为电器。”祁秋年说,“我这里有前人的知识,想要把这个‘电’做出来,其实不算难,只不过,我也没有三头六臂,得慢慢来。”

  晏云澈若有所思,“可去民间招募能人异士。”

  “有想过,但我这些研究都是非官方的,而且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若是研究到一半,似懂非懂的,人给跑路了,后续出了事,很麻烦。”

  晏云澈了然,他看着面前精密的仪器,心里也清楚,即便是有能人异士,短时间内都不可能研究出来。

  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吧。

  “过来看照片。”祁秋年招呼晏云澈,“你今天也拍了好几张呢,你看,你这张耳朵好红。”

  晏云澈:“.......”

  思绪瞬间回到祁秋年在心里说想要扑上来亲他的时刻。

  霎时间,耳根子又要开始发热了。

  他张了张嘴,“还是赶紧拓印照片吧,明日不是还得用相框装裱起来吗?”

  “好哦。”祁秋年有打算,单人的照片,用七寸大小就差不多了,双人的,以及‘小家庭’,都可以适当的增大几寸。

  相框的库存足够呢。

  至于皇帝的‘全家福’,就用最大的相框吧。

  他这台仪器很先进,同时能打印几张,调试好了之后,就听见机器滋啦滋啦的声音。

  没一会儿,下方就吐出一张照片。

  晏云澈先他一步,把照片拿出来看了一下,不说意境比不上他的那一张,就说这纸张的触感,比起他那一张确实也差太远了。

  “这些照片会褪色?”他问。

  祁秋年点点头,“褪色是迟早的事情,但只要装裱在相框里,不受潮,保存十几二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晏云澈颔首,对这机器的兴趣正浓,祁秋年顺手就教了他怎么操作。

  不得不说,晏云澈是个好学生,一学就会。

  “那剩下的那些照片,你来试试看?”祁秋年说,“我出去泡杯茶?或者你想喝可乐不?”

  “那就可乐吧。”

  祁秋年捂嘴笑,“我们佛子大人还喜欢这种调调的饮子呢。”

  “不可以?”晏云澈含笑反问他。

  “当然可以。”祁秋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在我家乡,可乐也叫快乐水。”

  快乐水?

  晏云澈想到那充满气泡的口感,一口下去,确实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快乐水,还挺贴切。

  今天拍的照片不少,即便是机械的效率很快,但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两人就这么在密室里,一边喝着可乐,一边闲聊,偶尔还讨论一下照片里的人物。

  今天算是祁秋年第一次把在京城的皇室成员见完了,但其中关系,还有他们与朝堂上的纠葛,暂时还不太清楚。

  这里是密室,私密性足够,晏云澈也难得多说了一些。

  祁秋年一边听着,也一边跟晏云澈分析。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坦诚地聊起朝堂上的事情,感觉还挺奇妙。

  一直到所有照片打印结束,两人才出了密室,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晚上要去参加宫宴,答应了老皇帝,今天要把照片带进宫。

  照片是全部打印了,但几百张呢,还得用相框装裱起来。

  祁秋年没敢让府里的下人动手,更何况那些下人也不敢触碰,这可都是皇亲国戚呢。

  所以只能他拉着晏云澈,又派人去把战止戈给摇了过来。

  战止戈来的时候,没先看别的,先看了他自己的照片。

  爱不释手的。

  “不错不错,拍出了本将军七八分的英姿。”

  祁秋年嘲笑他,“也不知道是谁,站到镜头底下,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战止戈也不介意,随后又拿起他和两个外甥的照片。

  刚一上手,就察觉出了不错。

  “诶,不对啊,小侯爷,你不厚道。”战止戈拿着那张照片和其他照片做对比,“这纸张的质量,明显就是两回事了,小侯爷厚此薄彼啊。”

  “哈哈哈哈哈哈。”祁秋年承认自己双标,但也不好说出来,“主要是这珍珠纸数量有限,我想着,你是要寄送去给老国公的,路途遥远,所以才选用了这种不易受潮的相纸,你看其他的,都是普通相纸。”

  战止戈勉强相信了他的鬼话。

  三人装点完所有的相册,腰杆都酸了。

  祁秋年瘫坐在矮榻上,“找几个擅长矫按的师傅过来放松放松?”

  “得准备准备了进宫了。”战止戈看着天色,“即便宫宴是晚上,但还是要提前入宫。”

  是了,祁秋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宫宴呢,不知道其中细节与讲究。

  “那我要换朝服吗?”那朝服就他第一次上朝的时候穿过,后来就束之高阁了。

  笨重又不好看。

  晏云澈:“换一身得体的衣服就够了,等下我们三人可一同进宫。”

  全京城的都知道他们三个是至交好友,同乘一辆马车进宫,也是正常的。

  “那行。”祁秋年伸了个懒腰,“我先去换衣服,你呢,你要换吗?衣服在这里?还是在极乐苑,需不需要派人回去取。”

  “带过来了。”晏云澈笑他爱操心。

  祁秋年摊手,“我这不是怕你住我这里不方便嘛,要是缺什么,尽管吩咐,定然要让我们佛子大人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战止戈:“……小侯爷,你对我和对我外甥,完全是两码事啊。”

  祁秋年笑着,“武将不是不拘小节的吗?佛子大人矜贵又清冷,即便是缺了什么,或者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他肯定都不好意思说,那我只能主动一些了。”

  战止戈竖起了大拇指,这姿势还是他学的祁秋年。

  宫宴。

  每年都有这么一遭,参与的都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以及朝中大臣,还有他们的家眷。

  祁秋年想着,这不就是企业年会嘛。

  麟德殿,是专门举行宴会的地方,祁秋年刚踏步进去,就感受到了金钱的魅力。

  啧啧啧,大晋的国库还是有钱呐。

  王公大臣们都到得差不多了,都在与相熟的大人们寒暄闲聊。

  “一般这种情况,我坐哪儿啊?”祁秋年侧身跟晏云澈咬耳朵。

  “会有太监过来引路,一般都是按照品级排座的。”

  祁秋年哦了一声,他说得好听是个侯爷,但实际上县侯的品级并不高,他刚想再说什么,华公公就小跑过来了。

  “佛子,战将军,小侯爷,陛下刚才还在念叨你们进宫了没。”华公公还是笑呵呵的模样,“小侯爷,昨日的照片可做好了?”

  祁秋年点头,“都带来了,后面有人看着呢,公公找人给陛下送过去吧,哦对了,昨日本侯也给公公拍了一张照片,等下公公记得从箱子里拿出来,就放最上面了。”

  华公公给他的感官还挺好的,而且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进宫,华公公都暗中提点过他两句。

  昨天玻璃专卖店才开业,拍照在京城那是掀起了一阵浪潮,今天大源来报,现在三楼都快不够用了。

  好多权贵都等着拍照呢。

  他也愿意在这个时候卖华公公一个好。

  华公公的笑意又真诚了几分,“不如侯爷与老奴一起将照片送进去?”

  “不了,宫宴要开始了,本侯第一次参加,还没找到地方呢。”

  华公公哟了一声,赶紧招来一个小太监,责怪道:“你们是怎么办事儿的?祁小侯爷到了这么久了,你们居然就让侯爷独自在这儿站着。”

  小太监连连赔罪,“侯爷这边请,陛下特意吩咐了,将您的位置安排在了京中那些小少爷那边。”

  祁秋年挥手,“华公公,不碍事,本侯还跟佛子和将军闲聊一会儿,公公先去忙吧。”

  华公公点点头,这才带着一帮小太监,抬着几箱照片走了。

  等人走了,祁秋年凑到晏云澈和战止戈身边,“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我跟京里那些小少爷可不熟吧?”

  “大致是你年岁与他们相近。”战止戈开他玩笑,“若真是让你跟那帮老头子,老侯爷,老酸腐坐一起,你能自在?”

  祁秋年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哆嗦,“大白天的,不要讲鬼故事。”

  他可是听说过有老酸腐说他离经叛道呢。

  战止戈笑得不行,晏云澈的眉梢也挂着笑意。

  祁秋年又问了他们的位置。

  佛子的地位不必说,参加宫宴的,位置也是靠前的,就在老国师的旁边。

  祁秋年挑眼望过去,那老国师看起来面色不太好啊,大概是年纪大了,身上也没有佛子应该有的那种超然脱俗的气质,至少比起晏云澈,那要差太远了。

  旁边还坐着他夫人呢,一想到他曾经是和尚,就感觉有些维和。

  但祁秋年却莫名生出一种愉悦的感觉,想不通。

  战止戈,在京中有个闲职,官位品级并不高,但他还是战国公府的世子,战国公爷驻守西北边关,今年没回来,他得要代表战国公府。

  “外祖母今日不来?”晏云澈问。

  战止戈摇头,“年岁大了,不爱凑热闹。”

  三人闲聊了一阵,时不时还有别的大臣,公子,皇子过来打招呼寒暄,倒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围绕的还是开年去北方推广种植粮种的事情,还有这两日火热的玻璃,以及拍照。

  嘿,无论怎么说,这些话题居然都跟祁秋年这个县侯有关。

  不少人心里都在感慨,是他们之前看轻了这个从乡下来的侯爷了,不过现在还不晚,还有机会拉关系。

  祁秋年也看在眼里,他并不希望被老皇帝认为结党营私,带着笑脸,打着太极应付过去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三人才分开落座,等待皇帝过来开席,祁秋年多留意了一下他四周坐的这些小少爷。

  诡异的心情涌上心头,这些小少爷的样貌看着都挺好,只不过怎么都感觉娇娇弱弱的?

  再仔细观察的话,有的对他怒目而视,有的直接无视他,少有的几个则是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想到刚才那小太监说是老皇帝特意安排他坐这个位置的,祁秋年脑子都麻了,他还能想不明白为啥吗?

  老皇帝这又是要给他乱点鸳鸯谱了。

  祁秋年心里叹息,这人老了,是不是都爱给人做媒?

  再一细想,他进京都几个月了,可是这些小公子他看着都很陌生。

  虽然他不跟那些权贵少爷有过深的交集,做生意嘛,又经历了在城外赈灾,大部分贵公子还是能挂得上脸的,可面前这些几乎都没见过。

  这让他瞬间意识到,这些小公子大概是在家里不受宠,要么是庶子,或者压根就是从外地接过来的旁支。

  而且他瞧着,大部分应该是不乐意的,被那些臣子送进来给老皇帝做人情了。

  啧,这老皇帝也真的,搞得他里外不是人,且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他就不喜欢这个调调的。

  即便是喜欢男人,他也喜欢势均力敌的碰撞。

  想到这,祁秋年的眼神就再也没有落在这些小公子的身上。

  宫宴盛世繁华,但是跟后世的年会还真没多大的区别。

  皇帝一进场,百官高呼万岁,皇帝喊了平身,入席,可没人真的就开始干饭。

  老皇帝也像模像样地讲了一些场面话,回顾今年,展望明年,然后适时举杯敬诸位大臣。

  过了一会儿,老皇帝又提起一个问题。

  “今年赈灾,祁侯组织百姓捐款捐物,诸位爱卿的家眷也慷慨解囊,把灾情控制在了城外,也让灾民们免受严冬的侵扰,祁侯有功,但百姓也可谓是功不可没,诸位爱卿的家眷亦是。”

  大臣们连连附和,无论是哪一个派系的大臣,忠臣也好,奸臣也罢,这是赈灾确实都让他们开了眼界了。

  老皇帝,“既是有功,那自然要论功行赏,祁侯这边,朕已有安排,要如何犒赏百姓,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这……

  从前这些大臣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在他们眼里,这根本就不值得犒赏,那些百姓做了什么?无非就是捐了几件旧衣服,几把棉花而已,也不值什么钱。

  再则,那祁秋年不是用硝石制冰回馈过百姓了吗?

  但是陛下既然提起了,他们也不好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是京城百姓那么多,真要逐一封赏,那得耗费多少钱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