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永远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门关上了。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多余的力量出现。
但这个场景,又那么似曾相识。
晴明也感觉很奇怪:“怎么回事……”
片刻过后,障子门再快速向两边打开,滑到底端再次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啪。”
门打开了。
青龙重新现身,他已经站起来并挡在晴明身前,并且用自己的右手拽住了永远的后衣领。只要门外出现任何异常,他就会用力把永远拽回来扔到自己后面。
此时门外的场景,已经不再是安倍宅邸的庭院。
障子门的对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厅堂。
来自江户时代的华丽气息扑面而来,微弱又清脆的欢笑声此起彼伏。明亮的厅堂宽敞无比,四面都由障子门构建,门上浓墨重彩地绘制了男女尽欢的艳图,几名风姿露骨的风尘女子从远处挽着一名男子经过。
见到如此无耻荒唐的画面,青龙惊恐地睁大眼:“这——”
自诞生以来,他都从没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风气!
这成何体统!
一名脸上绘有红色花纹,穿着华丽青色和服的白皙男子已经站在门口。他背着一个沉重的巨大木箱,面无表情地抿嘴看着对面人物。
永远认真地呼唤:“卖药大人。”
晴明呢喃:“原来认识吗?”
卖药郎身后还站着一个戴渔夫帽的人类,那个人类比卖药郎高一个头,永远也能一眼就看见他:“名取大人。”
名取摘下帽子并闭上眼睛,略微俯身向众人鞠躬行礼:“你们好。”
“打扰——了。”卖药郎开口发出虚无缥缈的低沉声音,理直气壮地将木屐迈过门槛,径直走入这个房间。
“打扰了。”名取复述一遍后跟着入内,然后略微俯下身,低声在永远耳边解释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永远:“哦。”
卖药郎长得不高,却能在气势上碾压所有人,在进入室内后,后方的障子们自动关闭。
他先慢条斯理地去环顾平安时代的阴沉建筑风格,青龙缓缓侧过身体,始终将自己的身体挡在这个怪人与晴明之间。
晴明开口:“是人类吗?”
卖药郎看向晴明,一本正经地开口:“对——我只是,一个卖药的,而已。”
永远询问:“卖药大人,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卖药郎转身面对永远:“诅咒——在哪里?”
永远愣了一下,马上举起左手:“啊,在这里。”
卖药郎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指向名取,铃铛声突然响起,他低声发出命令:“你——祛除诅咒。”
名取:“我吗?”
卖药郎确认:“——是你。”
“我明白了。”名取俯头呼唤自己的式神,“柊。”
“主人。”式神出现,从怀里抽出裂成两半的黑色面具,把它交到名取手中。
永远莫名感动:“卖药大人……”
卖药郎特意前来取出诅咒,也许是时代树的授意。
时代树应该知道他们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所以清楚永远要是在这里出点什么意外,战国时代绝对会上演杀生丸倒拔时代树。
名取蹲下来:“公主请坐下吧。”
“是。”永远跪坐下去。
名取望向其余人:“可以借用纸笔吗?”
天一从桌子上取来纸笔,轻轻放在名取身边:“请用。”
名取在纸上画出图阵和咒文,随即将两半面具放在纸张上:“把你的手放上去。”
“好的。”永远的左手压在面具上。
名取念出祛除诅咒的咒语,图阵与咒文发出金光,永远手中的黑色纹路渗入下方的面具之中。
黑色的两半面具出现微弱震动,缓缓向中间拼合,裂缝完全消失。
永远抬起已经恢复的手,将完整的面具捧起来:“这个很厉害。”
名取笑道:“我就说很好用吧?”
“吸收足够多的诅咒,鎏息大人是不是能够复活?”
“有可能。”
永远抚摸面具:“那太好了……”
名取询问:“你在这里寻找妖灵蝶吗?”
“是的。”
卖药郎已经走到门口,背对所有人,呼唤名取说:“走了。”
“好吧。”名取起身告辞,“有缘再见。”
永远挥手:“再见。”
名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并转身,郑重询问晴明:“请问——你是不是阴阳师?”
晴明点头:“是,在下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久仰大名。”名取笑着俯身行礼,随即快步追上卖药郎,迈过两个时空交接的门槛。
障子门关上。
“啪。”
昌浩焦急地拉开房门,门外场景已经切回原状:“爷爷!你们没事吧?”
朱雀询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六合说:“刚才的门打不开。”
白虎说:“就连异界也无法连通。”
这个时候,已经耗尽所有力量的青龙向前倒下去。
“青龙大人。”永远扑上去,迎面抱住他的腰身,将他缓缓放在地上。
“已经没事了。”晴明不能解释更多的天机,平静安抚聚集在门外的式神,“发生的是好事,公主小姐的诅咒已经消除,没必要再去贵船神社了。”
永远补充:“是的,这次真的结束了。”
昌浩追问:“那青龙——”
“再休息一下就行了。”晴明俯头看躺在地上昏迷的式神,“白虎,带他回去。”
“是。”白虎进门并把他抱起来。与充满肌肉的健硕白虎作对比,青龙竟显得极其纤细与脆弱,身体就像没有任何重量。
“等一下吧。”永远摘下缠在手腕上的一条白色发带,把发带放在青龙胸口上,“这个,转交给他。”
白虎说:“给他绑上吧。”
“……”永远挪走视线,犹豫几秒后再次下定决心,拿回发带并快速把他披散的头发收成一束,“好了。”
他的头发本该很好打理,但永远动作仓促,还是绑得有点凌乱。
白虎点头并消失:“他马上就会回来。”
“嗯……”
收尾过后,昌浩返回阴阳寮,永远也离开房间。
她翻过栏杆,仰头望向屋顶,见到刹那与父亲正一起坐在屋顶上。杀生丸依然没把房门锁死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就这么小一个地方,这群人再怎么折腾都掀不起风浪。
刹那俯头询问:“卖药大人,出现了吗?”
永远点头:“是的。”
“他有说剩余虫蛹在什么地方吗?”
“啊呀。”永远恍然,“我忘记问了。”
“他没有主动提起,就说明不严重吧?”
永远单手叉腰:“我想是的,毕竟最严重的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连卖药大人都出场了,地兰神绝对已经灰飞烟灭,再也不会以其余方式出来刷存在感了。
刹那托腮:“接下来也许要等虫蛹孵化出来,才会知道它们的下落。”
“是啊,”永远俯头感慨,“好在我确实有放心不下的事情想多留几天……”
刹那很懂她:“青龙吗?”
永远回应:“是的。”
“……”刹那的余光看向杀生丸,确认感情迟钝的父亲完全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再对永远说,“时代树不急的话,我们也不会急,毕竟我们全家都在这里。”
杀生丸继续坐在屋顶上晒太阳,刹那跳下屋顶跟永远离开。
到了夜晚,她们进入昌浩的房间,和昌浩一起看书背书。
她们不能影响历史的进展,但抄写或背诵一点咒文带走,似乎不会让卖药大人在乎。
彰子撩开帘子,从隔壁房间走进来,跪坐在昌浩身边看他们学习,好奇地轻声询问:“半妖也可以使用这些法术吗?”
“我也不知道,先偷走再说。”永远笑道,“之后试试看,如果能用的话那我也是阴阳师了。”
彰子解释:“但是女人不能当阴阳师。”
永远:“表面上不被承认,实际上可以自己学嘛。彰子小姐有这么强的灵力,学习起来也不会比昌浩大人差哦。”
彰子似乎对这个说法感到很惊奇:“诶?我吗?”
昌浩连忙挥手:“彰子不用费力学什么东西,我们阴阳师会保护好她。”
永远一本正经地回应:“但我们女人也要支棱起来才行啊,只能被男人保护多没面子啊?你看,我们和晴明大人一样是半妖,但我们看上去是不是比晴明大人厉害多了?”
刹那说:“……这应该是长辈实力差距的问题。”
如果晴明的母亲也是纵横平安时代的战力天花板,那他绝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在身体素质上和普通人类如此相似了。
小怪说:“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如果彰子公主学了奇怪法术,会被别人看不起并且会被当成怪物的。”
永远托腮:“就和这个时代认为只有下等人才应该吃肉一样……”
刹那自言自语:“所以体弱多病的时代最终灭亡了。”
“喂……”永远耸肩,“不管哪个时代最终都会灭亡的……”
以及谈论这种话题会被卖药大人抓住的。
彰子感觉很愧疚地望向昌浩:“昌浩,其实我也可以学一点……”
昌浩马上红了脸,连忙激动地挥动双手:“不不不千万不要!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你只要这样保持下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