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穿越宅邸外覆盖的结界。

  这一次,得到晴明预告的式神们没有再出来围观。

  杀生丸正式入住。

  永远和刹那闲着没事干,跑去阴阳寮里看阴阳师们工作,再去皇宫里看女官们工作。到了晚上,她们就跟着昌浩出门去驱赶在京城游荡的野鬼。

  彰子给永远和刹那打扫了另一个房间,让玲和杀生丸可以单独住在一起。

  到了入睡时间,玲脱下厚重的公主服,把它们工工整整地叠放在床铺边上。

  杀生丸坐在墙边,轻轻瞥一眼邪见,邪见马上会意地退出房间,跑去和永远刹那一起居住。

  收拾完毕后,玲跪坐在床铺上询问:“杀生丸大人,要过来吗?”

  “嗯。”杀生丸解开腰带放下两把刀,卸下身上的沉重铠甲,随后缓缓起身走过去,脱下上身短装,留下一件白色的单衣。

  蓬松的皮毛顺着服装下坠,随后又浮起来缠回他肩上。

  他脱下鞋子走上床铺,蹲在玲的身前,右手搂住玲的腰身,俯头下去亲吻了她的额头,随后将她压在床铺上,撩起被子为她盖上。

  玲闭上眼睛笑道:“晚安。”

  “嗯。”杀生丸躺在她身边,换一只手搂住玲,将皮毛尾端延伸上来,把头轻轻搁上去,也闭上眼睛入睡。

  第二日正午。

  太裳忽然站在晴明身边:“晴明,青龙身上,出现了诅咒。”

  这在晴明的意料之外,他立刻惊奇地追问:“怎么了?”

  太裳:“天空翁说,这是地兰神留下的诅咒。”

  晴明立刻呼喊:“青龙。”

  青龙没有出现。

  晴明再呼唤:“宵蓝,不想出来吗?”

  青龙依然没有反应。但到了下一刻,青龙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射出来,从晴明面前飞过并撞翻了对面的屏风。

  晴明:“……”

  太裳:“啊呀被扔出来。”

  晴明立刻起身对反方向问候:“天空翁。”

  天空没有出现,但从异世传来声音作为回应:“接下来就请你们去想办法了。”

  晴明答应:“是。”

  青龙看似没多大问题地捂头坐起来:“混蛋……”

  太裳稳重地责备青龙:“你怎么可以不回应晴明的召唤?”

  晴明马上打断太裳的发言:“好了太裳,在开始吵架之前,你先回去吧。”

  “是。”太裳返回异界,还不忘对青龙留言“记得把屏风扶起来。”

  青龙起身把屏风拎起来,随手再把它掀翻,对着已经离去的太裳咆哮:“你当我不知道吗?!”

  晴明:“…………”

  “呵。”青龙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后,再俯身把屏风扶了一次。

  晴明看见青龙后背已经出现了黑色的纹路,如果尽快不加以祛除,诅咒很快就会蔓延他全身。

  晴明在位置上坐下,招手呼唤他:“青龙,过来,别让我担心。”

  青龙流露出疲惫的神色,走到晴明前面半跪下去,俯下头没再说话。

  “竟然会有诅咒留下……还以为这件事结束了呢……”晴明拉开他身上的蓝布,见他前胸也有黑色纹路覆盖,而这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向外蔓延。

  晴明嘴中念出一段咒语,用灵力在他胸前画出一个桔梗印,随即用力将掌心拍上去。

  一道金光闪过,青龙咬了一下牙,俯头见身上的诅咒依然维持原样。

  晴明呢喃:“不行。”

  青龙已经跪立不稳,改变姿势坐下来,有气无力地轻声说:“神明的诅咒,你也祛除不了。”

  晴明:“只能去拜访高龙神了,能撑到那时候吧?”

  青龙闭上眼睛:“算了。”

  “别这么沮丧嘛。”晴明起身呼唤,“太阴,去阴阳寮把昌浩带过来。”

  太阴的声音出现又消失:“马上就来!”

  青龙俯头冷笑了一声。

  晴明说:“不想让昌浩带你去吗?可是我这把老骨头已经跑不动了。”

  青龙自暴自弃:“不用管我了。”

  “别说气话,你忍心让我感到难过吗?”

  下一刻,永远突然冲到房门口,开心地呼唤他:“青龙大人!今天好点了吗?”

  青龙气若游丝:“……你烦不烦?”

  永远感觉到不对劲,立刻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没有好起来吗?”

  晴明回应:“是地兰神的诅咒。”

  永远蹲在青龙身前:“啊……”

  就在这会儿的功夫,黑色纹路已经蔓延至青龙的手臂与脖颈,他已经呼吸困难地大口喘粗气,双眼睁大却已经看不清东西。

  他缓缓弓起后背并俯下头,双手撑住地面,没有办法再做出更多回应。

  永远抚摸他脖子:“怎么会这么快……”

  “滚!”青龙张嘴咆哮,脖子上露出青筋。

  “抱歉。”永远收手并后退。

  天一出现:“晴明,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请允许我把一部分诅咒转移,这样还能争取一点时间。”

  朱雀出现:“不行,青龙尚且只能这样,天贵你的生命力不会比他更强。”

  晴明同意朱雀的想法:“天一,这样只会连带害死你。”

  天一怜悯地垂下眼眸:“但我不能就这样看着……”

  永远突然说:“可以把他的诅咒转移到我身上,毕竟我的力量,比你们更强一点。”

  她天生能抵抗强烈的剧毒,皮肤就算受伤也会马上复原,因此对式神致命的东西,对她而言或许根本不值一提。

  “……”晴明沉默。

  天一摇头:“不行,我的能力有限,只能转移到我自己身上。”

  这时候,昌浩焦急地冲入房门:“爷爷我来了!”

  在诡异的绝望氛围中,昌浩不知道过程进展到了哪一步,只能站立在原地,惊恐地看着青龙目前的状况。

  青龙费力提出自己最后的请求:“晴明……让他们都……出去……”

  已经没时间再去寻找高龙神了。

  在最后的弥留时间,他只想与晴明待在一起。

  永远拽住天一的衣袖:“但我有‘吸收’的能力,只要你能帮忙的话,诅咒一定也能吸收过来。”

  天一拒绝:“小姐你会出现危险。”

  永远强调:“我说了,我的命比他长。”

  晴明突然做下决定:“天一,就这么办。”

  天一还是不能因此去伤害含有人类血脉的半妖:“晴明……”

  晴明走到青龙背后,双手结印在脚下展开灵力法阵:“在我最初的占卜里,没有谁会死。天一,开始吧。”

  昌浩和朱雀退出房间,六合与风音也出现在门外。

  “……我知道了。”天一把永远带到青龙面前,“小姐请坐下,拉住他的手。”

  “好。”永远跪坐下来,把青龙的双手拉过来,将自己的十指扣上去。

  青龙的意识猛然清醒,用力挥手把永远推开。

  “不要动!”永远扑上去按住青龙胸口,把他死死压在地上。

  青龙咆哮:“滚开——”

  永远用右手压住青龙肩膀,左手扣住青龙手掌并高高举起:“就这样吧。”

  “好。”天一同时用自己的左右手握住青龙与永远的手。

  浓重的妖气逼近。

  天一突然感到恐惧地耸起肩膀。

  门外的昌浩转身,看见杀生丸缓缓走到庭院中。

  以犬妖的听力来看,他绝对已经知道了所有事。

  “……”

  杀生丸停下脚步,侧过头望向房门,目光落在自己的女儿后背上。

  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下,朱雀、六合与风音恐惧到无法动弹。

  空气跟死了一样寂静。

  昌浩试图解释一下:“杀生丸阁下……”

  然而杀生丸不想听什么解释,幽幽收回目光,又悄无声息地向前走了。

  仿佛纯粹好奇地路过一下。

  “……”

  过了一会儿,朱雀轻声感慨:“并没有放在心上……是吗?”

  昌浩也呆滞地回应:“我想……是的吧。”

  室内的永远解释说:“父亲走了,没事的。”

  天一呼出一口气,冷静过后重新凝聚力量,把青龙身上的诅咒抽离并转移至永远体内。

  黑色纹路涌向青龙的右手,并渗透至永远的左手。

  在永远的吸收能力与晴明的法阵作用下,诅咒转移速度越来越快,青龙身上的纹路如同潮水般快速散退并聚集,全部灌入永远的左手之中。

  永远的左手呈现浓郁的漆黑色,然而全部诅咒只是聚集在这个地方,似乎对她的力量有所忌惮,并没有产生扩散。

  天一松开手:“完成了。”

  永远也松开手:“好。”

  晴明解除法阵,关心地询问永远:“公主小姐,现在是什么感觉?”

  永远反复翻转自己的左手:“怪怪的,好像有很多蚂蚁在咬我的骨头……就跟睡觉睡麻了差不多。”

  青龙的皮肤恢复原状,仰面躺在地上喘气,布满血丝的眼睛逐渐可以看清东西。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手握住永远的手腕,张开嘴想要说什么话,喉咙底却没有发出声音。

  永远安慰说:“不用担心,我的身体会把它当做毒素分解掉的。”

  “……”青龙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她。

  永远露出微笑:“真的绝对不会有事。”

  晴明说:“为了安全,还是要去请教高龙神才行——昌浩,把公主小姐送去贵船神社。”

  昌浩在门外回应:“是,小姐请跟我过来。”

  “好吧。”永远缓缓站起半截,“青龙大人要一起去吗?”

  “……”青龙立刻松开手,坐起来并转过头。

  永远再邀请他:“看起来没事了,要是有力气的话,可以一起出去散散步。”

  “……不用。”青龙隐身。

  “那我走了。”于是永远独自走向昌浩。

  “啪。”

  就在这时,障子门突然自动关闭,两边木框边缘敲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将永远与昌浩隔离在门的里外两边。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