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我只活到三十岁>第64章 | 64

  【梁望无法拒绝他,上一次,这一次,每一次。】

  下午五点,两个人喝完了茶,从茶馆回程。札瑙珠找了个青年旅馆,两个人准备先住一晚,明天上午返程回那曲市。

  半个小时之后,裴醒枝站在门口,微微张开嘴,脸上露出一点难得的傻气。他僵硬地转头看向札瑙珠:“我、咱俩睡一个屋?”

  札瑙珠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坚持:“我知道这样有点占你便宜......但是裴哥,开两间房的话要多一百五十块钱,我支付宝里就剩两千了,还要等到下个月发工资。”

  裴醒枝有点想笑,又忍住了:“你怎么想的,你一个女孩儿,跟我住一起,你觉得是你占便宜?”

  札瑙珠非常实诚:“你看看长相啊......”

  “不是长相的问题。”裴醒枝无奈的笑起来,从兜里拿出手机:“行了, 你别管了,我去前台再开一间房。”

  札瑙珠有点急了:“一百五啊!裴哥,现在还没到旺季,他们就是抢钱!”

  裴醒枝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出来,轻轻敲了敲额头,对着札瑙珠弯弯嘴角:“别担心,好吗。裴哥跟你说过的,我其实是个隐姓埋名、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他说完就走了,札瑙珠拖着行李箱,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表达了自己的鄙视。

  裴醒枝走到前台,掏出手机和证件,但前台的小妹正在和另一波客人交谈,他往后推了推,站在角落里安静地等待。

  他站的角落背阳,走进店第一眼也很难发觉。他在那儿神游,目光从店门口一擦而过,第一眼还很淡然,第二眼就锐利起来。

  这条街专门做民宿,对面也是密密麻麻的住宿小楼。裴醒枝站在角落里,无比确认对面楼下那个高挑颀长的身影非同一般的眼熟。

  那年轻人戴着巨大的蛤蟆镜,把秀丽俊俏的脸遮了大半,风衣挺括,长靴整洁,从上到下写满了意气风发四个字。

  他抱着双臂站在对面前台,和裴醒枝一样,很好脾气的等着前面的客人办手续。脚边放着一个黑色双肩包,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裴醒枝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将掏出来的证件和手机又收了回去,然后转身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走回房间,札瑙珠摊开了行李箱,正在利落的捯饬那些行李。听到裴醒枝回来了,蹲在地上头也没回:“裴哥,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八廓街。”

  裴醒枝站在门口,有点迟疑的问:“札瑙珠,你真的不介意跟我一个房间吗?我是说......我们毕竟男女有别,但是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做什么。”

  札瑙珠睁大眼睛,头拧过来惊讶的看着他:“裴哥,你在想什么!就你那个小胳膊小腿,卡车都爬不上去,我怕什么啊!行李箱还是我拎一路的!”

  裴醒枝哑然。

  他失笑:“好,那就......开一间房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札瑙珠以为他还是被一百五的房费劝退了,立马拍着胸脯:“别担心,裴哥,我们是好朋友!”

  她放好东西,又走过来握着裴醒枝的手,真挚诚恳:“等你把教师资格证考下来,我问问格桑校长能不能给你报名去考编。以前是有特困地区免笔试人才引进的,但是现在没办法了,逢编必考,要么你就得支教满两年才行......”

  她说着,又忧心忡忡起来,无比语重心长的握着裴醒枝手腕,深深地叹了口气:“裴哥,得有编啊!有编了就有补贴,咱俩加起来就能过万了......得考编!”

  裴醒枝听着,面无表情,但嘴角明显在疯狂胡乱上扬。他很配合的点头:“我知道了,得考编。”

  札瑙珠大为欣慰,决定今天晚上带他破费一笔,吃点儿好的。

  入夜之后的拉萨明显冷了起来,两个人披了件外套,在八廓街踱步的时候,裴醒枝看到整条街都被映得灯火辉煌,远方的山路上仍有黑漆漆的人影,借着街边的灯光虔诚的磕着长头。

  “那是去冈仁波齐的。”札瑙珠凝视着他们,眼睛里折射着灯光,有种特别的憧憬:“他们是真正的信仰者,从家中一路叩到冈仁波齐朝圣,将来能得大智慧、大功德。”

  裴醒枝低头笑了一下,心里想着,现在要是提醒她一句她是党员,不让有信仰,估计能得札瑙珠一个巨大的白眼。

  两个人肩并肩,从八廓街一路溜达,慢慢的走到了一家装修精致的店面。札瑙珠抬头看了看招牌,点点头:“就是这儿,走,裴哥,咱去吃火锅。”

  进门以后,裴醒枝看了看周围环境,确实是算不错的。窗明几净,人气鼎盛,墙上有精美的唐卡壁画,每桌客人面前都放着热气腾腾的铜锅,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奶香、肉香,还有烧烤的油香。

  “这里专门吃牦牛火锅,裴哥你吃不吃内脏?”札瑙珠坐下来,拿了菜单头都不抬就在勾勾画画。

  裴醒枝其实是有点挑食的,但是他不愿意扫札瑙珠的兴,于是说了句“都吃”。札瑙珠立马像只快乐小狗,一顿打钩,也不计较后面附着的标价了,兴致勃勃的要把整个店都点一遍的架势。

  裴醒枝坐在朝里的那一侧,他的余光在门口看见了眼熟的身影。那年轻人还是背着双肩背包,蹭着过道的边缘一路低着头,最后迂回几下悄悄摸摸坐到了他和札瑙珠的隔壁。两桌之间隔着一扇木屏风,看似被隔开,其实一点动静都能听清楚。

  裴醒枝垂下眼睛。

  火锅上得很快,札瑙珠拿着公筷,非常热情的往里下食材。又用藏语和店主交谈,又保证在探店软件上给好评,又打本地人感情牌,还磨来了一壶送的酥油茶。

  两个人开始吃了会儿,札瑙珠自己一边吃,还一边拿着筷子招呼裴醒枝,不停地给他夹菜:“裴哥你多吃点!你来了这么久了怎么不长肉呢?还是这幅瘦骨嶙峋的样子。”

  裴醒枝慢慢的吃着,嗯嗯的应着。

  札瑙珠絮絮叨叨,声音清脆:“你要多锻炼身体,那曲的海拔真的不低,你要是体质这么差,有点小感冒都能折腾得你很难受的。我跟你说,我们前几年有个支教的老师也是这样,跟你一样是平原地区来的,然后有次得了什么支原体还是什么,直接送去拉萨住ICU了......没办法,我跟你说,这里生活真的需要一个很好的身体......”

  裴醒枝侧耳听着她说话,脸上的笑意渐渐越来越深。札瑙珠又说了好一阵子,他才缓缓道:“札瑙珠,你真的觉得,我会在那曲待很久吗?”

  札瑙珠的话声戛然而止,她拿着筷子愣愣地抬头:“你,你不留吗?校长答应我了,你明年如果考不上编,满两年了他就申请一个特批入职的编制给你啊。”

  她说着,有点着急了:“裴哥,我们确实条件不好,但是待遇真的还可以的!你之前在锦市就三千五,我们这里转正了基本工资就有四千二。你、你要是觉得不够,可以把我的加一点给你,四千五、四千八?裴哥,你别走啊!”

  她说着,越说越急,菜也不吃了。

  裴醒枝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急,我没说现在就走。我的意思......”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很明显的踟蹰,似乎是在犹豫自己接下来的话到底要不要说出口。

  但他还是说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把太多关注重心放在我身上。我也没想好自己要去那里,可能只会在那曲留一阵子。”

  札瑙珠怔了怔,拿着筷子的手慢慢放下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也没想过能留你在那曲一辈子。”

  话说到这个地步,裴醒枝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这姑娘带他看风景,花了那么多时间,带他一点点找回自我。看出了他的不快乐,她比他自己还要急。再揣着明白装糊涂,裴醒枝就多少有点人渣。

  “我结过婚了。”他干脆利落的说:“我有一段长达三年时间的婚姻,你遇见我的时候,我刚离婚一天。”

  札瑙珠说:“怎么可能?你办入职的时候,户口本上写的是未婚,又不是离异。”

  “因为我没领证。”他说:“但是婚礼办了、婚房买了、日子也过了。我和前任的结局不好,过得也不算很开心,但是在我心里,他仍然是我的伴侣,我们有一段事实婚姻。”

  札瑙珠喃喃道:“可是你们既然离婚了,你也还是单身......我,我并没有做什么,你也是自由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说到后半句声音都有点喑哑,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裴醒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木屏风的另一头安静如无人,背景是店内来来往往的人声、火锅咕嘟咕嘟的沸腾声,仍然显得很热闹。但是这种热闹,衬得另一桌更加死寂了。

  他知道他在听。

  “札瑙珠,你年轻、热情、单纯,充满希望,所以我更加不能放任你。”他说:“我知道你会难过,我也不想你难过,但是我必须要跟你说,不要和年长者谈恋爱。”

  “我对别人动过真心,也接受过别人的真心;我和别人许过盟约,为别人出生入死,别人也曾为我付出过性命。我晒过天山的月亮,陪别人聊过心事;也痛痛快快大醉过,身上至今仍然留着别人给我的伤疤。”

  “有人跟我灵肉合一倾心相许,也有人得到过我的真诚专一至死不渝。有人背叛过我,我也背叛过人;有人为我翻山越岭,我也为别人恨爱交加过。”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是很清晰,抬起的眼睛清澈如水,眉宇深处却早已沾满风霜。那一刻,他就像是岁月深处凝固的一副剪影,笔触温柔、姿态优雅,但细细看去,油墨彩绘早已褪尽,背灯的那一面落下的全是拂不去的尘埃。

  札瑙珠握着筷子的手在桌沿发颤,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大颗大颗的泪水断了线似的砸下来,一颗一颗晶莹剔透,很快就在膝盖上晕开了水痕。

  她蜜色的肌肤仿佛都苍白了几分,额角的青筋绷得死紧,腮帮的肌肉也在战栗,细细听还能听到喉咙里很细的小声呜咽。

  裴醒枝拿过纸巾,很温柔地放在她手心里,什么也没说。

  札瑙珠的肩膀摇摇晃晃,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了一眼他,张开嘴还想说什么,一开口就已经哭了出来。她干脆不遮掩,捂着脸痛痛快快哭了出来。

  而木屏风的另一头却始终安静如无人。

  梁望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八廓街回来的。他的记忆好像断了片,就停留在火锅店那里,他胡乱吃了几口,抛下一桌没怎么动的菜,匆匆忙忙结了账,逃也似的回到了旅馆。

  房间里顾北知和楚白秋大概是又吵过了架,一个站在窗户边,一个坐在床上玩手机,看到梁望进门,两个人同时霍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梁望闭了闭眼睛,镇定了一下情绪,面无表情地说:“他俩确实只开了一间房,刚刚一块儿去吃了饭。”

  顾北知声音很大的“操”了一声,再也坐不住了,霍然起身拿起外套就走。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梁望的声调毫无起伏:“他才刚好一丁点,你就去给他找不痛快?还没摸清楚他身边那个小姑娘什么来路,两个人到底到了哪一步。”

  楚白秋冷冷接话:“22岁,孤儿,定向师范生,那曲市本地人。锦大毕业,没谈过恋爱,火车站认识的,回来一起教书。一个月四千二,勉强养得活自己,在攒钱。”

  顾北知说:“阿醒不会看上她......就算看上也不会在一起,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他还没从往事里走出来,不会耽误人家。”

  楚白秋讽刺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顾北知回嘴:“沉浸在他十六岁时候的只有你,傻逼,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个完全的男人,有担当会负责,只有你还用以前的眼光去看他。”

  楚白秋被噎得无话可说。

  梁望垂下眼帘:“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我先回我屋,明天再说。”

  剩下两人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于是三个人各自回房。

  入夜,梁望推开窗户,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周围,确定隔壁两间房毫无动静,轻轻推开门,背着自己的背包蹑手蹑脚离开二楼。

  今天那些话,他知道裴醒枝是说给他听的,裴醒枝也知道他知道。

  他留了最后一点体面,就是不想惊扰到札瑙珠,也不想他们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所以,为了不碰面,裴醒枝大概率今晚就会趁夜开车,返回那曲。

  可是梁望不想就这样放弃。

  是的,他和诺苏舅舅的过去,他没参与过,也不知道。他的爱恨早就给过别人,不会有多的情绪留给他梁望。

  可是梁望的爱恨还在,他只想给他。

  他脚步轻捷地走到了客栈后门,那里停了一辆他今天才租来的摩托,加满了油,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不要和年长者谈恋爱?

  那只是对于惜恤自身的人而言罢了。

  过去未来,都太遥远,他只争朝夕。

  拉萨市和那曲市是接壤的,但是那曲市的海拔更高,所以公路也更难走。梁望穿着一件面料厚实的冲锋衣,绑了护膝,虽然现在是八月了,但是西藏的夜晚还是冷得惊人。

  特别是梁望骑的还是一辆摩托。

  没办法,他哪有空去考驾照?刚成年就被裴醒枝带到锦市,每天忙着装纯情男大,当个忙忙碌碌的实习生,搞好同事关系还要努力勾引老板,如果这种情况还要求他考驾照,那就实在是时间管理大师。

  干了半年多,老板跑路了,公司要卖了,同事们拿了丰厚的遣散费,他拿的倒也不少......但是学车要时间,他这两个月忙着沉浸式追妻,到处找前任上司现任Crush的踪迹,哪里还有心情去驾校?

  这就是他大半夜被逼得骑个摩托开盘山公路的原因!

  梁望恨恨地想。

  他一路风驰电掣地骑过八九十道弯,开出一个漂亮的S曲线过拐角......然后在前方一个急刹车,浑身僵硬地开了回来。

  他在公路旁边的草丛里看到了一点亮光,不明显,但是让他从头冷到了脚底。

  他把车停在路边,心脏都快从嘴里蹦出来,几乎同手同脚地跑过去看,却发现他没有看错,那的确是一块车门的碎片。

  银色,漆面老旧斑驳,下沿还溅着斑斑点点的泥水,来自于一辆老式皮卡。

  他就是跟着这一辆皮卡从纳木错开来拉萨的。

  梁望浑身冰凉,从腰间抽出来手电筒拧亮,反复地深呼吸,才能勉强维持住神智。他哆哆嗦嗦地举起手电筒,顺着公路旁边的草丛往下扫,一寸一寸摸过去。

  夜色实在是太黑,手电筒照不到的地方全都是一片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荒草里,两边就是看不清坡度的山崖,他其实并不知道裴醒枝到底出发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出的事。他这一路过来都没听到碰撞声,说明车祸在他出拉萨市的时候可能已经发生了。

  他又摸到了一块碎片,不大,仍旧是车门的一部分。梁望顺着那个方向一路摸过去,在看到更远处的荒草里露出的半个车头的时候,抖着手插了三四下,才把手电筒插进兜里。

  他冲过去弯下身,看见破碎的半个驾驶室的车门,一团黑鸦鸦的发垂落在方向盘上,被安全气囊和座位夹在正中间。他哆哆嗦嗦伸手去摸他的脸,摸了好几下,对方沉重的喘了会儿粗气,居然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了。

  裴醒枝看到他,微微侧过脸去,声音很微弱,但是很沉稳:“你先把札瑙珠拖出来......她昏过去了。”

  梁望知道这个人何等固执,因此也没跟他废话,二话不说绕到另一侧,强行拔开副驾驶的车门,解开安全带,把同样夹在安全气囊缝隙里的札瑙珠拖了出来。

  梁望将她放下,又回头来拖裴醒枝。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默地配合着他的动作。大概是仪表台的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腿,梁望拖他的时候比札瑙珠费劲多了,上半身顺着砸碎的车门脱出,但下半身还卡在里面。

  梁望又急又气,额头上热汗腾腾,不敢硬拔,汗水一滴一滴全落在裴醒枝鬓边。他仰头看了看梁望的脸色,沉吟了片刻,自己伸手摸索了一会儿,比划了一个大概的方位,指给梁望看:“你对着这里踹,用力点。”

  梁望犹豫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放心,我有分寸。”

  梁望深深吸了一口气,选择无条件相信了他。他用胳膊架开裴醒枝,对准了他指出的那块地方,狠狠蹬了一脚,没什么动静,卯足力气又蹬了一下。

  这一次仪表台狠狠地震动,出现了明显的松动。梁望大喜过望,奋力又蹬了三四脚,仪表台哗啦一声,忽而整个儿垮了下来,梁望瞅准空隙将裴醒枝全力拔出,恰好和垮塌的仪表台擦肩而过,稳稳地将他拔脱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裴醒枝始终没吭声。梁望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札瑙珠身边,才发现他的左小腿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弯折。

  梁望心头一凉。

  裴醒枝知道自己的左小腿卡在仪表台下面,所以摸准了地方,让梁望活生生踹折了他的关节,顺便弄塌了仪表台,这才将他拖出来。

  这个人......梁望瞬间哭了,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他为什么能这么狠?他对任何人都如此吗?他没有心吗?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还是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一点都无所谓?

  他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梁望哭着想去抱他,却被裴醒枝一掌托住脸。他脸色苍白,痛得冷汗涟涟,眼神都快涣散了,却还挂着很淡很沉稳的笑,声音很轻:“你先带札瑙珠回拉萨。”

  梁望抹了一把脸,说“你做梦”,然后就要继续去抱他。

  裴醒枝说:“她撞到了后脑,我只有小腿骨折,孰轻孰重?小望,你要明分寸。”

  梁望说:“你是我心爱之人,你擦破一点油皮也比别人粉身碎骨要紧。我不是好人,不讲仁义道德,我只想要保你安全。”

  “那你就要试着做一个好人。”裴醒枝说,注视着他的眼睛非常温和:“我不是滥好人,札瑙珠伤得比我重,我才要你先救她。如果她没事,我肯定先管我自己。小望,你会相信我,对吗?”

  梁望僵了三秒钟,嘴上骂了一句脏话,回头去背札瑙珠。

  他是全天下第一没出息,被裴醒枝忽悠了一百次,却还是会在第一百零一次听话。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无条件听他话的人不多了,他算是长辈,却也是爱人。他是诺苏舅舅留给他的,最后的牵绊。

  梁望无法拒绝他,上一次,这一次,每一次。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所以先更完。

  梁望小狗的结局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ps.文中语句引用自微博,并非原创。